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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普罗那西南部有这么一个地方。那里位于距离主城区大概二十多里外的山区深处,需要顺着蜿蜿蜒蜒的柏油路一直开出去大概四个街区的距离。在那条路的沿途两岸不会有任何的房屋出现,除了崎岖起伏的小型山峦外就是一整片一整片的山地密林。当然还有落叶。现在在这个地区已经是临近了那个季节。
——然后,这座近乎独立于世外的另一个国度就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好像一只孤高的独自游荡在外、不与族**流珍种白角麋鹿。
这里的名字叫做“蝉鸣谷”。当夏伦开车来到这里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来到了中午。
这当然不是他自己的车。他早上和莱瑞以及艾瑟一起出发,兵分两路坐上了吉尔普罗那四通发达的魔动列车。莱瑞和艾瑟前往了东南方的塔列福广场,而他则是直奔西北方的距离山区郊外最近的城市列车站点而来。这几乎化掉了他大半个上午的时间。
虽然他可以再去找菲尔走她地盘里的黑暗特快,但是身为吉尔普罗那五大都市传说最神秘的一位,菲尔自己也是有着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总有时间来搞副业帮助他。而且就算是菲尔有时间,他也不能老是频繁无节制的找她帮忙,特别还是这种非要紧情况下的琐碎的小事。
当他离开列车站的时候,阿尔·贝基早已做好了安排。他开上等候在那里的魔动车,赶走了司机,自己一路悠闲的驶进了山区,一边享受着林中清新的空气和山景,一边慢慢的接近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在一座小山的山肩处,他被人给拦了下来。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被给堵了下来。
一栋平顶的长条状瓦房,好像一大块砖头子,舒适到打哈欠的躺在路边。一群全副武装的黑纽扣在那个位置将路给简单暴力的封住,设了个关卡。所有通过的车辆都得必须经过他们的放行才能够进入到更里面的蝉鸣谷内部。
这些人衣服上的标志表明他们是十面骰子的人,而夏伦也不是唯一被拦下的车辆。
蝉鸣谷是吉尔普罗那有名的山区舒适住宅区,住了吉尔普罗那很多的有钱阔佬,当然也有着很多专为富人准备的俱乐部。而和城内其他地方一样,负责这里治安的就是十面骰子。
在世界上的其他地区,一般负责城镇治安管理的都是国家下属的治安兵团。而在吉尔普罗那,差不多就相当于官方皇室贵族的十面骰子自然是不容推卸的负责了治安兵团的全部任务。而讽刺的是,基于这些犯罪集团彼此之间联系的特殊性,吉尔普罗那的治安甚至要远远超越世界上最和平的国家。
它的黑暗永远只是黑暗,永远都只是潜藏在黑暗之中,不会浮现到表面上来。
夏伦将头探出车窗,看了一眼前面不长也不短的车龙,撇着嘴歪了一下下巴。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随手将车里挂着的一副墨镜给戴在了脸上,然后方向盘一转的将车开到了路的另一边,直接越位驶向了关卡。他可没时间在这里跟这些人耗着,他要直接进入蝉鸣谷。
而有趣的是,好像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还并不是只有他自己。在他有了动作的同时,在他后面驶过来的一辆车同样也是直接在路的左边驶向了山肩,甚至连一点排队的意思都没有显露出来。
在发现夏伦的车也在做着同样的打算之后,后面的车立刻加速,差不多擦着边的从夏伦旁边快速超了过去。在交错的一瞬间,夏伦瞥了那辆车一眼。哪是一辆非常豪华的墨绿色敞篷轿车,里面坐着四个打扮时髦华丽的摩登女郎,前排的两位叼着烟,后排的两个则是一手拿着酒瓶一首握着杯子,高扬着眉毛同样看着夏伦的轿车,脸上是因为酒精而微微泛红的诱人春色,和差不多有一吨半左右的“见鬼去吧”。
夏伦将在开车时临时凝聚出的黑色左胳膊肘搭在落下的车窗上,饶有兴趣的歪着头看着敞篷车和上面的四位美女越过自己几乎以一个狂飙的速度冲到了山肩关卡,然后被近十数把至少六级的小型冲锋枪逼停住,由领头的一位小队长上前,与车里的美女们简单交流了一下之后,马上就在下一刻得到了放行。
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切,夏伦似乎是明白了一点什么。
等到他的车在美女们把位置终于让了出来上前的时候,他享受到了同样的待遇——以及旁边安安静静守序排队等待通过检查入境的车辆人群们的集体白眼。那种责怪的目光,夏伦只有很久以前从某帝国女生澡堂中湿淋淋的跑出来时才有过类似的差不多的经历。那是他总是在睡梦深处都会不停不停重复的一场噩梦,因为那个帝国当地学院的某个特殊活动,当时澡堂中差不多全部都是十岁到十五岁左右的年幼小姑娘。夏伦的眼睛差点瞎在那里。
“先生,您不是这里的住户,对吧?”
在将夏伦逼停之后,一名十面骰子的底层小喽啰上前,盯着夏伦的脸用检视的目光仔细的来回舔了好几遍,最后才面无表情的出声问道。
至于之前的那名小队长样的人则是溜达到了一边的密林深处,看情形不是小小的解个手就是要来根烟。虽然在这种地方抽烟不好,但是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显然应该比夏伦很有分寸。
“前面那几位美女。”夏伦搭在车窗上被黑色绷带缠绕的胳膊手指跟随着他目光所视的方向向前指了指,然后斜眼看向那名黑纽扣,“她们也是这里的住户?”
“不,她们是这里俱乐部的会员,和住在在这里的某一家老板很熟。”
“哪位老板?”
“先生,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那位黑纽扣嘴上客气的说着,目光却在慢慢的变冷,不动声色的将手中挂在脖子上端着的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夏伦。很显然夏伦这个第一次出现就东问西问的陌生人让他敏锐的产生了警觉。
“这里全部都是私人产业,先生。你要知道,这代表的意思就是‘外人不得私自入内’。所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
夏伦笑看着他,伸出舌头慢慢的舔了一下嘴唇。他目光慢慢下移,看向了那黑纽扣逐渐抬起的枪口。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扶在了那名黑纽扣的枪上,将它给按了下去。夏伦抬起头,看到了刚刚那名小队长。
那是一个身材介于高大和精壮之间的中年胡子男,下巴上那一直蔓延到脖子的黑色让人看了就想摸,不过估计没有什么人会无礼的直接说出来。
他两只眼睛带着一种莫名的神色看着夏伦,主要是盯着他那搭在车窗上漆黑绷带缠绕的左胳膊来回看了两圈。
“您是夏伦·博尔斯先生吧。”他镇定的出声说道,“来找西蒙·唐奇先生?”
“是的,没错。”夏伦点了点头,然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西奇给你的消息?他倒是挺关心我哈?”
“我可没资格直接接触到会长大人。”胡子男摇了摇头,脸皮绷的像在面对一头北极熊,“我没有想到您会自己开车来。我还以为会有不落之翼的熟人司机送您过来呢,他们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
“本来的确是有,不过我让他去喝咖啡了。我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知道的,像这样安静的自己一个人开车行驶在山林之中。”
“美丽的景色,对吧。”胡子男笑了笑,“不过等看多了就会腻了。这里一万年都是一个鸟样。”
“我确定至少鸟不会总是一样。”夏伦看着他,“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哦,当然。”
胡子男快速的点了点头。而夏伦则是盯着他额头上那悄无声息渗出的冷汗,好笑的摇了摇头,升起车窗后径直驱车驶过了山肩。
而胡子男则是目送着夏伦的车渐行渐远,紧闭着嘴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感觉到很扎手。
此时的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明亮而不炽烈的阳光暖洋洋的挥洒在蔓延起伏的山间,透过树林照在落叶腐朽的地面,那斑驳的剪影好像在一亿年前就没有变过。
驶下山坡,再拐过两个弯道,蝉鸣谷整个的样貌开始在夏伦的面前铺展了开来,让第一次见到这里的他心里面着实吓了一跳。
他在来之前本来只是以为这里就是个差不多和有钱人用来度假的避暑山庄类似的什么地方,不过现在看来说是个独立于吉尔普罗那之外的附属小镇也不为过。
上千栋乳白色房屋,高低错落、布满山坡,很少有什么高楼,大部分都是二三层的小楼,但是每一座都修建的非常豪华、别致,并且彼此之间都相互“尊敬”的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远远一看,仿佛天上的星星散落于此,又如海中的珊瑚浮出了水面,绽放着真正琳琅的光彩。
“西蒙·唐奇,你这家伙,真看不出来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夏伦赞叹的吹了声口哨。
驱车行驶在山坡建筑特有的莫比乌斯无限环路上,夏伦一路顺着阿尔·贝基提供的情报寻找着西蒙的住所。他找的很慢,因为这里的环境实在是让他有点不由自主的感到沉醉。
当第一次听到蝉鸣谷这个名字的时候,夏伦最先想到的就是有很多蝉鸣叫的山谷。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吉尔普罗那这个紧挨着圣安肯塔罗里山系的滨海之城也许有着千千万万的山谷存在,但是因为这里地理位置和纬度的关系绝对不会出现大量的蝉虫,更不用提什么蝉鸣的山谷了。
后来在夏伦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阿尔·贝基才特别的向着夏伦解释了一下。蝉鸣谷之所以叫做蝉鸣谷,不是因为这里是有很多蝉鸣叫的山谷,而是因为这里的创始者——也就是向十面骰子提出项目要出资建设这里的人,在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她记得她的家乡有一座一到夏天就有着万蝉鸣叫的山谷,她经常和家人一起带上野餐篮去那里游玩。而那也是她对自己的童年、对自己的家乡唯一还留存的记忆。
等到她来到了吉尔普罗那,并感觉自己会在这里度过余生之后,她想到了要建造这么一座山谷,一座能够在她老去之后让她偶尔可以激起自己童年记忆的山谷,哪怕只有名字也好。
于是,数十年后,现在的蝉鸣谷就这么出现在了夏伦的面前,成为了吉尔普罗那的一部分。
“世界的罪恶之城。”仰头看着那位于山丘最高处的庄园,夏伦嘴角露出了一丝略显莫名的弧度。“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罪,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赎罪的方式……真可爱,我真是爱死这里了。”
这栋庄园就是西蒙·唐奇在吉尔普罗那的住所。通常情况下这些五大集团的高级代理人一般都会有着一明多暗的多处私人居所,各自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待在明处的好处是如果有人杀了你,那么你所属的组织几乎将会百分之百的找出背后凶手为你报仇,而坏处当然就是你死了。待在暗处的好处是很难会有除你身边的内部人员之外的其他人找到你,而坏处是如果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那会让组织的追溯调查变的非常困难棘手。
西蒙·唐奇作为五大集团中不落之翼公会除地区分会长卡洛儿·琼斯外的最高等级代理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那一套游戏和游戏规则的人。不过一直以来他都是将自己给摆放到明处——也就是这里的蝉鸣谷。并且他一直没有出过任何事情。
夏伦听过卡洛儿对她说的西蒙的原话——
“如果不是谁准备要和不落之翼大规模全面开战的话,那么我走到哪里都会很安全。而反过来说,如果我死了,那么也能够作为一个信号来让不落之翼做好战争的准备,同时我也会很高兴自己不必再一次奔赴战场。”
“我会把你这些话当做是衷心的体现的,西蒙先生。”
夏伦口中轻吹着口哨,将车停在了庄园门外。而当他顺着大门栅栏将目光看向里面的庭院时,他看到了一院子争奇斗艳的异怪花朵。
而在尽头的门廊中,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