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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深藏不露
蔡风一愣,却想不到元浩如此高兴和爽快,不禁愕然问道:“大人难道就凭一个‘配种’便可断定我能驯狗吗?”
“能得出先天的最佳潜质的狗儿,以后的驯练工作还不好办吗?不瞒你说,我以前所驯的狗儿,虽然已驯到尽可能好,却终因先天的缺陷而败阵,那正如你所说,潜质太差,因此,我所要寻的便是最有潜质的战狗狗种。”元浩毫不隐讳地道。
“哦,原来如此!”蔡风恍然。
“启禀大人,郡丞穆大人到!”一名家丁从容地步入大殿躬身抱拳道。
“哦,有请!”元浩一愣,轻轻一挥衣袖道。
“大人,我等需不需回避一下?”蔡风知趣地问道。
元浩爽朗地笑了笑道:“不必,我们现在都是自己人,不必顾虑。”
蔡风不禁暗赞元浩会拢络人心,不过却在心里暗笑:“老子怎会和你是自己人?老子愿意给你讲经授课,是因为老子在打你女儿的主意,有朝一日,把女儿嫁给老子,再说是一家人也不迟呀……”
“穆大人如此早便光临敝府,可是有那大盗的消息?”元浩并不起身,只是淡然道。
“下官正是为这大盗而来,昨夜尉家又被盗走珍宝金银近十万两。”那走进来的郡丞还来不及坐下便急忙回报道。
蔡风吓了一跳,十万两金银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个天文数目,那个盗贼却只一晚上便可以偷到,不由得仔细打量了眼下这人一眼。
一张紫膛色的脸,浓浓的眉毛之下盖着一双刀子般锋利的眼睛,高耸的鼻子搭配着一张阔嘴却有一种出自骨子里的威武。
“尉家又被盗?”元浩的脸色极为难看地道。
“不错,下官仍未能查出那大盗的来历,实在是惭愧!”那郡丞并不敢坐下,立在元浩的身边有些拘谨地道。
“你们府衙里的人是用来干什么的?若是再这么下去,这邯郸城中还有安宁吗?”元浩怒气冲冲地训道。
“下官知罪,可那大盗的确太厉害,而且不止一人,我府衙中的两位好手,全都被击伤,而无力再追查他们。”那姓穆的郡丞诚惶诚恐地道。
元浩吸了口气,冷冷地道:“可看清他们的面目?”
“他们行事之时,全都是蒙着面,叫人无法得知他们的面目。”郡丞低低地道。
“那你来我府是为了什么?”元浩淡淡地道。
那郡丞欲说又止地望了长孙敬武一眼,好长时间未出声。
“穆大人,不知道这盗贼是从何时才真正地在本城中露面呢?”长孙敬武哪有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立身而起含笑问道。
“这一批大盗在邯郸城中已经有过五起作案记载,是从十天之前开始,共盗走了金银近四十万两,还有许多珍宝古玩并不算在内。”郡丞忙答道。
“哦,这定是一群很有组织的大盗,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和可疑之物出城?”长孙敬武淡淡地问道。
“因邯郸进出的客商异常多,又与邺城有粮运关系,这之中绝不可能完全地检查清楚,这可能为那些人提供了许多机会。”郡丞应道。
“饭桶,废物!”元浩骂道。
“那你可有发现可疑人物出城?”长孙敬武沉声问道。
“没有,今日已全面封城,进行全城大搜捕,所以下官想请长孙教头帮助我们去对付大盗。”郡丞期望地道。
长孙敬武不禁向元浩望了一眼,似乎是征求他的同意。
元浩沉吟了一下淡淡地道:“好,便让敬武协助你去查城,一定要把这批人给我揪出来,否则你不要来见我。”语意中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是,下官明白!”郡丞应道。
“来,先喝几杯酒再去,这里我应为你介绍一个新来我府上的驯狗师。”说着一指蔡风淡淡地道,“他叫蔡风,以后在城中的活动,可以对他多加放松。”顿了一顿,元浩又指着郡丞平静地道,“这位便是本城的郡丞穆立武,你们两个要好好亲近亲近。”
蔡风忙立身而起,抱拳道:“蔡风见过郡丞大人。”说着端起刚摆上案的酒,客气地道,“蔡风敬大人一杯,愿大人擒贼马到功成,好为城中百姓除害。”
穆立武见蔡风如此受元浩的宠,又如此客气,忙不迭端起酒杯,还礼道:“蔡公子客气了,也多谢公子美言!”
“先干为敬!”蔡风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好奇地问道,“那大盗用的是怎样的兵刃呢?”
穆立武刚喝完酒,不禁一震,向蔡风望了一眼,不明所以地答道:“那些大盗用的是刀和枪,蔡公子有什么看法吗?”
蔡风哑然一笑道:“这个是你公门之中的事,我哪来什么看法,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大人叫小人来可有什么事?”元胜和元权及楼风月踏进大殿恭敬地道。
“哦,只是为了庆贺我们得到了一个很好的驯狗师,特叫你们来喝几杯酒而已。”元浩又恢复了平日的笑容淡然道。
元权望了穆立威一眼,也不禁微笑道:“想不到穆大人也在此,真是巧。”
“风月,你来喝上几杯酒,我们一起去有事。”长孙敬武洪声道。
元浩望了长孙敬武那坚毅的脸一眼,淡淡地道:“好吧,元胜吃完了酒便带蔡风去城中四处玩玩,过几天才开始正式为我们找狗王。”
蔡风满面欢喜地向元浩连连称谢。
邯郸城上上下下都变得很紧张,谁都知道,昨夜邯郸大户尉家被盗,而且数目极为惊人,来人似乎对五铢钱并不太感兴趣,而对金银和宝物的兴趣却是很浓厚,杯弓蛇影,使每位大户都把心弦绷得很紧,谁也不知道这群神秘而可怕的大盗会在什么时候光临自己的院子。因为在邯郸城中已有五家大户被盗,狗儿似乎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效用,自然是人人自危,甚至连官府都对他们束手无策。
尉家已死去四人,全是护院,谁也想不到盗贼会如此凶悍,不仅偷盗,还杀人,这四人是尉家的护院,且并不是庸手,可却是死在人的布带之下,连对方潜到身边都未曾警觉,可见这一群盗贼有多么可怕。
穆立武的手下曾和这一批人交过手,却是败亡之局,甚至连最得力的手下也被对方击成重伤,这种可怕的程度,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这才不得不到元府去请来最负盛名的两位高手长孙敬武和楼风月。若不是得知昨晚他们返回的消息,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城门全都关闭,进行大搜捕,城中到处都是差役和兵士,挨家挨户地搜,除非对方可以插上翅膀,否则大概不要想溜出城外。
蔡风和元胜却赶上这般热闹,在蔡风的眼中,并没什么感到扫兴,反而觉得这似乎更有意思。
“驾、驾……”一辆马车迅速从蔡风的身边滑过,扬起一地的尘土行去,路中的人迅速让开一条道。
蔡风不禁眉头一皱,他想不到有人会比他更狂,而元胜脱口低呼道:“小姐,是小姐回来了。”
“哦,是叶媚小姐回府了!”蔡风心头一热,禁不住脱口叫了起来。
“咦,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小姐的名字呢?”元胜不胜惊讶地问道。
蔡风自然不会告诉他,不由得错开话题笑道:“你们小姐艳名盖天下,我自然知道,有什么奇怪。走,我们到前面去看一下,听说穆大人已经搜到前面去了,看看可有什么结果。”心中却暗忖:“我倒想看看元叶媚见我在邯郸城也这么风光的样子。”
元胜不疑有他,不禁笑着有些得意地道:“我们小姐可真是美若仙子,我敢肯定,天下比她更美的女孩应该没几个。”
蔡风懒得反驳,并不搭话,便顺着马车行去的方向急追。
“干吗走得这么快呢?”元胜低声怨道。
蔡风毫不客气地道:“你呀你,也许那边正在上演好戏呢!你不想看看那几个大盗是怎么杀人的?”蔡风头也不回地继续快行,始终与马车若即若离地跟着,街上的行人见元胜若护卫一般追在他的身后,谁还敢说他闲话,元胜没办法,也只好依着他的性子急行。
蔡风心头大为得意,追了一阵子,却发现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偌大的一条街上几乎没有人行走,而官兵也越来越多,都如临大敌般地小心戒备着,马车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站住,不允许人前行。”一名官兵伸出长枪拦住蔡风沉声道。
“我们是元府的人。”元胜从腰间摘下一块翠玉令牌冷冷地道。
那官兵脸色一变,忙收起长枪,恭敬地道:“因为疑犯可能便在前方的城隍庙中,前面路段之中很容易受到攻击,因此请两位最好不要前去。”
“哦,这条道是通向我府第道路,若是贼人始终不去,那我岂不是要绕上很远才能够回府喽?”元胜道。
“穆大人和长孙教头等人都在接近那些盗贼,相信会很快便能驱除的。”那名官兵淡然道。
“为什么不以火攻?”蔡风奇问道。
那官兵似乎对蔡风并不怎么看在眼里,反而有些鄙夷地望了蔡风一眼,冷漠地道:“若是大火引起这附近的居民房子都燃了起来又如何?更何况里面是否仍有宝物存在也说不清,难道也要将宝物给烧了?”
蔡风不禁心里暗气,心骂道:“奶奶个儿子,老子管你娘的烧谁的房子,又不是我的。”不过却并没有说出口,只冷哼了一声,大步向禁区范围内行去,自然不会有人再阻拦,元胜亦步亦趋地跟在蔡风的身边。
马车便停在不远,驾车的是个老头,不过此刻却把车停在城隍庙外三十步外的路线,护车的两个大汉全都移向长孙敬武行去,他们是元浩派去接女儿的人,而田府的人只将元叶媚送到邯郸城外便已返回。不过,却有几名官兵围上马车,为马车作守护,围成一大圈,似是全是为了提防城隍庙内的攻击。
马车之中很平静,就像那老头子的脸,平静得有些像已枯败了的朽木。
蔡风想到又一次会见到那美丽可人的美女,不禁心跳大大地加速,不过却没有脸红的感觉,想到自己的荒唐,居然为了一个女子而来当她家的养狗人,他父亲居然还同意了他的做法,不由得大感好笑。不过想起蔡伤那句:人生在世便要做想做的事,只要紧抓住一个不变的原则,败亦乐,成亦乐,尽兴而活,尽意而生,才不枉此生。心头不禁生出无限的感激。
的确,在他的眼里,蔡伤始终是最懂得循循善诱且深明人性和生活的圣人,也是天下间最开明、最好的父亲,也只有这样的父亲才可以让蔡风成为乐天派,游戏人间,无所顾虑。
那几个官兵瞪了蔡风一眼,见到前面的人并未对二人作任何阻拦,也没说什么。
蔡风渐渐靠近马车,可在心底却隐隐地感到大为不妥,一种出自猎人的天性使他感觉那隐隐潜藏的似有一种浓浓的杀机。
他不禁缓了一步,心神全都绷得很紧,这是一个优秀的猎人应有的反应,他的心神绷得很紧,但灵台却异常清明,像是一池无风吹过的春水。
静一静,是他现在的最深切感受,越是有危险,他便越清醒,甚至连元叶媚的影子也完全驱出了体外。
真的是有敌人藏在这城隍庙之中,蔡风可以肯定,绝对可以肯定。
“蔡风,你怎么了?”元胜感受到蔡风似乎在刹那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是一种感觉,很清晰,又很可怕,他似乎变得森林一般深沉,像高山大海一般莫测。
元胜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变得无比迷惘的人便是蔡风,可是眼前这个人的确是蔡风。
“城隍庙之中的确有敌人,而且这些敌人都是绝对的高手。”蔡风的声音似乎平静得没有半点波动,可是元胜却感觉到一阵心寒。
“你怎么知道?”元胜有些惊异和讶然地问道。
“一个猎人的直觉,没有任何危险可以瞒得过我的心。”蔡风自信而傲然地道,步子依然没有停的意思,但却让人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只可怕的魔豹,元胜从来都没有今日这般荒诞的感觉,对着蔡风,便像是做了个好笑的梦一般。
蔡风的眼角似乎有道暗影跳动了一下。
那是一支箭,无声无息的箭,不是射向蔡风和元胜,也不是射向官兵和长孙敬武,而是射向那驾车的老头。
对方选中的目标竟是一个驾车的老头,一个老得已可以嗅到黄土味的老头,让人真的有些不解。
蔡风心中却有些不屑,在他的眼下,那个老头甚至比长孙敬武更可怕,那也是一种出于猎人的直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逃过他的直觉,那种近乎野兽的直觉。
果然老头并没有让他失望,却让许多人吃了一惊,这老头并没有跃开躲避这支箭,那并不是一件好事,那样将会让箭射入车棚,这自然不是他所希望的,所以他没有避,像一截朽木一般没有避,连手臂也未曾动一下,动了一下的是手腕和手指,几只手指灵活得像蛇,像空中飞舞的蛇,其实那也并不叫蛇,空中飞舞的只是一根鞭子。
马鞭,是老头子的马鞭,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在驾车之时,老头子似乎并不喜欢用鞭子,也没用过鞭子,那是因为他的鞭子只是用来杀人的。
马鞭,是用来杀人而不是驱马,倒是有些稀奇,不过事实似是如此。
马鞭在虚空之中不断地狂扫,不断地缠绕,似乎在他身前的每一寸空间之中都布上了一幕墙。
箭,来得无声无息,来得无首无形,却也去得无尾无形,也没有半丝声响,这是空中的那无形旋涡的气劲。
“轰——”这一声巨响却是来自地面上,平地而起,不是别的地方,却是在离马车不过四步的地方。
这已是在官兵的防护线之内,官兵对于城隍所做的防守,已经不再有效,却几乎是一种多余,对于马车的防守来说,应该是多余。
元胜也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他的确应该发出惊呼,因为这地面上巨响之后,飞起来的竟是一个盘旋激起的圆盖。
是一个木盖,木盖之上是土,与地面上几乎相同颜色的土,还在不断随着木盖的盘旋之势,做四射的运动,在虚空交织成一层可怕的尘土攻击网。
谁也料不到,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居然会有一条地道,一条在最紧要的关头,让人心惊肉跳的地道。
连在暗处的长孙敬武都不免发出一声惊呼,他们也同样料不到这大街之上会有这么一条地道,而且还直接威胁到他家小姐安危的地道。
那木盖所带起的飓风般的威力全都是为那老者准备的,除那些飞散的泥土是攻向众官兵之外,那最大的杀伤力仍是对付老头,似乎老头便与他们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一般。
更可怕的是在这时候,虚空中不知道从哪儿又多出了几支要命的箭,全部是对准那干瘦的老头,真难以让人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恨这驾车的老头,这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高手而已,就是不杀他,也不会有几年好活。
不过蔡风却不是这么想,在这一刹那,他知道了敌人的意图,同时他也明白,这老头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再那般从容,面对如此可怕的攻击,的确没有人可以从容得起来,除非他想死。当然,这老头绝对不想死,便是再活上一千岁,这老头也不会嫌它太长。
所以老头只能选择避开,他的身子是在刹那间闪至马的胯下,没有人会想到这么干瘦的老头会有这么利落的动作,利落得像灵猿,不,比灵猿似乎更利落十倍,更利落的却是他的鞭子。其实,那也不能算是利落,那只是一团幻景,一团淡淡的幻影,可是奇迹般地把那几支斜飞的劲箭全部击了下来。
那木盖像是一把巨大的开山斧,掠起一阵锐啸,从马背上掠过,射向马另一头的官兵。
蔡风对老头的动作也极为欣赏,但他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精彩的动作,他必须去做一件事情,一件长孙敬武和所有人都在着急的事情。
那便是保护好车中的元叶媚小姐,若是元叶媚为人所害,那便是有千万颗脑袋也只有掉在地上的份,杀了所有的盗贼都不起作用。其实蔡风也异常着急这娇滴滴的美人儿,他自然不想有任何人伤害到他的梦中情人,因此,他必须做这一件事,那便是拦住从地道中飞射而出的身影。
是两道身影,利落得像鹰,其实比鹰更利落,两道人影几乎是与那木盖同时冲出地面,在众人惊愕之中,像大鸟一般向马车扑去,可是他们没有算到一个人。
那便是蔡风,这并不是他们的失误,他们已经够精确的了,他们的眼力也够准的了,看准那个老头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甚至看出那老头是一个顶级高手,就凭这一点,已经够赞他们几句了。
蔡风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天意,使他们原本劫持元叶媚做人质的计划完全砸碎,砸碎他们计划的只是一柄剑而已。
蔡风的剑,葛荣送的剑,在蔡风的手中,剑几乎已经不能算是剑,而是可怕的电芒。
在虚空暴闪,亮丽得像挂在天空中的太阳,让所有的人都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最先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元胜,再便是长胜敬武,然后才是那仍身悬马腹之下的老头。那是因为他觉得天空突然变得更加明亮,然后才见到一道微暗的影子在虚空划过亮丽的弧线,最后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从马车中探出的那颗有着美丽绝伦脸蛋的少女,那便是元叶媚,她睁大一双秀目仍无法看清这团强光下到底是谁的影子,甚至无法知道这是由什么发出的强光,而那在虚空中的两道大鸟般的身影并不吃惊,虽然有些讶然和意外,反而更使他们灵台清明,他们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两道身影分开。
他们的确是高手,居然在空中借四掌互击而绕开一个弧度,企图绕过蔡风的拦截,而去控制住元叶媚。可是他们遇到的人却不应该是蔡风,真的不应该遇到蔡风,或者说,他们不该选择元叶媚为对象,不过他们别无选择,因此,他们命中注定要遇上蔡风。
“小姐,小心!”元胜一声惊呼,抽刀便扑了上来,但他的速度与这些人相差的确不止一个级别,甚至连长孙敬武都不敢肯定能否胜得了这两个人,不过可以肯定地知道,他并无能力阻止这两个人如此的攻势。
蔡风却在此时发出一声似龙吟的低啸,在虚空中激荡不休,而手中的剑却形成了一条更长的光芒,像彗星。
“当当……”一连串的脆响,并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下撞击,但这种声响的确够让人魄动心惊,至少在场的所有人都已魄动心惊,包括蔡风。他没想到对方竟会是这般可怕的高手,可怕得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不过总算是将空中的两人截了下来。
这是两个戴着鬼脸的人,蔡风完全可以看得出他们眼中的惊惧,那是一种难以掩饰,也掩饰不住的震骇,便是因为蔡风和蔡风的剑。
蔡风笑了笑,笑得很灿烂,像天空中正在散发着热力的太阳,他的剑再也不是那种耀眼的光芒,而是闪烁着青幽的金属色泽。
天空中轻悠地飘下两片衣角和一副衣袖,那种舒缓轻柔的动态美,似正在告诉人,这并不是一场梦,不是梦,是一个不像梦那般美的现实。现实是很残酷的,所以蔡风的笑容有些苦涩,因为他知道这两个人只有死路一条,甚至包括城隍庙中的人,可是这只是现实,就像刚才若不是他的动作利落一些,失去的便不是一副衣袖,而是整条命。
“你不该找叶媚小姐做人质,否则的话,我也不愿出手。”蔡风的话有些酸涩,可是却把呆立在一旁的人全都从刚才那种似梦般的沉睡中拖到现实。
最先发出狂吼的是那老头子,谁也想不到这干得像腌了十天的茄子般的老头居然会有如此震慑性的狂吼,第二个大吼的是元胜,他自然没有那老头子那般激烈和有气势,但却也有一种不灭的威风,四周的官兵也迅速攻了上来,而蔡风却没有动,他的确有些不想动,觉得群起而攻之并没有多大意思,因此,他只是静静地立着。
“蔡风,你是蔡风!”元叶媚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念道。
蔡风心头一喜,不禁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有些苦涩却很潇洒的笑容,这大概是他做得最成功的一次笑,因为正是这种苦涩而矛盾的感觉使他的笑变得更有生命力,正如只有苦难才能够使生命的光辉更耀眼一般。
元叶媚惊得小嘴张得圆圆的,就像那一双美丽的眼睛一般,美丽得有些让人心动。
蔡风把手中的剑缓缓地插入鞘中,转过身来,不禁摇头笑了笑,走到马车之下向惊讶得似在梦中未曾回过神来的元叶媚面前,柔声道:“惊讶吗?我知道你是元家的大小姐,所以我也到邯郸来玩一玩,真不巧又遇上小姐啦,这是叫缘分吗?”说着手轻轻一用力,身子便若纸片一般,飘然于车辕之上。
元叶媚不禁俏脸一红,嗔骂道:“你是个小无赖。”眼神中却并没有丝毫责怪蔡风的意思。
蔡风心头不禁一荡,低声对元叶媚耳语道:“我是个小流氓!”嘴对着元叶媚那似玉雕的耳朵轻轻地吹了口气,眼神中显出一丝顽皮而狡黠之色。
“你这个人,真拿你没办法!”元叶媚似是撒娇似的低骂道,却禁不住笑出声来,不过,也迅速地把头缩进车厢里去了。
蔡风摇了摇头,觉得的确是有些荒唐得可笑,不禁仰望着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
“留下一个活口。”长孙敬武沉声道。
那两人一声冷哼,对围攻他们的攻势几乎是不放在心上,每一招都是以拼命的打法击出,加上他们本身功力高绝,虽然围攻他们的人中也有高手,却一时仍不能奈何他。
长孙敬武望着那以劲弩强弓对准的地道一眼,背脊似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不禁转头对蔡风由衷地道:“真是要谢谢蔡兄弟了,若没有你出手,今日只怕会是一败涂地,连人头都会不保了!想不到蔡兄弟居然两次救了我的性命,叫敬武不知何以为报?”
“长孙大哥何必如此说,今日咱们都是自己人,又何必说这种话呢?保护好叶媚小姐的安全,这是我蔡风便是抛下脑袋也要干的事,并不是因为你才出手的,因此,你没必要谢我。”蔡风爽朗地笑道。
元叶媚突然从马车中伸出脑袋惊异地问道:“你们两个早就认识?”
长孙敬武也奇问道:“难道小姐也认识蔡兄弟?”说着惊疑不定地望着蔡风。
蔡风很自然地笑道:“我当然认识叶媚小姐,我们还是朋友关系呢!”
“你们……你……”长孙敬武不由得惊得说不清楚话来,像看个怪物般地望着元叶媚。
元叶媚见长孙敬武这种模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笑骂道:“你是个糊涂蛋,这种小滑头的话怎么会是真的呢!”
长孙敬武长长地吁了口气,却像个呆瓜般地望着车辕上的两个人,像是在做梦。
蔡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在车辕上差点给翻了下来。
“哎哟——”蔡风一声惨叫,却是给元叶媚在耳朵上重重地掐了一把。
长孙敬武这才似从梦中醒来一般,诚惶地道:“我什么也没听见,也没看到。”
蔡风不禁从荒唐中清醒过来,知道因为身份的差别,更因为元叶媚早已订亲的原因,他又能如此狂妄无遮,不由得向元叶媚那缩入车厢的身影望了一望,吸了口气,淡淡地道:“长孙大哥准备怎样去对付这些贼人呢?”
长孙敬武回头望了望已负伤累累仍然顽不可灭的两名蒙面人,有些骇然地道:“我真想不通这些人究竟是什么组织,每个人的武功似乎都厉害得让人心惊,我才真的明白,为什么穆大人的武功和衙门里的好手仍会被他们所伤了。”
“真的很可怕,我也想不通这两人的功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他们绝对不会是普通的盗贼,以他们的身手绝对不应该成为盗匪,就算是盗匪也应该是龙头之流,却不应该亲自出马来盗这些金银。”蔡风也不禁骇然道。
“因此,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处置他们!”长孙敬武吸了口气道。
“这城隍庙你熟悉吗?”蔡风突然转换话题道,同时目光四处搜索。
“你是说……”长孙敬武似有所悟地道,同时脸色大变,向一旁官兵喝道,“迅速查封各路口,不要让任何人出入,并搜索是否有别的地道出口。”
那些正在对城隍庙作出戒备的官兵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迅速分头行动。
“呜——呜——”西边的封锁线便在这时传出一阵响亮的号角。
长孙敬武脸色大变,喝道:“敌人从西边逃走,一二分队,迅速追!其他人,和我一起攻进城隍庙。”
蔡风心头一紧,目光如电般地扫了那两名正在拼命的敌人,手一紧,搭在腰间的剑把之上,一声长啸,整个身子由半空之中向那两人猛扑,长剑竟似刀一般划破虚空斩落下来。
长孙敬武大步向城隍庙逼去,所有的人都异常小心,全都沿着街边的小屋潜行,因为刚才那种无声无息的箭的确有些让人心寒。
蔡风想到的却是这些人不死,他定不会有好日子过,当他出手的时候,并未以假面目出现,而自己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让他们失去了这样两名高手,岂有不报复之理。蔡风宁可去对付一群狼,一群虎,也不想面对这些可怕的大盗,因为谁也没有足够把握应付这许多高手的攻击,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
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很深重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压迫,就是因为蔡风的剑。
这以刀的姿势击出的剑,比任何刀更可怕,至少在场的人都这么认为,包括那干瘦的老头。
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招竟会是由这么一个弱冠少年使出来,谁也想不到世界上居然还会有如此威霸的招式,其实,只是因为这些人从来都未曾见过真正可怕的高手,才缺乏这种可怕的想象力。然而在这种气势下,可怕的不是想象力而是招式,杀人的招式。
蔡风自幼便身受“刀、剑”两界宗师的教导,从小更与太行山群兽为伍,因此,他的武功已经完全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也绝不是普通思维可以理解的,只不过因蔡风与高手相斗的锐利不够,才会让许多更可怕的招式发挥不出最惊人的威力而已。不过这样的招式已经够宰掉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因为,这两个人早已经伤痕累累,更接近精疲力竭之时。
蔡风这一剑其实应该算是他父亲刀法中的一招,蔡伤的刀最重的便是气势,一种内在和外在相结合的气势,蔡伤是个奇才,他师父更是一个怪才,因此才有可能将这种刀法演化到这种程度。蔡风虽然未能全部领会蔡伤刀法中的精义,却也已经足够让世人心惊,蔡风本身便是一个鬼才,更有着别人不能够相比的悟性,那或许是蔡伤教导的成功之处。
地上!那激涌的旋风冲击着每个人的肌肤,使他们从内心之中,找到一种生命的冲击,可怕得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终于,蔡风这一剑在他啸声尾音消失的一刹那挤入了被他剑气所制造的裂口之处。
那正是一柄露出的刀,是一名戴着鬼脸的大盗手中的刀。
“当!”声音响得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之后便是一声让人心寒的惨叫。
刀,重重地落在地上,在那结实的地面直挺挺地躺着,是那柄与蔡风剑相击的刀。
那个人并没有躺下,而是立着,立成一种怪异的像枯木一般的风景。
细心的人,可以看到他额角的那一道细小的红线,那是一串极微小的血珠所组成,他的眼睛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似乎是在一场噩梦之中仍未曾醒来一般,不过他的生命已随着那一串极为细小的血珠渗了出来,立着的,只不过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
蔡风一声长长地叹息,缓缓地退了出来,退出战圈,而另一名大盗已经被元胜和那老头在同时间里制服,他们只以一种不敢相信的目光凝视着蔡风,便像是在看一座永恒的丰碑。
蔡风依然是苦涩地一笑,将那柄仍未沾血迹的剑缓缓地插入鞘中,目光中多的却是无奈,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杀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这并不是一种快乐,绝不是,而是一种痛苦,一种无奈心酸的痛苦,谁也无法改变这种命运。因为人的本性便注定有侵略和野性,蔡风也有,只不过他能够在未曾麻木的心中感到那种杀人的无奈和酸楚。
“蔡风,你,你没事吧?”元胜望了那双目呆滞的蔡风一眼急切地问道。
“他可能是第一次杀人,让他静一静。”那老者似乎很理解蔡风此时的心情。不过在他那并不昏花的眸子中可以看出那种来自心底的惊讶和尊敬,更多的却是感激和欣赏。
元胜似是对老者极为驯服,但对蔡风却有一种打心底的感激和尊敬,更因为蔡风是他的朋友,不禁疑惑地问道:“可我第一次杀人也不会像这样啊!”
那老者冷冷地望了元胜一眼,只让他心寒不已,老者冷冷地道:“你还不够资格!”
元胜不由得一阵愕然,不服气地道:“难道这发痴发呆的还要看人吗?”
“你知道什么?像他这般年龄能有这种可怕的功力和武功,并不是像你那般死练,那只是最没用的人才会如此,他的武功定是最先由心修起,由心外修,这才能够使自己真正地达到别人所不能达到的可怕之境。而这修心之人并非每个人都可以,那必须是真正具有慧根之人才可以达到最理想的水平,而这种以心为重的人,必修正气,聚天地之浩然正气,这种自然山川之正气聚凝于心,才会使练功者事半功倍。而这种修得正气的心在杀生之时,自然而然会产生反思,那是正气的必然反应,你有吗?”那老者反唇相讥地道,眼神中充满了向往和敬服。
元胜不禁呆了,愣愣地道:“三爷你也是由心修起吗?”
那老者不禁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有那种福气。”
元胜不免有些惋惜,却也有些怀疑地道:“那你怎会知道这般清楚?”
“这是我师父对我讲过最让我向往的话。”那老者一脸怀念的神情,幽幽地道。
蔡风缓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想老伯大概是误会了,我哪儿会是你说的那般呢,只不过是心有所感,在想一个问题而已。”
那老者一愣,咧嘴一笑道:“虽然我老眼昏花,但看人却是不会错的,世间的是是非非各人心中自有定论,无须承认也无须否认,该来则来,该去则去,公子又何用解释。”
蔡风不禁惊讶地望了那老者一眼,笑道:“老伯每一句话都发人深思,我真是受教了。”
“你醒了就好,这位是我府上的首席客卿仲吹烟仲三爷。”元胜欢喜地介绍道。
蔡风肃然起敬道:“刚才目睹三爷的鞭走游龙的雄风,叫蔡风好生敬仰。”
“客气了,年轻人!”仲吹烟淡淡地一笑道,脸上的皱纹爬动了一下,以显示他心底的愉快。
“三爷,这位蔡公子却是府上新招回的驯狗师,同时也是老管家、长孙教头和楼风月及我的救命恩人。”元胜满怀着敬意地道。
“哦,那真是小老头失敬了,可谓英雄自古出少年,看来真的半点也不错。”仲吹烟也肃然道,不禁也多打量了蔡风几眼。
蔡风笑了笑道:“我哪里算是什么英雄,有人还说我是小无赖呢!我自己却觉得比无赖更要差上三级,三爷不必如此说我。”顿了一顿,望了那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大盗一眼,淡淡地问道,“三爷是否知道他们武功的来历?”
仲吹烟沉思了片刻,脸色微微有些变道:“这两人的刀法很像是南朝的刀法。”
“南朝的刀法?”蔡风不禁大奇问道。
“不错,这两人的刀法与我十几年前所见过的一位南朝高手的刀法相似。”说着反手一抓,撕下这大盗戴在脸上的鬼脸,露出一张苍白而充满杀气的脸,居然也是个年轻人。
“你师父可是彭连虎,抑或是冉长江?”仲吹烟冷厉地问道。
“哼!”那年轻人一扭头,不屑地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呜——”这年轻人一声惨嚎,竟被元胜在小腹之上重重地击了一膝盖,只痛得他弯下腰来,像大虾一般。
“说不说?”元胜怒喝道,同时,将刀轻抵在那年轻人的脖子上,随时准备下手一般。
那年轻人铁青着脸,挺起身子,向元胜冷冷地望了一眼,却不作任何表示,便像元胜刀所架的位置并不是他的脖子一般。
“好一条硬汉。”蔡风轻轻地拍了几下掌赞道。
“我也不想看着硬汉受苦,也并不需要你回答我的话,你的眼睛早已告诉了我,至少彭连虎会是你的师长之类的,只是我不明白彭连虎训练你们出来难道只是为了偷抢一些金银吗?”仲吹烟漠然地道。
蔡风心中震了一震,向仲吹烟奇问道:“难道三爷你认识彭连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