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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安条克的圣西蒙港,十字军残军的贵族首领们,尽皆以期盼的神色眺望着大海,希望能看到腓特烈二世援军舰队的桅杆——是的,根据德意志信使的报告, 就在今天,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红胡子”腓特烈一世,会带着他战无不胜的施瓦本皇家军团,踏上被异教徒蹂躏的黎凡特的土地!
站在前列的西西里女王康斯坦丝,她穿着一件修女的素色罩袍, 肚子却越发的大了;而持剑护卫在她身旁的,除了西西里舰队的海军司令马加里塔,便是面色肃穆而坚毅的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看来,女王已经说服了亨利的右手,让他相信了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太子殿下的遗腹子。
阿莱克修斯亦面色严肃的站在前方,身旁簇拥着一大批法兰克贵族;众人巴望着海面,终于,在烈日的映照下,首先是桅杆上飘扬的三角旗,紧接着,数十艘舰船组成的队伍也出现在众人眼中;见到朝思暮想的援军终于到了,所有人都不由得欢呼起来。
“哈利路亚!”
“我们有救了!”
随着舰队缓缓靠近,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在舰队当中最大,装饰最华丽的那艘旗舰的甲板上,那位戴着金色的冠冕,身披丝绸披风,亮银色的锁子甲外面罩着白底红十字罩袍,手扶长剑, 更醒目的是他那一蓬如火焰一般燃烧的红色胡须的强壮男人。
“皇帝万岁!”
“皇帝万岁!”
随着舰队缓缓入港, 早就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的德国十字军们, 尽皆激动的大声呐喊起来;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众位十字军领袖,也纷纷走上前去,迎接终于来到了黎凡特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以及他带来的援军。
“陛下来了,东征的事业就有救了!”
“陛下来了,我们就能打败萨拉丁了!”
听着周围的十字军贵族们无比热烈的窃窃私语,阿莱克修斯也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但是他看着腓特烈带来的那些整齐而精悍的士兵,内心却不由得闪过一丝忧虑。
“德国佬的援军太强了,如果他们真的和萨拉丁硬碰硬,甚至于萨拉丁打不过怎么办?到时候萨拉丁会不会把朕和他们勾结的证据公之于众?”
虽然内心忧心忡忡,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阿莱克修斯反而与其他人一起,大步踏上前去,热情的用拉丁语与红胡子攀谈起来。
“利奥波德,朕的手足至交,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甫一下船,红胡子便展现出他豪迈的作风, 首先便与奥地利的公爵热烈拥抱, 哪怕后者惭愧的跪在他面前, 泣不成声的忏悔。
“陛下, 我没有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原本应该是吾等拼死护卫太子殿下,但是......”
从来在众人面前都是展示着强壮与冷静的利奥波德,此时却跪在地上,抱着腓特烈的靴子嚎啕大哭;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腓特烈也没有生气,反而不断的宽慰着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
他用宽大的手掌不断抚摸着利奥波德的后背,然后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神色各异的贵族们,右手昂然一挥,用浑厚而不容置疑的声音说到:
“诸位,你们都辛苦了!”
阿莱克修斯很明显的看得出来,红胡子的行为虽然粗豪,但是极富感染力——那些以崇敬甚至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德国十字军们便是明证;因此,在腓特烈话音刚落的时候,满脸堆笑的皇帝马上率先拍手,随即,整个码头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热烈的掌声。
“亨利,我以前还以为他过于阴柔,甚至对他是否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疑惑;但是,如今我知道了,他是一名真正的虔诚的基督徒,为了保护下属,为了东征大业敢于慷慨牺牲的,霍亨斯陶芬家的真正的男子汉!”
说着,红胡子的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康斯坦丝的佩剑。看着那把熟悉的长剑,哪怕在外人面前脸色无比坚毅的腓特烈,他的声音也顿时有些颤抖。
“康斯坦丝,那是......把那把剑给我。”
西西里女王在侍女的搀扶下,将腰间的佩剑解下,恭敬的递给了腓特烈,而后者细细的摩挲着鲨鱼皮制的剑鞘,以及上面镶嵌着宝石与银饰的剑柄,一时间语气低沉下来。
“这是朕为了勉励亨利东征,特意命令全国最优秀的铁匠打造的长剑;我甚至还记得亨利为它取的名字——海洋之歌。”
红胡子有些呼吸粗重的抚摸着儿子的遗物,而周围的人们都紧张的注视着这个坚毅的皇帝,但是谁都能看出来,他此时只是个痛失爱子的父亲罢了。
皇帝的右手缓缓把长剑从剑鞘中拔出,一阵寒光闪过,红胡子看到的并不是雪亮一片的剑刃,他看到的,是上面密密麻麻的缺口与裂痕,昭示着这柄剑的主人曾经经历过何等野蛮与残酷的战斗。
腓特烈的眉头微微一皱,作为一名武艺高强的骑士,他不允许被骑士们视若珍宝的武器被如此对待;他有些不悦的询问道:
“康斯坦丝,为何没有修补好这把剑?你可知,所谓贵族,就是靠手中的长剑,砍杀敌人,保护臣民;而剑,是我们手臂的延长,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你为何如此!”
只见康斯坦丝向红胡子行了一礼,她声音悲戚的说道:“陛下,我的丈夫,为了掩护我和大军的撤退,为我们亲自断后——而这,便是我丈夫的遗物。当我在科尼亚眼看着他在教堂下葬时,我便知道,这把剑,已经不是一把普通的武器了,而是我和他之间不可分割的纽带,也是我往后余生唯二的慰藉。”
“而另一个——”
说着,西西里的女王骄傲的挺了挺自己越发臃肿的肚子,朗声说道:
“我和亨利的孩子,这是上帝赐给我的礼物!我亦在圣母面前发下誓言:此生不会再嫁,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西西里,孩子,以及——”
“耶稣基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