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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千媚专心地竖起耳朵,想听清楚门外的人是谁。
咦?是慕安然,可见他平日看来一派君子坦荡荡的模样,进自己女徒弟的房里,竟丝毫没有顾忌,他问也没问一声,径自走到里面来。
这对师徒相处的方式,果然与众不同。
慕安然好似停顿了半晌,才终于开口道:「药我煎好了,妳喝吧。」
啧啧,师父为小徒弟煎药,还亲自送来她房里,这未免忒过体贴了。
苏千媚暗忖,自己也曾经有过师父,贴心程度却不及慕安然的一半。
真的心中没有鬼吗?她才不信。
慕安然对李若虚叮咛几句,再为她按脉探查,发觉无啥大碍后,便转身离去,走时还替她关上了房门。
艾玛,这种隐忍不发的森森爱意,让苏千媚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李若虚一直等到她的师父走远,才缓缓地朝床榻走近,她的手刚撩起帐幔的一角,便被苏千媚拉到眼前来。
她默了一默,目光深沉地看着苏千媚问道:「怎么了?」
琢磨好一会儿,苏千媚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姊姊气势,紧紧地握住李若虚的双手。
她用闺蜜间谈悄悄话的语气,试探道:「妹妹,妳的师父对妳可真好。」
李若虚垂首敛目,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的样子。
苏千媚见她起了防备心,故意往她身旁坐过去,语重心长地说道:「姊姊是为妳着想,不过就是提醒妳一句,师父嘛!是要放在心里面尊重的,我们做人家徒弟,千万不可有非分之想。」
李若虚抬起头来凝视着她,问道:「妳有师父吗?妳心中对他也是如此想?」
苏千媚像被抓到小辫子,挠挠头,傻笑道:「呵呵呵呵,姊姊口误了,我说的是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妹妹,她跟妳一样,也有一位师父。」
她自以为无人发觉地吐了吐舌头,续道:「妳说像师父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呢,嗯?莫说年纪相差忒多有代沟,就算以后妳再努力想让自己变得更好,也不可能比得过他。再说了,真的比得过他,妳好意思当他面叫他板吗?还不都得乖的跟只鹌鹑一样。所以说,师父这种高大上的人物,我们当徒弟的,嗯……是妳当人家徒弟的,就好生将他贡起来膜拜便是,切莫因一念之差,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语音刚落,苏千媚觉得周遭的温度忽尔陡降了好几度,冷得她直打哆嗦。
若虚忽然靠过来,将她压倒在床榻上,双手撑在她的脸边问道:「妳真的这样认为?」
苏千媚与她四眼相对,心中陡然生起一股诡异的感觉,她吞了吞唾沫,有些慌乱地回道:「嗯,是……是啊!」
若虚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软下身子来,将头躺在苏千媚的肚子上,哑着声说道:「我累了,借我靠一会儿。」
因为若虚面朝着苏千媚脚的缘故,所以此时她看不到若虚脸上的神情。
她内心臆度,这个小妹纸肯定是听了她的话后,觉得有些害羞了,是以不敢再看着她。
唉唷威啊,怎么年纪小的妹妹都如此惹人怜爱呢?
苏千媚经受不住,举起手来,就着若虚的后脑勺轻轻地抚弄着,像对待一只伏在自个儿身上的小猫咪般,无比的温柔,无比的疼惜。
倾刻间,这只竖毛的小猫咪僵了一僵,接着便乖巧地任由苏千媚摆布。
黄昏时,天边晚霞的红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整间卧房显得朦朦胧胧的,帐内更为昏暗,苏千媚轻轻推了推若虚,说道:「妹妹,姊姊要回去了,不然我消失这么久,小清她会担心的。」
若虚唔了一声,算是回应她,苏千媚这才翻过她的身子,穿好绣鞋,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然而自以为无人发现的苏千媚,却不知她离开绿芜苑时,阴暗的门廊后头,站着一抹淡蓝色的身影。
慕安然望着苏千媚的背影,又看了眼她出来的房间,虽他适才早察觉到若虚房中有其他人在,却万万想不到此人会是将军府里的小姐。
他们怎么会认识的?
依慕安然对他的认识,那样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性格,断不可能在两日间,就让一个不熟悉的女子进到他的房内。
整件事情,太过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他为此特意多留下一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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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苏千媚也不再去湖边小亭了,她一得空便来找若虚聊聊天,两姊妹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好,她心中暗想,所谓的金兰姊妹,大抵就是指若虚与她现在这个样子。
不足一个月,若虚的身子骨养得越来越好,慕安然实在不愧有着神医的名头,原先几乎可说是气血两尽的小丫头片子,如今脸色红润不说,身量好像又长高不少,差不多都快比苏千媚还要高了。
秋意犹若红火,点燃湖畔草木,这种时节,气候爽朗温和,正是出外踏青的好日子。
苏千媚硬是拖着若虚出外走走,好一扫镇日窝在房间里的闷气。
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娃儿,相偕走在秋日的庭园中,画面甚是美丽动人,她们寻得一处无人的小亭,双双坐在那儿,吹着微微的风,好不惬意。
小清更为她们备置了茶具,烹好茶后,端到这两位姑娘面前。
此时,一位不速之客就这样闯了进来。
慕安然走向前,作了一个揖,微笑问道:「苏小姐,可否让我讨一杯茶喝?」
苏千媚见不惯人如此客气,赶忙回道:「那是当然,慕公子你请坐。」
李若虚见到自己的师父,兀自坐在那里品茶,竟没有起身行礼,苏千媚颇感讶异地觑了她一眼。
难不成他们师徒在闹什么别扭?
一定是这样没错。
若虚必然是听进去自己所说的话,所以与自己的师父生了嫌隙。
思及此处,她很是满意自个儿的奸计得逞,遂眉开眼笑地拉起若虚的小手,疼爱地说道:「等等跟姊姊一块儿回映月阁去,我亲自做碗桂香菱角薏米粥与妳吃,秋天到了,正是吃菱角的时候。」
慕安然拿起茶盏的手突然定在那里,抬眼望向李若虚,然后颇不自然地喃喃问了一句:「姊姊?」
苏千媚坦然地回道:「我年纪比她大,当然是她的姊姊。」又想到慕安然毕竟是李若虚的师父,没有跟他打声招呼,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便问道:「慕公子,我想借你这位小徒弟一会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慕安然也不知怎么着,听她提出疑问后,手竟忽然抖了一下,将小半杯茶水泼洒在桌面上,小清见状急忙过来清理。
苏千媚虽知慕安然必定是不想小徒弟借故躲着自己,但又无法拒绝她的所请,是以她非常同情地问道:「慕公子,你怎么了?有没有烫着?」
她才伸出手要帮小清的忙,立刻被身旁的李若虚不动声色地拉了回来。
慕安然很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道:「徒弟,嗯,我都忘记自己收过徒弟了。」
李若虚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垂眸不语,似是不想理会他的样子。
苏千媚听出慕安然语气中挖苦的意思,更晓得若虚妹妹肯定在生自己师父的气,而这一切全是她有意造成的结果。
她略带歉意地说道:「慕公子,全是我的错。」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就是喜欢她喜欢得紧,估摸着我跟她可能有缘分,你大人有大量,别怪若虚了。」
此话一出,慕安然沉默地喝着茶,而李若虚则是唇角微微带笑的看向苏千媚。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却都没有留意到,不远处一座人造假山丘上,有两个人影蹲踞在那儿。
苏越嘴里叼着一枝草,不咸不淡地对身旁的李承风道:「兄弟,你还要下去添乱吗?这回不敢了是吧?毕竟他也在那。」
李承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瞟了他一眼,并不想回他的话。
苏越干脆躺下来,双手撑在颈后,逆着光看向李承风说道:「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你是明白人,我索性打开天灯说亮话了。我们都在这部小说中那么久了,也未见得你对我妹妹出过手,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她,可却因为你师父的关系,迟迟不愿有动作,这下子好了,才刚添了个新人进来,你就处处针对人家,照我说,你这样颇不厚道,他是招谁惹谁了呢?」
李承风瞇起眼睛,远眺着那三人,说道:「谁让他没事要去招惹师妹。」他默了默,又说道:「她终归是与师父一对的,他们都那么喜爱彼此,我何苦自寻烦恼。」
「这话就不对了,若是我,没拚个鹿死谁手,就绝不罢休。」苏越嗤笑一声。
李承风颇不以为然地挑眉问道:「若你喜欢的,恰好是你父亲喜欢的人呢?」
「照抢呗,爷岂会怕他。」苏越邪邪笑道。
李承风几乎满脸黑线地说道:「幸好他过世得早,要听到你说的话,不打死你才怪。」
「早没他的事了,不在也罢。」苏越不想聊有关他爹的事,又将话题转回来道:「你说他究竟是哪里好,我爹喜欢他,我妹也被他耍得团团转,就我看来,他那男人不像男人,故作清高的死德性,活该成天这样瞎遮腾,现在多个人来挫挫他的锐气也不错。」
李承风微带怒意地瞪着他看:「你管那么多做甚?他们自己好就好。」
「我瞧着心里不舒坦,不行吗?若是我来做的话,直接扑倒她便是,哪里需要这样磨磨叽叽的。」苏越哼了一声。
「道不同不相为谋,跟你相处越久,我越觉得你这人有病。」李承风撂下狠话。
「呦,瞧你气的,我说嘛!你就是太过正直,太过磊落了,莫不哪天跟我出去玩玩,我包你见到我教坊里新进来的几位姑娘,就不会这么死脑筋了。」苍越提议。
「你连教坊都有份?难怪前些日子,老太君气你气成那样。」李承风蹙眉说道。
「日子无聊,得找点事做做,我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再说了,这门生意牵扯的关系跟来往的人,我都最为熟悉,与其让我花钱在那,不如由我经手,赚得还更多,你以为就朝廷的那点俸禄,要养整座将军府简单吗?当个将军,我容易吗我?」苏越抱怨道。
「那真是委屈你了,我都不晓得你牺牲如此之大。」李承风讽刺道。
「兄弟,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等会儿就一起去教坊吧。」苍越笑得很真诚。
「要去你自己去。」李承风不想理会他。
「别扫兴了,你这个傲娇Boy!」苍越道,「我估摸着你再这么守身如玉下去,我就要请旨为你立座贞节牌坊了,哈哈哈哈……」
「你找死!」李承风刚说完话,去势凌厉,一脚便将苏越从小丘上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