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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琳格格一笑说道:“不是我嘲弄你是你自己嘲弄自己。人必自侮而人后悔之这句话难道你还不懂吗?你自作自受现在还未后悔吗?”年羹尧默然不语冯琳面色一转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若然你能记着钟恩师的教训你也不至于有今日!”年羹尧不觉一怔只听得冯琳缓缓说道:“以前的事我全都知道了你家曾收容过我这一点我该感激。”
年羹尧一怔道:“你都记起来了?”冯琳道:“都记起来了。你小时候也强横霸道但对我尚还不差。”年羹尧喜道:“是啊!我一向把你当作亲妹妹一样对任何人都没有对你那样好你知道就好了。谢谢你来看我我年羹尧他日纵然碎尸万段得一知己也可无憾了。”冯琳突然一阵冷笑旋又沉痛说道:“可是你越大就越坏坏到不可收拾!哼你还记不记得你要把我送给皇帝好保障你的功名?我不依从你就暗中偷下毒手害我不是我的李治哥哥救我我这条小命早已完了。什么亲妹妹?你不怕引起我的恶心么?”
年羹尧面上一阵红一阵青低头说道:“嗯我知错了。”冯琳道:“你对我不好这也还罢了最不该的是钟恩师费尽心血培你成材你却引狼入室将他害死!若非你已是难逃一死我今日便要为本门惩治奸徒!”
年羹尧忽地抬起眼睛道:“哦原来弘法大师所说的无极派传人便是你边个小丫头。”冯琳眉毛一扬:道:“怎么我不配么?”年羹尧道:“你安心做吧。我这么大的富贵功名全都丢了。难道还会与你争区区一个掌门的位置么?”冯琳双眉紧皱摇了摇头道“我真还未见过至死不悟的人开口富贵闭口功名你口说不在乎其实在乎得很。吕姐姐曾对我谈论过你说你本来算得是个人材只是被‘名利’二字所断送了。我以前还不大懂现在看来真真不错。”
两人交谈片刻天色已经大白西湖上渔舟晓唱隐隐传来了采菱的歌声李治远远的吹了一声口哨冯琳道:“嗯我该走了!”年羹尧竖起耳朵忽道:“谁和你同来?”冯琳道:“你管这个干嘛?”年羹尧道:“是不是那个叫做李治的小子!”冯琳愤然说道:“什么小子?他比你好得多!”提高嗓子应道:“嗯李治哥哥我就来了!”
年羹尧面上露出一种奇异的神情忽然问道:“琳姑娘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的园子里有一个池塘池塘里养有一对鸳鸯你小时候个子不够高要我抱起你来看池塘里的鸳鸯戏水。”冯琳心中一动却沉着面道:“你尽说这些无聊的话儿干嘛?”
年羹尧道:“想起这些小时候的事情我真是后悔得很。”冯琳低声说道:“后悔已经迟了!”年羹尧叹了一口气作出欲说还休的样儿冯琳道:“你还有什么话赶快说吧!我真的要走了。”语调渐转柔和年羹尧道:“我但愿能再和你同在一处。想我幼读兵书多少懂得些行军用兵之道你们他日若举义师我愿作毛遂自荐。”冯琳心中一动心道:“年羹尧自是一个将才若他是真心诚意的话倒也未尝不可考虑。不如待我和李治哥哥商议看是如何?”冯琳低沉思年羹尧又道:“你不相信我么?”冯琳抬起头来和年羹尧的眼光触个正着忽而心中一凛只觉年羹尧的眼光中似乎含着无限奸诈丝毫不能令人信赖年羹尧又叹了口气道:“嗯你真是不信我了?”冯琳道:“你能后悔很好但这事我不能作主待我见了吕姐后再替你说。”年羹尧道:“那就不必说了。”冯琳举步欲走年羹尧又叫道:“琳姑娘还有一件小小的事情。”冯琳转身道:“什么事情快说!”年羹尧道:“你不是做了无极派的掌门吗?那么这把剑你应该拿去这是傅师祖当年用的宝剑!”冯琳道:“是啊我本该追缴回师尊的遗物怎么倒反忘了!”走到年羹尧跟前伸手接剑。不料年羹尧趁她双手伸出胸前门户大开之际倏然骈指一戳“得”的一声正正点中她胸口的“璇玑穴”这“璇玑穴”乃是人身死穴之一若被点中立刻身亡。
原来年羹尧自知必死一切绝望已近疯狂惯不得世界和他一同毁灭尤其听冯琳两次提起“李治哥哥”更是又妒又恨心中想道:“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既不能为我所有我也就不能让她为别人所有。我的武功虽失点穴的方法却还记得何不将她杀了然后再行自刎。”
不料冯琳的穴道虽被点中却只是身躯摇晃了两下并不如年羹尧所愿倒地身亡。原来点穴的功夫必须配以指头的劲力力透指尖才能使敌人的血流突然停止。年羹尧武功已失只有平常人的气力而冯琳的内功已有道诣若然遇着高手点正穴道那自是无法挽救而今不过等于被普通的人凑巧在穴道上戳了一下虽然一阵疼痛却是安全无事。
冯琳被年羹尧出其不意的用力一戳呆了一呆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一回事情气得玉手一扬拍拍两记耳光把年羹尧打跌地上。年羹尧目露凶光“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两颗大牙。冯琳气得说不出后来过了许久才迸出一句话道:“你你你真是天下最狠毒的人!”伸手取了年羹尧的宝剑拔出半截忽又听得李治催走的口哨之声。
冯琳盯了年羹尧一眼恨恨说道:“我不杀你你也没有几天活了!”飞身追上李治李治道:“天色已经大白太阳也快出来了你还不走你看那边已有人来了!”
冯琳默不作声随着李治飞快出城。一口气跑到郊外李治道:“不是我不让你和他多说我想年羹尧既被贬到此处看守城门雍正这厮说不定会派有高手暗中监视若有闪失岂非不值?”冯琳放慢脚步忽然说道:“李治哥哥你能原谅我么?”李治笑道:“我若是胸襟狭窄之人也不让你单独和他见面了。”冯琳面晕红潮低声说道:“不是这个。我是说是说……嗯我老实对你说吧我今朝在将见年羹尧之时还有点惋惜之情……”李治不待她说完便笑着接道:“他本来是个人材却误入歧途自寻毁灭我也为他惋惜呢还有什么值得提的?”冯琳道:“现在我却一点也不惋惜他了!”说话之时面色非常严肃和她平常顽皮的样子不大相同她像一下子长成了“大人”懂得了许多事情似的。李治奇异的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话意似明白又似不大明白只轻轻的点了点头却也不再多问。
冯琳走后年羹尧捧着被打肿的半边脸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时他胸中空空洞洞的神经也似乎麻木了早晨的冷风刮地吹来年羹英打了一个寒颤双手俸着头颅摇了几摇喃喃说道:“大约我真的错了?”摸摸头颅向天狂笑大声叫道:“大好头颅被人取去岂不可惜!”楚霸王乌江专寻刎犹是英雄!我岂可不如他?今日是天亡我也既是必死我又何必再活着让人凌辱?”双手俸着头颅突然向城门一撞。
头颅未触城门忽然被人抱着年羹尧挣扎不得睁眼看时却是韩重山和天叶散人只见这两人面青唇肿样子很是难看。原来他们追赶印宏与关东四侠却遇着弘法大师一顿禅杖将他们打了回来。
韩重山和天叶散人见年羹尧的样子更觉难看韩重山道:“喂你的胡子和眉毛被谁剃了?我们走了之后有谁来过?”天叶散人瞥见车辟邪的尸身也问道:“是谁杀的?是你还是敌人?”年羹尧哈哈大笑大叫道:“都死了干净!”韩重山冷笑道:“皇上还不许你死呢!”年羹尧大叫道:“你们不许我做楚霸王?呀!我连楚霸王也不如了!”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天叶散人道:“年羹尧疯了!”韩重山轻轻一推年羹尧毫无反抗的力量倾仆欲倒。韩重山吃惊道:“连武功也没有了!”天叶散人道:“年羹尧既然成了这个样子咱们还是赶快把他押回京师去吧。”韩重山点了点头当日就用八百里快马加紧飞报皇帝第二日便押他上京有他二人押解年羹尧就是想自杀也不成了。只是一路上胡言乱语有时候呼唤儿子有时又大叫冯琳。
年羹尧狂性大之时冯琳已离开杭州五六十里冯琳并未料到他会疯想起他丑恶的样子还是觉得一阵阵恶心。李治一点也不问她见年羹尧的经过只是一路用说话逗她开心冯琳渐渐也有说有笑了。
李治冯琳此行的路线是想从浙江西入安徽折入河南回转邙山两人脚程甚快日头未落已到天目山区正转入山路忽闻得山谷下有呜呜怪啸、暗器嘶风的声音冯琳叫道:“血滴子!”李治登高一望道:“原来是关东四侠被围住了!”冯琳看了一看道:“咦还有方今明和陈德泰呢咱们下去救他。”两人拔剑疾奔而下。
原来弘法大师惩戒了年羹尧后在回程中又打走了韩重山与天叶散人印宏和尚本来是同关东四侠一同来的而今事情已了便和住持同回福建少林寺关东四侠则往邙山找甘凤池和吕四娘。
至于方今明和陈德泰则是在途中相遇的方今明自那次在雪魂谷恶战之后与陈德泰一道养伤成为好友这次方今明来找年羹尧要为“故主”报仇出气陈德泰阻他不住只得赶来接应方今明被车辟邪赶走垂头丧气夜出杭城。陈德泰迎着他问道:“怎么见着了年羹尧没有?”方今明叹了口气道:“见是见着了但这个仇我也不再想报了。”陈德泰以为他是吃了败仗伤心正想出言相慰方今明道:“年羹尧说得不错十四贝勒并不值得我为他卖命!”陈德泰奇道:“年羹尧说了些什么?你相信他了?”方今明道:“我不相信他昨晚说的却不容我不相信。”将年羹尧所说的关于十四皇子的阴狠手段以“旗”制“汉”等等恶迹转述出来陈德泰大笑道:“我们以前劝过你你不听。想不到年羹尧倒做了你的教师了。”方今明颓然不语这也难怪他现了十多年来他要尽忠的“主子”竞是全不值得尽忠的人也就难免伤心了。
两人在路上遇到关东四侠提到前往邙山之事方今明慨然说道:“好我也去!”陈德泰笑道:“你去做什么?”方今明道:“和你们一起去报仇呀。”陈德泰道:“你又说这仇不再报?”方今明道:“这回不是为十四皇子报仇是为我们汉族自己人报仇呀!我以前恨极雍正这小子现在也恨极他但以前之恨和现在之恨又不同了!”陈德泰点点头道:“这个我明白你不用多说了。”
于是方今明和关东四侠等一行人同往邙山却不料雍正布置严密除了派道韩重山、天叶散人和车辟邪等人监视年羹尧之外又派有哈布陀率领一班血滴子在通往杭州的各处要道和山隘险要之处巡逻两下相遇众寡不敌关东四侠这一班人被逼下山谷凭着地形负隅恶斗。
哈布陀是清宫的第一流好手厉害非常更兼那十多名血滴子也都是上上之选所用的暗器“血滴子”(血滴子即因所用暗器喻名)尤其厉害玄风等人武功虽高被困在山谷之中却是突围不出。
正在吃紧忽闻得山上一声叫喊李治冯琳双剑齐下哈布陀又惊又喜叫道:“是琳贵人!”将血滴子机括一开抛出去直取玄风反身一跃舞流星捶来捕捉冯琳。冯琳笑道:“你现在还想来欺负我吗?”把手一扬一柄飞刀闪电飞去在半空中与哈布陀所的血滴子相碰双双落地先解了玄风之危再迎战哈布陀。
冯琳得了无极派的真传武功已是大非昔比只见她不慌不忙宝剑一招“力划鸿沟”挥了半弧形竟然将哈布陀的流星锤荡过一边哈布陀吃了一惊心道:“这丫头怎么敢硬接我的神力?”振臂一舞流星锤呼的一响从左到右拦腰横击冯琳宝剑一缩往里一粘又把哈布陀凶猛的攻势解开哈布陀更是奇异当下不敢大意以一锤护身一锤迎敌紧追冯琳。
其实冯琳的功力还是比不上哈布陀她接了两锤胳膊酸痛幸而所使的乃是傅青主当年所用的宝剑虽比不上游龙断玉也是五金的精华所炼才不至被锤头打折若然哈布陀一路强攻冯琳还真抵挡不住。而今哈布陀半攻半守正合冯琳路数冯琳的无极剑法刚柔相济守备得十分严密更兼冯琳通晓各种旁门的武功招式奇多溜滑之极哈布陀在五七十招之内竟然奈何她不得。
这时李治也已跃入敌人丛中他的剑法乃是白魔女这一派的嫡传奇诡辛辣天下无双几个照面就给他刺伤了两名血滴子玄风等人精神大振一声喊同时反击!
哈布陀被冯琳绊住血滴子失了主脑拦敌人不住玄风左剑右拐横敲直扫激战中一剑削掉了一名血滴子的天灵盖一拐又打折了一名血滴子的胫骨朗月禅师也用酒浪喷瞎了几名血滴子的眼睛血滴子纷纷大呼夺路奔走。
哈布陀见不是路急忙舍了冯琳镇住阵脚大声叫道:“放暗器!”霎时间只见满空铁球飞舞出惨厉的呜呜怪叫之声冯琳叫道“来得好!”左右两手各六柄飞刀将十二个“血滴子”暗器撞落地上这夺命飞刀以小克大借力打力在半空撞比自己体积大的暗器之法乃是无极派的独门绝技当年钟万堂就曾仗过这门绝技脱出血滴子的重围冯琳施展出来得心应手十二个“血滴子”落地还有几个则分别被玄风李治等打落可是这样的一阵忙乱哈布陀也率领那班血滴子退出谷口了。
玄风赞道:“好一个飞刀绝技。”冯琳微微一笑道:“聊以赎当年误伤之罪。”冯琳初出道时曾用飞刀误伤过“四侠”中的陈元霸所以有此一言。玄风大笑道:“这点小事我们都早已忘记了亏你还记得!”陈元霸也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辈的英雄儿女比咱们强得多了。”
一行人谈谈笑笑同往邙山。玄风问道:“你的姐姐呢?”冯琳道:“她两年前和唐晓澜同回天山去了。”朗月禅师道:“你们两人相貌之似真是世间少有。若不是你刚才先说了那一番话我们也不知道你是冯瑛还是冯琳。见了你我们就想到你的姐姐可惜她远在天山。”冯琳黯然说道:“我也想念她呢。可惜路途这么遥远想托人捎个信也不方便。若然她得知年羹尧失势待毙之事不知该如何欢喜呢!”
冯琳可没有料到冯瑛和唐晓澜这时也正在赶返邙山的途中不过一个是从西北出来一个是从浙江西上彼此的路途不同罢了。
唐晓澜经过了那场大变之后心中甚是抑郁回到天山之后沉默寡言只是虔心练剑易兰珠颇感奇怪私下里也问过冯瑛冯玻并不隐瞒将一切都告诉了易兰珠。易兰珠叹口气道:“我们七剑之中当年也曾有几位累于情孽连一代奇侠的凌未风叔叔也不能免。但愿你们将来也像我的凌叔叔和刘郁芳一样在经过许多劫难之后化除魔障。不过这种事也勉强不得老是放在心头反而苦了自己。”易兰珠是过来人也不用说话去劝唐晓澜只专心教他武艺渐渐将他的心思引开唐晓澜在天山住了一年多补习本门的武功将以前未曾学的全都学了。
一日易兰珠将唐晓澜叫来道:“你的武功如今已尽得天山心法了我今正式准你列入门墙不再是挂名弟子了。”唐晓澜大喜叩谢易兰珠道:“天山一派代出英豪你正壮年未宜归隐。明日再和你瑛妹下山相助吕四娘和甘凤池吧。”唐晓澜虽是难舍但想想师傅说的话乃是正理于是第二日便和冯瑛拜辞师傅再下天山。
两人间关跋涉重入中原。唐晓澜虽不似两年前那么忧郁却仍是拘谨自恃不敢与冯瑛涉及儿女之情。
走了三个多月经过大漠流沙穷山恶水两人又回到了河南路上听人谈起年羹尧失势之事传说纷纷也不知是真是假两人心情更急恨不得立即见着吕四娘。
这日路过嵩山嵩山上一大片烧焦了的山头新的树木又己稀稀疏疏的长了起来抽条叶。唐晓澜十分感慨吟道:“枯树逢春犹再江山历劫剩新愁。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冯瑛道:“天色晚了不如就在嵩山歇一宵吧我也想凭吊一下那烧剩的古刹呢。”
唐晓澜和冯瑛步上嵩山只见一片瓦砾被风雨磨洗已渐渐和山上的泥土混做一团残砖破瓦不可分辨上面还长起了青苔。唐晓澜叹道:“千年古刹付之劫灰可叹可恨。”冯瑛笑指着瓦砾上的青草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何须慨叹。”两人沿着少林寺的遗址一路走去在山坡上现一间烧了半边的破寺唐晓澜道:“咱们就在这里歇宿一宵吧嵩山与邙山相距不过三百多里再走两天便可到了。”
两人从已崩塌了大半边的后墙跳入破寺摸入殿中忽听得有人问道:“你们是谁?”这声音颤震急促显得中气不足但却别具一种威严。唐晓澜推门进去只见地上烧着一堆火旁边躺着一个人面上似带病容但双眼张开却是光芒外露炯炯有神。
唐晓澜道:“我们是过路的客人先生贵姓?”那人本已欠身半坐盯了二人一眼又睡下去对唐晓澜的话竟不理睬。冯瑛好心问道:“客官可是有病么?”那人眸子半张道:“我睡意正浓请你们别打扰了。”冯瑛道:“若然有病我们随身还带有一点丸散也许合用。”那人道:“叫你们别罗唆你们怎么老是爱管闲事?休说我没病有病也不要你医。”扯过被头盖过头面。冯瑛见他无可理喻不再言语。唐晓澜却留神到他头顶上有热气散出来吃了一惊心道:“这人内功深湛想必是受了暗伤现在正用内功自疗咱们真不该去打扰他。”扯了冯瑛一下两人自在殿角靠墙歇息。
过了一阵那人鼾声已起外衙忽又有谈笑之声唐晓澜一望只见有两人跨墙而入不觉啊呀一声与冯瑛同时站了起来。来的乃是父女二人正是曾到杨仲英家寻仇与冯瑛曾经两度交手的唐金峰与唐赛花。原来自两年前唐金峰接受了吕四娘的调解后便带女儿到各处散心最近在朱仙镇收了女婿王敖的遗骨想带回四川迁葬今日经过嵩山路无客店也寻到这个破刹来歇宿。
唐晓澜见是他们父女颇感尴尬恭恭敬敬的问安道:“唐老前辈你好?”唐金峰鼻子里哼了一声:“好!”唐赛花瞪了他们一眼手摸暗器囊子唐金峰低声道:“大丈夫出言必守他们不是恶意不准你再多事。”虽说如此唐金峰自己也是对冯唐二人扳起脸孔爱理不理似乎极不愿意和他们攀谈。
唐赛花道:“爹这里还有一个人。”冯瑛道:“这位客官有病正在熟睡别吵醒他。”唐赛花撇了撇嘴脸儿扭过一边嘴里咕嘟说道:“谁跟你说话?”冯瑛讨了个老大没趣赌气再不说话。唐金峰小声对女儿道:“那小丫头说的也有道理这里不比客店吵醒了人不好意思。”眼睛盯着那个“病人”脸上越来越露出惊诧的颜色。
唐赛花悄声问道:“爹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唐金峰道:“此人身怀绝技绝不是寻常之辈。”正想设法结纳忽闻得寺外又有脚步之声只听得一个孩子的声音先叫道:“我不住这个破庙。”接着是“啪”的一声好像是有人在那孩子的屁股上打了一下大声骂道:“你还充什么少爷。有破庙你住已经算是好了难道你还想住宫殿吗?”另一人道:“要住宫殿也不难总有得你住的只恐你住不长久。”这人“嘭”的一脚踢开庙门蓦然觉里面有人说话顿然煞住。
唐晓澜冯瑛与唐家父女的眼光齐向外面注视只见进来两个大人一色青衣腰挎朴刀作武士打扮带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孩子孩子约莫有四五岁的样子生得头角峥嵘眉清目秀十分可爱。但却紧闭着嘴好像受了许多委屈的模样。
那两个青衣武士喝道:“都是些什么人?”唐晓澜答道:“过路的客人。”唐金峰却冷冷说道:“荒山古刹谁都可以借住你有你住我有我住你管我是什么人!”那两名武土向他横扫一眼唐金峰傲然冷笑瞪眼相对那两名武士见他童颜鹤精神健铄双目炯炯有光显然是内功极有造诣相对望了一眼轻轻骂了一声:“好个利口的老儿!”却也不敢多事。
那“病人”听得吵闹之声打了一个呵欠抬起半身露出头来看了那两个武土一眼又睡下去。行在前头的那个青衣武士道:“让开些儿老爷要烤火!”唐晓澜看不过眼道:“这是人家生的火呢!”那武士道:“要你多管闲事!”伸手向那“病人”一推忽地“咕咚”一声几乎跌入火堆愤然骂道:“是什么东西绊了老子一跤?”唐赛花格格的笑个不停唐金峰道:“强梁霸道必遭天谴。这叫做活报应老天爷也有眼睛。”那名武士大怒手抄刀把唐金峰又冷冷说道:“我是泛论又不是说你你要动武么?小老儿也愿奉陪!”唐晓澜和冯瑛也都站了起来那两名武土见唐家父女带着暗器青囊唐晓澜腰悬的剑匣又隐隐透着宝光心道:“这四人都是会家看来欺负不了。”顿时软了下来搭讪笑道:“出门人到处与人方便何必生这么大的闲气?”在近火堆的地方铺了一张毛毡和孩子一同躺下。
那孩子见唐家父女与那武士针锋相对毫不畏惧甚是高兴躺下一阵忽地又跳了起来猴儿似的一下子跳到唐赛花身边指着她的弹弓问道:“姑姑你也会打弹弓吗?前两个月他们刚刚教我后来又不教了。姑姑你教我好吗?”那两名武士同声叱道:“不准多嘴快回来睡!”唐赛花对这孩子十分喜爱回骂道:“小孩子喜欢说话又不伤了你的皮毛这么凶做什么?”那武士道:“我管孩子关你什么事?哼你回不回来?”唐金峰忽问道:“喂好孩子告诉公公这两个人是你的什么人?”
那两名武士眼睛睁得铜铃似的两人四眼圆鼓鼓的瞪着孩子那孩子张开了口刚说出“他他们……”几个字便立即收住唐金峰叹了口气道:“好你回去吧。”唐赛花牵着孩子的手仍然舍不得放唐金峰道:“让他回去不要累他受责骂了。”那孩子本来是活泼泼的顿然变得萎缩无神低头鼓气回到了武士的身边。
唐金峰十分纳罕心中想道:“这两个武士显然不是孩子的父亲看这孩子衣裳华贵倒像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莫非这两个武士乃是他家的护院或镖师送孩子到他父亲的衙门去的?但若是这样这孩子又不应如此畏惧他们这两个家伙也不应他如此凶法。”饶是唐金峰见多识广怎是猜想不透。
也怪不得唐金峰猜想不透原来这孩子竟是年羹尧的儿子年寿(年羹尧怕他短命所以给他取了这么一个俗气的名字)年羹尧托给曾静又派了两名心腹的武士去监护用意原是恐防自己失势之后江湖上的好汉会加害他的儿子那料欲加害他儿子的却不是江湖上的好汉而是自己的心腹。
原来曾静自那次在蒲城给吕四娘嘲骂了一顿良心有愧回家之后越想越觉难过竟然生起病来年老体衰缠绵病榻虽然药石纷投兀无起色。匆匆过了三年年羹尧失势的消息传来曾静抚养着年羹尧的孩子更是担忧。不久关于年羹尧的消息越来越坏最后竟听到他连降十八级被贬到杭州去看守城门而京中的家属也给收禁了。这时那两名心腹的武土便生了异心想把这孩子带到京中领赏怕曾静不从对他大施恐吓曾静本来是个胆小的人更兼是久病之身被他们一吓竟然活活吓死。两个武士便带了年羹尧的孩子兼程赶京。但他们既怕江湖上的好汉更怕宫中的卫士半途提截抢了孩子领功反治他们年羹尧党羽之罪。所以一路上也专觅小路行走希望入京之后秘密出。
却不料这晚在古刹投宿遇着了唐金峰父女。唐赛花青年丧夫膝下无儿一见这个孩子甚是投缘极为喜爱。孩子被武士唤回之后便喃喃咕咕的和父亲商议纵恿父亲把孩子抢过来。她的理由是:既然能断定这两个武士不是孩子的亲人那么就不该让孩子被他们凌虐。唐会峰被女儿说得心动便想去向那两个武士挑衅。
年寿睡下不久忽然在梦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伴着他睡的那名武士“啪”一声又打在他的屁股上骂道:“小猴儿睡也睡得不安静谁打你了?”唐金峰一下子跳飞起身来喝道:“不要脸的东西欺侮孩子。你还问谁打他不是你打他么?”那武士怒道:“好哇我见你多长几岁处处让你你倒管起老子们的闲事了?”
唐金峰冷笑道:“我专管闲事你怎么样?好孩子过来公公疼你!”那名武士勃然大怒一掌推去唐金峰早有防备衣袖一甩呼的一下扫到那武士的面上**辣的不啻打了他一记耳光。痛得他哇哇叫道:“老匹夫你作反了吃我一刀!”抽出刀来搂头便斫唐金峰呼呼两掌将两名武士一齐逼开正要出手抢那孩子忽地里外面响箭呜呜乱响接着天空现出几道蓝色的火光唐金峰和那两名武士住手不斗只听得响箭过后便是嘈杂的人声那武士叫道:“不好咱们给强盗包围了!”
唐金峰哈哈大笑道:“你怕强盗?我保护你!把孩子先交给我!”唐金峰自恃和黑白两道部有交情提起四川唐家的名头江湖上有点名气的人无人不晓是以傲然不惧!
外面的人大声叫道:“是这里了!”只听得“轰隆”一声寺门立刻撞开外面黑压压的堆满了人唐晓澜与冯瑛大吃一惊为的竟是清宫的席武士、西藏红教的第二高手额音和布。
那两名武士见是官军大喜叫道:“喂是自己人!”额音和布喝道:“什么自己人报上名来!”额音和布的手下有人认得他们是年羹尧的心腹武士对额音和布说了额音和布圆睁双眼一扫殿堂忽冷笑道:“好哇你们想作反了和叛逆勾结一起是不是想为你们的‘大帅’报仇?”那两名武士急道:“不不!我们是带年……”“羹尧的孩子”几字还未出口已给额音和布一手一个提了起来掷给随从缚了孩子哇哇哭喊唐金峰一手抢了过来抱在怀中。
额音和布一跃进门喝道:“你这老儿又是何人?”唐金峰翻出绣有唐家标记、青狮为号的暗器囊道:“看你身手非凡连我的记号也认不得么?”唐金峰死去的那女婿王敖原在公门中当差他自己和御林军的统领张维也是朋友许多有名的捕头还是他的后辈他以为来的是河南巡抚衙门捕盗的公差所以倚老卖老。不料额青和布来自西藏连唐家的名头也未听过听了唐金峰的话“哼”的一声反手一抓向唐金峰便下杀手!
唐金峰左手抱着孩子右掌往外一挥噼啪一声唐金峰身子摇摇欲倒额音和布小臂一圈左手一招“弯弓射雕”直插咽喉右手屈起五指便击天灵盖要害。这两招是红教中的取命绝招十分厉害唐金峰的功力本就不如额音和布且又抱着孩子更是无法抵敌他一个“退步横肱”勉强化解了敌人插向咽喉的招式头顶天灵盖却暴露在敌人五指之下看看就要给额音和布击穿!
唐寨花大叫一声飞身扑上忽听得呼的一声两条人影已先自从她身边抢过还未看清只听得额音和布哼了一声唐金峰踉踉跄跄的奔出数步一跤跌倒地上。
正是:
荒山腾杀气古刹伏危机。
欲知唐金峰性命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