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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绿的藤蔓挂在墙上,开着小小的花,就像一片温柔的帘子。
它们用小小的须茎攀爬在坚硬的表面,寻找着光和营养,顽强地生长。
可如今,藤蔓已不再是温柔的植物。
藤蔓已成为了藤魔。
董露在生命最后时刻降下的冰砖并没能保护罗修太久,已成魔的藤蔓粗大、坚硬,长满带毒的刺,像一条条凶狠残暴的鞭子。本就不太结实的冰转眼就被这些鞭子抽裂,崩开,露出了已经昏迷的罗修。
“罗修……你……还是……死了比较好……”
嘶哑的声音咕哝出意味不明的话,藤魔召唤出一片变异植物,准备像杀死董露一样解决掉罗修。
但这时,两个距离不远的觉醒者赶到了。
激射而来的飞刀割断了那些刚长出来的召唤物,另一个近战的同伴也飞快离开座舱出口向着藤魔冲来。
“呼……嘎……”藤魔滚动了一段距离,犹豫什么一样地短暂考虑了片刻,突然发力,挥舞着藤条滚向了倒在地上的罗修。
藤鞭把罗修捆紧,猛地提起固定在六角星的中央,挡在要攻过来的觉醒者方向。接着,藤魔再次开始滚动,滚过沈安琴的身边,撒下一把召唤植物,旋即加速,越滚越快,越滚越快,直到撞破围墙,冲出第二学院,向着城市东侧最近的出口,扬长而去。
剧烈的颠簸和旋转让罗修在眩晕中恢复了意识,带着雪片的寒风拍打着他的脸颊,带来一阵刺痛。
他痛苦地皱起眉,回想起了最后看到的董露已经没有生机的身影,和倒在雪地中生死未卜的沈安琴。
“滕墨,你杀了我吧。否则,等我痊愈,我会天涯海角地找你,不杀掉你,誓不为人。”
犹如风摧枯叶的嘶哑声音在罗修的耳边响起,包裹在藤条中一样沉闷无比,“誓不为人?你觉得你是人?哪个人可以受这么重的伤不死?愚蠢的后稷……不,不对,你是罗修,你不是后稷,你是罗修,我该杀了你的,不然,你只会让大家都更痛苦。可现在不行,你的同伴正在追击我,我需要离开,我要去找姜,去找女王陛下,去找那个属于我的世界。你就暂时,继续当我的挡箭牌吧。”
“属于你的世界,本来该是这里才对……”
“那是属于滕墨的世界,她已经死了。每一个感受到光明的人类死去,才有新世界的生命得以诞生。肮脏的肿瘤只有被切除,才能长出全新的细胞。”
罗修冷笑一声,忍着满肚子转出来的恶心,说:“我要是还有力气,一定撕开这些藤条,拿个镜子让你看看到底谁他妈长得更像肿瘤。”
“时间会证明一切。”藤魔发出一串令人浑身发痒的笑声,那笑声并不太响亮,可在沿街响起的警报声中,依旧清晰可辨。
“我估计是看不到了……”罗修闭上眼,已经对未来不抱什么期望。
死在这样的一场偷袭,这样的一个变异者手中,也许就是对他靠自己特性成长,利用他人感情的最好报应吧。
一辆自动车被藤魔正面碾过,大幅的晃动让罗修的身体稍微离开了藤条中心部位一些。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清啸,一道矫健身影突然从车窗中传出,掌中寒光闪闪的长剑电光火石扫过罗修身后,瞬间割断了那些绑着他的藤条。
几乎同时,一条鞭子从旁飞来,绕住罗修的腰就把他猛地拽到身边。
是谢锋和袁悦。
这个搭档组合有点出乎意料,想必,如此短的时间内也来不及安排更妥善的拦截吧。
“咕呜呜……”藤条中传来愤怒的粗喘,许多光点带着低级变异植物降临的同时,藤魔的身躯中心突然放出一道幽绿色的光。
那光扫过路边的花坛,一闪而逝。
紧接着,那花坛里的植物竟然疯狂窜起,几秒钟就变成了蛇一样狰狞扭动的毒刺长鞭。
作为一个新晋变异者,藤魔的实力已经很强。
但谢锋更强。
剑刃一横,“夏风”发动,炽热的剑锋在飘雪的空中刺出一道气雾路径,直取藤魔身躯中心。
袁悦扶着罗修靠在墙上,摸出腰间带来的应急强心剂,匆匆掰开塞进他的嘴里。
罗修喘息着看向节节败退的藤魔,拉紧袁悦戴着手套依然很凉的指尖,“月亮,一会儿帮我个忙,回光返照……那几秒,你让我去……看看这个变异者。”
“你又想让我跟你一起听遗言?有意思吗?”
罗修摇了摇头,痛苦地说:“月亮,它……是我的同学。”
“什么?”
这几句话的功夫,谢锋招招紧逼,“春风”激活之后,他对周遭一切洞若观火,没有一株变异植物能近他半分。
威风凛凛的剑客转眼就将藤魔的身躯砍杀到残破不堪,地上掉落的藤条大半都已变成肥沃黑灰。
藤魔负隅顽抗,绿光一扫,两颗行道树拔根而起,挥舞着枝杈拍向袁悦和罗修,意图围魏救赵。
“做梦!”袁悦怒斥一声,长鞭挥出,能量包裹在外,变异的树干应声而断,被拦腰抽成两截。
罗修心底一阵酸楚,哪怕董露有袁悦这种程度的实力,也不至于为了帮他拖延时间就……
“嗷噢噢!”藤魔被砍到失去了将近一半的身体,它挥舞着藤条嘶吼起来,空中落地的变异植物不再去围攻谢锋徒劳送死,而是直接附着在了藤魔的本体上,变成一根根藤条,帮它进行恢复强化。
“再见。”谢锋冷冷说道,长剑一划,带起夺目冷电,旋身腾空而起,根本不管一朵大花已经张开好似盾牌一样挡着,沉声低喝,劈头斩落。
“夏风”加持的宝剑眨眼间就从藤魔的中央斩过,自上而下,一剑贯穿。
真有些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味道。
看着那些藤条的绿色迅速转暗,罗修挣扎着站起来,在袁悦的搀扶中走了过去。
一根根带刺的藤鞭变成黑土,肥沃的泥灰中,浮现出一张布满叶纹五官扭曲狰狞的脸。
“我……应该更狠心一些的……你是罗修……不该……是姜的儿子……”
这就是它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而罗修甚至分不清,那到底属于藤魔,还是滕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