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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寂静,只闻略显急促的心跳声。
一屋子的人,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显然还在消化流苏刚才讲的话。
微风吹过东方莫离的裙角,犹似翩跹的蝴蝶,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流苏的话让她意外,也让她很震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未婚夫,一个从小就定下的未婚夫。
记忆忽然间就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那个时候流年还是个天真无忧的小小少年,和流苏一起跟在飘渺寒天身边,见到自己的时候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兴奋,言语之间欲说还休。
现在想起来,原来那个时候的欲言又止,和多次在称呼上的异样都是源于她和飘渺寒天的婚约。
飘渺寒天微微低着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也让东方莫离无法分辨此刻他的心情,可是自己呢,即使知道了,又该如何呢?
流苏对于大家的反应很不开心,都沉默不语是什么意思,难道对公子的感情就可以这样视若无睹?
他不甘心!
“城主大人,还记得我们刚入离城的情景吗?离城遭遇困境,公子可是帮了不少的忙,若是城主忘记了,那在山谷中的半年,城主大人也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流苏,不得无礼!”飘渺寒天一声大喝止住了流苏的话语,神情微怒,然眉眼间都是爱而不得的无奈和心酸,还有那痛到骨髓却又不得不割舍的痛苦,可是他不敢看那个女子,他怕自己的感情成为她的负担,如今的她,已经经历了太多苦难,他只要她幸福。
而这种幸福,他给不了,他唯一能给的,就是放弃,是成全。
“流苏没有,流苏只是说实话而已,公子为什么不让流苏说,就为了怕城主大人心里有负担,可是公子你自己呢,为什么就不为自己想想!”流苏一双紫色的眸子里氤氲着朦胧的水汽,使得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加纯净无暇,仿佛被春雨洗涤过的紫色水晶,熠熠生辉。
可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却看得东方莫离心里阵阵紧缩,针扎一般的疼。
“公子早知自己有这样一位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所以待成年后公子带着我和流年出来找你,我们找了很久才到离城,可是没想到我们千辛万苦的到了离城后却发现城主大人身边已经有了别人,尽管龙公子那时还是孩童形态,可是我们都看得出来龙公子对城主大人不一般,只有城主大人你自己没有察觉。”
“后来,城主大人去了蓬莱,这三年公子一直记挂着你,直到那次山谷的重逢,流苏很高兴能再见到城主大人,甚至私心里盼着城主的伤能好的慢一点,流苏知道这样想不对,可是只有这样,公子才能在你身边待得久一点。城主大人,你的心里除了修炼成仙复活离城百姓,就只有龙公子一个人,可是公子怎么办,你们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妻,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啊,为什么------”
“没有什么是注定的。”
“----”未说完的话被飘渺寒天淡淡的一句话打断,流苏心里更是难过,看着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女子,有些愤恨。
“如果城主大人不在意公子,那流年呢?流年为了城主大人不惜离开公子和我这个哥哥,跟在你身边三年,为了那一抹所谓的温暖,三年来你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即使不能跟在你身边,他甚至不惜在你身上施展与天同寿,只为了能够体会你的痛苦----”
“哥哥-----”
“与天同寿?”
“糊涂啊!”
三个不同的声音,相对于流年急切的阻止声,另外两个声音则是充满着惊骇和震怒。
大长老几乎在流苏话音刚落的时候拍案而起,怒目圆瞪,看着紧咬下唇,表情怯怯,不安的看着东方莫离的流年。
“流年,流苏说的可是真的?”大长老顾不得在场的其他人,他现在只想弄清楚这件事情,与天同寿虽说不上是精灵族的禁术,但是施展此术对施法者本人也是有极大的损害,而且这种潜在的危险并不是精灵族的长生不老可以抵抗的。
东方莫离缓缓抬眸,看着那双带着惶恐不安的眸子,依旧清澈,却也或多或少染上了些许尘世的感情,而此刻,那双眼睛里的不安和忐忑,让她的心自润之离去后再度疼痛起来。
“流年,大长老问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真的?”
大长老眼睛微眯,看着那个不知所措的少年心里叹息,却又无可奈何,而流年此时全部的心神都在东方莫离身上,对于大长老的问话置若罔闻,他只看到流苏说完后那个女子猛然抬起的眼眸,还有那种若有若无的情绪波动,让他坐立难安。
“莫离,你别----”
“是真的吗,流年。”东方莫离慢慢走近流年,看着她的眼睛,重复到,“流苏说的可是真的?”
流年被东方莫离的眼神看的有些发虚,眼睛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她,那种眼光太过复杂,再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但是流年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慌,垂下视线不知所措。
“事实就是如此,流苏从不说谎话。这三年我们不在流年身边,具体请情况也无法了解,但是与天同寿却能让流年感受到你所承受的每一分痛楚,你身体上的每一个伤口,哪怕是再小的伤口,只要你感觉到痛楚,流年亦是如此,不仅如此,与天同寿需要的是施法人对此法承受者的绝对信任与忠诚,任何微笑的背叛与怀疑都会让施法者法力锐减,而且,若是你死了,流年也不会活着。”
看着那个女子眼底近乎绝望的痛楚,流苏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着自己的咽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了,后悔告诉她这一切,也许就这样让她蒙在鼓里,也好过她知道后增加心里的负累。
流年低着头,可是尽管如此,他依然能感受到那到炙热的目光,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他无法承受。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
这样浓烈的感情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有该说些什么,而那个女子,站在那里,如同开到荼蘼的桃花,艳丽无双,却带着无声的悲伤,让人心疼。
东方莫离的心里五味杂陈,面前的少年如同一个犯错的孩童,等待着她的责罚,可是她的心里却是无以复加的复杂。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少年来说如此重要,与天同寿,她不了解,可是从两位长老的反应和流苏的解释中,她便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术法,对于流年本身的损害定是巨大的,可是为了自己,他却做到了这个地步。
“流年。”
东方莫离轻唤着流年的名字,可是流年却依旧低着头,不敢回应,心里正惴惴不安时却落入了一个凉薄有温暖的怀抱。
“流年,谢谢你做的这一切。”说完这一句,东方莫离只觉得自己眼底酸涩,疼的厉害,继而微微低头,将脸埋在流年的脖子里,不让人看见自己眼底那汹涌的泪意。
而流年,则是身体一僵,眼里闪过痛色,那样灼热到近乎滚烫的温度让他的心止不住的抽搐。
他知道,他让她感动,可是也让她难过。
平复好情绪,东方莫离看向脸色平静的飘渺寒天,还有眼神复杂却透着心疼的爹娘,缓缓开口:“爹爹,娘亲,能说说这件事情吗?”
东方凌天点点头,有些不忍,可是这件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十几年前我和你娘亲四处游历,偶然间救助了一只受伤的精灵,后来族中长老为了感谢我们,便将精灵族中的宝物也就是你现在手中带的指环送给了我们,而且那时你娘正怀着你,与族中一个同为母亲的精灵一见如故,两人在长老的建议下为你们指腹为婚,相约待你成年后便带你回精灵族与其完婚,谁知道世事难料,我和你娘多年来不在你身边,故而这件事情也没人知道。”
说完,东方凌天叹了口气,世事自有定数,也许,卿卿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并不是当初他们指腹为婚的那个孩子,而是这些年来陪在他身边,陪在卿卿身边,和卿卿一起共担风雨的润之,只是,现在的情况----
秦雨若也是难受的紧,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她却无能为力,精灵族向来重诺,而她自己也是个极为守信之人,可是如今看来,当初的决定却是错的,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耽误了卿卿的一生。
“大-----”
“两位长老,自古姻缘虽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我与莫离都非凡人,这指腹为婚更是比起父母之命有过之而无不及,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而且莫离自小就独自一人撑起离城,作为名义上的未婚夫,我没有尽到丝毫责任,而这些年来,当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都不在她身边,她甚至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经过这些时间的接触,寒天心里明白,寒天和莫离并不适合在一起,所以这婚约,做不得数,我不会带她回精灵族的。”
飘渺寒天长长的一段话,惊呆了众人,东方凌天夫妇心里更是喜忧参半,而流苏则是愤怒,失望,自责,震惊,种种情绪错综复杂,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东方莫离静静的看着那个视线落在自己手中茶杯上的紫眸少年,眼眸微缩,也许她以前不懂,可是明白了自己对润之的心意之后,她便渐渐也明白了这个美丽的精灵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她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
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弃,成全她,更让她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是那么的厚重,深沉,让她动容,却也让她心存愧疚。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下她已心力交瘁,尽管如此,那个跌落悬崖的人依然占据着自己的心,任何人都取代不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增加无谓的负担。
既是放弃,也是坚持。
这其中的割舍与成全,挣扎于痛苦,不是她几句感激道谢的话就能表达的,而且她也知道,他不需要。
似乎是感受到东方莫离的视线,缥缈寒天抬眸看向东方莫离,淡淡一笑,那其中包含的释然和深藏眼底的情愫,如针扎一般刺痛了东方莫离的眼睛。
那种无言的伤痛,胜过千言万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