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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的门被砸的“碰碰”响,宋建民站在远处阴冷地看着,旁边的铃子妈悄声问:“这样能行吗?”
“行,姨你就放心吧,傅听夏要不答应,你就跟他闹,他上哪你就上哪闹,他住家里,你就在家里闹,他住县城,你就在县城闹。”
“可是这真要把听夏给闹回了京城,怎么办?”
宋建民一笑,悠悠地道:“他不敢回京城。”
他们正说得起劲,突然围着嚷嚷的村民声音小了,铃子妈踮脚一看,吃惊地道:“是县医院的许大夫来了。”
“许大夫?”宋建民皱了一下眉:“他来这里做什么?不过他来得正好,你大可以让他作证,傅听夏不就是在他医院里做的那事吗,他要不是不作证,你就说上县卫生局告他们医院去。”
铃子妈神色有些不对,宋建民正要问什么,就听人说道:“村长来了!”
那个一直不见人影的村长总算是出现了,许大夫是县医院的院长也是大夫,谁也不敢得罪,因为谁也不知道你将来有没有送进医院要求人大夫的时候。
“许大夫你来了。”村长笑道:“走,走,上村委坐去。”
许一夫指了指宋家紧闭的大门:“这是不是傅听夏家。”
“是……”村长误以为许一夫也是找傅听夏算账来的,干笑道:“年轻人嘛,就是好奇心强了一点,我们村会负责教育他的。许大夫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许一夫面无表情地道:“村长,我教育自己的弟子,这怎么能叫跟他一般见识呢?”
他这句话一出口,从村长到周围的村民嘴巴都张开了,傅听夏原来是许大夫的弟子。
医生的弟子,那傅听夏不也就是医生了吗,那铃子的裤子不就能脱了吗?
因此所有人都哑了。
铃子妈的脸红得像猪肝,宋建民的脸则白得似块布。
许一夫看了村长一眼:“我要跟弟子说两句话,就不去叨唠村长了。”
宋家的门开了,傅听夏低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后的继父连声道:“许大夫,里面请,里面请。”
宋大力则看着村长说:“村长,我大哥有他师傅教育,就不麻烦您了,这村民的科普教育就拜托你了,啊!”
继父手一伸,就拽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拖进了门。
外面吵吵嚷嚷的人群走了,许一夫看着傅听夏道:“出去走走吧。”
傅听夏也不知道许一夫为什么来了,他欺骗了许一夫,而且不能向他坦诚,因此有些没脸见他。
许一夫挑了个大树下的村口坐好,村里面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他看了一会儿白茫茫的田地才慢悠悠地道:“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不是费了不少功夫想叫我收下你的吗?”
他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傅听夏:“因为怕我回来会自己开口撵你走吗?是因为没办法跟我解释自己为什么能动手术,对吧?”
傅听夏不说话,许一夫长出了一口气:“动手术的时候就想到了吧,可即使如此也还是动了手术。即使明知自己的利益会受到损失,但还是在最重要的时候选择跟病人站在一起,这不就是医生最重要的底线吗,能守住这条底线,其它的就不重要了。”
傅听夏猛然抬起头,许一夫有点嫌弃地看着他:“你不想说,难道我就非要打听你的事情吗?你会不会有点自作多情啊。”
“师傅!”傅听夏扑上去抱住许一夫的脖子。
许一夫侧过头推了一把傅听夏贴过来的头一脸恶心地道:“什么人不好学,跟水灵学,你是男孩子!”
“傅听夏,你说话不算数!”宋建民镜框后面的眼睛都快冒出火光来。
傅听夏漫不经心缝着尸体道:“我哪里有说话不算数,我现在有回京城吗?”
“可是你说了会在家里跟二叔老老实实种地的!”
“哦,这件事啊!”傅听夏抬起头想了想,然后走过来凑近宋建民眯着眼笑道:“那怎么办呢,建民堂哥好像跟我一条船了。”
宋建民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你,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傅听夏笑道:“是你想做什么?建民堂哥,是继续隐瞒下去呢,还是去傅家告发我。”
宋建民没有回答,但眼神闪烁不定。
傅听夏悠悠地道:“我呢,也许会被傅家的人立刻接回去,日子会过得艰难一点,但总归是傅家的人,他们也不会对我短衣少食,如果我听话一点,即使他们出于面子,大学也不会不让我读。不过这样一来,建民堂哥可就一点没有价值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我呢,就在县里呆着,一切图个自在。你呢,书你照读,好处你照捞,一切都等到了大学里再说,好吗?”
宋建民深吸了一口气:“你真不读书?”
傅听夏摇了摇头:“这样不是挺好,我不读书,跟着许一夫也可以当医生。我跟你不一样,建民堂哥你有京城那么远大的志向,我的志向就是在这县里了。”
宋建民心里纠结了好一番,才一咬牙道:“我就再信你一次,要是你再说一套做一套……”
“放一百二十个心,建民堂哥不是县一中的响炮吗,我能去哪里读书才能考上大学?”
宋建民这才脸色稍缓,一脸鄙视地甩袖而去。
傅听夏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冷笑了一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完成品,老顾从面走了进来,甩了甩身上的雪花道:“你可总算来了!”
“好久不见,顾师傅。”傅听夏抬头冲着他笑了笑,又接着看停尸台上的尸体。
“你说你,啊,许大夫就说了你两句,你就生气走了。一点忍性都没有,还想学本事,想当年我们要学一点半点手艺,还要给师傅半夜倒夜壶哪……”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发现傅听夏根本没在听,而是反复地摆弄着尸体。
“眼鼻出血,手脚指发乌,伤口出血量好像也不多,这个人到底是撞死的,还是猝死的,这心脏会不会有问题呢?”
老顾只好道:“别嘀嘀咕咕的,你拉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怎么行,又没有得到家属同意。”
老顾说道:“他们来的时候都破成那样了,明天就烧成一捧灰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你真要过意不去,就别算他们家属的尸体修补费了,没准这死鬼还感谢你替那孤儿寡妇省了一笔呢。”
傅听夏点头道:“那好吧。”
隔了一会儿老顾再看,见傅听夏对着尸体拉开的胸腔痴痴的笑呢,他顿时四肢跟通了电似的炸毛,心里想到许一夫是送个人过来让他吓他呢,还是他吓他呢。
京城的医学院宿舍里电话响了,季景天放下手里的书走了过去接起电话。
“那个小子查到了,叫傅听夏,他消失了一个月,隔了年又回县医院了。”
“傅,听,夏。”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声音:“临床医疗,我将来要当医生的。”
“原来是他。”
“景少认识?”
“嗯。”
“那……这人怎么处置?”
“他继续学医就好。”季景天挂断了电话,坐到了书桌旁拿起书,却再没看下去一页,他从书桌旁抽出一本书,翻开来里面有一张照片,一个少年医生手里拿着手术刀站在光晕当中。
“你应该很快就会到达这里吧。”季景天对着照片道:“我在这里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