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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在金光中,面对法相祭台,李攸终于明白,为何看到浮空山壁画,他会感到奇怪,莫名熟悉。
抛开其他,只论五官长相,分明和自己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左思右想,实在想不明白。
假如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这个结论,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想继续探究,现实并没给他太多时间。
印玺灵力洗刷气海,体内灵脉拓宽,黑色灵力不断涌出,分为万千丝线,将要结成光茧。
余下灵力流入石玉,重新凝成一方印玺,悬在绿洲上空。
金乌真火被吸引,分出四股火苗,打入其内。
不过两息,印玺由青色变为火红,再成赤金。顶端缓慢升起一道虚光,一粒黑色灵珠在光中浮动。
轰!
金桥之上,光茧结成瞬间,法相无声崩裂。
自发顶到腰间,如利刃劈斩,断为两面,发出刺目光芒。
法相腰间,光链断成九截,分别化成金光,融入石雕符文。
嗡鸣声止,光柱收缩,九层祭台光芒渐暗,法诀不再流动。
拱桥两端开始化为光斑,如积雪被暖阳消融。
晴空下,只余九层祭台同黑色光茧相伴。
“尊者!”
见此情形,灵狐摆动九尾,周身腾起妖火,飞速向前。
距离尚有百米,突被半部竹简拦住去路。
“开!”
长袖挥动,天元尊者断喝一声,竹简变大,化成几杆翠竹,生出新节枝叶。
“去!”
两张符篆被法力引燃,生成虚光暗影。虚光笼罩,围绕竹简,又有成片绿竹生成。
眨眼间,竹木成林,层层铺开,形成一座迷阵,将灵狐困在其中。
“吼!”
灵狐震怒,身形-暴-长,獠牙尖锐,金眸满是杀意。
“敢拦老子去路,当真找死!”
伴随话音,妖火冲天。
火中冲出两头妖兽,人面虎身,钢爪如刀,狂吼着扑向天元尊者。
“雕虫小技。”
天元尊者轻蔑冷笑,手捏起法诀,祭出一张符篆,竹林中刮起阵阵狂风。
两杆翠竹化成器灵模样,身形瘦长,颧骨高凸,双肩略窄,四条手臂自肩头垂下,长至脚踝,似竹节一般。
“去!”
天元尊者隔空打出两道法力,竹林器灵携狂风之势,猛扑向前,同两头妖兽战在一处。
器灵行动如风,却是表情刻板,目光呆滞,傀儡一般。
手臂断裂,表情仍无半分变化,似无痛觉。反借机挥动三臂,狠狠击在妖兽脊背。
碎骨声起,铁骨铜皮被轻易穿透。
妖兽被彻底激怒,不顾伤口剧痛,纵身虎扑。鞭尾横扫,两个竹林器灵先后飞出,其中之一更断为两截,不成人形。
即便如此,两者仍挣扎站起。站不起身,便以手臂攀爬,一心向妖兽移动。
“这是器灵?”
灵狐足踏风团,面带疑惑,周身妖火更盛。
心神微动,想起父王曾言,有修士铁石心肠,视凡人如草芥,器灵为死物。以祭炼凶器之法炼化器灵,趁机剥-去灵智,只留灵体为其驱策。
“此法残-虐,本为三界所禁。然人皇陨落,纵知有人行此恶事,也是……”
思及此,灵狐终于明白,为何竹林器灵会是这幅模样。
明明境界不低,却无半分灵识,还比不上从绿松处讨来的半截枯枝。
三界之内,唯有魔修以杀入道。
父王母后都教导他,妖兽以强者为尊,但杀-虐-太过,必有碍道心。
眼前之人虽未造-杀-虐,但将器灵炼成傀儡,此等恶行,竟不遭天惩?!
“恶徒!”
灵狐怒吼,九尾竖起,前足用力踏下,赤色火焰腾起百米,呈涡旋状席卷整片竹林。
半数虚影俱为妖火燃尽,两头妖兽愈显威武,将器灵踩在脚下,一口结果对方性命。
天元尊者暗道不好,忙-欲-收回竹简。
灵狐怒到极致,岂肯如他所愿。
“拦老子的路,还想跑?”
降世至今,敢让他不好过的,一只爪子都能数清。
这人以为自己是谁,拦他去路,惹他火起,还想全身而退?
“惹了老子,该你倒霉!”
狐耳立起,九尾铺展,如一面赤色火墙。
林木化归竹简,半途被妖力拦截,陷入火海。
眼见碧绿染上赤红,血印将要不存,天元尊者大急,忙祭出一方石砚,以法力打出符篆,形成一面石墙,硬生生截断妖火。
石头?
灵狐咧嘴,金眸骤亮。
观其形,材质极佳,至少是元婴法器。送给尊者,说不定能再讨来一颗豹牙。
意定,灵狐飞身跃起,四道妖火-疾-射,如四杆□□,狠狠扎入石砚之中,将其牢牢定在火中。
石砚器灵浮出,通体墨黑,挣扎前扑。
火焰狂燃,灵体只出一半,既被热力逼退,不得不躲进砚台,再不敢露面。
高热固然难熬,总比直接被烧烤强上百倍。
天元尊者祭出石砚,全为收回竹简。不想偷鸡不着,米也没拾到半粒,竹简未能收回,连石砚也搭了进去。
“孽畜!”
法宝被夺是小,丢了面子是大。
摆足架子,令得燕皇低头,转眼被一只狐狸扯掉面皮,不杀了这个畜牲,他绝不罢休!
“孽畜,本座念你修道不易,本想留你一条性命。如今来看,你是自己找死,本座留你不得!”
留他一条性命?
自己找死?
灵狐嗤笑,蹲坐火中,挠挠耳朵,不屑回答。
挥舞前爪,四头虎形妖兽咆哮扑出。赤眼獠牙,四爪如同磨盘,身后两条钢尾,浑身血气弥漫。
之前两头妖兽只算开胃菜,就境界来说,这四头才够得上凶兽级别。
非是看天元尊者太不顺眼,灵狐绝不会放它们出来。
劳动这四位,必须给付相当“价钱”。自己还靠李攸养着,宝贝有数,另分出一部分,当真肉疼。
下过冰湖,见识过荒古战场,寻常灵物再不入眼。哪怕妖王藏宝阁,也引不来灵狐一瞥。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事已至此,确实没办法。
“吼!”
想到要给出的蝎血金丹和灵石,灵狐万分不舍。但为了尊者,为了今后源源不绝的宝贝,狐爪高举,狐尾高竖,拼了!
这厢妖火冲天,凶兽狂吼,那厢同是一场混战。
李攸沉入光茧,情况不明。
燕皇等自不会错过良机,同时飞扑上前,祭出法器,欲置李攸于死地。
燕皇、齐皇法器均为一方国君印,上盘蛟龙,底刻篆字。
虽逆反夏朝,自立为皇,但不为巫、妖两界认可,不为天道准许,本质上,他们仍是“诸侯”。祭炼国君印已十分冒险,敢执掌皇印,分分秒被劫雷劈死。
“去!”
两方国君印飞出,当头罩下,如泰山压顶,无人怀疑,光茧会被压扁。
“起!”
与此同时,青尧剑尊腾身跃起,拔—出背负长剑,自半空斩落。
雷霆一击,巨响震天。
剑光所过之处,罡风骤起,砂石飞舞,大地断裂。
三人合击,以常理推断,茧中之人必死无疑。
不料强光散去,光茧安然无恙。
两方国君印漂浮半空,一为黑金色火焰缠绕,一被坚冰包裹。
燕皇、齐皇同觉气海一震,神识与国君印相连,如被烈火焚烧,坚冰冻结。从未有过的惊慌,刹那涌上心头。
青尧尊者同样吃惊不小。
无坚不摧的本命法宝,竟出现三道缺口!齐刷刷破开剑身,仿佛在嘲笑他自大过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两位!”燕皇最先回神,定心之后,大声道,“此獠身怀重宝,观其形,定是真火玄冰无疑!”
听闻此言,齐皇和青尧剑尊目光频闪。
“今日得此良机,必要灭杀此獠。若纵其遁走,他日必成大患!”
“燕道友所言甚是。”
两人点头,催动法力,手捏法诀,誓将李攸灭杀此地。
两方国君印上,金乌真火和万年玄冰现出灵体,互瞪一眼,同时撇头,怒视燕皇三人。
“敢打我的主意,找死!”火灵叉腰。
“哇!”冰灵挥拳。
“我跟定尊者,想分开我们,痴心妄想!”
“哇哇!”
火灵吼一句,冰灵骂一句。
再吼一句,再骂一句。
两个肚兜娃娃如此,当真逗趣。燕皇三人却不敢掉以轻心。能凝出灵体,必是真火玄冰。夺取此宝,炼化器灵,绝非易事。稍有不慎,反会被其所伤。
“两位道友,我有一计。”
燕皇心思急转,暗中传音道:“仅凭你我三人,恐要耗费不少时间,不如调来城内守军。”
“调军?”
“以万千士兵气血结成法阵,压制真火玄冰灵力,趁机将其击伤,再以法力符篆捆缚,事定能成!”
“妙,此计甚好!”
计策道明,两人皆拊掌,连声称道。
三人停止攻击,退后百米,当空燃起一张火符,真火玄冰同觉情况不对。
待见有大军集结,血色气柱平地而起,法阵张开,将要当头罩下,顿时一惊,忙向鲸王绿松求助。
燕军境界不高,凝聚的血气却着实骇人。
九层祭台为荒古至宝,负一界气运,自是不惧。真火玄冰终差一筹,且身为器灵,虽不禁杀戮,一次害万千性命,仍会化成因果,损及境界。
“救命!”
“哇哇!”
李攸神识入定,真火玄冰是绿松鲸王合力送出,遇到麻烦,只能再找他们帮忙。
“若本王灵身未灭,怎容这些蝼蚁放肆!”
鲸王火冒三丈,就要以灵识冲出。
绿松展开枝条,拦住去路,道:“尊者遇大机缘,出不得半点差错。还请您留在此处,小老二儿去会他们一会。”
“可你……”
“不必担心。”绿松笑道,“小老儿是为守山而生,纵无太多手段,拼得千载境界,也能护到尊者醒来。况且,还有那两个娃娃助我。”
“也罢。”
鲸王终被绿松说服。
“如此,我去了。”
绿松自浮空山-抽—出根须,借树心之力,就要离开石玉。
行到中途,突然异样。
树冠轻摇,一株墨绿色藤蔓从中探出,盘绕树身,锯齿状叶片张开,叶脉流动殷红。
“一起去?”
噬魂藤不出声,分出一截蔓枝留在绿洲,余下坚定捆住树干。
“好吧。”绿松摇摇树枝,树干浮出一张包子面孔,道,“一起去可以,但能不能放松些?小老儿终究上了年纪,缠这么紧,委实吃不消。”
噬魂藤略松,绿松立刻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石玉,现身光茧之上。
树干飞速增长,新生百余枝条。
绿光浮动,松针根根直立,闪烁寒光,锋利无比。
噬魂藤缠绕树干,藤身如巨蟒探出,以灵力锁定猎物。
见绿松现身,金乌真火和万年玄冰顿时有主心骨。紧紧抱住两方国君印,对下方三人呲牙
守山器灵自树冠浮起,依旧矮胖敦实,一张包子脸,表情却与平日迥异。
和气不再,无害不存,唯有一片黑沉空寂。
凡被他盯住,仿佛落入幽-暗-墓-穴,困于地底山腹,与世隔绝,孤独绝望。
哪怕身处闹市喧嚣,仍将神识不清,陷入疯狂。
这就是守山器灵,准确来说,葬具器灵的恐怖之处。
立在阵中,燕皇三人神情愈发凝重。
欲-对抗绿松,唯有凌霄观的清心诀能起作用。可惜天元尊者正被凶兽围攻,自顾不暇。
援手帮忙?想都别想。
对外界发生之事,李攸并非一无所知。
想离开光茧,眼皮却如千斤重。
灵台深处,似有深埋的记忆将要苏醒,又像是隔了一层,明明触手可及,偏偏看不真切,模糊不清。
石玉中,悬山云图产生变化,三山宫殿浮现。
鲸王初见此景,愕然不已。
巫帝珠不停颤动,紫光冲击光茧,灵力沿缝隙流出。
灵力穿过云海,半空突传巨龙吼声。
众人仰头望去,只见两条巨龙穿空而过,修长身影立在龙首,黑袍绯带,满头银发,额间一抹血红。
燕皇骇然,齐皇和青尧剑尊神情立变。天元尊者稍一分神,险被凶兽一爪拍飞。
龙吟不绝,绿松愈发挺拔,真火玄冰一起皱眉。
灵狐挠挠耳朵,不满的嘟囔一声:“三天两头往人界跑,那老不死绝对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