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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南风瞪了那妇人一眼,沉声道:“赵充华,你没看到本宫正在与外臣说话吗?”
那位美艳妇人这才看到孙秀,慌忙道:“臣妾失态,臣妾告退。”
原来,这位美艳妇人便是司马炎的充华赵粲。自从劝贾南风“害死”杨芷以后,赵粲便常常梦见赵粲来向她索命。最近,这个梦做得越来越频繁了,赵粲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了许多。不过,贾南风却从来没有梦见过杨芷,大概是鬼也怕恶人吧。
孙秀知道充华是嫔妃的封号,还当赵粲是司马衷的妃子,慌忙行礼。他见赵粲虽然脸色难看,但比起贾南风还是要美貌不知多少倍,顿时有了主意,说道:“臣孙秀参见娘娘,还请娘娘留步。”
赵粲不敢答话,只管看向贾南风。
贾南风脸色一沉,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孙秀壮起胆子,说道:“臣观娘娘印堂发暗,恐有邪气缠身。”
赵粲越发心惊,脱口道:“这可如何是好!”
孙秀垂首道:“臣早年曾遇一仙师,得其传授仙符两道,可镇恶鬼。不知娘娘所梦之女鬼是何来历?”
赵粲迟疑了一下,张口欲言。却听贾南风抢先说道:“女鬼是何来历,你无须知道。只是此人死后尚未下葬,你这仙符可能镇之?”
孙秀想了想,说道:“只要将仙符贴于其棺木之上,再行下葬,便可保无虞。”
贾南风一听,欣喜道:“你所言当真?”
常言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但贾南风是个心狠之人,如果不是担心惹来朝野非议,哪怕将“杨芷”曝尸荒野,她也无所谓。然而,天气渐渐转暖,“杨芷”的尸体继续停在金墉城迟早会散发出异味,下葬的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可是“杨芷”一旦下葬,贾南风又担心她会在司马炎面前告自己的状,所以万分矛盾。
孙秀对两个老道信服得五体投地,对那三个符印的功效自然深信不疑。听到贾南风相询,他立刻再拜道:“回娘娘,若有半句虚言,微臣死罪!”
贾南风点了点头,对赵粲说道:“充华,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
当夜,一队快马驰往金墉城,两张画满符印的黄纸贴在那具棺木上。说来也怪,赵粲竟一夜睡到天亮,半点梦都没有做。
天刚蒙蒙亮,两名小内侍就来到驿馆,朗声道:“赵国内史孙秀何在,速速随某进宫叩见皇后娘娘!”
这一夜,孙秀在榻上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眠。听到皇后娘娘召见,他几乎是从榻上弹了起来。虽然两名小内侍面无表情,但孙秀还是感觉心中一团火热。贾南风竟然没有直接问罪,那两张符印显然有了效用。那位赵娘娘梦不梦见女鬼索命对他来说是件无所谓的事,但符印可用,是不是就能以此对付卫平了?
孙秀赶紧梳洗更衣,随着两名小内侍再次来到朝阳宫。只见除了贾南风,那位美艳的赵娘娘也在。赵娘娘比起昨日,明显荣光焕发,精神好了许多,整个人都变得灵动起来。孙秀不敢多看,慌忙行礼。
只听贾南风笑道:“孙卿如何两眼发黑,昨夜没有睡好吗?”
孙秀听到贾南风半带玩笑的问话,知道那两张签印确实起了作用,顿时彻底放下心来,躬身道:“微臣回去,只觉行事鲁莽了些。万一符印无效,误了娘娘的大事,岂不死罪,因而未敢入眠。”
赵粲连声道:“有效,有效。”
其实她哪里知道,杨芷还在卫平的京郊别院好好地活着,又怎么会跑到她梦里索命。俗话说的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无非是因为她力劝贾南风害死杨芷,做贼心虚罢了。不管那符印有没有效果,她心理上的压力一去,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了。
贾南风瞥了孙秀一眼,笑道:“既然你解了赵充华之困,本宫自然要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做严梦的是赵粲,并不是贾南风,但不代表贾南风就会心安。在贾南风想来,那“杨芷”找赵粲算完账,自然也不会放过她。最终决定“杨芷”生死的毕竟是她,到时候她的下场只怕比赵粲还惨。现在,孙秀解决了赵粲的问题,也就相当于解决了她的问题,她自然要大加褒奖。
孙秀整天想的就是如何出人头地,直至稳稳地压住卫平。听了贾南风的话,他感觉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好不容易稳下心神,孙秀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为娘娘效命,乃是臣的本份,臣不敢求娘娘赏赐,只求娘娘一件事。”
贾南风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
孙秀拱手道:“回娘娘,闻喜侯卫侯爷在邺城开了一家酒楼,却于数日前突然关闭,言称只要赵王殿下在邺城一天,他的酒楼并不会开张。臣想请娘娘相劝侯爷一二,让酒楼早日开张。”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贾南风的反应,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卫平是贾南风的至亲,他现在虽然没有说卫平的坏话,但谁知道贾南风心里怎么想的。都说伴君如伴虎,万一贾南风心中不喜,一声令下把他拖出去砍了,那就划不来了。
赵粲已经呵呵笑道:“一间酒楼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请皇后娘娘跟卫侯爷说一声,不就行了。”
孙秀帮了她大忙,她自然感激,倒没有考虑太多。
但贾南风素知卫平行事稳健,不会无缘无故关闭了酒楼。何况卫记酒楼有多赚钱,贾南风心里也十分清楚。既然卫平会主动关闭邺城的卫记酒楼,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想到这里,贾南风沉吟道:“酒楼开不开张,开在哪里,那是闻喜侯自己的事,本宫亦不便过问。这样吧,念在你献符有功,无论赵王和闻喜侯之间发生过什么,本宫都不会责罚于他。”
既然卫平是因为司马伦的缘故而关闭酒楼,两者之间必然有某种冲突。而经商者讲究和气生财,这样的冲突只怕还是司马伦理亏。贾南风并不笨,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她不责罚司马伦,其实已经是一种偏帮了,谁叫她收了司马伦整整一车的奇珍异宝呢。当然,如果她知道还有一车珍宝被孙秀自作主张送给了两个老道,恐怕她就不会这么宽容了。
孙秀却是大喜,连声称谢。在他眼中,卫平一个小小少年,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了贾南风的裙带关系。只要贾南风不偏向于他,他一个侯爷还能斗得过赵王?
…
离开皇宫,孙秀犹自兴奋难平,坐在牛车上便掏出符印仔细观瞧。想到这张小小的符印竟然真的镇住了恶鬼,孙秀就暗叫可惜。老道可只给了他三张符印,因为担心效果,所以他一下子给了贾南风两张。现在剩下这一张符印,却不知道还能不能给卫平造成致命的伤害。
想着想着,孙秀便心念一动,吩咐道:“去平昌坊!”
老道说得明白,此符威力巨大,一张符印便可镇恶鬼,伤生人。虽然只剩下一张,孙秀还是信心满满,哪怕不能致卫平于死地,弄他个半死不活也行啊,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平昌坊也是就中权贵聚居之所,街上常有兵丁巡视。不过,孙秀今天乘坐的是驿馆提供的牛车,装饰豪华,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倒也没有人管他。早在杨骏之乱时,孙秀就把侯府周围转了个遍,此时自是轻车熟路。孙秀让车夫在一个巷口停下等他,自己则悄悄踱到闻喜侯府的后门。
后巷中,一辆粪车刚刚“吱吱呀呀”地走远,再不见半条人影。孙秀飞快地取出符印,贴在围墙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他仿佛看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钻进墙后深深的庭院当中,却伤害庭院的主人去了,忍不住摩拳擦掌,手舞足蹈起来。
忽听有人喝道:“兀那汉子,在此作甚!”
孙秀一听,几乎吓个半死,两腿一抖,竟尿了裤子。眼见两个家丁模样的壮汉气势汹汹地过来,孙秀急中生智,慌忙说道:“在下一时内急……”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名家丁便举起了手中的水火棍,怒叱道:“这是什么所在,岂容你撒野,还不快滚!”
孙秀哪敢停留,抱头鼠窜,只是裤子早就湿了,淋淋洒洒滴了一地。幸好他捂着脸,两个家丁也没看清他是谁,否则这回真丢了大人。
一名家丁的朝地上看了看,皱眉道:“真是晦气,又要洒扫。”
另一名家丁笑道:“还算及时,要不然弄一大滩在这里,可够咱俩受的。”
原来,即便是洛阳这样的大都市,也没有公共茅厕。行人若是内急,都是随地解决,可不管你这围墙后面住的是贵人还是庶民。而且,由于高门大院外面行人更加稀少,反而成了重灾区。卫平无奈,安排几名家丁轮流巡视,恰巧吓跑了孙秀。
虽然有些狼狈,但孙秀心里却非常激动。符印镇压恶鬼,当夜见效。如今用来伤害生人,应该也不会超过三天。他决定暂时不回邺城,就留在洛阳等候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