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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祁护着林紫苏退到船厅正中,把她往桌子底下一塞,拉了椅子挡在前面嘱咐了一句“自己小心”就直接拎剑冲了出去。外面还有人放箭,林紫苏除开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外,这会儿看着箭矢落在甲板之上,偶尔也会落在桌子上,似乎根本就伤不到桌下的自己,就慢慢稳下了心神,盘腿坐在了桌子下面,听着外面金戈之声,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多大仇啊!用得着一路追踪杀过来吗?”
动手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夏知旗。虽然早已经猜测到他可能有后手,可是真的等人杀上门来时,林紫苏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心惊。刚刚那句话也不过是吐槽而已。
多大仇?细说起来,她跟夏知旗没有半分仇怨。从乔培处得知夏知旗要寻她麻烦就是个意外了,之后的“碰瓷”也确实让林紫苏和萧祁当时以为夏知旗只是因为个人恩怨才会这般寻人对付林紫苏的。
只是,事后缓过劲来,林紫苏就隐隐觉得不对了。
夏知旗是什么样的性格,是否睚眦必报、又是否锱铢必较,她都不知道。然而,按照常理推论,一个不顾大局,只顾着一己私欲,会在陈苏表明不再追问林紫苏有关靖王之事,与她有意交好的情况下,还私下雇人出手,又怎么可能会被睿王看重,信任到派来陈苏身边辅佐?
反推回去,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只怕“碰瓷”一事,只是夏知旗弄出来的□□,为的就是让她放松警惕。
至于为什么弄得这么麻烦,也好理解,缘起于乔培的那位表兄弟武斌戈拒绝了夏知旗。
夏知旗其人性子如何林紫苏不知道,然而也看得出此人胆大心细。只凭她腰间的玉佩就敢违背陈苏的医院出言试探她,甚至事后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寻人对付她,那么他又怎么可能放过武斌戈拒绝他这桩生意的反常之处。
夏知旗虽不是这衢州的地头蛇,然而调查一个三教九流、在道上混的地痞流氓却也是有不少手段可以使的。更何况,这事情粗看与她无关,夏知旗动用衙门的人手简直再名正言顺不过了。
查查武斌戈与什么人有来往,事后见了什么人,一切就一目了然了。
她与乔培的关系,从未瞒过任何人。难怪,她前脚从乔培处得了消息离开,后脚就有人那么巧的找上门来“碰瓷”了。这本就是夏知旗意识到武斌戈有问题之后,布下的一个局。
至于这猜测是否是她多心,自然就问问萧祁了。在林紫苏看来,夏知旗实在没有对付她的理由,特别是这般费尽心机。
“可是我多疑了?”当时林紫苏是这般问的,萧祁听了她的话却是眉头紧皱,半响才缓缓摇头,“绝不是你多想了,反而是我疏忽了。夏知旗可是睿王的人,他一言一行都当与睿王联系起来。”
“你是说,睿王要杀我?”林紫苏扬眉,这假设也太过于吓人了吧。若是说靖王为了顺顺利利娶亲,派人杀她这个青梅竹马,她倒是信。可是睿王杀她,图什么呢?
萧祁却是摇头,“睿王不见得会直接下了杀你的命令,不过却又利用你给靖王的婚事添些麻烦的意思。”他说着眼神复杂地看了林紫苏一眼,略微迟疑。“靖王与你……若是传来你被杀的消息,我相信靖王定然不可能安坐立安城靖王府中!”
靖王一旦因为林紫苏的死而心神失守,自然会给睿王、太子,甚至是今上一个对付他的机会。
立安城中朝局不稳,朝中各部、兵力分割在几人手中,而靖王手中最为让人垂涎的就是先皇遗留给他的两万长风军。这两万长风军,不要说是太子或者睿王了,就连今上都虎视眈眈。
至于林紫苏在靖王心中的地位……
萧祁看了一眼林紫苏,并未再多做解释。
“我猜想,十有八、九夏知旗会在我们离开衢州之后动手。”他道:“咱们要早作准备才是。”
萧祁虽未深说下去,林紫苏却也猜测得七七八八,夏知旗对她下手的关键也就呼之欲出了。如今见萧祁错开这话题,只当他是因为与靖王的私交,不欲她深究自己被靖王牵连到有性命之危。
“明日还请萧大人多准备一艘船,既然夏知旗的目标是我,我家中四位兄长就不必跟着了,免得混乱之中出了危险。回去之后,我难免不好与家中长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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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金戈之声渐渐弱了下去,林紫苏偶尔还能听到落水之声,等下面一片安静之后,她才听到一阵上来的脚步声。
“你倒是……”萧祁蹲下来,歪头看着桌下老老实实盘腿而坐的林紫苏,“听话!”
“事关性命,我自然要老老实实才好,难不成还要爬出去当箭靶子?”林紫苏指了指甲板上的箭矢,笑着学着萧祁的样子歪头看过去,“下面都处理好了?”
“好了,出来吧。”萧祁伸手,林紫苏松开盘着的腿搭手过去,借着力气从桌下出来,看着桌面上明晃晃的两支箭矢,扬眉凑过去看了一眼,见那箭矢之上竟然还有倒刺,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声:“多大仇啊!”还好她老实躲在桌底,不然中了这么一箭,不死也要伤筋动骨去了半条命。
她不过是嘟囔一声,回头就看向萧祁,“可有人受伤?”
萧祁身上有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她自然不会忽视。不过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仔细看过,确认他身上没有伤。只是,之前下面打得那般热闹,就算人手充足,怕是冲突起来刀剑无眼也会有人受伤的。
她不过问了一声,就拉起放在一旁椅子上的药箱,“带我去看看吧。”
“下面还在清理……”萧祁拦住林紫苏,“你就再这里等着,伤者一会儿就送过来。”下面血流成河,还有几具对方留下的尸体,实在不适合林紫苏这样的姑娘看。他道:“我上来就是看一下,只怕你受了惊吓。既然你无事,我就让他们送重伤的弟兄上来。”
既然知道会有一战,船上自然是备了大夫。只是论医术,自然是林紫苏高出几筹,船上重伤的人自然是送来她这才萧祁才放心。
这些人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伤,林紫苏自然不会拒绝。下面是什么情形萧祁不说,林紫苏也有所猜测,因此并未坚持非要亲自下去。正如萧祁所说,若是她受了惊吓,下手不准那就是庸医害命了。
幸运的是船上人手早有准备,纵然有几个重伤的人,也在止血之后性命无忧,更不会落下残疾伴随终身。这一切忙完,江面上就气了梦梦水雾,转眼竟然是到了凌晨时分,遥遥朝着东方看去,天空微微发亮。
林紫苏舒展了下四肢,酸楚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过了片刻,这才收了动作回头看向上来的萧祁。
“可还有伤者?”
“其他的不过是小伤,有随船的大夫处理就足够了。”他说,神色略有迟疑,就露出笑容,“我已经吩咐人烧了热水,你回去洗漱一番就休息吧。”
林紫苏原本想趁机问问可有抓到夏知旗,如今看萧祁只字不提只让她回去休息,只好作罢。前半夜的小心提防,后半夜的劳心劳力,中间还受了惊吓,此时放松下来她只觉得身心俱疲,想着现在精力不足,等睡醒再追问也是一样的。
而等她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船舱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热闹的人声。林紫苏翻身下床,匆匆套上外衫就直接拉开门。门一打开,本来隔绝的声音就愈发的清晰了,是林垐在大呼小叫。
他们追上来了?!
林紫苏见不是出了事,就又重新关上门,洗漱整理一番这才重新出去。
船厅之内,林域四人正围着萧祁说话,而林紫苏这才看出昨夜一场战,在这船上留下了多少的痕迹。她暗暗惊心,手摸着一旁被砍了一个大大豁口的门柱停下了脚步。
萧祁正被几人围着说得不耐烦,转头见林紫苏起身双眼顿时一亮,起身走到她跟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道:“你可休息好了?还是他们吵到你了?”
“睡了许久,也该起身了。”林紫苏回神笑了下,看萧祁身后跟着一连串的人就对着领头的林域笑了笑,“大哥放心,我没事。”
林域皱眉看着她,半响才松了一口气道:“下次若是再这般骗我,我定然是要告诉婶母的!”当初林紫苏寻他想办法拖延住林垐、林壑、林墟三人之时,可未曾提到过会遭到这般攻击。看看船上留下的痕迹,还有船上未曾散去的血腥味道,当时他心中就凉了。
一直以为林紫苏知道轻重,谁知道竟然会在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上骗他!
还说什么想要单独问问萧祁有关她父亲之事!他真是长了一个猪脑子,这才会轻易信了林紫苏的话!
林紫苏心知林域定然恼火,也不好开口劝说,只伸手扶着额头,身子微微一晃,一副精力不足的样子。
“小心!”萧祁和林域连忙伸手一左一右扶了过去。两人目光在半空之中交汇,萧祁这才缓缓收了手,转身吩咐人去准备热茶,又上了早点,这才过去道:“你睡到此时,怕是饿了。等吃了早点,再休息一下才好。”
林紫苏摇头,“无妨的,只是刚刚船晃了一下没站稳。”她本来就是装病,怎么可能静下心来休息。林垐几个不知情的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就又问起了昨夜清醒,林域见林紫苏眉头微皱,明显是头疼的症状,只一声叱呵,道:“刚刚萧大人说得不够清楚吗,还要再问紫苏一遍。你们倒是不怕惊吓了她,若不是林壑路上耽搁,带了那么些没用的东西,至于会让紫苏一人上船,受了昨夜那般的惊魂的事情吗?”
林壑闻言不服,然而一旁萧祁冷着脸皱眉不语,林域又摆出了兄长的架势,就连林垐和林墟两人都是事不关己的姿态,他只得摸了摸鼻头,嘟囔了一声。
“若不是我耽搁了时辰,咱们不就也赶上了嘛!不谢我就算了,合着还是我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