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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平凡人生
人的一生中，总会面临几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遇，高考无疑是当代中国人比较公认的最具有共性也最平等的机遇。
出生于华东地区某个三线小城市的laura多年后回想起来，说不清自己是浪费了还是利用好了这次机会。她在高考后填志愿时，宁愿放弃西北地区的重点大学，也要踏入首都地区的一座二流学府。在那个小城市，laura的家境算是不错，父亲是政府部门的中层干部，母亲是重点中学的老师，她跟着父母外出旅游几次，愈发羡慕大城市的生活，早早树立了长大后一定要去大城市的念头。
laura大学毕业时，大学扩招了十几年的恶果正逐渐显露，很多还憧憬着天之骄子的学生们从象牙塔中踏入社会，突然惊恐地发现，再也没有现成的等着他们来端的饭碗了，瓷饭碗都朝不保夕，更别说什么银饭碗金饭碗了。尤其是那些从穷乡僻壤出来希望大学毕业就能改变贫穷现状的学生，等着他们的将是一条更加坎坷的生存道路。
非名牌大学非热门专业的laura仍然固执地留在了北京，不肯接受父母依靠当地关系给自己找的事业单位的岗位，心甘情愿地做起了北漂一族。
我对你那些破事不感兴趣，能不能快点进入正题啊？顾恋心中暗想，忍耐着握了握拳头，咳嗽了几声，希望能让还在滔滔不绝述说自己悲惨求职经历的laura意识这点，快快闭嘴。laura的经历和顾恋有几分共性，正因为如此，她特别不耐烦，不想听。
也不知laura是不是故意。对顾恋的不耐视而不见，完全沉浸到自己的回忆中，还打算滔滔不绝。
顾恋忍不住发话，“所以你找工作非常困难，换了十几份工跳槽了数家公司，终于在又一次被老板或客户骚扰后，果断辞职，进入了华悦，连续数年兢兢业业，熬到一定资历后。被莫晚琳挑中聘用了。”顾恋听到后来，干脆插话，将laura后续的职业生涯两三句就概括了。
顾恋在华悦的时候。对公司重要艺人身边的助理和经纪团队都有过大致了解。laura的个人资料她没当做重点来看，但过目一翻大致也就那么回事。
“莫晚琳碰见我的时候，我正打算离开华悦，回老家去。”laura对顾恋的越俎代庖没有阻拦，反而默认了。直接说起莫晚琳来。
这下，顾恋总算有了点聆听的兴趣，“喔，她那时还挺好心的？”
“你不问我为什么想离开是不是怕我又说很多话？”laura看穿了顾恋的小九九，令她一阵尴尬，“她不是因为我要走才请我去做助理的。事实上也不是我自己要走。进入华悦，我才发现，明星的光环下很多事情无法细看。我那时太犟了。完全不懂得迂回变通，跟你一样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可还是自以为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坚持，就算笨一点。能力差点也总有出头的一天。我也很努力地想学着带艺人，做经纪人。当终于有机会做一个明星的助理时，我高兴得晚上做梦都在笑。不久后才发现，把我的职位调到哪个明星身边的主管，不过是看我不顺眼，想在公司不再签约那明星的同时顺便踢走一个不会讨他欢心的下属而已。”
“那个华悦主动抛弃的明星，就是因传出恋童丑闻而不得不隐退的吴弘康？”顾恋的记忆中隐约有那么一丝印象，吴弘康那件事情算是当年娱乐圈最轰动的新闻之一。
“是啊，三四年前他出事，公司信誓旦旦说会保他，我们内部员工都信了。后来才明白，公司是在等合同到期，费尽心机堵住了媒体的报道一段时间，跟吴弘康的经纪合约到期，公司马上宣布与其合作结束，媒体开始大肆报道，一夜之间，吴弘康变成过街老鼠，他身边的老员工都被公司以工作不力的理由辞退，而我虽然最终没被辞退，却被发配到了后勤部门做杂务。通过这件事，我最难过的不是发现自己被公司利用了，而是认识到我确实没有足够的能力在这里竞争，这才是最可悲的，所以我决定辞职。”
顾恋先前不耐烦的情绪慢慢消失了，她沉默地听着laura平静的讲述。
“我还记得，那天我都交接完工作要离开了，从楼下大厅经过时，莫晚琳在公司几个大老板的陪同下走进总部，年轻耀眼，让人羡慕，更让人嫉妒。那天似乎是公司为了迎接相关部门的检查正在进行大扫除，大厅里有点乱，清洁工拎着水桶拖地，把水桶放在大厅中间，忘了拿走。正巧莫晚琳即将经过，顺路走过的我就把那桶水拎到了一边，给她让道。她看了看我，问了下我的名字，转头就对她身边的明姐说，这个人给我吧。”
“所以是莫晚琳无意中挽救了你的职业生涯？”顾恋帮她总结。
laura摇头，“我哪有什么职业生涯，就算真有什么计划，面对苏娟那样强势的上司，我还能有什么作为？”
顾恋当然知道苏娟的手腕和魄力，可她并不认同laura的观点。“失败者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对手太强悍也是其中一条吧。”
“你说得对，或许是我太懦弱。这些年，不再有其他想法，跟着莫晚琳做事，只要注意她一个人的情绪，不用在意其他，虽然有时伺候她觉得很烦很累很不容易，对比起以前来说，其实日子好过太多了。可能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就忘记了进取，直到一天早晨醒来忽然意识到，我已经三十岁了。”laura语带伤感，“这时我才醒悟，我不能一辈子这么依靠着莫晚琳过下去，我必须有我自己的生活，独立于她之外的。”
“再加上penny的出现。印容玉的挑拨，所以你就做起了你以前认为绝不会做的事情，和包老板很愉快地走到了一起？”顾恋觉得laura确实软弱。
“我现在已经变成了自己以前最讨厌的那种女人。可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没事业，没男人，这有多么可怕，你知道吗？和我同年纪的女人，在我家乡大多数是孩子都快上小学了。”laura今天的平和开始有点被打破的迹象。
说顶天了还不就是摆脱不了小地方的那股子眼力劲，羡慕大城市的繁华生活。思想上仍旧囿于自己生活的那一小块地方，放不开豁不出去，难免进退失据。造成败走麦城的局面。
顾恋这样想着，尽力刻薄着，不想对她有任何认同感。自己和laura是不一样的。顾恋刻意地说服自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laura。等她把自己的情绪平复。
“我是真的怕了。我对包老板并不真心，他也是，我们只是你情我愿玩一场游戏。我发现自己一旦真的放下以前的那点纠结后，回过头来看，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自己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的青春。真傻。除了真情外，包老板其实人很好，只要我不无理取闹。狮子大开口，大多的要求他都能满足我，也乐意逗我开心，真正把我当成一个小姑娘那样哄着。在莫晚琳身边这些年，我自以为眼界档次高了。所看见的男人很多是非富即贵样貌不错的，总想上赶着讨好巴结。真的赢得一个如意郎君。然后看看周围，有我这种想法比我年轻外貌好家世好能力强的女人太多了。我再怎么卑躬屈膝，那些眼高于顶被女人宠坏了的精英高富帅们，好比容少那样的……”说到这里，laura微微恍了下神，“怎么可能多看你一眼？只会把自己的自尊都消磨掉，慢慢地变得越来越自卑，都快忘记自己在高中本来也是个不少人追求的校花。那种男人就算一时交往了也早晚会把百般伺候的自己甩掉，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趁着还有资本的时候，多多和包老板这样懂情趣宽容大度的有钱的丑男人约会，享受被人呵护的感觉……”
顾恋有点明白laura非要叫自己到机场和自己谈心的原因了，这番话如果真是她的心声，就算对朋友她也不能说自己当一个小三当得很快乐很享受很后悔没有早点发现当小三的好处吧？而顾恋作为对她这段时间行为最了解的人，laura说什么都不必担心。反正顾恋对她的底一清二楚，没什么可顾忌的。
顾恋也感到，虽然laura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感慨，但这些话，或许，并不是对方最终的结论。
“但是，我错了。”laura一口气喝干了自己水杯里的水，“就在我以为自己发现了新大陆时，包夫人出现了，她差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撕掉我的衣服！当时我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恐惧！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如果这件事被我家乡的人知道了，将会是我终身洗脱不掉的耻辱柱，我就不用活了。也正是这件事让我明白了，我做不了那种人，尽管我想一时开心，可潜意识里我始终没有把自己看成是这里的人，我做不到那么洒脱，我，玩不起。大城市很好，很美，很繁华，很热闹，很精彩，也许不是它容不下我，而是我始终没融入它。”
laura的神情又变得无比平和安详。
“所以，当莫晚琳迅速及时地命令苏娟联系媒体杜绝这次事件的任何新闻，在网络上尽量不着痕迹地淡化此事后，尽管她不是主要为我，但我还是很感激她。我真不敢想象，如果这件事被炒得人尽皆知，网络上到处都是我的照片，我的余生将如何度过。”
“就为这，所以你是将走之人其言也善，打算回报故主，拉我来，将所有罪责揽到你身上，为她说好话？”顾恋联想到laura之前那番为莫晚琳解释的话，冷笑又浮上了脸孔。
“我说的是事实，信不信由你。莫晚琳是很任性自私，不过以她的素养和耐性，她不至于仔细到嘱咐手下以何种手段做事，她只问结果，不主导手段。如果她是那么喜欢事事亲历的人，也不会将许多事务直接交给苏娟打理。阴谋方面，她更不擅长。这几年相处下来，我了解她比一般人更多。当然，你不了解，那没关系，你要做什么可以继续做，我没有心力更没资格去阻止。但是，你确实要注意一个人。”
“谁？”
“沈怜菊。”laura用带了点后怕的口吻提到她，“这个人才是最可怕的，提议这个手段的人，正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