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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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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天地间一片血红,天边那残留的晚霞应在水里,留下一片浮光掠影,那绚烂到几只的流光溢彩带着极至的美,极至的震撼。

    笼罩天穹下的是一片火红的金光,怀中人儿睁开眼,望着这极至的美景。云硕细细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只见她用宁静的目光望着眼前的一切,美丽的眸光映着夕阳的余辉,闪现着盛放绽开的光彩,这片光彩里,不再空洞,亦不再忧伤,只有满足与赞叹,他满怀感激,紧紧搂着她。

    原来,让心爱的女人不再忧伤,是那么美好的事。

    “芊芊?”云硕把韩芊脸上的一缕湿发抚开,捧着她的脸低声问,“你今天是怎么了?”

    “皇帝哥哥。”韩芊伸手搂住云硕的腰,闷声说道:“我好累,要睡了。”

    “好,我们去床上睡。”云硕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

    在皇上抱着皇后娘娘进温碧馆的那一刻,吴四宝便叫人去凤章殿吧苹果儿等一众人全都招了过来。皇后娘娘起居用的东西自然也一样不少的带了来。

    云硕抱着韩芊从温泉里出来踏进温碧馆的卧房时,苹果儿等人早就候在那里,一应寝具,衣裳等都是齐备的。

    韩芊被轻轻地放在床上,身上湿漉漉的衣袍被揭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薄毯。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枕头,床单,薄毯,都是她惯用的。感觉回到最安全的地方,韩芊只来得及舒服的哼了一声,转身把毯子抱在怀里便沉沉睡去。

    云硕不能确定韩芊在马车上一边哭一边嚷着要个孩子的话是不是她发自内心的,所以才温泉里出来的时候给她做了认真的清洗。

    此时看她像个孩子一样沉静的睡着,他的心底也忽然涌起一股柔情。如果真的有个孩子,或许她每天会更多一些欢笑吧?云硕没来由的想起了一句话:“生命是最脆弱和最坚韧的存在。”

    脆弱,如他的母妃,以及父皇,纵然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也难逃这样的结局。

    坚韧,亦如母妃,亦如父皇。面对那么多阴谋算计,依然能笑道最后。

    第二日一早,韩芊醒来后没来得及睁眼,首先感受到的是身后坚实的胸膛。不同于之前每天早晨醒来时的孤独,这次,他没有一早就离开去紫宸殿或者太极殿忙他的政务,而是安静的守在她的身边等她醒来。

    腰间被他的手臂死硬地圈围住,颈下枕垫的是男人的另一只手臂,额上能感触到男人平稳的呼吸。韩芊下意识的往云硕的怀里钻:“皇帝哥哥……”

    “嗯。”云硕抚着她的后脑勺,轻声问:“有没有哪儿难受?”

    “腰酸。”她闷声说道。

    云硕的手往下滑到她的腰上轻轻的揉按。

    韩芊微微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他俊美而平静的脸——少了平时的严厉和强硬,宛如雨过春山,风清月明,让她一瞬间想到了那四个字:岁月静好。

    她伸出手去,没有温柔地抚上男人的脸颊,反而准确地揪住了男人下唇的一处干皮,指尖施力,扯了下去。他的唇角处有一个牙印儿,那是她昨天失控的时候咬上去的,此时想起来,两颊忍不住微微发烫。

    于是,她慢慢地凑过去,伸出舌尖一同去舔那处被唇色衬得几乎看不明显的血迹,感受到的是淡淡的微咸和……舌尖碰触在一起的战栗。

    轻微的,若即若离的,但是深刻的……

    韩芊勾住云硕的脖子,从舌尖相触处慢慢地深吻进去,整个人也顺势坐起来后,压上去……跨坐。

    又一次的主动相邀。

    云硕双手卡住她的腰,稳定住他的身子,配合地任她吻住自己。

    一手拉开他睡袍的领口,韩芊低头咬在他颈侧,牙齿尖利,毫不放松。

    云硕安抚地用手轻拍着去顺她的后背,脖颈处的牙齿咬合得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想要挽留想要证明想要执着什么的意味深埋其里。等到这场饕餮盛宴临近尾声,窗外的淡淡青光已经变成了阳光灿烂,日上中天。

    “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云硕扶着她湿黏黏贴在额边的碎发,轻声问。

    韩芊轻轻点头,没有出声。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母亲带着遗憾离开我……”

    “……好。”

    她为了自己的母亲,而他则为了她。

    四月二十八日,韩建元的妻子顾氏临产,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终于生下一个女儿。

    消息传进宫里来,韩芊很高兴,叫孙得福开了内库挑了一只赤金璎珞,一对赤金手铃脚铃送过去做贺礼。

    孙得福带了喜蛋喜饼回来,高兴地跟韩芊说:“大长公主给姐儿取了个名字,叫‘钗’。”

    “韩钗。”韩芊点了点头,说道,“好名字。”

    “奴才恭喜娘娘又得了个侄女儿。”孙得福笑眯眯的躬身行礼。

    “罢了,你跑这一趟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韩芊笑着摆了摆手。

    孙得福躬身退下,韩芊默默地靠在窗下,想着母亲有得了一个孙女,心情是否会好些?父亲是否会因为是个孙女而遗憾?韩家虽然不缺男丁,但多子多孙的愿望是每个人都有的。

    想到这些,她又想到大哥已经有了钧儿,二哥跟前却只有一个女儿,封氏自那之后肚子一直没消息,想来背地里也吃了不少苦药汁子……

    由此,她又想到了自己,也不知道这肚子何时能有消息呢?

    进入五月,天气越发的炎热难当。云硕素来畏热,一到酷暑天气就吃不下饭,觉也睡不好。所以五月一到便叫人安排离京去避暑行宫。

    韩芊放心不下母亲,但也不得不跟着出京。只得临行时叫苹果儿出宫回大长公主府一趟,替自己探望父母,顺便从内库里挑了些滋补的药品送过去。

    五月初九,皇帝携皇后离京去避暑行宫避暑,随行的除了内阁大臣之外还有六部大臣以及王公,世家,战将,护卫等数百人。

    大队人马出帝都城西城门,上官道走一日的光景,至晚间在驿站休息。

    韩芊坐了一日的车,只觉得全身都难受,正跟云硕商议着明日要骑马,吴缈急匆匆的进来,回道:“回万岁爷,京中来了消息,说镇国公夫人没了。”

    “什么?”云硕顿时皱起了眉头。

    “大伯母?”韩芊忍不住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又问:“我母亲如何?”

    吴缈忙回道:“大长公主很好。皇后娘娘放心。就是忠毅候父子怕是不能随行避暑行宫了,这会儿正在外边跪候旨意呢。”

    “让他们都回去吧。”云硕淡淡的说道。

    “是。”吴缈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走。云硕看了韩芊一眼,又道:“等下。”

    吴缈赶紧的回来,躬身站好。云硕吩咐道:“叫礼部拟个奏折,商议一下给镇国公夫人追封的事情。”

    “是。奴才告退。”吴缈应道。

    看着吴缈出去,云硕方转身拉着韩芊的手去藤椅上坐下,安慰道:“你不要担心,该办的事情朕都替你安排好。”

    韩芊点了点头,依然没说话。

    对于大伯母丰老夫人,韩芊自小的印象是:这是个不讲理的人。所以她也不喜欢去国公府那边,跟丰老夫人也并不亲近。

    只是如今大了,懂事了,尤其是见过大长公主糊涂的样子,现在再想起丰老夫人之前的言行,又觉得没什么是不可原谅的——不过是个任性的老太太而已,谁又知道谁老了是个什么样子呢?或许等将来自己老了,还不如她。

    “想什么呢?”云硕低声问。

    韩芊思量着说道:“我在想,是不是派个人回去祭奠一下。好歹她也是我的大伯母。”

    “朕叫吴缈走一趟还不行么?你有什么要说的话,可叫吴缈一并带去。”

    “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叫他回去替我在大伯母灵前上一炷香吧。”韩芊说着,又皱眉道:“再叫苹果儿走一趟吧,毕竟她是我的贴身丫鬟,又是家里跟出来的。她回去,就算是我回去了。”

    “可以。”云硕点头。只要不违背原则,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至于什么是原则,迄今为止能让云硕竭力反对而且不能商量的好像只有慕尧那个人。

    苹果儿临时受命,返回京城替韩芊去祭奠镇国公夫人。

    云硕便把千夜叫到了跟前:“你也去一趟镇国公府,替朕安慰一下老国公父子。”

    “……是,陛下。”千夜躬身应道。

    “怎么,你还不乐意去?”云硕冷声的问。

    千夜忙躬身道:“属下不敢。”

    “杀了北蒙护卫统领,自以为很了不起了是吧?”云硕淡淡的瞥了一眼千夜。

    “呃……属下知罪。”千夜忙跪在地上。

    “你知什么罪?”云硕冷笑道。

    “属下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而引起两国纷争,属下……”

    “闭嘴!”云硕沉声喝道,“朕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属下该死。”千夜的头低的更低。

    “你是该死!”云硕生气的走到千夜跟前,来回踱了两步,骂道:“你是朕的人,喜欢谁,那还不是理直气壮的事儿?!用得着如此偷偷摸摸吗?”

    “……”千夜完全没想到皇上会说这种话。

    “你为了她,连人都杀了!怎么还这么偷偷摸摸的,连一句明白话都不敢说?真是笨死了!”云硕恨铁不成钢。

    “陛下……我,属下……”千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胸口里热热的,似是有一股岩浆要喷薄而出。

    云硕看着如此不争气的手下,抬脚踢了一脚,骂道:“这次回去,自己把这事儿定下来。你个蠢货若实在不行,朕再给你一个殊荣——赐婚。”

    “属下……谢陛下隆恩。”千夜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

    重重的帷幄之后,韩芊笑看着苹果儿,低声问:“怎么样?你满意了?”

    “被皇上逼着这样,奴婢觉得也没什么意思。”苹果儿一脸的委屈。

    “那行,反正你有的是时间修理他。”韩芊轻笑道,“回去后别急着回来,替我在母亲跟前多呆几天。去避暑行宫就离着京城远了,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

    苹果儿忙答应道:“娘娘放心,奴婢会好生照料大长公主的。不管有什么事,都会叫那厮以最快的速度给娘娘送信儿。”

    “好。”韩芊点了点头,其实她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母亲,只怕家里的哥哥嫂子们因为自己是皇后,有些事情不肯告诉自己。

    镇国公夫人的事儿一出来,皇上去避暑行宫的事情便不得已有许多变动。原本这一路上是镇国公世子韩建辰统领驻跸,如今他的母亲去世,这件差事自然要领换别人。

    皇上出京避暑,文武百官,内卫御营,这浩浩荡荡的数千扈从,一路上的驿馆行宫,跸路桥梁,各处起坐,统统要勘察布置,还要安排跸警。

    一早,动身之前的小议会上,快要七十岁的内阁首辅萧霖拱手回道:“无论如何,大驾总要万安无虞。”

    云硕懒懒的扫了面前的几位重臣一眼,淡淡的吩咐道:“着卫凌浩来接替韩建辰,让唐贞元过来做副手。户部尚书姚延意偕同萧霖回京主持大局。”

    跟前几位重臣一一领命。

    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原本就随驾去避暑行宫的卫凌浩带着他的烈鹰卫全面接手了韩建辰的差事。这件事情并不麻烦,因为原本卫凌浩便领了暗中防卫的差事,如今也不过是由暗转明罢了。

    韩建辰叩谢了皇恩之后,便带着兄弟和亲卫一路打马如飞回去奔母丧。

    苹果儿和千夜各自带着几个宫人也坐车返回帝都城去办自己的差事,韩芊随着云硕去避暑行宫。

    不过五月中的时候,清凉殿中已经用了冰。冬日征用冰伕数千人至云歌山上采下的巨大冰块,沿驿道运至东华京冰窖中窖藏数月,此时起出来,由冰匠在其上雕琢出亭台楼阁,人物山水,栩栩如生,方用金盘供了,奉在殿中取其清凉之意。

    清凉殿筑于水上,四面空廊迂回,竹帘低垂,殿中极是蕴静生凉。榻前金盘中的冰山亭台渐渐融化,人物面目一分分模糊,细小的水珠顺着那些雕镂精美的衣线沁滑下去,落在盘中,泠泠的一滴轻响。

    韩芊自惊悸的梦中醒来,额头涔涔的汗意,濡湿了几缕头发,粘腻的贴在鬓侧。

    “醒了?”云硕刚好进门,看见躺在两榻上直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屋顶的韩芊,微微皱了皱眉头,走过去在旁边的绣凳上坐下来,用手里明黄色的帕子擦拭她额头上的汗,语气怜惜:“看睡了一额头的汗,我怕热,你比我竟还怕热。”

    韩芊坐起来掠了掠发鬓,薄绡袖子滑下去,直露出一截雪白手臂,臂上笼着金镶玉跳脱,更显得肌肤腻白似玉。她转过脸去伏回榻上,似是仍要睡的样子。

    云硕说:“还是起来吧,传过午膳就睡到现在,仔细停食。”他随手握着她那柄素白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扇着,“有吐鲁番新进上的葡萄,朕叫他们用冰水镇着,你要不要吃?”

    “嗯。”韩芊终于有了点精神,迷蒙的大眼睛里也有了几分光彩。

    云硕顿时失笑回头看了珠帘外一眼,极有眼力见儿的吴四宝便赶紧的吩咐人去拿葡萄。

    今年吐鲁番进上十大车葡萄,到了避暑行宫留下来的也不足一车。然后被宫人仔细挑选,细细存放,最终送进这清凉殿时,也不过那么几大盘儿了。

    碧绿的葡萄晶莹剔透,放到嘴里轻轻一含那层薄皮儿就破了,甘甜的汁液沁润喉间,直至心脾。

    韩芊吃了几个葡萄,忽然问:“这葡萄还有多少?”

    云硕自然不晓得这些,遂转头看吴四宝。吴四宝忙躬身回道:“回娘娘,今年天气热,吐鲁番到京城一路颠簸,十大车葡萄烂了大半儿,如今精挑细选呈进来,也不过两篓子。”

    “送些给母亲吧。”韩芊说道。

    吴四宝忙躬身笑道:“回娘娘,陛下昨儿已经吩咐人送了一篓子去大长公主府了。”

    韩芊回头,嫣然一笑:“多谢陛下。”

    云硕朝着吴四宝摆摆手,示意众人都下去,方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捻着,问:“这几日又如此渴睡,可是之前那蛊香之毒还没除尽?”

    “没有的事儿,前儿卫大人刚给我诊过脉。”韩芊摇摇头。

    卫大人,自然就是卫凌沣了。这次皇上来避暑,随扈的御医是以卫凌沣为首。每隔三日便进来给皇后娘娘请脉已经成了定例。

    “这天气,日头下去也还热的要命,非要等子时过了才能好好地睡一觉。一天也就睡那么几一两个时辰,怎么能不困?”韩芊叹道。

    “叫人再多摆些冰也就罢了,这是多难的事儿啊?”云硕轻笑道。

    也是,怕热就多放点冰,多大点事儿啊。于是,清凉殿里的冰盆当晚便增加了一倍。

    暑热的天儿,不管是避暑行宫还是皇宫都是一样的热。两处不同的是避暑行宫比皇宫里清静些,每日不用早朝,只有一次小廷议,几位随行的内阁阁老和六部要员凑在一起把朝政之事各自回禀一下,请皇上做个决断,也就散了。

    如此,皇上每日陪在皇后身边的时间就多了些。

    六月中旬,镇国公夫人出丧。韩芊不能回去,便亲手写了一幅挽联叫人快马送回,又叫慈心庵里的支持师太带着二十个小尼姑去镇国公府念经超度,并一路随行直到把镇国公夫人的棺柩送至韩家家庙停放妥当方回庵堂。

    六月底,镇国公府的丧事办利索后,苹果儿和千夜赶到避暑行宫。

    韩芊靠在凉榻上听苹果儿一一叙述这一个多月在家里发生的大小事务,听母亲大长公主近期的衣食以及病情的反复。

    苹果儿事无巨细,把这一个多月来的事情都跟韩芊说了一遍,一直从午饭后说道黄昏时,尚且还有几大车的话没说。

    “哎呀,奴婢到时忘了一件要紧的事儿。”苹果儿忽然摇头自责,“当时见着她的时候,奴婢还想,这事儿一定要先跟娘娘说,这一回来见着娘娘,却又给忘了。”

    “什么事儿?”韩芊喝了一口茶,便把手里的茶盏递给苹果儿,“润润嗓子再说。”

    苹果儿谢恩,把茶盏里的茶两口喝完,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见着邵姑娘了。”

    “什么邵姑娘?”韩芊蹙眉问。

    苹果儿看了看左右,又凑近了韩芊的跟前,声音压到极低:“就是礼部尚书邵大人的庶女,邵素雯,之前勾引陛下的那个邵姑娘。”

    “哼。”韩芊听说是她,便莫名恼火,遂冷笑道:“怎么,难道她出家了,还能出来兴风作浪不成?”

    “谁出来兴风作浪了?”外边传来皇上的清润的声音。

    苹果儿忙住了嘴,起身迎上去跪拜请安。韩芊也从榻上站了起来,等他走近了方轻轻一福,甜甜的叫了一声:“皇帝哥哥。”

    云硕握住了韩芊的手,方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苹果儿,淡淡的说道:“刚好你在这里,千夜已经跟朕求过了,朕一向不喜欢独断专行,这会儿当着你主子的面儿问你一句,你若是愿意,朕也愿意给你们这个殊荣。”

    韩芊轻笑道:“皇帝哥哥都这么说了,苹果儿哪里还敢轻狂?”

    苹果儿忙继续扣头谢恩。

    云硕方淡然笑道:“既然这样,那朕就把这事儿交给吴缈去打点了。以后你们二人要齐心协力才是。”

    韩芊也笑道:“嫁妆的事情交给奶娘去料理。我再叫哥哥给你们在外边买一处宅子,等收拾好了,你们就把事儿办了吧,总是老大不小了,再耽搁下去,倒像是我们苛责似的。”

    “皇后娘娘仁爱厚德,奴婢无以为报!”苹果儿哽咽道。

    韩芊摆摆手,说道:“好啦!这是喜事,你倒是哭哭啼啼起来。你这阵子也着实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苹果儿谢恩之后,退了出去。

    云硕方轻笑着对韩芊说道:“怎么样,朕替你了了一桩心事吧?今晚该怎么谢朕?”

    韩芊微笑着靠在身后的榻上,问:“皇帝哥哥怎么知道我为了这丫头操心?”

    “你的什么事儿朕不知道?”云硕好看的长眉微微一挑,“事无巨细,只要跟你有关的,朕都知道,都记得。”

    韩芊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又煞有其事一本正经的说道:“所以说,其实皇帝哥哥你的心眼儿是最小的。”

    “没良心的小东西。”云硕无奈的笑骂。

    韩芊敛了笑,又轻叹道:“我只怕,千夜那家伙不能好好对我的苹果儿。我的苹果儿可是最最温良贤淑的好丫头。”

    “都说你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其实,你的心里装的人装的事儿比谁都多。”云硕酸溜溜的哼道,“跟你比起来,朕可算不上小心眼儿。”

    “我只关心我在乎的人。”韩芊说道,“不像皇帝哥哥你,要心系天下人。”

    云硕失笑,细想想这丫头说的原也没错。于是又劝道:“千夜为了苹果儿,连北蒙王的护卫统领都敢杀,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剑取其性命,足见他对苹果儿的心思,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朕的人,你还信不过?”

    “正因为是皇帝哥哥的人,才会恃宠而骄,不把人放在眼里。”韩芊扁了扁嘴巴。

    云硕笑着拍了拍她交叠在膝头的手背,笑道:“放心吧,朕的人再恃宠而骄,也不敢对皇后的人怎么样。”

    ……

    因为天气热,黄昏时分暑气未消,云硕在清凉殿后水阁中与韩芊乘凉。

    韩芊近来胃口不开,晚膳亦不过敷衍,此时御膳房呈进冰碗,原是用鲜藕、甜瓜、蜜桃、蜂蜜拌了碎冰制成的甜食。韩芊素来贪凉,近几日饭没正经吃,这些东西倒是吃的不少。

    云硕怕她伤胃,总不让她多吃此类凉寒之物,只命内官取了半碗与她。韩芊吃完了自己的那半碗,因见手边小几之上另一碗中还有大半,玉色薄瓷碗隐隐透亮,碗中碎冰沉浮,蜂蜜稠淌,更衬得那瓜桃甜香冷幽,凉郁沁人。于是她忍不住拿了银匙,随手挑了块蜜桃吃了。

    “嗳,嗳,哪有抢人家东西吃的。”云硕修长的手指敲着案几,轻笑道。

    韩芊含着匙尖,回眸一笑,露出皓齿如玉:“这怎么能叫抢。”说着又挑了一块甜瓜放入口中。

    云硕伸手将碗拿开,随手交给小太监,说:“可不能再吃了,回头又嚷胃酸,昨天也不知吃错了什么,今天早上全都呕出来,眼下又忘了教训了。”

    正说着,外边的吴四宝至水阁跟前回道:“陛下,太医院卫大人来给娘娘请平安脉。”

    “本宫好好地,整天请脉做什么?”韩芊不等云硕开口便直接回绝,“你去告诉卫大人,本宫的身体早就无碍了,这三日一次的平安买尽可免了。”

    “人既然已经来了,还是叫进来诊一诊吧,今儿早上还吐了。”云硕劝道。

    “不要。”韩芊任性的靠在藤椅上,一动不动,“太医进来,我还得去换衣裳,这一折腾又是一身的汗!”

    云硕听了这话,顿觉无奈,便摆摆手对吴四宝说道:“罢了,让他回去吧。”

    吴四宝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六月下旬,开始进入雨季。吴缈奉帝后之命返回京城办差——为千夜都尉和苹果儿姑娘买宅子,布置新房,料理婚事。

    “哎呦!可怜咱家一个无根之人,却偏生摊上这样的差事!”吴缈忙里偷闲朝着千夜抱怨,“你说你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当初咱家跟你提亲你不应,怎么样?到了万岁爷那里一顿臭骂,你这脑袋就底下去了吧?瞧着吧,往后啊,你家那娘子定然压你一头,把你吃的死死的。”

    千夜淡淡的笑了笑,没说话。

    “嘿!”吴缈看千夜笑得自得,便忍不住上前去推了他一把,“笑什么呢,笑得这么奸邪!肯定没好事儿!”

    千夜笑弯了眼,口气十分欠抽:“是不是好事儿,公公你这辈子都没法体验了。”

    “欺负人是不是?!欺负人是不是?!”吴缈气得跺脚,“你再这样,你这事儿老子不管了!”

    “不管这事儿您也甭跟我说,您去跟陛下和皇后娘娘说。”千夜淡淡的说道。

    “我……”吴缈气节,狠狠地瞪了千夜一眼,坐在了地上。

    千夜看了一眼吴缈胖墩墩的背影,上前去挨着他坐下来,用肩膀靠了靠他,轻笑道:“唉,前两天回京城,我瞧见了一个好烟嘴儿,刚好身上有点银子就给你买回来了。”

    “东西呢?”吴缈气哄哄的问。

    “在苹果儿那里。”千夜笑道。

    “得!眼见着你们夫妻同心了!送一样东西,得让咱谢两个人是吧?”

    “我这是想着您见她比见我方便嘛!您整天在内宫当值的人,对吧?”

    “滚!”吴缈抬脚踹了千夜一脚,“你不说老子也知道自己是个内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