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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结蔓回到房间时,发现纪西舞已经到了床上,见她推门进来,方偏过头,视线扫过来。叶结蔓刚要招呼,一眼就瞥见了对方手里正拿着自己睡前随手放在枕边的诗集,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红,连忙快走几步走到床榻边,探手就去取。眼看指尖就要触及诗集,对方已经迅速移开了手,话语揶揄道:“你抢什么?”
“你……你怎么能随便翻我的东西?”叶结蔓咬了咬唇,神色有些不满,手一转,又想去夺被纪西舞捧在胸前的书。怎料纪西舞的眉梢突然往上扬了扬,望得叶结蔓心里没来由得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下一瞬,指尖已经传来柔软触觉,如同坠入了棉絮之中。
当意识在自己的手不小心按在纪西舞胸上时,叶结蔓的心狠狠跳了跳,随即整个人都跟被触电一般颤了颤,猛地缩回了手。脸上的红晕随之弥漫开来,如娇花一朵,风过便起涟漪。叶结蔓尴尬地偏开头去,一时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好。
纪西舞却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面色平静地打量过叶结蔓,眼底浮现沉吟之色。不过片刻,又掩了去,换上了一副玩笑模样:“我还没怎么样,你怎么就脸红了?”
“我……”叶结蔓羞恼地吐出一个字,便不知该怎么说了。心口的跳动声在安静里愈发清晰,带着不安响彻。叶结蔓担心会被纪西舞听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想要抑制,心脏却丝毫不受控制没有减弱的现象。
纪西舞收回了停在叶结蔓身上的视线,垂眸落在书籍上,轻巧地翻到了扉页,意味深长念出了上面的一行小字:“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乐也。”顿了顿,“这么紧张,莫非这本诗集……是哪位心上人所赠?”
“不是。”叶结蔓极快地打断了纪西舞的话,脸上神色有些急切不安。她见自己话音一落,纪西舞已经重新抬眼望向自己,心中一紧,只觉羞涩难当。对方的目光通透深邃,似能看穿人心一般。见状,叶结蔓抿紧了唇角,半晌才低声解释道,“不过年幼之事罢了……哪里算得上什么心上人。”
若要说是喜欢,也许更确切的不过是年幼的仰慕与崇拜,如今回首也就一笑了之。只是对方所赠诗集,翻阅得多了,倒依旧还是喜欢得紧。
“噢?已经不喜欢了么?”
“那时候还小,哪里懂什么喜欢不喜欢?”叶结蔓摇了摇头。
“那么……”纪西舞的语调忽然往上提了提,一字一句道,“现在懂什么是喜欢了吗?”
闻言,叶结蔓微微一愣,下意识望向纪西舞。只见眼前女子目光如雾,在昏暗里迷离得荡出波澜,落在自己身上,令人错觉丝丝缕缕般缠绕而来,简直要将人紧紧缠得透不过气。
“嗯?懂么?”纪西舞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话语似带着蛊惑,让人不知不觉就能沉溺其中。
叶结蔓突然不敢再看,慌乱地垂下头去,手心里细细密密地布满了汗水,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对方轻轻巧巧的一句话,落在耳里竟如千钧般。
所幸纪西舞并没有再追问,随手将诗集放在一旁,语气也恢复了如常:“时候不早了,上床来罢。”
听到纪西舞的话,叶结蔓的思绪顿时被拉回了现实,望着眼前并不大的床榻心里一咯噔。不知为什么,叶结蔓现在打从心底有些害怕躺上去。并非因为纪西舞是鬼,而是潜意识里不安起来,感觉像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什么未知的东西拉下深渊。不过想到之前两人一直共处一榻,若是此刻推脱反而显得反常,叶结蔓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似乎感觉到了叶结蔓的不对劲,纪西舞再次望过来,不动神色道:“怎么?”
“没什么……”叶结蔓压下不安,想了想还是脱去了外衣,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半边床榻,拘束着手脚直挺挺平躺下来。她虽没有看纪西舞,但分明能感觉到对方柔软的身子很快也挨着自己跟着躺下来。床榻不大,难免贴着彼此。平日里总觉得冰凉的床榻,此刻却有莫名的热意自身上涌起。叶结蔓想起方才触碰到纪西舞胸的手,顿时觉得如同蚂蚁在爬一般难忍。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叶结蔓一个人的呼吸声飘荡。
“你很热么?”本就紧张着,耳边忽然传来纪西舞低声的话语,惊得叶结蔓心尖一颤,原本褪下的红晕又泛上来,只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试图敷衍过去。
怎料话音方落,一抹凉意已经在昏暗里悄无声息地抚上了叶结蔓的脸颊。
叶结蔓的手猛地攥了紧,不明白纪西舞作甚,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感觉对方的手指贴着自己,一点一点摩挲过她的眉眼,带起一阵又一阵酥麻。片刻后,又落在了她的唇上。
叶结蔓身子一颤,随即猛地偏开头去,任由对方的手滑落在颈边,出口的声音带了些沙哑:“你作甚?”
“果然很热。”轻笑声落下,也不知是不是叶结蔓的错觉,在这半明半暗里竟愈发显得惑色无边。随即又听纪西舞道,“这阵子结蔓可真有些奇怪呢。”
闻言,叶结蔓的瞳孔一紧,似乎被人看穿了心事般,慌乱得难以招架。
而纪西舞原本搁在叶结蔓颈边的手在此时也缓缓顺着对方的下颔抽回去,每个停顿都似煎熬般倾轧过叶结蔓的心。终于,对方的指尖彻底离了开,叶结蔓心里顿时落下一块巨石。
昏暗的房间只有微弱烛光轻轻摇晃,外头雨势未停,有滴答声被无限放大。叶结蔓仰头盯着床顶帷帐,身旁女子没有再开口,难言的气氛晕染在这个雨夜里,显得断续而黏连。
翌日。
纪西舞缓缓睁开了眼,望了一眼窗外微亮的天色,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偏头去看叶结蔓。
身旁女子微阖着眼,眉间神色有些疲惫,清减的身子柔弱如蒲苇,似乎轻轻一折就会被折弯。虽算不上如何惊艳,但却也带着独特味道。那黛眉秀唇,都透着一股子女子的温婉似水。
纪西舞的唇角往上扬了扬,眼底神色幽深。
“少夫人,少夫人醒了吗?”
门外响起安儿的叫唤声。片刻后,叶结蔓的睫毛颤了颤,当视线里映入纪西舞的面容时目光一晃,随即坐起来朝门外的安儿喊道:“你等等。”
言罢,随手扯了件外衫披着,起身去开门。
门方打开,安儿见叶结蔓气色不太好的样子,担忧道:“少夫人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什么,只是睡得有些不安稳罢了。”叶结蔓摇了摇头。
“不安稳?少夫人可有觉得什么不对劲?”安儿闻言突然大了声音,反常地一脸惊恐道。见叶结蔓不明所以地望着自己,安儿连忙踏进了屋,环顾了四周一圈,方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声音道,“少夫人有所不知,这家客栈啊,死过人。”
叶结蔓微微一惊:“怎么回事?”
“昨晚三少夫人不是闹着说见鬼了吗?她一夜都没睡着,后来实在忍耐不住,不顾最三少爷劝告,天还没亮就跑去质问客栈掌柜,说他们的客栈闹鬼。”安儿的语气愈发诡异,“客栈掌柜和店小二都被三少夫人的话吓了一跳,后来那小二竟然说漏了嘴。原来半个月前有客人喝醉酒,半夜不小心打翻了火烛,烧掉了半个客栈。除了烧死的,还有因争相逃命被踩死的,一共死了二十几个客人,可惨了。”
闻言,叶结蔓脸色一变。
“不过三少夫人也真是自作孽。她本只是去发泄怒气,结果知道这件事后,反倒被吓得不行,现在已经在被送回裴府的路上了。”说到这,安儿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这下终于不用担心三少夫人在路上为难少夫人了。昨晚看三少夫人那样,显然对少夫人敌意很深呢。”
听到安儿的话,叶结蔓忽然似想通了什么,转头就看向身后。
纪西舞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床榻,一身白衣如雪,衬得愈发唇红齿白。只见她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对上了叶结蔓的视线。
果然……其实这才是纪西舞要的罢。此趟纪府之行,她俩势必有许多事要处理,若是许柔霜在,怕是难免给自己寻些磕绊添些麻烦,坏了纪西舞的事。既如此……那么昨晚纪西舞说为自己出气,怕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行动不受影响罢?
念及此,叶结蔓的心头刹那间微妙地酸了酸,胸口也跟着有些闷。
等到了大堂时,叶结蔓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坐在桌旁用早膳的裴尧远。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许柔霜的离开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待叶结蔓在一旁坐了下来,他才抬起头,温和地笑了笑,招呼道:“早。”
“早。”叶结蔓多少也知道裴尧远与许柔霜没什么感情,因此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捡了寻常话语道,“等会就出发吗?”
“嗯,快了。”裴尧远点点头,视线在叶结蔓脸上打量过,关切道,“身体不舒服?”
“只是有些乏,等会车上歇会就好了。”
“不好意思,昨晚吵醒你了。”裴尧远以为是半夜那件事才让叶结蔓没有睡好,歉意道。
“不用这么客气,不关你们的事。”叶结蔓说得倒是实话。要不是纪西舞那番话语和举动,自己怎会至凌晨才睡过去。不过这些对方自然不知道,叶结蔓也不再多解释,沉默了会,轻声道,“之前还未谢过三哥挺身而出,结蔓虽位卑力弱,但此恩一直谨记在心。”
“是裴家对不住你。”裴尧远的眼底有些怜惜,叹了口气低低道,“这场婚事我试图阻止过,但娘却听不进去。那晚你一个人在新房必定担心受怕得很。哎。”
听裴尧远提及,叶结蔓回想起那一日来,也觉感慨万千。半晌,她脑海里又浮现起之前那个疑问来,试探道:“对了,三哥,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不知该不该问。那晚拜堂之时,我明明记得身前是有人的。被领回新房时也是如此……”
听到叶结蔓的话,裴尧远脸上神色突然尴尬起来,轻咳一声,偏开头去:“那个……其实那天穿着喜袍的是我。”顿了顿,又连忙摇了摇手,解释道,“别误会,当时我手里还拿着四弟的灵牌,只是替他拜堂……也不是拜堂,反正我只是按照灵媒说得意思来……”
“我明白三哥的意思。”叶结蔓闻言也有些尴尬,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改问道,“方才三哥说灵媒?什么灵媒?”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滚来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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