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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云一直站在门前眼巴巴的等着贾政回来。谁知打听消息的小丫头走了一波又一波,还是没打听着贾政的消息。眼看着刚才被打发出去的小丫头又回来了,她抓着她问道:“老爷和二爷说什么呢?没生气吧。”小丫头说:“书房那边不让我们走过去,不知道老爷和二爷说什么。”你个糊涂东西,老爷生气了还是没生气。不准你过去不会等着那边的人出来问问!卿云生气甩开小丫头,她要亲自去看看。
小丫头无奈的说:“姐姐叫我跑了几个来回了,我的腿都酸了。二爷和老爷说正事呢,那边太太刚教训了琅嬛姐姐,我们还是安生些吧。”卿云生气的啐一声:“你个小蹄子敢和我顶嘴起来!看我回去不教你乖——”
“你别生气了,她还小呢知道什么。何苦要闹得鸡飞狗跳的。”贾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站在一边看着卿云教训小丫头。小丫头见着贾政回来了立刻撒腿就跑了,卿云见着贾政就像是见着宝贝,上前嘘寒问暖的:“二爷可是把我们吓坏了,前脚太太刚发落了琅嬛,后面二爷就跑出去了。老爷那边的事情二爷还是别随便插嘴。官场上的事情,总要慢慢的学习。”
说着卿云跟着贾政回去,丫头们忙着围上来服侍。贾政一摆手对着卿云说:“你们先下去,我和你说话。”等着屋子里面的人都出去,贾政对着卿云正色的说:“我总不能在家里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我和老爷说了,乡试是一定要考中的。眼看着离着乡试还有大概一年的时间,我仔细回想了下,该温习的功课不少。我在这里你们围着反而是难以用心读书,我想搬到外面的书房去住着。家里也就是你一个人,多照顾下小丫头们就完了。”
卿云忙着说:“二爷要上进是好的,可是外面书房我们不能跟着过去伺候,小厮们笨手笨脚的,还一个个偷奸耍滑,哪里能服侍好二爷。别的不说第一个老太太和太太先不会准许的。到时候太太问起来,位什么二爷要出去,肯定说是我们服侍的不好。若是二爷嫌吵闹了,把屋子多的人裁剪几个也好啊。等着二爷高中了再回来服侍就是了。”
贾政还是不同意,固执的摇摇头:“不好,裁剪谁都不好。还是我出去的好。”
“二爷出去了,大爷和族里的爷们们就能随便找二爷了,二爷是要应酬他们呢还是读书呢?咱们屋子里的人,有几个是到了年纪要出去的,二爷和老太太太太说明了,她们出去先不添人进来不就是了。断然没人说是被撵出去的话。”卿云的话叫贾政想想也对,他点点头:“也好,就按着你说的办,我今天就去和太太说。”见着贾政同意了,卿云心里暗喜。
贾家的事情先放下,在京城太孙则是刚从金陵扶灵回来。太孙先去见了皇帝,又来后面见皇后和太后。
从太后的寝宫出来,肖忠良看着前面太孙沉默的背影,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能安慰他的话。从一个被几层长辈呵护疼爱的孩子到一夜之间失去了最大的依靠,到处被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太孙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变得沉默起来。以前最喜欢的消遣也没了兴趣。肖忠良想着最近太孙殿下都是恹恹的,经常一个人默默地发呆,有的时候甚至不提醒,太孙会忘记了吃饭喝水。
眼看着太孙的圆脸成了长脸,肖忠良试探着说:“太后娘娘身子不好,皇后已经是忙的焦头烂额了,太孙殿下也该好好的保重自己,您万一病了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该多伤心?奴婢知道太孙心里不痛快,可是还请殿下保重身体,不能叫亲者痛仇者快啊。”听着肖忠良的话,太孙忽然停住脚,肖忠良没防备差点撞上了。“哎呦,殿下——奴婢该死!“肖忠良忙着稳住身子对着太孙求饶。
“罢了,你也是为我好。如今我可是看清楚了那些嘴脸,当初是如何奉承巴结,现在一个个的跑的比兔子还快。我可算是尝到了世态炎凉。我就是死也不能叫那些人如愿!”太孙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着几天他尝尽了人生百态。虽然来到世界上还没二十年。但是短短的几个月,太孙的心态就被磨砺成了历尽沧桑的耄耋老人了。想着自从忽然失去了父亲庇佑,太孙就像是个娇嫩天真的小猫失去一切保护被仍在荒郊野外,四周全是窥探的目光。
魏王和董贵妃步步紧逼,那些当初笑脸相迎的人一夜之间换了脸色,就连着父亲在世的时候对他说那些靠得住的官员,有好些不忙着疏远自己。想着方才过去见皇帝的情景,太孙只觉得冰冷彻骨,除了绝望就剩下绝望了。“你方才也看见了,在皇爷爷那边魏王是如何对我。皇爷爷竟然装聋作哑,任由着我被他奚落嘲笑。他现在还只是个藩王,我还是皇太孙!他是我的长辈不假,可是蔑视太孙是重罪!”太孙气愤的攥紧拳头,手上的青筋暴起来老高。
肖忠良看看左右无人,他对着几个跟随的内侍使个眼色,几个人立刻领会了肖忠良的意思,远远地散开了,看着别叫人过来。肖忠良正色的说:“殿下是正经祭告天地和宗庙太孙,魏王不过是陛下的庶子而已。他虽然是长辈,但是君臣大礼不能乱。在陛下跟前魏王敢如此放肆,一来是魏王势大,京城和各地依附于他的官员不少。董贵妃深得陛下宠爱。大家不想得罪他罢了。二来未必不是陛下有意试探的结果。殿下想啊,陛下是何等样人,陛下的韬略和城府岂能是一般人能妄自揣测的。陛下痛失爱子固然伤心,但是太子不少一般的儿子,是陛下在身边一手一脚亲自教导了几十年的储君。魏王读书不及太子,更是身无尺寸之功,陛下疼爱魏王更多的是爱屋及乌,单纯的是父亲骄纵小儿子的感觉。魏王却鼠目寸光,沾沾自喜,他现在越骄横跋扈,陛下的心里会对着他越来越警惕的。殿下何不精心任性,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磨砺自己的心性。以前陛下对殿下的评价就是聪明有余,稳重不足,现在正是殿下磨练自己,获得陛下完全相信的好机会啊。有奴婢当初伺候殿下读书,记得书上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太孙听着肖忠良的话脸上的愤怒逐渐缓和下来,他深深地吸口气,无奈的说:“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每天忍着,忍着,我就像是被浸泡在黄莲汁子里面都苦透了。我今天看着魏王的脸,以前的种种一下子涌上心头,你叫我怎么笑得出来。”
“殿下受委屈了,可是为今之计也只能卧薪尝胆再图以后了。其实殿下也不用太悲观,王长春一干人不是已经上疏陛下劝谏陛下不要过分重新魏王,以至于天下百姓暗自猜测,徒生枝节。太孙是正统,朝中自然有忠贞之士不会坐视不管的。殿下看,王家不就是对殿下忠心耿耿么?”肖忠良见着太孙的脸色缓和了,心里稍微松口气。
回到东宫,太子妃身边的贴身侍婢景芝正一脸愁容的站在宫门前,太孙诧异的看她一眼,沉下脸:“你怎么不进去服侍?”
景芝无奈的说:“方才甄家的人刚走,奴婢奉太子妃的命出来送他们。”甄宁善进宫陪太子妃了?太孙心里浮现出来宁善总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经历了太多的阴冷黑暗,他比什么时候都更需要温暖和光明。
“甄家姑娘进宫陪母亲了。也好,她性子温和,善解人意,陪在母亲身边最好不过了的。若是子骊也在就更好了。她性子更活泼些,能容易哄母亲开心。”太孙想起来自己还要守孝三年,内心有点小失望了。不过子骊和甄宁善能经常进宫,也不算是很难熬的。
“回禀殿下,甄家的姑娘没来,甄家的姑娘病了,怕是以后不能再入宫了。”景芝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叫太孙刚燃起一点希望之火瞬间灰飞烟灭了。他以前对着宁善和子骊两个女孩子谁做正妻还曾经犹豫过,子骊确实更可爱些。但是宁善的温柔敦厚仿佛更吸引自己些,最后太孙心里认定了叫子骊做良娣,他第二天见着宁善还觉得有点愧疚的感觉。对着宁善温柔的笑脸太孙甚至心里暗自决定等着以后要多补偿些她。可是现在太孙只剩下了齿冷和不屑了。这个女人也不过是外表贤良内藏奸诈的小人!
肖忠良没想到甄家竟然这样势利眼,忙着安慰太孙殿下:“殿下,还是快点进去吧。太子妃在等着你呢。”太孙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阴影,他似笑非笑的翘着嘴角:“是,快点进去吧。”说着太孙径自去看母亲了。
太孙进去的时候,太子妃脸上的泪痕还在,见着儿子进来太子妃勉强的挤出来一丝微笑,看着儿子:“大郎来了,你也辛苦了还来请安做什么?”太子的梓宫已经安稳的葬入了陵寝,太子妃比太孙早几天回到京城。朝中情势危急,她一个女人无能为力。太子妃只能往外戚身上想主意,她希望甄家能帮着自己。结果甄家的太太进宫虽然也是一脸的哀伤。一个劲的劝她不要伤心。可是等着太子妃提起来甄宁善和太孙的婚,甄家的太太顿时顾左右言他,装糊涂了。
看着儿子憔悴的脸,太子妃心疼的拉着儿子坐下来:“你身边的奴婢可都还安分,眼前的情势你可看见了。真正是人走茶凉,连着自己家都靠不住了”
“母亲别伤心,儿子一定要努力孝敬母亲。那些小人不需要在他们身上费心神。我以后一定要母亲安享尊荣不被别人欺负。”太孙暗自下决心,在听见甄宁善的消息之前,太孙对未来还有些迷茫,他虽然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不能退缩,要和魏王争一争。可是至于怎么争,太孙心里没一点底。现在他对着未来有着清晰的认识。他已经站在了人生紧要关头了。要是退后一步不仅自己自身难保,就连着母亲和身边亲近的人都要跟着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太子妃看着儿子一夜之间变的陌生的眼神。这是她放在心上呵护了十几年的宝贝,“我的儿,全是我拖累了你。”太子妃抱着儿子再也忍不住满腔哀伤和凄凉,抱着儿子哭起来。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一番,心情总算是平静下来。太子妃眼神闪过一丝阴沉和狠绝,她对着身边的奴婢使个眼色,立刻殿内伺候的人都悄悄地退出去了。“你也知道了甄家的事情,我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亏得当初我还一片痴心的想着娘家人,要看重宁善做太孙良娣!哼,真是上天有眼,叫他们露出来小人面目。若是真的娶了那么个东西进来,可是恶心死了。大郎别把那个小贱婢放在心上,我给你选更好的。”
“母亲别为了那起子小人生气,没的气坏了身体。依着我看还是王家才是真正的忠心耿耿,堪称是中流砥柱,母亲可知道王长春联络着不少人上疏给皇爷爷。虽然皇爷爷留中不发,也没表态,但是有人站出来,肯定会有更多的官员和天下的士子会站出来秉持公道。”太孙宽慰着母亲,以前都是他在和太子妃撒娇,现在他却像个大人一样保护母亲了。
“真是长大了,我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可是我只嘱咐你一件事,在皇跟前不能耍小孩子性子了。魏王势大,虽然你还是太孙,可是摇摇欲坠,朝堂上多的是势利小人像王家那样中正耿直之士少之又少。你还是收敛脾气忍耐忍耐吧。你皇爷爷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今后魏王能不能坐上太子,即便是坐上了太子之位,能不能坐稳了还未可知。现在就由着他得意几天。到底是你的叔叔,你也只能忍耐了。“太子妃一向温和不怎么插手前朝政务。但是她嫁进来几十年了,对着皇帝还是了解的。自己的丈夫是如何在太子之位上战战兢兢,平衡着群臣和皇帝之前微妙的平衡,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魏王骄横,就算是坐上太子之位早晚会因为储君和皇权的冲突被厌弃。
“母亲的话我记住了。”太孙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太子妃又拉着儿子说了些机密话:“你身边的奴婢难免也有些见利忘义的小人,你趁早把他们打发了。”太孙点点头:“是母亲说的对,我已经叫肖忠良暗地里盯着他们了。现在还没发现什么,也就是个扫死的小内监以前是从董贵妃那边拨过来的,我已经悄悄地叫人打发了。”
太孙告辞之后,太子妃眼神闪过一丝阴狠,她拍拍手,几个心腹奴婢进来听她吩咐:“那几个妖精现在怎么样了?”太子妃问的是几个太子生前得宠的姬妾。
“她们都被看管起来,吃的东西都是从墙角的洞里面递进去。这几天她们老实不少,也不敢吵闹了。”太子妃奶娘杨嬷嬷给太子妃端来一杯茶。那天太子出事的情形又浮现在太子妃眼前,太子人到中年,却越发喜欢沉浸在温柔乡里面,最近几年太子身边服侍的都是些娇艳的姬妾,为了房中助兴,太子甚至开始服用仙丹。
“人都不在了,娘娘何苦要还要抓着不放,白白的叫自己伤心。那些贱婢哪里值得娘娘再费心呢。全送到那边去叫她们接着服侍太子殿下吧。”杨嬷嬷做个狠狠一划的动作。
“我是疑惑的很,虽然丹药会损伤身体,可是太子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好端端就——我是疑心啊。你去好好地拷问那几个贱婢,还有这几年在太子身边服侍的人都要严加审问,我总是疑惑太子忽然薨逝和她们脱不了干系。”太子妃对着杨嬷嬷招招手,叫她过来,主仆两个低声的商议着什么。
太孙回了自己的寝殿,一个小丫头过来服侍他换衣裳,小丫头笨手笨脚紧张的动作惹恼了太孙,他黑着脸呵斥一声:“滚出去!”小丫头顿时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殿下,有好消息,王将军打了胜仗了!”肖忠良一脸欢喜的进来,殿内本来快要凝滞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