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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承认自己是那种让人第一眼就恨得牙痒痒,第二眼巴不得掼在地上饱以老拳,第三眼搞不好连作梦都想着要来个满清十大酷刑的讨厌鬼,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是那么喜欢自己,但对于自己的小命,老实说我还是相当珍惜的。
所以在大爸面前嚣张了一回之后,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拉着冬琅一路顺着来时的路线往回走,同时不忘查看地震对周遭地形的细微改变—这很重要,我就曾经因为太过大意,不小心一脚踩中一处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底下却早已掏空的隐形裂缝,把左脚折了不说,还因此留下了些许后遗症。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反手在后腰处轻轻按压,从按压处传递到大脑的痠胀感以及一丝丝隐晦的,不甚明显的疼痛让我无奈地瘪了嘴。
谁知道那一跤不直接一屁股坐下去偏要往旁边歪一歪,这不歪还好,一歪直接让尾椎凑到一根突出的树根上来了个亲密接触,刚开始因为折了左脚没发现,等左脚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我才发现自个儿后腰处肿了一块,总是时不时抽个几下发出被忽视的不满。
简单来说就是等劳资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后腰那块被撞到的地方表面上看起来是好了,可实际上深处的伤就摆在那儿,不好也不坏的吊着,然后每每总在即将被遗忘的时候又出来蹦哒,提醒著我那一次无心的疏忽。
就在我认真的反省当初的粗心给自己带来的麻烦时,一只长满粗茧的手掌从侧边取代了我的,以一种极为舒适的力道覆盖在不太舒服的后腰上缓缓搓揉,高于体表温度的温度暖融融的隔着衣料渗透进皮肤里,舒服得让我忍不住瞇起眼,露出一副极为受用的表情。
紧接着,熟悉的低沉嗓音就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担忧。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腰有点酸,不碍事。完全忘记自己现在的体质对于伤病有多强耐受力的我很自然地回了一句,同时挥挥被他挪开的手,然后往原蓝白拖聚落所在地的左方指了指。就先往那边吧,看看情况严不严重,可以的话我想绕着大爸跟小爹的房子周围转一圈,顺便决定接下来要怎么走。
看到冬琅顺着指的方向转头看了一眼的我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话所透露出的讯息,低头把有些松脱的皮裤系带重新束紧,扭扭腰确认不至於影响活动也不会一个不留神松脱后,这才满意的将这几天为了避免太过醒目而收进空间里的装备取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把自己武装起来。
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当我想把弓往背上揹时,被冬琅坚定的阻止了。
这里地形弓施展不开。简单俐落的说完,他难得在和谐运动之外已相当强势的姿态把弓从我手里拿走,掂了掂重量后又塞回来。收好。
没有立刻动作的我先是瞪着冬琅好一会,直到确定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后,才默默再次把弓扔回空间里,然后绷着脸无视他朝自己伸出来,明显是为了刚才的态度试图讨好的手,自顾自朝着选定的方向大步迈进。
……我绝对不承认是因为武装自己的乐趣被他打断而不爽。
停顿了一会才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我嘴角情不自禁的往上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在心里针对"停下来等他"与"不甩他"两个选项纠结了一会,最后以"我只是脚痠了"的名目安慰自己并不是为了等他,故作不经意地放慢了脚步与冬琅并肩同行。
沿着满目疮痍的聚居的外围绕了一圈,除了看到逃过一劫的幸存者们如同行尸走肉般,面无表情的清理著建筑残骸与破碎的尸块之外,也在一些倾倒的建筑物下方发现为数不多,被土墙石砖压住,虽然活着但也只剩下几口气的伤者。
只是在过去肯定被放在救援第一顺位的他们,现在却被留在原地等待死后成为一团待处理,不具任何意义的肉块—谁会愿意冒著可能连自己都赔进去的风险,在连吃食都得辛苦一天才能勉强有些盈余的世道里,去照顾一个只是在同个聚落生活,没有血缘牵扯也没有情感羁绊的熟悉的陌生人?
就连我这个有著一个不知道怎么来的空间做靠山,又拥有足以适应环境变迁能力的异化者,在看到那些仍祈求著活下去的伤者们时都没动过出手帮忙的念头,甚至冷眼看着伤者带着怨恨与遗憾咽下最后一口气。
绕完聚居地后我没有立刻折返回大爸那里,而是拉着冬琅停留在聚居地与海岸线相邻的树林,摸着下巴打量著那很可能因为地壳挤压的关系而稍微浮出海面,又很恰巧的连成弯曲不规则状的一条线,朝着那处据说是专门给异化者生活的隔离岛延伸的珊瑚礁岩。
那些珊瑚礁之间的距离看起来并不远,不知道能不能直接从上面像跳格子似的一路跳到那座岛上去?
视线拐了个弯落在一旁同样也在观察那处珊瑚礁的冬琅身上,男人严肃刚毅的五官由于专注而隐隐透出几分犀利,如同隐在鞘中已经尝过鲜血味道的刀,沉默却又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好吧,看起来虽然可行性很高,但在这之前,我得先安排好大爸跟小爹,并且确认……啊,还有阿布,差点忘了这家伙,好在武力值还可以,留在大爸身边多少也能有点用。
我说冬琅,打定好主意的我干脆直接转过身,侧著脑袋看向眼底写著疑惑的冬琅。待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大爸跟小爹,留下阿布帮忙照看后,我要去隔离岛弄清楚那里到底在搞些……
一起。不等我把话说完,冬琅嘴皮子掀了掀吐出两个字,原本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现在正还抱在胸前,透露出"不接受拒绝"的讯息。
蛤?我只说不带阿布,谁说不带你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我皱起眉下意识反问,问完又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话没说清楚。想什么呢你,即使你不想跟我绑也要把你一起绑过去,谁知道那岛上有什么东西那么吸引异化者?我可不希望在发现无法离开的时候你人不在旁边,到时我想哭也没地方给我哭去。
冬琅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从我的一句话溜出口后就有了明显的松动,可等话听到最后又再次绷的老紧,和先前不同的是他这次不是因为不接受拒绝,而是对于我话中所透露出的不确定感到不安。
不会,我们都不会留在隔离岛,无论是被强迫还是自愿。仿佛是在立誓般,他那如同大提琴般的嗓音里透著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