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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澈原本就不是个心肠弯弯道道的人,心里一旦有些什么想法,很容易就会写在脸上。
之前有清净心经和化神巅峰修为的时候还能掩着点,如今他内心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安齐远都能轻易在他脸上瞧出来。
苏澈有些尴尬地避开安齐远那道似乎能将自己看穿的视线,知道跟城府极深的安齐远虚与委蛇可能只会更多地刺激他,倒也坦诚道:“说不想离开确实是违心之语。”
刚说完这句话,苏澈箍着安齐远腰的手不自觉地收得更紧了一些,看着像是怕他听到这话忽然发狂的样子。
“但即便真有离开的那天,我也希望是通过我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求助于旁人。”
苏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闷闷的,若是在以前,他又何尝会说出这般示弱的话?
但之前确实是他想岔了。
在韶华峰上陨落,他阴差阳错地落入了死对头安齐远的手里,再加上一开始安齐远没能认出他的身份来,那一系列“荒淫无道”的做法难免会让苏澈心生抵触,而这些抵触之中,或多或少地也带着一些恐惧的意味。
这种失去了修为庇护,失去了前进方向的日子让苏澈难免有些急于摆脱这种无力的现状,而借助若耶阁的势力和法正的帮助是他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路子。
只不过,当时他对安齐远的了解大多基于之前几次在宗门大比上碰面时留下的粗浅印象,更不知安齐远对他到底抱着怎样的态度。
在思维定势的影响下,他自然会觉得安齐远掳了他来不过是为了满足虚荣心或者是一些变态的需求,但事实是认出他身份之后的安齐远表现得却与他预想中的南辕北辙。
苏澈发现,安齐远每次眸色变为殷红就是他接近走火入魔的征兆,而这种征兆出现的时候,无一例外都与自己的事情有关。
比如说第一次在偏殿的法阵中见面,是因为青言的五官与他酷似的缘故,而后来则是他提到要离开两人发生争执的时候。
难不成,他与安齐远修魔的心力有关?
想到这里,苏澈忽然醍醐灌顶般地抬起头来,完全掩饰不住眼中震惊的神色,下意识地问道:“安齐远,你修魔的心力究竟是……”
安齐远见苏澈终于问起,看着苏澈的眼神中充满了万千的柔情,大掌轻轻托在苏澈的腰际上,好减轻他身体的负担。
“你既已猜出,又何必再问?”
听到这个答案,饶就是苏澈也彻底傻了眼。
说到魔修一脉独一无二的修炼功法,虽然在其他修士眼中看来是极为急功近利的一种修炼模式,境界很难像道修佛修那般稳固,但只要掌握了修炼的法门,确实可以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
既然魔修缺乏道修佛修一流的独门心法,在高速进阶的过程中就必须具备比其他修士更为坚定的意志力,否则很难在修炼的时候做到心如旁骛。
若心存杂念意志不坚,在消融吞噬来的法/轮之时意念稍有动摇,就容易被夹带着其他魔修心力的执念影响,最后难免发展成走火入魔的结果。
这也难怪魔修修士除了因为被其他魔修吞噬法/轮而丧命之外,大多数都折在修炼过程中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之上。
所以,修士想要通过走修魔的道路登顶,不仅需要单灵根这样的天赋,更重要的是寻找到一种能够支撑他们在这种万分艰险的修真之路上足以扫荡一切阻碍的执念。
这种执念,被魔修修士们称为“心力”。
心力与执念几乎可以说是同义词,关键点在于二者有“偏执”的意思在。
即心力无分善恶好坏,只要这种意念在精神上对一个人的影响足够强大,那便能够成为魔修修士进阶修真的精神动力。
这种动力可以是功利贪婪的寻求财富及永生,或者是欲图称霸天下唯我独尊的对权力的追求,更可以是出于滔天的仇恨而引发的怨憎……
自然,也可以缘于内心爱和占有的深沉*。
安齐远既然能成为魔修一脉万人敬仰的宗主,他的执念想当然尔定是强烈到无法撼动和挑战的。
正因为心力的存在对魔修修士个人而言至关重要,甚至可以看做是魔修修士得以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苏澈之前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从来没有将自己与安齐远的心力联系在一起。
一来是苏澈认为他与安齐远在他渡劫陨落之前相交尚浅,根本不可能形成那种能够影响安齐远心力的深厚情感,二来是苏澈,或者说所有道修修士在寻常人眼里皆无趣得乏善可陈,除了皮相有些优势之外,真的不是那种能够为平日生活带来趣味的角色。
这也就难怪苏澈从安齐远嘴里听到等同于默认的答案之后会如此震惊了。
安齐远毫不避讳地对前方的法正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怕与法正宗主明言。”
“我的心力皆来源于眼前这人,他生我生,他亡我死。”
“今日你若想将他从我身边带走,那便只有我死这个可能。”
安齐远的语气十分平稳,但每一个字都仿佛砸在了苏澈的心上。
法正同样也没料到苏澈之于安齐远竟然有如此致命的意义,如今看来,并非是恶战一场把人抢过来就能解决的问题。
事态明显陷入了僵局。
安齐远表完态之后便不再言语,法正则是眉头紧蹙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苏澈明显有些神游天外,略略失去焦距的眼神显示着他正处于思考当中。
半晌之后,苏澈似是想通了什么,索性松开了箍着安齐远的手,问道:“你既然千方百计地想将我留在你身边,那又为何费尽心思要助我恢复修为?”
要知道,若他并非心甘情愿地留在安齐远身边,在他修为恢复的那日,便是他要离开之日。
苏澈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安齐远会甘愿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甚至不惜与若耶阁为敌。
安齐远苦笑道:“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又有何用?我安齐远若只是贪图一个躯壳,当初寻到青言不也就足够了?”
“若你有朝一日重新登顶,却也还是选择离开,那便说明你我无缘相守。届时,你一招将我劈了也便罢了。”
“能死在你手里,我安齐远也算是全了自己心中所求,断不会有丝毫后悔。”
苏澈听言,心中难免有所触动,不禁闭起双眼,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想去过问为何他会成为安齐远心力的理由,也着实想不出能解开眼下这个困境的最佳办法,苏澈很无奈地发现他只能选择暂时回避这个问题,转而考虑如何避免安齐远和法正陷入无意义的恶战之中。
万分庆幸他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前去若耶岛寻求法正的庇护,否则以安齐远的这种执念,别说是若耶岛,就是海中捞针的事情他也必定能做得出来。届时若是因此引发魔修和佛修二脉的征战杀伐,他的罪过就实在太大了。
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苏澈有了答案。
“我可以不与法正宗主离开,但你也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安齐远听苏澈表了态,难免有些喜出望外。
“第一,莫要再像以前那般用别的事情威胁我,遇到与我相关的事情,皆要与我商量,不能自作主张。”
苏澈所指的正是安齐远为了拉拢龙潜而把杜遥送人一事。
安齐远原本有些为难,毕竟苏澈是个死心眼,但凡有些离经叛道的事他都不会应许。若事事都按着苏澈的原则来办,那十有八/九是行不通的。
不过继而又想到苏澈心思纯净心肠又软,以后若真遇到这种事,只要多费点心神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一下也就是了,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苏澈思忖片刻,刚想说些什么,又见法正还在当场,这些话实在难以启齿,便只得凑了脸过去,压低了声音道:“不许,呃,以后再不许对我动手动脚的!还有,我以后要自己睡一间卧房。”
安齐远听了又不由自主地想,不许动手动脚,那动嘴动舌头算吗?那脸贴脸之类的呢?
不过他倒没有傻到提醒问苏澈这个问题。
至于分房睡的事情也好办。
现在苏澈是睡在他无赦谷的寝殿里头的,无赦谷里的屋舍何止百千,选一处给苏澈也就是了。而且,即便分了房睡,苏澈也没说他不能过去寻他。大不了,到时候他去睡苏澈的卧房就是了。
想到这,安齐远自然从善如流地点了头。
看着有法正在场撑腰的时候安齐远十分好说话,苏澈也乐得多提要求。
“这第三,我暂时还没有想出来……”
谁知苏澈的话还未说完,就听法正的声音响起。
“第三,从今往后,所有与帮助苏宗主恢复修为有关的事,都要有贫僧的参与。”
苏澈听了,难免有些惊讶地将视线投到法正的身上。
对于法正的横插一杠,安齐远面上虽波澜不惊,但周身猛然暴涨的灵压却极具攻击性。
被主人强大的灵气波动影响,安齐远身下的白隼尖锐地啼叫了一声,差点没朝法正的白额雁啄过去。
法正不为所动,念了一句佛语道:“苏宗主渡劫陨落如今看来并非全是天意,九天玄雷共凝之事,苏宗主的神识突破了太昊天罡阵的桎梏之事,处处透着诡异。”
“若此事是人为,则其后的内/幕之大可想而知。”
“而只要苏宗主能恢复修为,这幕后黑手定会按捺不住再度出手。”
“我等顺藤摸瓜,便能一探究竟。”
“这已并非是苏宗主一人之事,而关乎整个轩辕大陆修真界的安稳。”
“贫僧既以普度众生为毕生所求,自然有足够的理由介入这件事情以探求真相。”
说罢,法正抬起眼对上安齐远的视线,又道:“如今苏宗主修为尚低,可以说与常人无异,以后也难免会再度出现围捕聚火蜥时的险情。”
“若有贫僧在,多少也能在关键时刻护着苏宗主一些。”
法正的这个理由以抛出来,倒是轮到安齐远哑口无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
星期五忽然被派去出差,因为原本定去出差的人摔折腿了。
为了赶飞机,匆忙到只来得及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滚去了鸟不拉屎的地方调研。
累得半死又各种遇上暴雨,山旮旯里还没有网络,手机信号也差到不行。
今天下午刚回来,伤不起啊伤不起~
过渡章,目的就是要让法正加入到队伍中去,下面就要开新的地图了,哇咔咔~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法正是大安的克星,苏澈是大安的克星,杜遥是龙潜的克星(当然也有互克的时候),大安又十分能影响杜遥。
恩,就是酱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