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小说网 > 我的室友果然有问题 > 第一章 雏菊和墓园

第一章 雏菊和墓园

天翼小说网 www.tianyibook.la,最快更新我的室友果然有问题 !

    不知何处的山间,面容冷肃的中年男子和棕红色的女孩走在羊肠似的小径上,湿润松软的红色黏土上留下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的两排脚印。?     ?

    山中寒冷,草叶上还留着些许晶莹露珠,高山和女儿高灵缓步穿过草丛,掠过的鞋和裤脚晃落草叶上的点点晶莹,出细微的沙沙声。

    几分钟后,高山领着高灵穿过鹿形纹章装饰的古老石门,来到一片广阔的私人墓园。

    高灵一直低着头跟在父亲后面,棕红色的流海遮住了眼睛和表情,父亲和女儿在静谧中走过一座座刻着祖先名讳的古朴石碑,平时会和女儿笑谈八卦的高山今天却异样沉默。

    父亲和女儿的脚步在墓园一角停下,站在墓园里显得最新的一座墓前。

    墓碑上刻着母亲的名字。

    一束雏菊静静放在墓碑前,细小的花瓣淡雅洁白,十三朵雏菊被六个贝壳串成的手串束在一起。

    高山躬身把一枝素色百合放在那束雏菊旁边,又直起腰静静看着亡妻的墓碑。

    高山背对女儿的肩膀微微动了动:

    “他来过了。”

    “嗯。”高灵微小地应了声。

    她低头盯着脚尖,鞋尖上的湿痕点滴宛然,也许是穿过小径时草叶晃动留下的露珠。

    “你和妈妈说说话吧,我有东西掉了,去外面找找。”

    高山闭目轻呼了口气,极迅地转身,又放慢脚步缓缓向墓园外走去。

    这个形容冷肃的中年男子收起柔软的表情,站在墓园大门的方形石柱旁等待女儿。

    但他又忍不住露出柔软的表情。

    “还只是个小女孩儿,也想把脆弱藏起来吗。”

    高山从倚着的方形石柱上离开,负手而立平视远方。

    崎岖山径中,一辆赤红如火的蝶能机车用与其狂放风格不符的缓慢度行驶过来,引擎声低不可闻,似是不愿惊扰墓园的清净。

    穿着交警制服的许退一脸不情愿地开着车,后座上红衣金的加贺枫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抱着一大束白玫瑰。

    赤红色的军用机车焰骑被停在墓园大门十米之外,许退和加贺枫徒步走了过来,两人眼部各有一块深紫淤青,一左一右十分对称。

    加贺枫和高山点头打了招呼,便抱着那束白玫瑰进了墓园,留许退和高山两个男人在墓园门口。

    高山抬眼看看许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

    左眼淤青的许退点燃一根烟卷叼在嘴里:

    “还特么能是谁。”

    高山脸上浮起微不可察的笑意,道:“每年这几天,我和他心情都不是很好。”

    “你倒是不介意。”

    许退呼出一口蓝烟,那烟雾在高山身前直接向两边散去,像被利剑劈开的波浪,消散在微凉的空气里。

    他又点燃两根香烟,和先前那根一起立在墓园门前的红土地上。

    “我就不进去了……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见到了秦野的儿子。第二,那女人也见到了。”许退面向墓园,扬了扬下巴。

    “见到了又如何。”高山反应淡淡,笑意敛去,眼中只剩风景。

    许退直眉皱起:“你也相信秦野和洛玉‘出身和责任无关’、‘人生来自由’的那套?”

    “我也有女儿。”

    许退冷笑两声:“秋色三家这一辈脑子里有屎的人还真多。”

    他不再说话,也没有抽烟。

    直到加贺枫从墓园出来,两个男人都没有再说话。

    金女子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高山的肩膀:“别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嘛,要是朝颜姐还在又会取笑你了。你还没进去扫墓?那儿空空荡荡的挺寂寞啊。”

    高山的声音略微感伤:“走到这儿忽然有些不敢见她,等会儿我再进去。”

    “逝者已矣,你也别太伤心。”加贺枫双手插兜,突然换了个话题,“秦野的儿子,这次也会参加全国高校剑道大赛?”

    “嗯,他会参加剑道大赛。”

    高山在“剑道大赛”四个字上加重了语调,加贺枫却仿佛听不出他的意思,自顾自地说着:

    “挺好啊,今年轮到你们枫月鹿三家主持,秦家的长子在这次回到圈子里来也是理所当然……在十二家大比里表现出色,将来安排到好的位置也名正言顺……你、秦野还有那混蛋都不管事,还好杜泽是个有担当的人,隐在全国高校剑道大赛里,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别人的儿子你倒是挺操心的。”许退冷不丁打断了加贺枫。

    加贺枫瞪大眼睛横了他一眼,结果扯到了右眼的淤青,疼得眉毛一皱。

    她又拍了拍高山的肩膀:“那就先这样,节哀。”

    她和许退乘上赤红色的蝶能机车焰骑,离开了这片山间墓园。

    去时是加贺枫开车,机车引擎大声轰鸣,连天上的灰色云絮似乎也受到震动,随风飘动起来。

    一缕灰色云絮从上空掠过鹿形纹章装饰的石门,掠过整个墓园,从上空俯瞰,墓园偏僻的角落里,棕红色的女孩蹲在放着雏菊和百合的墓前细语,而在墓园的另一头,一座同样新却华贵肃穆得多的高大墓碑前,随意地扔着一大束白玫瑰。

    ……

    白兔商店街,阿尔弗莱德花店。

    花店的主人,一位满头银丝中夹杂几缕茶的老妇人正和蔼地看着店里唯一的顾客,身穿凛森镇立高中制服的男生正在满室鲜花中挑选中意的花朵。

    男生选中了一束花蕊金黄、细小花瓣洁白明丽的花朵,大概是某种菊科花卉吧,很清新,她应该会喜欢。

    身后的老妇人微笑道:“是准备送给喜欢的人吗。”其实不必问,她早已从男孩脸上青涩的紧张中知晓答案。

    男孩羞涩地笑了笑:“交往后的第一百次约会,想要表现得更温柔些。”

    老妇人接过他手中的花束:“是恋人的话,就不能送雏菊了。”她低头闻了闻花束的清香,“在我们约格人的习俗里,雏菊的花语是隐藏心底的爱意,恋人之间是不会送的。”

    老妇人在花香里闭着眼睛,念出了一小诗:

    “我爱着,什么也不说。”

    “我爱着,只我心里知觉。”

    “我珍惜我的秘密,也珍惜我的痛苦。”

    “我曾宣誓,我爱着不怀抱任何希望。”

    “但并不是没有幸福。”

    “只要能够怀念,就足够幸福,即使不再能够看到微笑的你。”

    “这诗是清晨一位来买雏菊的先生告诉我的,名字就叫《雏菊》,那位先生虽然满身酒气,却很有风度呢……恋人的话,送这个吧。”

    老妇人微笑着,把一束白百合递给了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