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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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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心映月终碰冷壁,海棠未开并非无情

    自从君澈做了璧月棠的牛马:不是这牛马脱了缰绳,期待着主人去给哄回来;就是这主人被惹毛了,牛马彻底得了自由。像此刻牛马主动乖乖送上门,还真是绝无仅有,除非是他回来睡觉。

    才离了叶非羽和蓝郎,君澈此时无所事事,却也还不至于到回屋睡大觉。毕竟自己暂住院中有一佳人妩媚,便去逗逗她,也足以心怀大敞。

    方进院便听到琴声悠扬,穿过千杆竹,窗扇齐开,屋中璧月棠抚琴,而南宫冥屺坐在一旁听得极为入神。原来南宫这家伙终于想起来自己进这青丘里面本是有着正事要做,身体才好些,便赶忙摆起了为人师表的架子授业解惑也。

    这就不该进去了。没想到难得要逗弄一下自己的好主子,偏生时机不对。君澈挥挥衣袖,转身要走,不觉叹息,终有种莫名的失落。

    “君澈。”

    才没两步就被南宫冥屺叫住,君澈停住,有些无奈这家伙的好耳力。

    “进来吧,我也该走了。”眼瞧着日落西山,他再待下去终究对一个女子的名声不好。但是眼前这个人嘛,却是那屋中女子心念已久的,何不成人之美。

    这青丘里面好有好人吗。君澈看着南宫冥屺那一脸的坏笑,偏那双如水眼眸还是清澈澄明,亏得他白生了这么一副好面貌。“你再在这青丘里面待下去,心都会成黑的。”贴着他的耳朵轻声威胁,“那时我必剜下来一尝其美味!”

    手搭上君澈肩膀,“这是……”多年好友谁还不知道谁,“咱们的另一项约定吗?”

    洛岚!!如果我要再任由你教坏南宫冥屺,我就不叫君澈!

    南宫冥屺就这么自顾自的走了,留下君澈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在这院子里面待下去。本来是可以抬脚就走的,可谁让璧月棠亲自走出来行礼邀请:“君公子,小女子有一言想了很久,是该与君公子说出来了。”

    话语说得这般生疏……心中已经猜到璧月棠将要说出什么,君澈不自觉的沉了脸,迅即笑出春风之态:“棠棠有话直说便可。”状似亲昵,到底也是跟着冷下来。

    “君公子在青丘呆了这许多时日,玩也玩够了,青丘不养闲人,还请君公子离开青丘,月棠感激不尽。”双手平抬齐额,璧月棠对君澈行以大礼,无比正规庄重。

    我喜欢留在这里玩闹。本是该脱口而出这句连想都不用想的推托之词,但是君澈徒张口,对着璧月棠那极为认真的面容,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哪里能忽略掉,眼前这个姑娘虽然混迹于浊世,但偏生在某个时刻便耿直的不做遮掩,黑与白不肯混淆。

    “我在这里还有事情,没做完,我是不肯走的。”

    他终于肯说了实话,只是此时的话语还有何意义吗。青丘里面的姑娘或多或少都已经隐约猜到他所为何事,说与不说早就没了区别。璧月棠已经不想生气了。她只觉得心累。何苦呢,留着一个祸害迟早是要害了青丘的姐妹。

    狐爷的话有如谶言,白驹斗转,这事情从一开始就本就不该是这个样子。

    “青丘没人会为你做事的。我若去说,你必走无疑。”他不过区区一个太子太傅之子,在青丘里面连个贵人都算不上。想要轰他走,都不用狐爷发话。

    虽然君澈若是想留下手段多的是,可是这个姑娘怎么就突然这么讨厌他,着实是让君澈满心着恼。同是冷下了面容,又怎样做到同她这般冷心冷意。静默无语间,君澈手掌几张几合,最终也只能颓然松垂。他又如何能恼她……

    “你……定是要赶我走?”

    声音都颤了起来,这人有多会演戏。璧月棠抬眼看过去,蛛网密布在脸上,原来那个如玉的翩然君子终于狰狞毕露,可他却满眼无辜,衣衫单薄的站在风里,全是萧瑟。

    曾几何时,天也这么冷了?

    只可惜她哪里会忘了这人纵是一时情薄,那眼中墨色亦能做出深情如许。她又有何特别?本是无根草,不倚墙头靠。“你若自行离去,总好过伤了脸面。”

    “你舍得我?”

    是了,果然是这句话。男人若想在女人面前低服做小,这句卑微到尘埃之中的话语,本是要惹出女人心底几多怜惜。可是君澈怎么会忘了,她璧月棠可是青楼女子,骗心骗意那是她的本职,区区一两句话,平白换得含笑不语。

    便在这讥讽一笑间,君澈突然弯了眉眼。璧月棠尚还茫然不知,便身子被抱住,下巴被掐住,唇上一凉,又是一热。这个王.八.蛋君澈,又强吻了她!

    与上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演戏不同,同是那般强硬,却去了轻浮敷衍。君澈唇瓣温润柔软,自是不急的只在璧月棠唇上厮磨吮蹭,牙齿磕在牙上,或许开始还是逗弄,后面突然便有了恼意,张口去咬。

    璧月棠的恼怒可想而知。她挣脱不开他,即便拼了全身力气,那拳头也不过打在一面墙上,咚咚空响。看眼前之人垂了眼帘,面容有着恬静之美,但是眉间微皱,似是欢欣似是苦楚,让你永摸不透他。他这个人啊,便是看似投进了全部的情意,却总有一些,是给了旁人旁物的。就如同他现如今那张脸,半面是摩邓,半面给罗刹。

    可是她又怎能容他。脚踢不动,手打不动,偏君澈还挑衅一般的竟然开口咬她,璧月棠终于怒了,任羞恼冲头,失了理智。脑袋顶上去,张开口,这红了脸的姑娘竟是要咬回去,却像极了迎合。

    她既贝齿已开,君澈哪里又会放过,舌直卷进来,将牙齿与口中处处细细舔过,还是那样不疾不徐,轻柔缠绵着仿佛情人间的抚摸。酥麻透过全身,只想与她近些,再近些。

    下巴被掐住,璧月棠就算想扭头躲避都做不到,那舌在口中轻轻勾舔,小腹中竟有了反应,一团一团的热,几乎冲上头顶。恼恨如何压得住,想要咬他的舌,却合不上口。几乎哭出来,绝不愿让这人窥见自己的懦弱,就发了狠,竟想用舌将他的舌顶出去。

    这舌便缠在了一起,捻转挑逗,你来我往,最后也不知是谁肯放过了谁。

    月挂竹梢,似是南宫冥屺透露了些什么,院子周围静的可怕。璧月棠闭着眼睛等着君澈来羞辱,却半天不闻君澈有任何动作。终于耐不住转头去看他,只见暗夜漆黑,月光洒下来,映出轮廓都带着层毛边儿,若明若暗的看不清晰。却也总算是知道他兀自沉静着,脸上并无笑意。

    安了心,璧月棠粗整理好衣衫,正准备满心欢快而去,到底没能逃过自己恨透了的一句。

    “我是不会走的。”

    顿脚,再跺脚,恨不得跺碎了脚下这块地。璧月棠有多恨,恨透了紧缠着她的这个人。她该如何才能甩开这个祸害!回身,指着君澈便是破口大骂:“你到底要怎样!你究竟想怎样!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吗!是啊,我就是喜欢你!那又怎样!老娘我阅男无数,还怕少了一个你不成!你给我滚!”

    她喜欢他,一早就被众人所知。她要离了他,再不怕在他面前直言。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一首《思帝乡》,道尽多少女儿情。

    若不见他,永不知谁人竟可让人只此一眼,一眼万年。这少年有多俊俏,只站在那里便旁若无人般出众风流。让她一眼便看到了他,一眼也只看到了他。

    自此,他与她生了多少事。她恨他却又念他,厌他却又疼他。这一颗心,究竟是何时放在他身上再也收不回,只怕璧月棠自己也不清楚。就这样日日伴着,洛岚看出来了,初云看出来了,只怕是那林中从不肯见人的狐爷也终听得了消息,对君澈的肆意妄为始终再未做丝毫处置。

    玲珑敏锐如他,又如何不知呢。他是她的私有物啊,如何不知呢。

    只是,他不肯认而已。

    也曾凄凄惶惶的想过:莫不是太贪心了吧。想看着他,想陪着他,哪怕是多一刻也好。后又想,这一生伴不得,就给他最好年华。不待老了丑了,早早的,她就离了他。

    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令自己忘掉,其实纵然她想给,他也是不肯要的。

    她是青丘花魁如何,她是这天下最美之人又如何。君澈的心里,从来便没有多余的位置,哪怕只是个孤零零的一偶容她残存。他心中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计划。他留下来,他缠上她,不过是随遇而安的小小计策,连谋略都算不上。

    还是一日一日,他闹着。任由清茶看出来,初云看出来,那么她璧月棠……又如何能装作看不出来,继续做着无知之态。

    君澈的一日一日,终归不是璧月棠的一日一日。更不是青丘姑娘们的一日一日。

    初云有多隐忍,染染有多隐忍,纵是清茶惯看笑闹,话也都藏起来不说。青丘昼不能歇,秦宫夜不得宁,这祸害是谁,众人一早皆知,又故作不知。

    这其中的知与不知,只因有个璧月棠。

    那么璧月棠,这祸害一日不除,你还有何面目面对青丘众姐妹,定是要等他害到姐妹头上吗。

    便离了吧。早就该这样。

    如那谶言,不能等白驹斗转,她想:这事情从一开始就本就不该。

    若是没看那一眼,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