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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是恐怖的。『≤,在在黑暗中,存在的有冰冷,恐惧。黑暗中的思绪带着颤抖,短促的呼吸,似乎下一刻就会接触到死亡。
只有死亡才会接近黑暗,融合冰冷,解脱恐惧,摆脱呼吸。
帅小戎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周围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恍惚间,他看见了一块金色的大山。大山上传来了声声梵唱。
他脑中想过去,于是他就出现在了那大山之前。山上的光芒照耀,他置身在金光中,沐浴在音海里。没有人歌颂,没有人梵唱,而声音却传了出来。
金山很高,好似没有顶,冲破了云霄,洞穿了世界,前往了无知的混沌。金山很光滑,一处有石壁,石壁上有字。字非刀刻,亦非斧凿。却是各个突起,怪异之极。
他们就如同是印章上的字体,带着古朴的扭曲,随之扭曲的,还有帅小戎的思绪。他想努力看清楚那些文字,看清楚上面文字到底是如何构造,却是始终不能。
又是无尽的黑暗,而此刻,与先前不同,多了一些异样的东西。他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听见了老人咳嗽的声音,还有人哭泣的抽噎。
“我的儿啊,你还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要忍受这些,如果可以,我宁愿承受着一切的是我。”说话的人是刘昭蒂,帅小戎没有开口,继续假睡,他想听一听生了什么。
蕾蕾安慰道:“妈,你别哭了!”她不安慰还好,这一开口确是让刘昭蒂想起了什么。刘昭蒂说:“你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妈,要不是你,我的儿子也不会这样。你妈是狐狸精,你也是。。。”
女人的话有时候真是钢刀,可以戳穿一个男子如同秤砣一般的心。然而当这个对象换成了一个女孩子,一个内心如同破裂了无数次花瓶的女子。『≤,
抽噎声很小,蕾蕾一定是哭了。帅小戎感觉这个时候的母亲好恶毒,她如同巫婆,那个白雪公主的敌人。他才不会想到任何母亲在保护自己孩子的时候,都会不择手段。
这些话语和事情,他不想听了,有些肮脏,难以入耳。他决定看一看蕾蕾,然后告诉她不要伤心。
眼皮开了,眼球好似拨开的煮鸡蛋,带着光泽,沐浴在光线里。外面的世界好美,有张美蕾,有母亲,还有很多和蔼的老人家,美丽的护士。
眼球是冰冷的,因为它在黑暗中,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出现,美丽的画面被黑暗挡住,忠实地拦截着一切,告诉这个眼球的主人,美丽的世界,你看不见了。
他眨动了几下眼睛,黑暗依旧。如果努力眨眼,或许会流出冰冷的眼泪。他决定睁开,他说道:“妈,我想回家,这个破地方,连灯都没有。”
“好,我们回家,我这就去办出院手续。”母亲说。帅小戎不喜欢麻烦别人,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即使是自己的母亲。
十几分钟后,刘昭蒂回来了。要帮助帅小戎穿衣服,帅小戎却是不肯。他还在生气,生气刘昭蒂用恶毒的话伤了蕾蕾。
“我来背你!”“不用,我能够自己走!”
他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摸了摸床沿,小心翼翼接触地板。母亲要帮他穿鞋子,他说:“哎呀,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情我会。”
医生来了,他看见帅小戎的情绪很稳定。松了一口气之后,又有些惊叹。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带着助手离开了。
帅小戎嘴角露出微笑,他说:“蕾蕾猪,我猜你就在附近,你只要说一句话,我就能找到你。()”张美蕾停止了抽噎,她擦干泪水唱道:
“月亮在我窗前荡漾,透进了爱的光芒,我低头静静地想一想,猜不透你心肠。好像今晚月亮一样,忽明忽暗又忽亮。啊。。。。。。到底是爱还是心慌
啊。。。。。月光!”
帅小戎如同蹒跚学步的孩子,三步的距离却走得歪歪斜斜。他闻到了蕾蕾身上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是消毒水遮盖不了的,是蕾蕾在他背上刻下的烙印。
他摸到了蕾蕾圆圆的小脸蛋,他说:“唱地不错,我们回家,今天我们走慢点!”蕾蕾乖巧如同以往,趴在了帅小戎并不宽的肩膀上。
刘昭蒂很难过,难过的是孩子对她的冷淡。想起这个满是裂纹密布的家,泪水洒溢,模糊了她收拾衣物的视线。
旁边住院的一个老太太说:“走吧,走吧,这里冰冷没有血性。走吧,走吧,这里绝望没有希望。”
往昔那些画面,如同倒带回放在刘昭蒂脑海。他看见王犬生提着皮箱,踏上了前往城里的车。他看见那个站在他背后递给他洋芋球的男人。
她看见一个不一样故事的画卷展开,看见里面自己的孩子从一个婴儿长大,看着他哭泣,牙牙学语。也看见他野遍了整个村子,看见他被黄金柴打地讨饶。
如果她的生命只剩下了这个孩子,她应该如何去选择。如果她的生命中就连这个孩子也失去了,又会是如何孤独生冷的一番场景。
外面的风有点凉,吹起她的刘海,他看见前面的孩子停了下来。他说:“妈,蕾蕾也是你的孩子!”刘昭蒂看见张美蕾的泪水从眼中落下,划过脸颊,落在帅小戎的胸口,在他的心上徘徊。
“对不起,我们回家!”她抚摸蕾蕾的脑袋,就像母鸡用翅膀挡住下面黄色绒毛的小鸡崽。
蕾蕾亲吻在帅小戎的脖子上,然后再帅小戎耳边低语:“你还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吗?”帅小戎摇头:“我说过很多话。”
“你说,我张美蕾没有了双腿,你就是我的脚。你要用你的一辈子守护我,哪怕是弯曲了双腿,佝偻了脊背。”张美蕾搂紧了帅小戎的脖子,她知道帅小戎到底是多么倔强的一个孩子,所以知道受到这么大打击之后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而我,张美蕾今天说,你没有了双眼,我就是你的眼,我要用我的一辈子照亮你的路,哪怕是你弯曲了双腿,佝偻了脊背。”
他们如同是一个整体,结合地没有丝毫缝隙。两颗心的跳动频率是一样的,他们的步伐是一致的。
帅小戎呵呵一笑:“太让人感动了,这不符合我的性格!我来给你讲一个笑话。”
“从前,有一对双包胎,哥哥是瞎子,而弟弟是瘸子,有一天他们俩骑着自行车在野外兜风。哥哥在前驾驶,弟弟负责看路。开着开着,现前面有一条沟,于是,弟弟连忙对哥哥说:“沟,沟,沟。。。”可是弟弟却以为哥哥在唱歌,跟着喝到:‘噢了噢了噢了’。”
“你好冷!”蕾蕾说。帅小戎点了点头,是的,我很冷。
帅小戎没有忽略一件事情,帅军没有来。没有出现在他身边,他不知道帅军在什么地方,不过他很想现在就听见他的声音。
球溪桥的茶馆里烟雾缭绕,吆五喝六老爷们,麻了麻批老娘皮。帅军阴沉着脸,打着麻将,大家都看出了帅军脸色不好看。
何二娃,四平坝他最好的朋友。他小心翼翼问:“军哥,听说你儿子眼睛瞎了!是不是真的?”帅军一拍麻将,骂道:“王八羔子,你咒我儿子是不是!幺鸡!”
“难道不是真的,几个老巴子说,你儿子被人撒了石灰粉,然后又泼水。。。”帅军刚摸的麻将突然掉在了桌子上。他想起昨天下午到他院子里来的那个老头。
他突然飞也似的跑了出去,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了医院。得到的消息是,确实有一个孩子眼睛瞎了,但是今天早上已经出院了。
他一脚踢开了自家的门,看见帅小戎眼睛蒙着纱布,张美蕾和刘昭蒂在上药。“仙人板板!”他咧着嘴巴,豆大的泪水从眼中落下。
帅军决定挖出自己被油布包起来的兄弟,狼是不会任由自己的孩子被咬的。“戎娃,告诉我,是哪个龟-儿-子!”尽管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让儿子感觉自己在哭泣,但还是难掩语气的颤抖。
帅小戎说:“爸,都是意外,你就别管了!”“你喊我不要管,你知道,一个男人看不见,就等于这辈子都毁了。眼睛是心灵的。。。”
刘昭蒂想说话,却被帅军喝住:“别说话,别逼我骂人!”刘昭蒂看了他一眼,进了厨房。
第二天,刘昭蒂一大早就不见了,直到晚上才回来。帅军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你还跑出去找汉子。。。”刘昭蒂抓起旁边的筲箕砸向帅军,骂道:“找你-妈-卖老麻批,我就是去找了,你想咋子!”
帅军扬手就是一巴掌!
蕾蕾哭了,很多年前,他看见过这样一幕。她躲在墙角,而帅小戎在她身后。她好像看见了那个夜晚,父亲张常贵扬起手的样子。之后就是6玉凤带着他一路流浪,终于来到了这魂归的地方。
为什么完整的故事不能埋藏泥里,那么多美丽的故事,是否已经被现实焚烧。冰山碎裂,咔咔作响。那是无数泪水冷却之后凝结起来的山峦,容不下人居住,无法予人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