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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听到那叮当作响,单从风声走向莫羽媚和甘斐也察觉到有人直冲自己奔来。 § ? 、两人都牵着马止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那留着唇上一抹髭须的干瘦男子气喘吁吁的奔到眼前。
“慢……慢行,二位。”干瘦男子喘个不停,其实他跑的这段路并不长,却还喘成这样,显然是平常养尊处优,极少跑动之故。
“何事?”从来者的衣着判断,莫羽媚知道这个干瘦男子一定不是草民寒士,不过身为大司马府的重要人物,寻常人等也不在她眼内,所以她的态度依旧是清清冷冷的。
干瘦男子气喘定了,便对莫羽媚和甘斐笑着拱了拱手,对方可是大司马府的幕下,即便官制品级不如自己,可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这样大司马府的红人?因此礼数极为恭敬,口中在道:“是大司马府的莫大剑客吧,下……这个……鄙人见过莫大剑客,并致桓大人贵安。”这个自称着实费思量,干瘦男子本是要自称“下官”,但转念一想,对方可没有官职,又想自称“小人”,却又觉得谦卑太过,转了下念头,总算用了个不伦不类的鄙人。
莫羽媚仔细看了看这干瘦男子,略一颌:“不必客气,大人是……”对方既然这么说话,必然是朝廷中人,所以莫羽媚也用了官称。
干瘦男子再次拱了拱手,笑道:“鄙人中书侍郎,竟陵董璋……”
“董大人,有什么事吗?”尽管知道对方是官居五品的中书侍郎,可莫羽媚还是不以为意,在他说下去之前出声打断,她同时也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锦袍公子脸上带着色眯眯的微笑正带着人走向这里,不由秀眉一蹙。
“哦……是……”董璋还待陪笑说话,那锦袍公子已经凑了过来。
“文孚兄,这火急火燎的赶到这厢,是对人家姑娘叙什么话呀?也不怕惊扰了人家。”锦袍公子喊着董璋的表字,嘴上是和他说话,眼神却撇到了莫羽媚身上,笑的越欢畅了。
董璋摆手笑道:“是是是,是鄙人太过唐突了,原是要问莫大剑客,呃……莫非是莫大剑客去过我老家庄上?”
锦袍公子贼溜溜的眼神使莫羽媚很不舒服,但她知道这锦袍公子是什么人,也不想横生枝节,当下扭过头去,轻哼一声,听董璋说到最后,却不由一怔:“董大人何出此言?贵府我可从没去过。 ? ”
“若没有去过我老家庄上,如何坐骑上有我家中印记?”
一直在边上不作声的甘斐忽然探过头来:“扯,这是我们家里的马,关你家什么事?”
董璋苦笑,伸手在马臀毛里一翻,一个“董”字印记顿时现出,又对马前腿一指:“呶,这里也是。”灯火映照分明,也是一个“董”字。
甘斐目瞪口呆,不知如何说来。他不知道,眼前这位中书侍郎正是他那位新来的九师妹董瑶的大哥,他也不知道,这几匹健马本就是师弟嵇蕤和薛漾从董府中带出的,直至经过落霞山紫菡院之事后,又骑回了乾家本院,而此次出行,又挑了这两匹健马一路直上建康城,进了大司马府内。那董璋对自家健马的印记自然熟悉的很,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惊奇之下便跑来相问,他倒不是真正记挂自家这两匹马儿,而是正好借此机会和大司马府中的红人叙交论往,多少存着些以为进身之阶的用意。
莫羽媚自然也不知道就里,和甘斐对视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还是那锦袍公子又笑嘻嘻的喊将起来:“哎呀,文孚兄,不是我说你,不就是几匹马嘛,用得着这样着急忙慌的跑过来问?要我说啊,这般花容月貌的姑娘骑着你家的马儿,那是给你家添光增彩呢。”
董璋连连陪笑:“是是是,王公子说的极是,鄙人本也就是好奇怎么家里的马儿被莫大剑客牵着,但用但用,鄙人着实荣幸之极呢。”
那锦袍公子故意笑的大声,将视线只在莫羽媚身上打量:“哈哈,莫大剑客是吧,在下北海王纮,能见到莫姑娘,可也是不胜荣幸之至。”
莫羽媚知道,王纮是当朝太子太保王衮的三公子,王衮出身北海王氏,也是仅次于琅琊王氏、谯国桓氏、陈郡谢氏和颍川庾氏的一大世家,王衮位列三公,身份显赫,这王纮便仗着父亲的权势,常在建康城内欺男霸女,尤其此人最是好色,常见了有姿色的女子便指使家仆抢入府中,寻常百姓自然敢怒不敢言,便是建康城内负责京师治安的官署也不敢管,倒放任这王纮越为害。
若是寻常恶徒,以莫羽媚的性子,拔出剑来三下五除二,也少了纠缠烦扰,可她是大司马府中的人,不能给大司马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些可由不得自己的性子。? ?
所以虽然这王纮看向自己的眼神放肆无礼,莫羽媚却没有作,也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点头对董璋示意:“许是幕府同僚曾去过贵府庄上,我们出府时未曾细看,便骑了来,董大人勿怪。”
“哪里哪里,大司马府上要用,只管说,鄙人庄里还有,还有,哈哈。”董璋自然连连点头哈腰的应承。
“告辞。”莫羽媚拉着甘斐就要离开。
“哎,相请不如偶遇,这般上元佳节,恰好遇上莫姑娘这般天仙化人,不如轻移莲步,屈驾来在下处,我等浅酌几杯,对酒赏灯,岂不美哉?”王纮对莫羽媚越看越爱,见她要离开,大感不舍,一时色胆包天,竟然伸出手来执向莫羽媚的玉手。
王纮身后的吕通冷汗直冒,他知道大司马府上几大剑客的厉害,看到公子不知高低深浅,毛手毛脚的便要上前,更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莫羽媚的反应,只要稍有不对便要立刻抢上,若是让公子因此受了什么伤,自己就是死罪,因此纵是与对方相去甚远也顾不得了。
莫羽媚心中恼怒,却也没把王纮这一抓当回事,不过是个纨绔公子,自己的身法可以轻松的让开他这举手一执。
刺斜里忽然伸过一只手来,牢牢的抓住了王纮那伸向前的右手。然后,就听到甘斐嗤之以鼻的声音:“这位什么王公子,不太像话吧,当街就来调戏爷的女人?”
抓住王纮的正是甘斐,王纮那副色授魂与的表情早落在他眼内,只是一直忍耐,待看到他还纠缠不休的要去执莫羽媚,便顿时作,甘斐是不管不顾的性子,这一作,便皇帝老子也不在眼里,当下手一使力,王纮只觉得手腕处如箍铁钳,受痛不过,啊啊的大叫起来。
董璋一看势头不对,急上前来劝:“壮士不可,原是鄙人多嘴,还请手下留情。”
吕通带着几个青袍壮汉也围了上来,只是碍于甘斐的身份(他们以为甘斐是大司马府中的人),不敢一齐涌上,吕通仗着有些武艺,迅疾出手,打向甘斐臂膊,也是想逼他松开王纮,口中还在道:“得罪,放开我家公子。”
“哈哈,这家伙比爷还胖,怎么这么软蛋怂包?爷还没怎么用力呢,就喊成这样。”甘斐在吕通攻到之前就抢先把王纮向吕通怀里一丢,这一下正是吕通力已出的时候,见状慌忙收招,急急的接过王纮胖大的身子,收招的力量加上王纮身体的冲力一齐撞向吕通,吕通只觉得眼前一黑,和王纮作一堆儿跌倒在地上,董璋和几个青袍壮汉赶紧上前搀扶。
莫羽媚欣赏的看着甘斐保护她的举动,对甘斐眨眨眼,示意可以离开了。
甘斐哈哈一声,翻身上马,同时也将她托上了她的坐骑,这可不是相助,其实是表示亲昵的举动,莫羽媚心知肚明,甜甜一笑,二人打马而去。
乱糟糟的人从中,王纮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回去告诉我爹爹!办那个胖大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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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低矮破旧的一大片民房的反方向延伸开去,略拐了几进,便看到一淙微有些腥臭气的河流,这是秦淮河内河的下游,腥臭气是因为沿河住户的寻常便溺都倾入河水之中,这股味道不好闻,好在秦淮河是活水,暗涌的湍流会将这些污秽冲入长江,倒也不妨碍寻常的生活。
尽管是上元灯节,行人如织,可这里却几乎空无一人,昏暗的屋幢借着月光倒影在河面上,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远处的灯火通明,喧嚷热闹。
只有一个孩童,提了一个家里自制的简陋的竹灯,丁巳年的生肖是蛇,所以那盏竹灯是一条盘曲一团的小蛇的模样,孩童将蛇灯放到河水中,看着微微亮的蛇灯顺流缓缓飘走。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孩童的背后传来,孩童顺着声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瘦长的男子背着手缓步从巷闾中走出。
这里很少会有人来的,而左近的邻居这孩童都认识,所以看到这个陌生人,孩童有些好奇,眼神只在那人的浑身上下端看。
身材瘦长的男人走过孩童身边,看到那孩童诧异的打量眼神,忽然嘴角牵动,笑了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孩童的垂髫黄。
这是一个长辈对小孩儿表示喜爱的动作,孩童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没有现,抚在自己黄的大手上已然伸出尖利的锋爪,而那男人的眼瞳也忽然变成了诡异的暗黄色。
“小娃娃最是肥美,肉咬起来又香又嫩。”男人心里转着念头。
忽然,一个衣衫不整的后生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还提溜着裤子。这是后街的陈三,该他倒霉,刘家的男人很快就回来了,险些捉奸成双,陈三惊魂未定,一边暗骂着那个破门而入的大汉,一边没命价飞奔逃回,根本没有注意河边抚着孩童的男人。
奔跑的声音引起了屋幢中居民的反应,一家门扉打开,传出一个妇人的招呼声:“叶儿,归家困觉,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疯。”
“哦,来了哦。”河边的孩童大声答应,头转向了妇人声音传来的方向,等到再转过头来时,面前的男人已经踪迹全无。
身边的河流现出一大片波纹,将那漂在河面的简陋蛇灯送的更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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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吗?我喜欢今天晚上你挺身而出的那股子气势。”莫羽媚吐气如兰,依偎在甘斐怀中。
甘斐咧开嘴笑了:“傲气吗?不,这是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被调戏时而产生的怒气,其实我也知道你不需要我的保护,你一个指头就能把那胖小子点翻,可我更想亲手来教训这个胖小子,要让他知道,我的女人,谁他娘的敢动!”
“不过才几天,你从那个木然愚钝的傻男人就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莫羽媚笑着点了点甘斐大大的鼻子。
“哎,对了……”甘斐忽然想起来,“那个什么什么官来着,就是那个干干瘦瘦的小胡子男人……”
“中书侍郎,竟陵董璋,我以前听说过,他父亲曾经在朝中做过侍中,一向和琅琊王家和北海王家行走的近。”
“竟陵董璋……哈哈,我说怎么觉得耳熟,羽媚,记得我那九师妹吗?”
“你是说董姑娘?啊,对呢,她就是竟陵的大族,她也姓董,她的名字也是斜玉旁,莫非她和这董侍郎是一家?”
“这下明白了,难怪我们骑的马是董家的呢,这是我池师兄和四师弟六师弟从竟陵董家一路骑过来的马,原来如此,对,九师妹说过,她的哥哥就在朝中为官的,看来,就是这位董侍郎啦。”
“是你池师兄把那个董姑娘带去你们乾家的吧?”
甘斐点了点头:“说到池师兄,他们也该到了长安,不知道他和六师弟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