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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小彼得一边接受着老爷子和威廉叔叔的贵族式教育,一边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苦读经书。就在他以为这样平淡的日子要维持很久的时候,却被告知这俩天就要离开这里启程去下一个地方了。
“爷爷,这次我们要去哪里啊?”小彼得问道
老爷爷顿了顿,深色复杂的看了看小彼得,那双眼中流露出来不舍和挣扎,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哦,寒冬马上就要来了,所以我们准备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这次旅程可漫长啦,沿途风景不错,你小子有眼福咯。”威廉叔叔笑着接了一句。
“那要走多久啊?”小彼得连忙追问。
“没多久,冬天前就到了。去去,忙你自己事情去吧,哪来的那么多问题。”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
小彼得慢慢挪到门口,关门前又抬头望了望,就见老爷子半躺在床上,颤颤巍巍地端起了一杯红茶。他第一发现,原来白发早已爬上老爷爷的头顶,如今衰老的容颜与印象中的画面已经大不相同。他连忙紧紧关上房门,紧紧抿着嘴大步远去。
威廉听到脚步声远去之后,将自己埋在宽大的沙发上,闷声闷气的说道:“那小子可是在担心着你呢,别说你没看出来。”
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将茶杯放在托盘中,胸腔里发出几声“嗝”的异响,慢慢向下挪蹭着直到彻底躺在床上后才无奈的叹气说道:“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
威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努力的将自己隐藏在沙发那不大的阴影里,他跟了老爷子大概三十年了,太清楚对方的性格所以没有劝解也没有宽慰,只是默默的守护在旁边。
整个卧室寂静无声,半响后,才听到老爷子饱含着幸福的话语:“他担心着我,我们也在担心着他啊,大概家人就是不过如此吧。”
威廉不由的开心地抿了下嘴,轻轻地点了下头。
一辆普通的马车上,威廉叔叔在前面赶着马车,车厢里小彼得正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老爷子躺在对面眯着眼睛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小彼得翻完最后一页,缓缓将书合上,转头看向了窗外。只见满眼的金黄色的麦田,忙碌的农夫在田地里若隐若现,湛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傍晚的夕阳懒羊羊地挂在西方,夕阳下一座城市清晰可见。
“景色真美啊。”小彼得暗暗想到。回头看着老爷爷那衰老的容貌,眼中担心悄悄浮现,轻手轻脚地将书放回一个羊皮包内,暗自叹息。
太阳落山前,马车驶进了城门,在缴纳了进城税后按照守卫的指点停在了城里唯一一家旅馆处。
小彼得搀扶着老爷子进了旅馆,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墙壁上正中央的那个跃马图案,这旅馆目测大概三层楼高,一楼大厅像酒馆一样,摆放着几张木桌,三两个人正在争执着什么。老板娘百无聊赖的坐在楼梯口左顾右盼,见到来了客人,连忙起身招呼着:“几位啊?”
他小心地扶着老爷爷来到一处桌边入坐。一边等着威廉叔叔和老板娘的交易,一边好奇的打量着争吵的人群。就见这三个人穿着一看就是普通的农夫,黝黑的皮肤,干瘦的身材。
“不知道这几个农夫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呢?”小彼得比较好奇。然而,原本互相争吵的人见到来了陌生人,便警觉的收口暗暗审视着他们。
小彼得不由得感到遗憾,和威廉叔叔一起上到二楼的房间。
一开门,木制的房间一股潮湿阴冷的感觉让小彼得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干草铺成的床,床上有一张破了几个洞看起来像是毯子的东西,靠近门放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木椅,除此之外别无仅有。
“爷爷就睡这儿?”小彼得指着这个房间惊讶的说道。
“睡这儿总比睡大街要好吧。”威廉叔叔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熊皮毛毯铺在床上头也不抬的说道。
老爷子等威廉收拾好了床铺才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坐下,歇了会儿说:“好了,我还没那么严重,你们都去忙自己的。”
威廉冲着担忧的小彼得说:“你先去吧,我在这守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小彼得看着威廉认真的面庞微微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
离吃晚饭时间还早,回自己房间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想到楼下那几个神神秘秘的农夫,小彼得不由得好奇地走下楼。
刚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听见旅馆老板娘的声音:“哎,你们几个,还不回家在这准备住店啊。”他连忙躲在角落里不敢发出声音。
就听见一个嗓音很粗的农夫说:“哎,你说我们这不是害怕么。”
“对啊,对啊。那个厄里斯欺人太甚啊。”一个尖细的声音。
“厄里斯又咋啦,不是说过你们别惹他么,你们都是外来的能惹得起人家。”老板娘的声音。
“厄里斯咋啦,厄里斯把伊万,伊万给杀了。”那个尖细的声音说道。
“哦,那尼娜呢!”老板娘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焦急。
“都死了,夫妻俩都死了,哎那个惨啊。”粗壮的声音恨恨的说。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厄里斯这是疯了,对了那小姑娘伊娃呢,不是被厄里斯抢走了吧。”老板娘焦急的说。
“让我藏起来了。我们这不正讨论着怎么办么。”一个敦厚的声音响起。
“还能怎么办,赶紧让她跑吧,一会厄里斯带人来大家都玩完。”那个尖细的声音害怕的说道。
小彼得听到这里,感到很好奇,不由得小心地探出身子悄悄打量了起来。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怎么胆子还没有耗子大啊你。”老板娘指着一个看起来很瘦小的农夫愤怒的说。
“我这,我这不是害怕么,你也知道厄里斯那就不是个人。”那农夫一脸愤恨的说。
“伊万一家多好的人啊,老实本分、善良敦厚、乐于助人,你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遇到厄里斯这个禽兽了。”一个看起来稍矮的声音粗粗的农夫感叹道。
“是啊,多好的人啊,不行,那孩子一定要保住,他们家俩姑娘就剩这一个了说啥也不能让厄里斯发现啊。”老板娘拍了拍桌子。
“你有什么好办法?”农夫们一脸希翼地问。
良久,都没有人出声。
“哎,你说伊万一家那么好的人怎么命就这么惨。”最后一个农夫敦厚的说道:“我和他家是一个村的吧,论关系和你们比亲多了,他刚成家那会儿,尼娜肚子就是没动静,两人都绝望了,好不容易怀了伊娃,宝贝的不得了。”这农夫说着说着两目泛红,不得不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眼睛。
“后来吧,两口子也享了一段福,虽然发不了财但也能吃得饱饭啊,一家子过的也算其乐融融。后来,尼娜从田地里抱回了个女婴,就是你们知道的二姑娘。那是领养的,不是亲生的。”农夫陷入了回忆。
“啊,二姑娘是领养的啊?”众人惊讶。
老板娘更是不可置信再反问了一次:“你说二姑娘是领养的啊,就是卖给女侯爵当女仆那个?”
“嗯,领养的。”那农夫肯定的点点头,接着说道:“把二姑娘卖给女侯爵当天,伊万找我喝酒,我当时就问了怎么不把老大送过去,老二还那么小呢。你们知道伊万说啥么?”
农夫看了看四周,深吸一口长气,学着伊万的语气说:“老大是亲生的,跟着我吃苦是应该的,老二不是,有能享福的机会当然要是她先去。”农夫说完一拍桌子大声问:“你们自己拍拍胸,摸摸自己心,扪心自问,你们谁能做到?”
空气中死一样寂静,良久后,敦厚的农夫坚决的说:“反正我不管别的,我也没法给伊万报仇雪恨,那么我一定要把他血脉救出来。你们得帮我想想方法。”
另外两个农夫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老板娘边抹着眼泪,边哭道:“好人啊,哎,一家都是好人啊。怎么能落个这样的下场。”
“这世道,好人有什么用,越好死的越快。”尖细嗓子的农夫声音低微的说道。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小彼得擦了擦脸,蹑手蹑脚地转身爬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