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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二十,铃声再度把睡梦中众人吵醒。三三两两的学生揉着眼睛, 慢吞吞挪着步子往学校里进。
寇冬夹杂在人群里, 倒是先看见了晓莹和她男朋友。两个人的表情都算不上好, 神色疲惫。
远远地看见他们,那两人从人堆里挤过来, 站在了他们面前。小凯看了看他们,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们睡的怎么样?”
宋泓说:“挺好。”
他看了看小凯,拧起了眉头,问:“你们睡的不好?”
“也不是睡的不好,”男生支支吾吾,“就是感觉做了点梦……”
他哎了一声,摇摇头, 明显不愿意再往下说, “不是什么大事。”
晓莹就在一旁站着, 看起来也有些焦躁。寇冬看了眼对方的眼睛, 意识到那里头都是细细密密的红血丝, 显然是没睡好。
可不过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就算不曾睡好, 也不该是这般模样。
他们……
寇冬眯起了眼。
对方既然遮遮掩掩, 寇冬也不想多问。虽然明摆着不是什么好事,但这小情侣连说也不愿意同他说,寇冬不是自讨没趣的人。
倒是阿雪在他们进了教室后,低声道:“她叫出来了。”
寇冬不免纳罕, “什么?”
小姑娘说:“我听到她尖叫了。”
晓莹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寝室楼的隔音做的并不好,有什么动静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小姑娘天性又较为谨慎,觉也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醒。
更何况是猛然出口的一声尖叫。
宋泓说:“她难道是做了噩梦?”
阿雪点了点头。
她扭过头,教室里坐的满满当当的孩子说笑看书,小脑袋亲密地凑在一处。翻书声,说话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就像是个寻常平淡的地方。
没人看向她这边,阿雪侧过脸,低声将剩余的话也说出来:“——她还说了,滚出去。”
寇冬的心里猛地一寒。
小姑娘并没与他们形容,那是怎样一种歇斯底里的声音,尾音尖锐,又破了嗓子,听起来几乎不太像是人。
只是这三个字,已经给了人些不太好的联想。
宋泓表情也严肃起来,半晌后道:“我听说,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旁的东西是需要经过主人的允许才能进来的。”
可从晓莹的叫声看来,更像是什么东西已然站立在了她房里。
这些知识都是叶言之的长项,寇冬侧过头,下意识要问一问肩膀上的崽。等摸了一个空,他才想起,他的崽如今还睡在行李栏里。
三人为着这个消息面面相觑,都沉默了片刻。随即,小姑娘冷静道:“灵异?”
宋泓思索了会儿,却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咱们不好就这么下结论。”
他摸向自己的眼睛,手心触到自己弯弯的睫毛,喃喃道:“眼见不为实……”
他们所看到的什么不是真实?
下午的教室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有学生丢了钱。
其实丢的也不算什么大钱,顶多也就一两百,只是对没经济来源的高中生来说,基本也就相当于一周的生活费。找不着钱的孩子表情像被霜打了,垂头丧气,没有半点精神。
班里头几个人在帮他找钱,把附近的地面搜索了个遍也没找到,聚在一堆儿悄悄地嘟囔是不是谁拿了。
他们倒也有推测,认为是一个家里头缺钱的学生。
那个男生个子瘦小,皮肤黝黑,也不爱说话,往桌前一坐,闷不做声地就是做一天题。听说是从底下的县里头考上来的,虽然成绩算是个优等生,可看模样看打扮,的确与这班级里其他同学没什么相同之处。班里头帮着给人打水时,往往是前后左右人的水杯都会被收走,只有他的还空在原处。哪怕里头没有半滴水了,也没人想起来帮他一起打一杯。
他连平日里吃饭都不怎么去食堂,自己从家里头带干粮,一袋馒头能吃好几天。
偏偏那一天,他桌子上多了新的东西。
——是一大袋零食。用学校里小卖部提供的塑料袋子装着,里头放着几袋子夹心巧克力,还有什么蔬菜卷、手指棒之类,杂七杂八堆的满当当。
学生们的推测愈发显得有道理。平时,他怎么会舍得吃这么好的东西?
虽然没人明着问,可那些时不时飘来的眼神却都明晃晃写着。丢钱的男生拉着一张脸,提高声音道:“算了。我家也不穷,不在乎那一点儿东西,就当捐给灾区了。”
有人说:“捐给灾区你还能落一声谢谢,被小偷拿了你能落着什么?”
丢钱的男生嗤了一声,扭过头去,高声问那家里缺钱的学生。
“怎么样,”他说,“花这钱买的东西,好吃吗?”
这话里的意味就已经相当明显了,只差指着小偷两个字辱骂。被说的男生阴沉着一张脸,几乎能滴下水来,却也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又匆匆把头低回去,重新盯着试卷。
丢钱的学生迈了几步,径直迈到他前面来了。
“就是偷来的钱买东西,嘴会烂,”男学生说,“你可得小心——”
话音未落,面前的男生忽然把脸抬起来了。说话的人猝不及防,竟然被他唬了一跳,脚后跟没站稳,微微便是一个踉跄,“你……你干嘛?”
被说的学生盯着他,嗓音不知为何有些古怪。
“你不是说,是我拿的?”
男生被他这状态唬着了,又有些下不来台,气冲冲道:“我也没说一定是你拿的,我就是说说,是你自己非要对号入座——”
一句话还没说完,被说的学生忽然站起身,弯下身,在教室中同学诧异的目光里抄起了自己的板凳。他高高举起板凳,抡圆手臂,极重的木头椅子一下子砸了下去,伴随着呜呜的风声。
直直地 、准确地,稳稳当当地砸中了面前男生的脑袋。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一声响亮的“库擦”。
那沉闷的一声,听的几个玩家都懵了,——简直像是熟透了的西瓜现场爆掉了。他们彼此互看一眼,都有些心惊:就为了这样的小事,居然便直接上手打人?
被称作莫老师的地中海率先向前走一步,犹豫道:“孩子……”
他这语气实在过分熟悉,活脱脱就是个爱操心的班主任。只这一句,寇冬就明白了,这怕不是现实生活中的、真真切切的老师。
只可惜这不是现实中的高中生,在副本的世界里,没人听他叨逼叨教育。小男生两只眼睛都发着红,显然是被气的狠了,一次还不解恨,举起凳子还要再砸。
“他凭什么这么说我!”他嘶声道,脸颊涨得通红,“他凭什么——”
没人拦他,莫老师心里一惊,拼命地揽着他的腰将他往回拖。无奈那男生的力气超乎寻常的大,他一个成年人居然也抱不住,硬是被对方拽着踉跄上前几步。
紧接着,男生用板凳尖锐的边角,再次重重砸了地上躺着的人的太阳穴。
这一声哐当极为刺激人。血色蔓延开来,迸溅的几个人脸上身上都是,半天后才开始有人尖叫。
有学生匆匆忙忙出去叫人,晓莹朝着他们走近几步,因为亲眼目睹了血案,脸色也一片苍白。
“怎么回事?”她嘶声道,“这么突然……”
她男朋友小凯也皱着眉,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
“都没有证据,怎么能说别人偷东西。他们年纪都小,气性却大,被冤枉了可不是得出事?”
晓莹:“是,要我我也气。虽然穷,可我也有尊严啊!”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显然是觉得那发脾气的学生出气有因。虽然行动着实残暴了点,可出发点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偷钱的人。这定然是弄错了。
他们说这话时,阿雪却始终没回应。寇冬一抬眼,这才发现小姑娘已经走到了那据说被冤枉的男生桌前,将手伸进他的。
晓莹惊愕道:“你干什么?”
小姑娘平静地说:“找点东西。”
她从书包侧面的口袋里,捏出了几张薄薄的纸币。只有一张一百的,剩下都不过是十块,二十,零零散散凑着。
这场景,其实看得人有些心酸。阿雪脸上却没半点多余的表情,只将那百元大钞又看了眼,旋即,她将纸币握在了手心。
“你们觉得他是冤枉的?”
中午她没答应和自己一个宿舍,晓莹就觉着这姑娘有点儿不近人情,连点小忙也帮不了,自然指望不上。只是虽然没什么亲近想法,梁子却也算是结下了,这会儿听见阿雪开口,便禁不住要怼回去:“不然呢?”
她撇撇嘴,冷哼一声,“难道还真是他拿的?”
阿雪:“他兜里有钱。”
“有钱又怎么样?”晓莹说,“钱上又没写别人名字!说不定是他爸妈给的呢?”
话音未落,小姑娘却把那唯一的一张百元大钞展开了,给众人看上头写着的字。
看到的那一瞬,所有人都微微僵了下。
——那上面写着的,赫然便是丢钱的人的名字。
晓莹的神色一怔,显然也被这意想不到的事实惊着了,又禁不住羞臊,一时间垂下头去,没有再说旁的话。倒是莫老师摸了摸头,有些唏嘘,“怪不得叫眼见不为实……看来我们眼睛里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实。”
他嗬嗬一笑,道:“倒是不能随便下判断了。”
到底年岁大些,倒是比旁边这一对小年青更显得沉稳。
宋泓点点头,也道:“既然是存活条件,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希望大家在大小事上都多留心,尽量别留下把柄,别触发特定条件。”
毕竟,谁也不知道哪一个条件就是致命的。
情侣中的男生看着有点儿瑟瑟发抖,忽然道:“我们俩昨天名字被写上了黑板,会不会有事?”
这个问题,他在昨天便已经问过一次。但今日就在眼前发生的血案显然令人愈发忐忑不安,让他原本觉着没什么的心都变了,终于意识到了这并不是随便玩玩就能通关的游戏。
也没什么保障,能让他在作死的边缘随意试探。
他精神显然不如上午好,受了一轮惊吓之后便颓下去,提着心吊着胆。
“要是今天晚上有什么事儿……”
宋泓也没法安慰,只能劝道:“早点休息,说不定能避开。”
除却这个,他也没有旁的话可说了。
准高三学生的生活比寇冬记忆里的还要忙,不仅下午满满当当的课,晚上还有三节晚自习,一直上到十点半。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头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玩家们不需要写作业,也不敢冒着险出教室,只得静静观察班级里同学。
经过那一场事故,受伤的学生和肇事者都被老师带了出去,剩余的人坐在桌后,对那件事不过讨论了一会儿,很快便抛在了脑后。
宋泓觉着,这显然不是正常反应。
别说是可能出了命案这样的大事,哪怕是擦破皮流点血这样的小事,在平静的没什么波澜的学生生活里,都值得被议论个半小时。
这怎么到他们这儿,几分钟就结束了?
是八卦不好听还是热闹不好看?就算是被吓住了,好歹也该流露出点被吓住的样子啊……
一场晚自习上完,三个人对于副本主线剧情仍旧是一头雾水,凭借着细心观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线索,倒是把班级里头可能存在的单箭头或双箭头甚至三箭头感情关系理出了七八对。
人年轻时,就是故事多。
寇冬撕了张作业纸,唰唰在上头写字。
两人都看得茫然,“你干什么呢?”
寇冬头也不抬,顺口说:“告班主任。”
小伙伴:“……?”
“高三学生怎么能违规谈恋爱?”寇冬把纸条折了折,塞口袋里了,义正言辞,“谈了恋爱,他们还怎么专心学习?”
小伙伴:“……”
宋泓不由得要为学生分辨了,“也不至于告老师,大家又不是没经历过。”
讲真,谁那时候没个喜欢的——十六七岁情窦初开,情怀都是诗。
他就不信,凭借着寇冬这还挺俊俏的长相,这出众的气质,这一脸柠檬精的表情——
这表情???
宋泓懵了,脱口而出:“你真没经历过?”
怎么可能!哪个少女不含春?
虽然寇冬不是少女,可也该有含春少女对他痴心一片才对啊……
连小姑娘都调转过头来,盯着寇冬,眼睛里写满不可思议。
寇冬仰着脸,从自己所剩不多的回忆里仔仔细细搜索了遍,没有发现什么暗含情愫的少男少女,倒是只想起了一个总在身后头跟踪还见不着人的偷窥狂,看起来和这种校园里的纯爱故事半点不搭边。
……唉。
为什么放别人身上就是纯情恋爱,放他身上就是一群变-态?
寇冬简直要柠檬精附体了,心酸地道:“他们都是馋我的身子。”
从现实世界的跟踪狂,到游戏里头的npc,莫不如是。
为什么,就是因为他的身子看起来格外香甜吗?
把这一句听了个清清楚楚的两人:“……”
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
第三节晚自习快下课时,班主任重新拉开了班级的门。
中年男人走到讲台上,一只手仍然紧握着他的保温杯,另一只手抹着额头上的汗。
“大家辛苦了,”他道,“今天课间出了点事,想来大家也都知道。为了防止这事影响大家复习,学校专门请了心理老师来,给大家上一堂心理疏解课——”
听见“心理老师”四字,班中已然隐隐炸开了锅。不少学生探着头往门口处看,似乎想瞧见那薄薄的门板后头的人影。
“是司老师?”
“我觉得像!你看这个子!”
每一扇门上都有小小的玻璃窗。从玻璃窗中,能清楚看见两片薄薄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露着下颌与一小截光洁修长的脖颈。脖颈的侧面,还生着一颗浅浅的痣。
这一扇小窗开的并不低,起码在班主任进来时,那一截玻璃里映出来的就是额头,而不是脖子。外面这个人,身高显然相当优越。
班主任把保温杯放回桌上。前几排的呼声更大了,有好学生鼓起勇气,仗着胆子问外头的是哪个心理老师。
“还能是哪个?”班主任说,“你们都快高三了,当然得找一个你们看着心情好的……”
话音未落,欢呼声陡起,小脑袋们齐刷刷都转向了门的方向。寇冬看着这情况,在小男生桌上敲了敲,低声问他:“什么心理老师?”
小男生本光顾着跟着叫,一点也不想回答。扭头看是他,倒犹豫了下,旋即小声道:“就是司老师。”
“哪个司老师?”
“你们是刚转来的,不知道,”小男生给他科普,“就是最年轻的那个。待会儿你们见到了,就认识了。”
寇冬还要再问,教室门却轻轻一响。
门外年轻的心理教师已然迈步进来。他的嘴唇生的很薄,没太多血色,眉眼却深浓的像是搅不开的墨。他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眸光淡淡,将在场众人扫视一圈。
并不像是在特意看谁,寇冬却觉得脸上皮肤一顿灼烧,不由得微微一后仰,好像是被他的目光烫着了。
“请大家坐好,”心理教师道,修长干净的手指微微合拢,指腹漫不经心地在虎口处摩擦着,“课程马上开始。”
他的视线从寇冬身上一触即过,唇角好像上翘了些,挂了浅淡的笑。
“心理纾解,需要各位听话……”
“说了闭眼的话,就不能半途睁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寇冬:……我好方,我感觉他是要趁我闭眼ghs!
攻:你想什么呢,晋江的攻都没有脖子以下,搞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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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排练、年终总结、卡文。
工作党的三次元年末真的忙成狗,对不住大家。
这种时候不想写费脑子的东西,只想写甜甜甜的沙雕文……
磨刀霍霍向新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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