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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没有吃到糖, 蓝希半夜果然醒了, 眼睛还没睁开, 手就摸摸索索伸到了糖罐里。
唔……软软的,弹弹的, 捏了一颗丢到嘴里,芒果味,好甜……
蓝希睁开眼,惊喜地把糖罐抱到手里,打开盖子一看,黄澄澄的小方块,沾着细细白白的砂糖粒, 把乌龟肚子塞得满满当当。
屋里没有开灯, 却不影响两个人的视力。
蓝希把糖罐放在被子上,把里面四四方方的小糖块捡出来, 一颗一颗认真地数。
黑暗中, 那双圆圆的眼睛里闪过幽幽的蓝光,江帆一惊, 迅速收敛好神色,继续装睡。
蓝希悄悄看了他一眼, 偷偷拿起一颗,舔了舔, 作贼似的放进嘴里, 鼓着脸快速嚼。
江帆没有动静, 蓝希窃窃地笑了一会儿,胆子变大,又吃了一颗。
如是再三,吃到第五颗的时候,江帆生怕他牙齿坏掉,不得不翻了个身,假装刚睡醒。
蓝希嗖地挺直腰板,偷偷摸摸地把糖罐放回去,心虚地露出大大的笑,“你醒啦?”
江帆撑起身体,半睁着眼睛看他,“希希早醒了?”
“哈……”蓝希打了个哈欠,做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我也是刚醒,好困……”
他今天穿的是泰迪熊睡衣,棕色的毛毛裹着瘦长的身体,愣是把人变胖了一圈,显得憨态可掬。
江帆目光一闪,大脑还没有做出指示,身体已经到了蓝希跟前。
他把人推倒床上,嘴里说着“困的话就乖乖睡”,两只大手毫不客气地覆了上去——
摸摸头,揪揪耳朵,捏捏嫩滑的小脸蛋;肚子上的毛最厚,粗大的手指陷进去,揉啊揉。
蓝希被他摸得嘻嘻笑,哪里还能睡着,“哈哈,痒……”毛乎乎的小熊左躲右闪。
江帆心里也痒,嗓音微哑,“糖好吃吗?”
“好——”蓝希说了一半,连忙顿住,晶亮的眼珠转啊转,假装在寻找,“有糖吗,在哪里?”
江帆禁不住笑笑,演得还挺像。
他没有拆穿他,温声说:“在罐子里,新做的,明天醒了可以吃。”
“嗯!”蓝希悄悄松了口气。
江帆伸出手,遮住那双亮得发光的眼睛,“睡吧。”
蓝希眨眨眼,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在温热的手心留下细微的痒意。
江帆指尖一颤,下意识地把手拿开。
小棕熊重获光明,卷着被子挪啊挪,留出一大片空位,之后也不说话,只拿一双弯弯的眼睛看着他。
江帆十指收紧,内心挣扎,心口上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黑色的小人说:躺一会儿吧,躺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把他哄睡着了就回去。
——红色的小人说:不行,不能得寸进尺,想想付凌,你要做违背道德的事吗?
江帆一个激灵,迅速清醒过来,不,不能放任自己。
他刚刚下定决心离开,床上突然伸过来一只包裹着棕色绒毛的手,怯怯地拽住他的衣袖。
江帆呼吸一滞,黑色小人以绝对的优势把红色小人压倒,同一时间,他自己也稳稳地坐到了床上。
蓝希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枕头上,喜滋滋地说:“我要睡了,你也睡。”
看着他如蝴蝶般轻轻颤动的睫毛,江帆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深藏许久的话脱口而出——
“希希,你喜欢我吗?”
蓝希睁开眼,回答得毫不迟疑,“喜欢呀,第三喜欢你!”
江帆顿了顿,自虐般问:“第一喜欢谁?”
“我哥!”
“第二呢?”
“动画片!”
江帆有点鄙视此刻幼稚的自己,然而还是忍不住问:“你喜欢我什么?”
“你做饭好吃,还给我做芒果糖……”蓝希认真地考虑着,“和你一起睡很舒服,不会做噩梦。”
还是个孩子呀,哪里懂得爱情。
江帆笑笑,有点苦涩,更多的是释然。
就这样也挺好,趁着还能守着他的时候对他好一些,缘份尽了,自然就散了。
***
周六,蓝希照例被保镖接回家,许唯、林海和ON.组合要去邻近的B市做活动,只有江帆和白南三个学员留在学校。
四个人聚在一起看节目。
这期的主题是“冲突”,主要放在了江帆和蓝希身上,不用想也知道,江帆是扮演“坏人”的那一方。
片子播到蓝希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显示屏被密密麻麻的弹幕盖住,网友们全都在指责江帆“太过严厉”“欺负弱小”“喜怒无常”……
总之各种难听的话都往上用,间或有粉丝替他辩解,往往很快就被骂声压下去。
白南手里的苹果差点掉到地上,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江帆,故作轻松地说:“不然咱们把弹幕关了吧,挺影响视线的……”
“对对对,关了关了!”余童连声附和。
林木也点点头,起身去关。
“不用。”江帆摆摆手,注意力始终放在屏幕上。
他尽力捕捉着每一条弹幕,边看边反醒,的确是自己不好,表情太过严肃,做事也不讲究方法,怪不得蓝希会生气。
看到他躲在被子里哭得一抽一抽,江帆的心也跟着缩成一团——真心觉得网友们骂得对。
直到后面蓝希闹脾气,不管不顾地罢课,讨伐江帆的声音才稍稍弱了下去。
余童和蓝希抱头痛哭,自以为做得隐秘,实际上两个人捏手眨眼的小动作都没有逃过镜头,全被录了下来。
白南大吃一惊,指着余童的鼻子,“你、你居然——”
余童心虚地瞄了江帆一眼,抬起屁股,悄悄地往旁边挪。
然而,江帆不仅没生气,脸上还带着暖暖的笑。
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装满了蓝希聪慧狡黠的可爱样子,哪里顾得上生气?
因为这个小小的冲突,这期节目格外有看点。
江帆和蓝希拉勾的时候,后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屏幕上画了一个粉红色的、亮闪闪的心。
弹幕的画风整齐化一——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
就连余童也眯着眼睛,一脸花痴加感动。
后面的节奏就很甜蜜了。
尤其是做手工糖那里,跳动的烛光下,江帆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搅拌芒果,专注的神情就像在做什么大项目,即便是偶尔皱皱眉,都显得魅力十足。
余童托着腮,十足一个小花痴,“江老师好帅!”
白南激动地咬了一大口苹果,含含浑浑地说:“必须给摄像小哥加鸡腿,两个,不,三个!”
林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屏幕上,江帆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做出一模子成品,冻进冰箱之前,他犹豫了一下,捏起一块放进嘴里。
就在观众眼馋得吞口水的时候,他又火速吐了出来,那表情……实在是一言难尽。
又一大波弹幕来袭——
“哈哈哈哈哈哈……很难吃吗?”
“看江老师的反应,一定是太难吃了!”
“倒掉吧!倒掉吧!”
“……”
然而,江帆并没有倒,而是十分满意地放进了冷冻室。
“咦?”余童疑惑地看向江帆。
观众们此时也都十分不解。
后期字幕解答了大家的疑问——莫非江老师乳糖不耐?
“是这样吗?”余童好奇地问。
江帆笑笑,没那么严重,只是不爱吃糖罢了,每次吃了都会头疼。
至此,弹幕一派和谐,全都在夸江帆温柔,帅,全能……可以预见,这期节目播出之后他的人气会更高。
节目的后半段依旧在讲“冲突”,只是从师生之间转移到了学员之间,从私人情感转为科目考核。
这一周主要进行声乐和形体考核。
声乐方面,ON.组合更占优势,四个人成绩都很好。
林木很有才华,又毕业于正统的音乐院校,那种“学院派”的演唱方式获得了考官们的一致好评。
白南表现也不错,一首意境辽阔的《鸿雁》让他拿到了很高的分数。
相比之下,蓝希和余童就一言难尽了。
余童用高声部唱了一首热情洋溢的《山里的女人喊太阳》。
其中一个考官正好认识他,“当年艺考的时候你就唱的这首,迎新晚会也是,大二期末考核还是——余童同学,我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就会这一首歌?”
余童嘿嘿一笑,故作认真地说:“老师,这是我唯一唱出来不跑调的歌,当年为了艺考我足足练了三年呢!”
话外音是一片哄笑,弹幕上也是整排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到了蓝希,他唱歌是真跑调,江帆干脆放手,让他选自己最喜欢的。
于是,考场上响起了欢快的“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声音清亮悦耳,就是不在调上。
考官们终于绷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主考官一边笑一边说:“《聪明的一休》,我们这代人童年的记忆,嗯……日语不错。”
蓝希喜滋滋地坐回原位,拿起手机发微博,“考完啦,老师夸我日语不错。”
当时粉丝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站出来跟风夸奖。
这下,节目还没播完,原博下就多出了数千条留言,队形非常整齐——
“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我~们~爱~你~”
其实也不算凑合,屋里有中央空调,常年恒温,更何况他还有异能,身体素质比车祸前好了许多。
是的,他前两天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被网友们叫做“异能”。
他在论坛发了匿名帖,把网友们的回复一一记在备忘录上。虽然大多数都不靠谱,偶尔一两条确实能给他启发。
这些天他一有时间就会锻炼自己的异能,速度、力量、五感和身体强度都有所提升。
此时,江帆闭上眼,集中精神听着外界的声音——
清风拂过草叶,金菊收拢花瓣,瓢虫扇动翅膀,露水没入泥土……还有小房子里轻浅的呼吸声。
这一切对于江帆来说就像催眠的“白噪音”,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江帆是在一阵水声中醒来的。
楼下,保洁阿姨正在打扫卫生。
蓝希还没醒,颀长的身体缩成一团,粉扑扑的脸挨在膝盖上,像一只蜷着身子的小兽。
单单看了一眼,江帆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软成一团。
他怕吵醒蓝希,就没起来,拿过手机开始搜娱乐新闻。
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第二波“全网黑”,江帆意外地发现,昨天他打人的视频并没有传到网上,连一丁点相关的报道都没有。
他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
——莫非是因为媒体还没上班?
江帆摇了摇头,“周一见”什么的,才不管你上没上班。更何况昨晚录像的人不止一个,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卖给媒体。
可是,微博上、论坛里,什么都没有。
江帆看向小房子,蓝希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下到二楼。
“咋啦,三儿?”二仔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隔着手机都能闻到那边浓浓的烟味。
江帆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通宵了?”
“没,就玩了两把游戏。”二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江帆克制住吐槽的冲动,决定早点说完早点让他去睡,“昨天我在酒吧跟人打了一架,这事你听说没?”
二仔一听就来了精神,“岂止是我,整个娱乐圈的都知道了!老三我跟你说,你现在可是娱记们的重点关注对象,该收着就得收着点,打架斗殴这种影响形象的事能不干就不干,实在憋不住也要私底下偷偷干……”
江帆自动忽略掉后面的话,直接问:“怎么没报出来?”
二仔顿了一下,才说:“我还想问你呢,听说本来要报,通稿都写好了,谁知道突然就被压了下去——我说老三,你丫是不是傍大款了?”
江帆翻了个白眼,“傍谁,你吗?”
二仔嘿嘿一笑,“虽然二哥很厉害,却也没那么厉害。我就说呢,当初你小子如花似玉的时候也没动过这心思,现在出了场车祸都成歪瓜裂枣了,想动都难。”
这还是江帆第一次听到身边的人当面谈论起他的容貌,调侃的语气,亲昵而自然,他不仅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有种莫名的轻松感。
江帆不由地笑了笑,语气也轻快了几分,“老二,你觉得会不会是付凌出的手?”
“倒是有这个可能。”二仔啧了一声,话锋一转,“不过,我估摸着他没那么大本事,你想啊,就连论坛、朋友圈都没半点瞄头,这得下多大力气?”
江帆沉默了,他实在想不到什么人会这样帮他。
或者……不是为了帮他?
江帆心思一动,隐隐地有了猜测。
“得了,你接着睡吧,晚上有时间没?请你吃饭。”上次的事他还没正式说声谢谢,心里一直惦记着。
二仔哼哼两声,痞里痞气地说:“拉倒吧,是兄弟就别来这些虚头巴脑的,回头一块喝酒。”
“行吧!”江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光洁的墙砖映出他的侧影,看着自己愈加有料的身材,江帆扭了扭脖子,心情愉悦地回了三楼。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帆推开门,雪白的地毯上坐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翘着头发瞪着眼睛盯着他。
“你又偷偷走掉!”
江帆诧异——又?
蓝希并不打算纠正自己的“口误”,手脚一伸趴到厚实的地毯上,滚过来,撞到左边的懒人沙发,又滚过去,撞到右边的懒人沙发。
就这样滚来滚去,动作不紧不慢,也不说话。
——这赌气的方式,还挺别致。
江帆忍着笑,半跪到他跟前,好声好气地哄:“饿了吧,我去做饭,好不好?”
翻滚的动作略略一顿,依旧没停。
江帆暗自笑笑,再接再厉,“要现在吃吗,还是等一会儿?”
蓝希停在沙发旁,脸埋在长长的毛毛里,闷着头不吱声。
江帆语气更软,“做蒸蛋好不好?用那个蓝精灵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