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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山听了司露微的讲述,越听越心惊,几乎激起了他浑身的颤栗。
若那人一念之差,杀了司露微……
沈砚山不敢想,一想起来头皮都要炸了。
昨晚出事之后,城里戒严,他们陪着沈横喝酒的军官们,也纷纷帮忙搜捕。
谁能想到,杀手藏到了他自己家里?
那杀手肯定知道这宅子是什么人住。对方踩点多时,有备而来。
至于为什么不杀司露微,大概是司露微做的东西很好吃,而且她这个人,在受惊之下会不言不动,看上去有点呆傻。
沈砚山拉紧了她的手腕,将她用力代入怀中:“我要去烧香!”
真是感谢菩萨保佑,让他的小鹿逃过一劫。
司露微推开他,脸色有点不自然。
沈砚山还以为她是受了欺负,低声问她:“怎么了?”
“……不要去烧香了。菩萨都是泥塑的,只有菩萨吃人间香火,可曾见过菩萨庇佑世人?”司露微道。
沈砚山笑了笑:“世人拜佛,一种寄托罢了。”
司露微脸色有点白:“是不是对菩萨的敬爱,毫无缘由?”
“要什么缘由?”沈砚山问。
司露微就抬眸看了眼他。
她心中五味杂陈。
昨晚那人的话,真是吓到了她。
她低声道:“五哥,我想起来有点后怕,想回房去躺一躺。”
沈砚山也有点后怕。
他点头,自己转身就出去了。
他去找了旅长沈横,把昨晚自家的事告诉了他。
沈横如今最器重的下属就是沈砚山,闻言很吃惊:“他还想杀你?”
“若是在家,怕是逃不过。”沈砚山道。
“咱们江西地界,有这么一号人物吗?杜府当时好些人看到他进去的,就是说不清他的长相,真是怪事。”沈横也蹙眉,有点担心。
这种亡命徒没什么是非善恶之念,只拿钱财杀人。
前段时间,沈横才整死了黄非同,若是有人替黄非同报仇,买杀手来对他打暗枪,他也性命堪忧。
“旅座,我想要把警卫班的副官分出五名,放在我家里。这些人的军饷,由我自己出。”沈砚山道。
沈横道:“保卫长官是他们的职责,要你单独出饷?你自己去调度。对了,我府上也加派一个班的警卫。”
沈砚山道是,转身去吩咐了。
他同时花了点钱,暗中打听江西境内杀手的名单。
江西有不少的杀手,不过他们做暗地里的买卖,素来不图名,一时间还真无从打听。
沈砚山周转找到了一名掮客,对方告诉他:“您如果想要杀人,出钱即可,至于谁接了您的单,您不必知道,事情会给您办好。”
沈砚山看着这名掮客,知道他背后不止一条线,哪怕抓到了他,也套不出什么,就有点好奇:“这么好的本事,那杀手真不图出名?”
“长官,有人只图财。再说杀手是刀,太过于出名,这把刀就不锋利了。”掮客道。
沈砚山没办法。
他家多了五名副官,日夜在前后门值守,无人再到他家里,他也增加了防范。
转瞬又过去了大半个月。
家里平安无事,沈砚山又忙着招兵和集训,逐渐把此事忘到了脑后。
司露微重新和徐太太商议,她要帮沈砚山持家,每个月只去馆子里做一天,固定在每个月初五,客人如果想要吃她做的招牌菜,就定这天的宴席。
她以前是做三天的,即初五、十五和二十五这三天。
徐太太知道沈砚山升了官,如今南湖县就是他的团驻守,知晓他一个令下,就能把徐家满门灭了,对她很是惧怕,又觉得司露微和司大庄是有了靠山,替他们兄妹高兴。
总之,她的心情是很复杂。
“如此也好。”徐太太笑道,“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她转而又和司露微说起徐风清。
司露微就觉得,徐太太真是个善良至极的人,她从不把司露微往坏处想。
她心里发热,就觉得前些日子沈砚山在她床上睡觉,又拉她、抱她,很羞耻,很对不起徐太太和徐风清。
“……督军府说要筹备大学的,后来又没了消息。他们如今是跟着几个人一起念书,说要去上海的。”徐太太很忧心。
司露微也跟着发愁。
“要去很远的地方?”她问徐太太。
“去上海还好,我就怕他想要出国。他说很多人出国的,外国有好学校。我不放心。”徐太太叹气。
司露微的心也揪了起来。
她无端感觉不安。
若是徐风清出去了,以后会如何?她自以为没什么见识,等他更加有了学问,那她怎么跟他相处?
徐太太则拉了她的手:“露微,若南昌的大学堂真不办了,他不管是去上海还是出国,你都跟着他去吧。”
司露微的神色微变。
她极力镇定心神:“会不会影响他?”
“他倒是说过要专心读几年书。”徐太太道,然后又叹气,“他啊,也只会念书。要是朝廷还在……朝廷没了,他也是一团糟……”
司露微应答着。
她心事重重回了家。
回家之后,才半下午,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却看到桌子上有封信,是佣人送进来的。
还是徐风清的信。
司露微正要打开,身后突然有了声音:“能不能给我做点吃的?”
她整个人僵住,脖子瞬间石化了般,怎么也扭不动。
她记得这个声音。
听闻他杀了南昌府过来的高官。
沈砚山为此增加了府邸的巡卫,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会在她的房间?
司露微遇事的时候,恐惧总是会慢一步才爬上来。
她甚是学会了沈砚山的思考方式:“假如他想要我死,上次就杀了我的。”
想到了这里,她转过身去。
那人站在她的床尾,正好日光斜斜照进来,在床尾投下一片阴影。他站在阴影里,很高大,怀里抱着司露微的狗。
玛丽很安静躺在他的臂弯,任由他一下下抚摸着它的脑袋和背脊,很舒服的样子,并没有因他是陌生人而狂吠。
司露微看了眼自己的狗,又去端详他,仍是觉得他眉目看不清楚:“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沈团座家里。”
“那你还敢来?”
“馋。”他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轻轻笑了下。
司露微:“……”
她犹豫了下,又问他:“想吃什么?”
“上次那种粉就行。”他道,“还要两碗。”
司露微道:“那是汤好。你要是真喜欢的话,我把汤的秘方告诉你。”
男人问:“秘方随便能说?”
“我怕死。”司露微如实道,“任何身外之物,都没有命重要。你若是常来,我怕哪天不慎就要死在你手里。”
对方道:“我不会做饭,也不要你的秘方,也不杀你。我杀人收钱,不收钱的时候不杀人。”
司露微:“……”
这话虽然叫人安心,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她的命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