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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叔无奈的说:“你找错人啦。 我差不多和你一样。没钱给你……”
说完,小叔叔准备离开,但小乞丐仍死死抱着他脚不放手。
“嗬嗬!”小乞丐叫道。小叔叔见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冷硬的馒头塞到小乞丐手里:“我的晚饭,你拿着吃吧~”
小乞丐却不接那馒头。只是固执的抱紧小叔叔的脚,嘴里不住嗬嗬的叫着。他的脸被泥垢盖住了,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
小叔叔没办法,只能蹲下来去掰小乞丐的手。这一蹲,小叔叔震惊了。小乞丐的手不见了,手腕那里只剩下一个冻得紫的肉球。
小叔叔从小乞丐的“手”上收回目光,那一直匍匐趴在地上的小乞丐却忽然抬起了头,一行泪从小乞丐满是污垢的脸上滑了下来。
这泪让小叔叔浑身一震。一道闪电划过了他的脑海。他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才把那简单的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小柱子?”
小乞丐不回答,只嗬嗬的叫着,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小叔叔一下子就明白。
直到电视剧的片尾曲响起,屋子里的沉默才被妈的训斥打破:“你看你,这么大一个姑娘了,就只顾自己吃,也不替妈招待招待徐婆婆。”
妈一边说一边从我手里夺走那装着糖果的荷叶果盘递给徐婆子。徐婆子放下手里的针线,只拈了两颗软糖。
盘子底下还有一大盘子瓜子,妈让徐婆子抓点,徐婆子却摇了摇头,张开嘴巴让妈看:“老了,牙不行了,磕不了咯~”
那之后,像是刻意避开似的,两个人再也没有谈起关于小叔叔和小柱子的事儿,直到晚间天快黑时徐婆子告辞。
我的心沉甸甸的。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胸口沉闷的难受。造成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呢?我不明白。
小柱子被带回来的过程以及后来生的事情,我想,已经没有必要多说了。
生活是一场残酷的历练,鲜少有奇迹生。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自己的命运,然后承担自己一言一行所带来的种种后果。其实说白了,人的一生,无一不是这样度过的。只不过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有注意到事情之间的因果而已。
这件事到此,已经接近尾声。但我还想补充一段漏掉的细节。虽然它们看起来和我们的故事并没有什么紧凑的关联。
那是一个多月以后了。同学聚会以前,我去邻县看卓婷婷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大胖小子。却没想到,傍晚我们去公园散步时,遇到了小叔叔的二姐一家。
是的。一家。
小叔叔的二姐身边偎依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小姑娘大概十二三岁,剪着短短的头,笑起来嘴边有两个动人的梨涡。她摇着小叔叔二姐夫的手,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二姐夫跑开了,不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碗撒着香菜的炸土豆。
小姑娘接过那碗热气腾腾的炸土豆,蹦蹦跳跳的一会儿喂二姐夫一口一会儿又喂二姐一口,嘴边的梨涡始终不曾淡去。二姐二姐夫也都是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不久前在本家一个大奶奶大寿时听到的闲谈。他们说有人把找到小柱子的消息告诉了二姐夫,但二姐夫却拒绝回来看一眼。到后来,再遇到同乡的人,二姐夫都会急急的避开。
我听后觉得很不可思议。有人说二姐夫他们狠心的很,当时我也颇以为然。但此时此刻,看着这一家三口远去的背影,我却突然感觉自己理解了二姐夫。
听说,当年小柱子失踪时,小叔叔曾把小柱子在皖南的消息带回来过。二姐夫闻讯也曾出门去找了好几年。但几年找下来,家里一贫如洗不说,消息也一无所获。渐渐的,夫妻两个绝望了,便搬到了邻县,开了一家早餐店,重新开始新生活。
那个小姑娘,是后来才有的吧?
我笑着目送二姐夫一家远去,忽然看到二姐二姐夫都有了星星点点的白。
“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啊!”我微微叹道。
卓婷婷不解的望着我:“什么快五十了?”
我笑着扭头,却不防腿上坠了一个重物。低头一看,卓婷婷家的小胖子正抱着我的小腿,仰着肉嘟嘟的小胖脸无比疑惑的望着我。那表情,和卓婷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噗~”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道:“嘿,婷婷,你看你家小胖子的表情,真不愧是亲生的!”
“那当然啦。我生的小子当然得像我啦!”卓婷婷母性大,蹲下来细心的擦去小胖子脸上由于频繁跑动而生出的汗水。
“你小时候也这么喜欢跑么?”我看着松开我大腿以后四处撒欢的小胖子,问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儿子的卓婷婷。
“那倒不是。”卓婷婷蹙了蹙眉,眼睛仍旧追着自己儿子跑:“这点可能遗传他爸的!哎,哎,乐乐,慢点,慢点哎!别摔着咯!”
说话间,卓婷婷已经朝着不远处的儿子跑了过去。我靠在枯萎的茶蘼架旁边,看着卓婷婷和儿子追逐的身影,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父母对于孩子的拳拳疼爱之心,大致是没什么分别的吧。小柱子当初失踪时,二姐大病一场,差点没缓过来。二姐夫在外面找了好几年,没找到才颓然放弃。他们怕是以为找不回来了吧,所以才会决定离开北原这个伤心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让他们没有料到的是,由于始作俑者愚公般的执着,十八年后,小柱子竟会被找回来了。
在同乡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后,二姐夫也许瞒着二姐,也许没有。但不管怎样,都是个人的选择。而不同的选择便会造就不同的展结果。有时候,命运就因为这些选择拐了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弯儿。不同的人生轨迹,也会就此铺开。
有光的地方必定有影,有什么东西死去便会有什么新生。没有人该承担罪责,除了我们无处安放的灵魂。想着想着,我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段似诗非诗的句子。
哦,有件事还忘了提,自同学会后回家一直到我离开,我都没看到小柱子一眼。这所有的所有,都是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而成的。当然,那期间,我也没有再碰到二姐夫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