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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年男欲吞胡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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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城,原是河南省东南部一个偏远的无名小县,因为偏远也就显得孤寂,孤寂一直持续着。

    远些时候,至少是清末民初以前,极少有人提及或知道这个叫项城市的地方。忽然有一天,项城一下抖搂起来了,且一时“名声大噪”!“抖搂”也好,“大噪”也罢,原因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民初项城这儿出“大物乎”了,一个叫袁世凯的家伙当了大总统了!当时那会儿,甭提项城人民是多么地欢心多么地鼓舞了,整天价地到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据说,当时在全国的车马行船上,看到背负囊裹行色匆匆的人,甭管这人是男是女,你只要上前一问,对方保准会开着心地给你一个满意的回答:“回家呀,老家是项城的。你问俺?俺姓袁,四爹(作者注:袁世凯兄弟6人中排行老四)当了大总统了,回家贺贺。”当然,回答是多种的,其中一种回答倒显得更为实惠些:“俺打项城来,上京去哩,叫大总统给找个事儿弄弄。”

    那时的口头传播之速似乎比现今的广播电视还厉害。袁世凯当大总统这档子事儿,很快便疯传了中国大江南北、东西两厢。主题词无外乎这么三个:项城、袁世凯、大总统。也就打那起,项城混出名了。

    项城虽然现在叫项城市,可那也是改革开放后才划拉的。

    项城混出名了,可当了大总统的袁世凯却混得名声不咋地。他觉得这大总统干起来好象不那么过瘾,人生多些尝试才有意义,于是,袁世凯就干起了皇帝这号买卖。但是由于缺乏这方面经验,没把握好当时市场行情,结果买卖搞砸了,且一塌糊涂。好像至今这人还戴着几顶名声不太好的“帽子”!

    唉,这些都是历史问题了,历史本就是一本糊涂帐,不过,再糊涂的帐也总有掰扯清那天。

    袁世凯,男、字慰亭(又作慰庭),号容庵,“高中肄业,大专文化”,1859年出生于河南项城王明口张营一个二代官宦之家,是个典型的“官三代”。

    说起袁世凯,咱先叙下袁氏家门,也许这样能为袁世凯在其今后人生和政治舞台上的表演打打“印象分”。好象毕氏之“星光大道”就这么弄的。

    追寻袁氏家族谱系,只能先从袁九芝说起——

    袁九芝乃一介儒士,事耕读为业。袁九芝之子袁耀东是个饱学秀才,娶淮宁郭氏为妻。郭氏夫人为袁耀东共生四男一女,袁耀东去世那年,小女尚在襁保中,长子袁树三才仅十四岁。家庭重担和对子女的教育全卸在了郭氏肩上,而且家里生活还在袁耀东在世时就已陷入极度困境中。

    郭氏虽是书香门第中走出的富家女,但却不娇弱柔状。为了孩子们能够读书,她每次都夜里纺棉到三更。为着有朝一日,能够望子成龙,她不惜典尽钗珥,聘请名师。

    184年(道光十四年),袁甲三在前九次乡试屡屡不中后,第十次再下科场,结果中举。第二年赴京应试,连捷进士,官授礼部主事。这时树三,甲三均已成家,兄弟哥嫂及弟媳甚为相敬和睦,家境开始有所好转,郭氏夫人常戚的眉头也略渐舒展。

    甲三虽然自己读书稍迟钝了些,可其子保恒却人极聪明,二十一岁就首科中举。四年后保恒进京科考又中进士。这年袁甲三已从江南御史升为给事中。

    185年(咸丰二年),袁保恒入翰林庶吉士散馆,授职编修。一门双进士,父子俱荣,大为光显门庭。历尽沧桑的郭氏夫人终于熬过了漫漫苦难岁月,过上富贵荣华的好日子。

    从184年(道光十四年)到185年(咸丰二年),袁氏家族由清贫之家逐渐兴盛成为项城一带“三大名富”之首。家大业大,由于这几年除了太平军还闹起捻子来了,为捍卫生命财产安全,郭氏夫人就令儿孙们在项城城东北一个叫石腰庄的地方,联手当地人建起了一座大堡寨,寨墙高十多米,厚两丈余,寨子四角和寨门还修筑着高高的炮楼,因堡寨是袁家倡议袁家人出钱修的,堡寨就取名袁寨。

    据说当初的袁寨规模之大,比现今巩义的康百万庄园还超过0余亩。

    1859年9月16日(咸丰九年八月二十日),袁世凯就出生在这里。据说袁世凯出生这天,在外地率兵与捻军作战的叔祖父袁甲三一日连传三捷,父亲袁保中甚喜之余,便为这个新生婴儿取名一个凯字,“保世克家,企文绍武”,婴儿按排序当是“世”字辈,所以袁世凯就叫袁世凯了。

    袁世凯的童年就是在这座堡寨中度过的。

    袁世凯打一出生撂地儿,饭量就大得出奇,母亲刘氏的奶水经不起他几下吸吮就“断流”了,袁世凯可不干了,这哪行啊。不叫吃饱可不中,就哇哇大哭,闹得爹娘举手失措,甚是不安。恰好这会儿正赶上保庆叔叔的老婆牛婶也正处在哺乳期,牛婶不枉姓牛,人家牛婶是乳硕汁丰,很够袁世凯每每饱喝一通。牛婶看着怀里吃饱喝足的袁世凯,打心眼里的喜爱,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小嘴儿咂巴咂巴,煞是惹人可爱呢。

    袁保庆是袁耀东长子树三家老二,保庆和牛婶俩人结成对儿后,应该说牛婶的肚子还是争气的,一连串地给保庆生了两个儿子。可这人哪,有些事儿有些时候还真就是个命,牛婶的肚子再优秀,也架不住老天爷不长眼啊,保庆的两个儿子居然先后都给夭折了。

    古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保庆俩口儿是既难过又焦急。后在爱妻的一再怂恿下,保庆狠心狠手地连纳两妾,一姓王一姓陈。他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保庆“咬牙切齿,磨‘枪’霍霍”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造人运动,床第上保庆使出了战场上英勇顽强之精神,分别在王、陈二妾身上,屡屡战斗。还别说,效果还不赖,不久,王、陈二人的肚子就变化了,且一天鼓比一天,把保庆兴奋得那个兴奋啊。不过这种兴奋持续了没多久,保庆就再也兴奋不起来了,因为王、陈二妾你一敞裆她一偏腿过后,撂出来的全是小姐们。完了,完了,盼子心切的保庆那叫一个懊啊。一场造人运动不果,保庆灰心了,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哦,只好感叹命中无子了。

    袁保中夫妇看到弟弟、弟媳这付凄婉景色,心里很是感叹同情,俩人就有想法了,想法就是把袁世凯过继保庆叔牛婶当儿子。当然这并不是说保中夫妇有多么多么地慷慨,保庆夫妇二人之所以做出此举,这里面有两个因素存在,一是通过他们一系列观察,他庆叔牛婶确实对小世凯疼爱有加,视若已出,感情基础牢靠;二则保中娶的两个老婆太能干了,三人合起伙来,一拿劲儿地彪出六个儿子外加俩女儿,多了嘛,就想匀给庆叔牛婶一个,反正都是自家人。

    1864年(同治三年),在一个光辉灿烂的日子,伟大的时刻来临了,这天袁世凯被正式过继给庆叔牛婶当儿子了。

    双重父母双重的爱,袁世凯的小童年过得很是幸福无比。

    袁世凯长到八岁那年,也就是1866年(同治五年),袁保庆因剿灭捻子军有功,以知府身份发往山东候补,他便带上牛婶和袁世凯一同赶赴济南。

    到了济南任所后,袁保庆便四处寻访名师,最终聘请一位在济南当地颇有名望的夫子,做袁世凯的启蒙老师,此人名叫王志清,学识极高,八股文做的也好。

    项城人有句俗语是这样说的,十岁八岁人人嫌,鸡狗见了不待见。话的意思是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很不老实,见了人不是摸人一下便是恶作一下,见着鸡狗不是脚踢一下就是腿撵一阵儿。袁世凯就属于这种好动型的孩子。王老师人家是秀才出身,嘴边常挂“之乎者也”属斯文型。好动型的孩子碰上个斯文型的夫子,这就很难碰撞出“友谊之花”来。尤其课堂上,一听到王老师晃头晃脑“之乎者也”地念那死八股,袁世凯顿时头就大了。课堂上常常开遛,搞点小恶作是常有的事。

    早在来济南之前,在老家项城袁寨袁世凯的“玩劣”是出了名的。庆叔牛婶对袁世凯一直视比亲生还亲,疼爱近乎溺爱,加之袁世凯从小生活安逸,无管无束,满世界地胡蹦乱窜,这便养成了一种浮华嚣张的性格,用今天话说,这孩子患了“多动症”耶。你让一个患有“多动症”的孩子,象大人一样秉心静气地去念“四书五经”,这不等于要人小命嘛。书自然就读不好了,天性使然,老天爷也拿不了什么好主意。

    在济南一呆差不多就两年了,两年里保庆爷儿俩还是大有斩获的,保庆虽然没有等到空缺,官职还是照升不误,从候补知府升为候补道了。袁世凯读书虽然只读个半拉窍儿,可济南城里的名胜古迹,好吃好玩的地方是一处不落地被他溜了个遍。

    1868年(同治七年),袁保庆外任江南巡盐道,这是个“肥缺”。既然是“肥缺”,按理来说,袁保庆应该也没少往回捞,一家人就跟着沾光,袁世凯开始过起锦衣玉食的阔家少爷生活来了。

    袁保庆人很执著,尽管他每日里公务繁忙,应酬不绝,对于袁世凯的教育却是一刻不曾放松。到了南京他很快就给袁世凯请来了“家教”,而且一请就是三几个,其中就有江南名儒王伯恭,江南名士张曲治及文武双全武术大家曲沼。瞧这架式,外人一定以为这下可就要要袁世凯的好看了。

    其实不然,袁世凯人根本就不理这根茬儿,南京是个什么地方啊,南京是虎踞龙盘,歌舞繁华的六朝古都,南京有清凉山、雨花台、莫愁湖、太平湖,济南有吗,济南不就有股“小泉眼”嘛,还有南京的秦淮河、钓鱼巷则更是好玩好闹的好去处。这些都着实令袁世凯不禁心花怒放,五迷三倒,难控心里那匹“躁动的小马”。等他一气呵成地把以上这些该逛的逛了,该干的干了,回头再这么一瞧,咦,三位老师不知何时溜掉了俩,只剩个似有心下不甘的练家子曲沼。

    保庆也傻了眼啦,乖乖儿耶,这哪行啊!他一边给曲沼作揖挽留,一边从老家叫来了世廉等与袁世凯同读,多少起些监督作用。由此可见,保庆对这个儿子教育多么用心良苦啊!

    曲沼这人不仅文才不凡,武技也十分了得,不知怎地,袁世凯却愿意和他滋入一个夜壶里,也许是觉得前些时光自己行为上确是有些过头,颇觉对不住庆叔牛婶,都十二、三岁人了,应该懂点大人的心思了,也许根本就是冲着人家曲沼老师那身武把式了,他喜欢这个。总之,袁世凯对自己较前收敛了很多。

    曲沼平日里既教袁世凯习文读书,又不失时地传授他骑射、拳脚、剑术。曲老师给袁世凯讲文时,较前两位老师似乎更用心思,授武时则更是心神合一,倾囊以授。袁世凯一边可着劲学文,一边悉心习武,后来这武习得还很造诣。看过电影《神州第一刀》的人也许都还记得,在剧中的那场打斗戏里,大刀王五都咋地不了他。

    这也给袁世凯日后掷笔从戎打下点底子。

    曲老师是一位人品刚正,豪气万丈的武学大家,也许就因了师生二人这段长时间接触,袁世凯也豪情起来了。

    一日,袁世凯纠集一伙相互稔熟的江南小廝们策马扬鞭,来到南京清凉山游玩。当他引领众小廝们攀上一个登高处时,袁世凯被风一吹,吃了兴奋药似的,顿然豪气大发,仰天长吟:大泽龙方蛰,中原鹿下肥!据说后来他还把这句诗制成楹联挂墙上,有事没事地哼哼下。看来他这人还是很懂得自我欣赏的,

    一个十三岁少年,虽仅廖廖十字,已是堪比楚霸王“彼可取而代之”和汉高祖“大丈夫当如此也”的了。以潜龙自翊,以逐鹿励志,其豪气之超然,文采之过人,从中不难看出少年袁世凯的才华和抱负。同时,这也很让人值得怀疑,这句豪气飞天的诗,是世人常说的那个不读书光遛玩的坏孩子写的吗?

    在一些专家或学者著述里,对袁世凯的评价通常是“不学而有术”,其实这是种评价似乎有失公允。

    我们应当这样理解袁世凯的“不学”,是有所学有所不学,“不学”的是那僵化的死八股,学的是武侠、列传,一些少有的西方军事战争例事。根据自己的爱好去学习,未必不是一种明智。

    袁世凯在跟随曲沼修文习武当中,他虽然重武偏文,可文还学了的,尽管学得很勉强。单从袁氏家族是一读书世家这一点上,既是耳濡目染,袁世凯也能常常听到这样一句话,即: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何况八股虽“该死”,可它毕竟是当时科举考试的重头戏。以袁世凯后来在其不同历史时期所展现出的聪明和才干,读书再笨可脑子总不至于笨到连这个事理都没搞明白。只不过他的读书是不读死书或死读书罢了。否则,“大泽龙方蛰,中原鹿正肥”,这种具显强烈抱负且豪情万丈的诗,岂是“不读少年”所能作得的?

    有一次,曲沼授罢课给袁世凯留下作业,命其作八股,而他自己却到院子里与好友下起围棋来。不大会儿,袁世凯悄悄溜到曲沼身后观战。当曲沼与好友棋杀急处,忽听身后一声高喊:有了。等曲沼回过头来时,袁世凯早已跑进教室正在挥笔疾书:道千乘之国,若著此局焉。夫著棋不厌诈也,治国也不厌诈也。治国非为著棋乎?”

    曲沼近前视之,大失色惊!

    据说袁保庆后来看了这篇八股,不禁忧心忡忡地说:这孩子志向不小,苟不慎之,覆家灭门,也是可能的。

    十四岁那年,袁世凯又写下了一首《言志》诗,“眼前龙虎不斗了,杀气直上千云霄。我欲向天张巨口,一口吞尽胡天骄。”胡天骄:喻指胡人单于,日本人。诗的平仄音韵虽不协调,气概却非同凡响。但里面所潜藏的“谶语”当属袁世凯的无意而为,只是巧合。那就是袁世凯一生与日人为敌,至死仍不忘怀!

    有这么一个奇特的现象,很值得人们去关注,那就是只要你稍加留意便不难发现,纵观袁世凯人生,大喜大悲这两种东西总是相互交替不断地在他的身上轮回上演,终生不离其左右。

    袁世凯刚立罢“逐鹿”志,这年8月,南京城里突然发生一场霍乱。在那个时代“霍乱”就相当今天的癌症,一得上就得玩完。很不幸,袁保庆就染上了这种“玩完”的病。187年的8月下旬,袁保庆的人生“玩完”了。

    袁世凯犹遭晴天霹雳,痛不欲生。十多年来是嗣父母养育了他,教育了他,嗣父母虽非亲生更胜亲生,想到这儿,少年袁世凯更是挥泪如雨,恸哭不止。袁保庆的丧事是他的挚交吴长庆和刘铭传帮办治理的。到了第二年春天,袁保中也就是袁世凯的生父从河南来迎柩,少年袁世凯忍着无尽悲痛伴随嗣母牛氏,扶着嗣父的灵柩从南京回到了河南老家项城。

    这年,少年袁世凯还不满十五岁。

    小小少年横遭丧父之痛,是件很不幸的事。可是一场幸运之事也在孕育而生着,远在跨越万水千山的海外一个国度里,一位美丽少妇为着袁世凯的未来与辉煌,早已开始紧锣密鼓地做着垫铺。这位美丽少妇就是闵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