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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杨宗保要拜苏文,苏文只拿眼儿斜睨,不动声色道:“衙内还是回转京城罢!”言罢,也不再说话,只与吴大牛一同往营帐而去!杨宗保见苏文不顾而去,却也不动,只顾跪在此地,转头对苏文身后大声道:“我杨宗保乃杨家之后,绝不会做那食言之事,若是大人不肯收留,我便跪在此地,直到大人回心转意,以彰我决心!”
苏文理都不理,只与那吴大牛一同进了营帐。那吴大牛面色有些犹豫道:“兄弟,那衙内禀性,俺也稍稍知晓一些,这一路上与之同行,却也是一个倔驴子的主,难不成便让他跪在那里?只怕那太尉面前不好看!”
苏文笑道:“无妨,我自有主张。”因又问道:“你这才回来,想你那先前的屋子也不堪住了,我替你在城内置办一处住所罢,住在军营也终不是个事,今天你便住在我那内衙,还有一些空着的厢房,待明日再说!”
吴大牛也不推辞,便笑道:“只听你的便是,俺也没个主张!”苏文又与吴大牛叙了一会话,说了一些往事,又为那张小年叹息了一回,又不知他出处。
说了一回,苏文又唤张诚进来,与那吴大牛做了介绍,那吴大牛也是个爽利人,三人私下便以兄弟呼之,苏文见说的兴起,便一边吩咐了军汉,张罗了一桌酒席,三人吃的熏熏的。这一顿酒食,直吃到日落时分。
苏文先在营中安顿了吴大牛,又横披了一件绯色的长袍,便要出辕门,径往杭州城巡检内衙而去。见那斜阳之下,校场之中,似有人影跪地,影投地上,竟然是巍然不动!于是便一路过去,笑道:“衙内还是起来罢,若你这般,传到太尉耳中,须落了他的面皮!”
杨宗保抬头凸胸,昂然道:“若是让父亲知道我言而无信,只怕更无面目见人!若是大人不肯收留,我便跪死无怨!”
苏文点头道:“你这般倔性子,却做不得我的亲兵,也当不得我传艺。也罢,明日早起,我自会来军营巡查,我刚于厅事中与吴直长张都监等饮酒,残羹冷炙还在,先收拾了罢!”说完,也不理会他,径直出了辕门。
那杨宗保见他出的远了,方才回味此话,不由大喜,忙忙的爬起身来,径往大营厅事中去了,这便是:诚心自有福至,将门俱有倔后!
苏文自回内衙,那陈氏与苏小小正值偏厅用饭。见苏文回来,苏小小便要丫头张罗碗筷。苏文笑道:“且莫忙,我已经用过饭了,适才在军营中遇着旧日兄弟,用了酒饭!”因又道:“我且去张府问个讯。“
苏小小点头道:“这倒是应该,想那翠儿姑娘与薇娘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郎君切莫负了她们,只是这出走良久还未有音信,倒是让人揪心。若今日还不得消息,郎君若是得空,不妨向那安抚使大人告个假,亲自去寻,也强似那些没用的人如无头的苍蝇!”
那陈氏惊道:“那翠儿姑娘不是说去探亲,缘何便失踪了?再说那薇娘又是何事?”
苏文无奈,便将那翠儿与薇娘出走的缘由说了一遍。陈氏叹道:“真真难为这两个可人了,若是在外生出甚事,便是你这孽障的罪过了!”
苏小小便劝道:“往日里听郎君说那小姐与翠儿姐姐之事,想来自有才智,纵然是出门,也定然无恙,大姑还是放心罢,若是在寻不到,郎君再去,定然没有寻不着之礼。”又劝慰一番,那陈氏方才放下。
带回到厢房中,苏文便对苏小小道:“这番谢谢小小了!”
苏小小轻笑道:“没来由,谢我作甚?”
苏文只伸手,将苏小小一双柔夷执于手中笑道:“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你的心意?难得你这般通情达理,我先前也有这般想法,想要亲自去寻,又怕你心里有些疙瘩,便一直藏着。”
苏小小摇头笑道:“也别谢我,我只是风尘中人罢了,幸得郎君怜悯,才得以超脱那苦海,郎君没有嫌弃小小,小小又岂能不为郎君计?”
苏文点头,再无话语,只与小小执手共坐一会,便是无声胜有声。坐了一刻,苏文自去张府闻讯。那小小见苏文出了门,轻叹一声,一径儿往那花谢亭台而去,调弄琴弦,却终不成调,只得作罢,复又叹气。想这落霞满天,复有孤影徘徊!
苏文与厅事见了张阁老,复又问起薇娘之事,却毫无消息,只是叹气。苏文便道:“如此,倒是我负了两人良多,如今我也有一个主意,那两浙安抚使素与我交好,我去告个假,亲自去寻便是!只怕要强上许多!也有个方向!”
张阁老摇头道:“这为官任上,最是难得告假,不然惹得上司不快,圣颜不喜,对你那仕途,却是大有妨碍,且先放着罢,若是我那孩儿福多,自有她的一番造化,若是福薄,即便在家,也有厄运。”
苏文无奈,只得安慰几句,便草草告辞回来。一边自思道:我且先去告假,若是不准,我便是弃了这个官儿也无不可,想那薇娘、翠儿,这番情深意重,怎么可能辜负?苏文回家,又将心中所想与小小陈氏说了。两人俱都赞同。也令苏文心中有些宽慰。
次日,苏文便径往安抚使衙门,向林观告假。林观甚是看重苏文,准了假期,又嘱咐道:“这番出门,定要小心在意,不管寻着寻不着,且不可长期逗留,坏了衙门的规矩,虽有老夫周旋,也不宜长时间逗留!”
苏文点头答应。自回内衙,收拾了行李,挂了腰刀,又提了一把朴刀,那小小又自在包裹里放了些金银,道:“此番出门,别苦了自己!”苏文点头答应,又去军营,将事情交与张诚打理,又吩咐吴大牛从旁协助,只道自己最多两三月便回,不必挂怀!
吴大牛点头道:“俺知你这番,也是为了那两个女孩儿,且莫辜负,这里事情,但且放心!”那张诚亦道放心。苏文这才告辞出了军营。苏文出了军营,径投北向而去。
且不说苏文投向北面,迤逦寻去。单表那张薇娘与翠儿趁了月色,卸了裙钗,换了男装,出了后花园,径往北上而去。一夜辛苦,至天微明之时,已然离那杭州城远了。又一路伊利而行,过庄歇店,沿途打听。
那张薇娘初次出远门,一路上尽是新鲜事物,一时间将那寻郎大计都抛诸脑后,自是一番欢呼雀跃之态。翠儿也是少年心性,若脱笼之鹄,两人一边打探,一边沿途赏景,竟然毫无思归之意。只道是:莫向天涯怨别离,人生难道会难期?赏尽霜雪恋颜色,萍散有聚在何时?
眼见得过了两月,已近深冬。这日,两人迤逦来到一城,远远望去,却是一个好雄伟所在:宛如虎踞龙盘,隐有帝王之气。走得近了,抬头看那城门之上,却是到了应天府了。这应天府自古便是帝王陪都,又是太祖皇帝发迹之地。
这应天府果然是六朝故都,繁华之地,一入城中,旌旗酒幌,迎风招展,人群熙攘,叫卖不绝,自由一番热闹景象。
张薇娘叹道:“自以为杭州便是人间繁华之所,却不想是坐井观天了。便是一个陪都,就有如此繁华之景,比杭州犹有过之,那京城之地,倒是想要再看看就好!”
翠儿摇头笑道:“姐姐只管在此感叹,却不知郎君还在何处?似你这般寻人,倒也悠闲自在,毫无心性!”
张薇娘脸儿一红,嗔道:“先前说好,出门在外且不可姐妹相呼,你这番又错了!”
翠儿便催道:“罢了,好哥哥,快些儿寻个店家住了罢,走了这许多路,也不觉得乏?”两人说着,便沿途寻访,寻了一家干净店家,要了一间客房,打尖住宿。
歇了一阵,那张薇娘笑道:“此番出门,自又涨了一番见识,难怪古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真真不错,若不是藉由寻郎君,侨办男子,那得这般机缘?”
翠儿苦笑道:“你只管涨了见识,我却连郎君的一丝发儿都寻不见,这便如何是好?”翠儿此言,让张薇娘也只叹了口气。忽闻得那窗外喧嚷,张薇娘笑道:“却不知是何事如此噪杂!”说罢便推开那临街的窗子。
但见那窗外却是一长蛇大队,中有八抬大轿,那轿顶雕着凤头,鸣锣开道,引得众人围观。张薇娘便要下去观看,翠儿只是一把拉住道:“你只管寻这些热闹所在,切莫惹出事故来!”
张薇娘笑道:“又这般说我,我便不出就是!”因唤了小二进来,笑道:“刚才见那街上鸣锣开道,好不热闹,却是何人这般威风得紧?”
那小二陪个笑脸道:“那是升国公主凤驾,因看望升王路过此地!”说罢又显得神秘道:“这位公子怕也是读书人罢,只闻当今要在春闱之中选取个驸马,两位公子看来也是有福气的面相,来年春闱定然会高中状元,钦点驸马也可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