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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高太尉催促那苏文与楚军决战,只是那苏文却三番四次搪塞,好不容易出战,却吃那楚军无人应战,只是坚守本阵,却也无可奈何。高太尉正没奈何间,却听得一个军汉径直过来,急报道:“禀大帅,大将军,应天府传来急报,倒是那辽人趁我军与楚军对峙之际,领了大军十万前来攻城,不日便要到应天城下。”高太尉闻言不觉大惊道:“那辽人果然蛮夷之族,只会行那趁火打劫之事。”此话一出,听得苏文大摇其头。
原来这高太尉争权第一,于这行阵作战却是一窍不通。兵者,诡道也。辽人即便是蛮夷之族,却也是行阵出战,如何便不能做的那趁火打劫之事?苏文心中暗自好笑。那高太尉急急道:“这却如何是好,若是陛下有失,江山社稷岂不危矣?”因顾首谓苏文道:“如此该当如何?”
苏文便忍住笑道:“太尉莫若领大军回转应天府,一则可防备辽人围城,二则陛下若真有失,便可保得应天府无有乱象群生,此一举数得之事,望太尉虑之。”
高太尉思虑一回,心中暗道:我若是引大军回应天府,那楚军如何肯善罢甘休?若是尾随而追,只怕一时间又脱不得身。如是使这苏文断后,只怕他与我心中各有芥蒂,定然不肯真心相助,如此只能缓缓退军,若真个再到了应天府,且不说辽人已然到了应天城下,便是那寇准定然要趁官家病危,把持朝政,又或是官家崩了,他趁势拥立新君,如此我在朝堂之上,怎能与他一争长短?只是我脱弃了大军领亲兵前往,若真是拿辽人围城,我即便能与寇准在朝堂之上分庭抗礼,只是那应天府城破后,又当如何?却不是要失陷于此?又回想道:如今辽人与楚王一同攻来,若真是无有相约,只怕难以令人信服,若是如此,即便这苏文真个善战,只怕也不能挽陛下于危难之际,救我于水火之中也。
苏文见着高太尉脸上阴晴变化,知他心中所虑,便叹道:“太尉可是心中尚有疑惑?下官不妨告之太尉,如今辽人于楚王相约来击,只怕是早有算计,两处大军不下三十万,况辽人兵精善战,楚王又尽出禁军精锐。反观我军,我宁海军先前折了一阵,现虽有小胜,然宁海军亦不过万余人罢了。如今太尉所领禁军与应天府城内之军共不过五万,如何能与两处大军相抗?这应天府却是守不得了。且不如太尉暂领亲兵回城,好歹劝说官家迁都,如今之计,莫若往南方而去,持长江天险以距楚军辽人如何?”
高太尉心中暗道:真如苏文所言,莫若我便即刻前往应天府,如今之计,只怕这应天府是守不得了,也罢,便如这苏文所言,只领亲兵,前往应天府,当面劝说官家迁都。若是官家真个龙体抱恙,不能省事,我也要力主朝中大臣附议此事。一念及此,便与那苏文道:“如今果然是事情紧急,如此,此间之事便托付于大将军矣。”
苏文应诺,当下两人交割了军中事宜,那高太尉便领了一百亲兵,即刻便出了营门,望应天府而去。苏文等只送至辕门处,方才回转。苏文回营,招许询并王安甫进帐,便笑着问身旁许询道:“那军汉却是先生使得计谋么?”
许询微笑点头道:“正是。那军汉却是我使人假扮,报与那高太尉的。不如此,那高太尉岂能丢下这三万军士,独自前往?这高太尉之所以能如此,一则是他日后不想有那寇准牵扯于他,二则是他自信应天府城内尚有两万禁军,俱是由他统领,因此放得心去。”
苏文点头笑道:“先生好计谋。只是那高太尉回城之后,却知我等假传消息,在陛下面前揭露,我等虽脱得这困水,然却失其大义于天下?若真个如此,那天下英雄谁还肯投效于我?”
许询正待说话,却听得那王安甫笑道:“大将军无须担忧,如今大将军乃是投南而去,即便是失信于陛下,然那江南之地,乃是吴越并南唐旧地,这宋家江山虽坐了三代,然江南之人并无真心相附,实不得已耳。江南豪杰,多有南唐旧臣之后,若是将军失信于大宋,却必然得那些豪杰真心相投,此其一;其二,如今天下大势,却是乱象出现,楚王之祸便是其中,岂不闻汉末之时,汉帝虽存,然天下豪杰却择良木而憩,纵观就往旧事,大将军无须担心。”
苏文点头,心中暗道:这话却也是如此,便是我这宁海军中,忠于朝廷之士却又有几何?这王安甫、许询自不必说,便是那曾做的朝廷官儿的黄铿、张武等人亦心中渐与那朝廷离心离德,更不必说草莽出身做过反贼的聂胜等人。更有我那三个兄弟,并周明诲,时不时便要暗示我自立门户,坐拥江南,趁势而取天下。一念及此,便觉心胸大开,点头笑道:“说的甚是。”
许询又捋须而笑道:“昨晚与大将军商议此事时,在下确实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北地乃是大凶丧主之相,然我又管天象,却知那紫微星暗淡,似是摇摇欲坠之势,便断之,那陛下必然大病,将不久人世,是故便以此言来设计,却也是有缘故的。”
王安甫冲那许询一揖道:“先生真大才也。所虑无一不是,安甫佩服。”许询大笑道:“你我二人皆是辅佐大将军之人,何来这般客气?安甫先生方才一席话,却也是金玉良言。显见得也是身负大才之人,能得大将军如此信任。若是安甫兄不弃,我等兄弟相称如何?”
王安甫大喜道:“正有此意,只怕高攀了。”许询便笑道:“你我二人日后多有时候亲近,却不说这些虚话罢了。”因又道:“日后不若我等以字相称可好?”
王安甫便点头应道:“正该如此,唯明兄。”许询哈哈大笑道:“安甫兄!”两人拉手,相识哈哈大笑。苏文一旁攒道:“想不到今日却成了一段佳话,日后定然不次于那刘关张桃园结义。”言毕三人不禁相视而笑。正是:英雄相惜不恨晚,天下三分莫怨迟。
却说那楚王与苏文对峙,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此次出兵,实乃与辽人达成协议。早先楚王使人出使辽,那辽国萧太后亲在那曾住过了宋家皇帝的宫殿里接见了使者。这正是萧太后志得意满之处,想来辽人一直守于那苦寒之地,今日却能夺东京而代之,那萧太后心情甚好,也算是得了一块通往富庶内地的据点,更有心将此处作为辽国都城。
那使者传达楚王之意,亦正合萧太后心意,只因这立足东京并未稳固,因此两家便相互妥协,达成一致,若是辽人助楚王夺了应天府,斩杀了当今大宋陛下,楚王顺利继承大同,便承认辽人在东京占领事实,承认东京乃是辽人之地。
如此,楚王得辽人相助,方才大举进军,然灭应天府却是要辽人去做的,自己所作的不过是牵制宁海军并应天府禁军大部,并不与之决战。楚王亦知,若是与宁海军并禁军决战,只怕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辽人定然会乐见其成,然再坐享成果。
只因如此,即便前些时日,宁海军大败楚军先锋,失了两万人马,斩杀了潘维固,即便那潘美太师催促出兵,楚王亦不以为意,只与宁海军对峙不动。
潘美无法,只得相从,心中却暗有间隙。却说那高太尉领了一众亲随快马加鞭赶往应天府,次日便到,也不及回府,便径直往宫里去了,早早有人将信传到了宫中。方到皇帝寝宫,便被门口那小黄门拦住,那黄门陪笑道:“这些天陛下身体有恙,却是见不得人的,太医亦吩咐过,不得任何人打搅陛下,因此小的却是不敢放太尉进宫,还望太尉大人赎罪则个。”
高太尉恼怒道:“便是我也见不得陛下么?”因由问道:“这些时日,却又那些人见过陛下,且从实说来,若是有半句谎言,定然将你碎尸万段。”
那黄门吃惊,却不敢不从,便陪笑道:“不过是执宰大人这两日日夜陪着陛下,待陛下清醒时,说说话儿,小的不敢有半句欺瞒,还望太尉大人明鉴。”
高太尉听闻,不觉恨声道:“果然如此,陛下确得小人欺瞒,定然有人趁官家病危,操纵朝事,实非我等之福,今日本官定要面见天子,奏闻天听,好为陛下诛奸佞之人。”那黄门虽惊惧,然哪里肯放高太尉进去,只是在门口苦苦相求。
正吵闹见,却听得内里出来一个老太监,传了话儿道:“陛下方才醒了,正说话,听闻吵闹,知是太尉到了,陛下请太尉进里间说话。”老太监传完口谕,便领了高太尉进了寝宫中。却见那宫中空旷寒冷,那龙床之上,却卧着一人,盖黄锦绣龙之被,一脸削瘦,不是官家又是谁?只是那官家身边坐着一人,绯红袍子,乃是当朝执宰寇准是也。
高太尉忙上前几步,便要推金山倒玉柱,行大礼参拜。却听得那官家疲惫之声道:“罢了,也无须参拜,你我二人皆是朕之肱骨大臣,便坐着说话吧!”一旁那老太监早已搬来一凳子,高太尉忙接过,落了座,看看寇准,正见他眉头为皱,瞧了自己一眼。
官家待高太尉坐定,方才道:“朕方才与寇卿说话,朕如此病重,只怕是时日无多,可恨者辽人竟然与楚王一同逼迫于朕,朕竟然无有反抗之力,甚是使人焦心。如今只怕这应天府是待不住了,却不知两位卿家有何建议?”
高太尉正要说出那迁都的一番话,却听得那寇准道:“如今辽人并楚王勾结,夹道来攻,这应天府兵微将寡,即便有宁海军能守得一面,却如何守得两军同时攻来?因此依老臣之见,却是要迁都的好,只是前往何处,还望陛下圣裁。”
那高太尉被寇准抢了风头,不由心中恼怒,讪讪道:“正是如此,若是可守,臣等必死守之,若不能守,万望陛下早作打算才好。”
那官家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也至该如此了,只是为今之计,却是要前往何处?”
高太尉忙抢着说道:“自然是前往南方,那南方与楚王辽人皆有长江之险相隔,辽人不习水战,楚王之兵多时北兵,亦不知水战。若是陛下前往南方,多招南方之兵,定能当两者之兵与长江之上。况且那楚王与辽人在同在北,只怕是互不相容,早晚必有一战,如此我军便可左手渔翁之利也,何愁不能回复我大宋旧日江山么?”
那官家点头道:“果然有几分道理。”一言毕,又转头望向那寇准道:“却不知寇卿有何主意,也不放说来听听,我等也好斟酌处事。”
寇准见官家问起,便思虑了一回,方才道:“方才高太尉所言甚是道理,然国之一都,却任何时日皆不能马虎。如此迁都能稳固朝廷根本,能安民心,定朝纲,方才是上策,方才高太尉也只眼应迁都,却无有说起该如何迁都,一个不好,便有可能陷陛下于险地、不义之境,若彼那时,又当如何应对?因此迁都一事,却是要从长计议才好。”
高太尉心中恼怒,口中却不言。那官家听闻,却叹息一声道:“朕亦知晓迁都之事,万万大意不得,只是如今辽人马军转眼就到,若是待辽人围城,我等即便要走,也走不得脱了,只怕朕之一脉,便要交待在朕手中,却叫朕如何面目去见太祖太宗皇帝?”
高太尉忙道:“陛下无忧,方才臣回应天的路上,亦细细思虑此事,却有一处,可当得都城,便是那江南杭州府。此处有长江之隔,又有两浙路便于缓冲,想来那杭州地处繁华,是极富裕之地,又是那宁海军发军之地,若是如此,便可命苏大将军领宁海军拱卫陛下径往杭州府去。”
那官家一听,心中一动,这却是个好所在。便拿眼看寇准。寇准沉默半晌,方才颔首应道:“高太尉之言甚是有理,只是迁都之事仓促不得。”
话未说完,却听得那高太尉急道:“如何急不得,若是那太平时节,自然是不急,亦不必迁都。迁都之举,实属无奈,情况紧急,也只得事急从权,还望陛下早日决断才是。”一面说,一面又泣道:“臣在军中闻陛下又痒,心急如焚,便快马加鞭赶回,亦不过是想为陛下尽得忠诚,以防宵小趁势作乱,如今见得陛下申请尚可,自然是心中欣慰,却不如将那宁海军调回,拱卫陛下出应天府,即日便前往杭州如何?”
官家正要说话,却听得寇准怒道:“竖子误国。若是调宁海军回,只怕那楚军旦夕必到,我等若要护得陛下周全,宁海军定然是调动不得。如今这城中尚有两万禁军精锐之士,陛下不妨将这些兵马交付与臣,臣定当保得陛下安然出城,前往杭州。”
高太尉嗤笑道:“国之执宰也要领兵么?却忘了太祖太宗的祖训,这领兵之事向来皆是由臣来打理,便不捞大人费心。”
寇准见高太尉如此,不由冷笑道:“太尉果然带的好兵,从那东京城下一路狂奔于此,向陛下推荐了个都监,却险些将那救驾从龙的宁海军尽数丢于楚军,损兵折将,端的是能保得陛下安危,却不知将来太尉又要将何人何军丢与那楚军辽人?”
高太尉大怒道:“你这厮却是欺人太甚,胜负乃是兵家常事,如何便以一败论英雄耳?”寇准亦冷笑道:“却不知太尉何时有胜迹可寻?好叫老夫得知?”
那高太尉大怒,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得那陛下沉声喝道:”住口!两位卿家乃是朕肱骨重臣,与这危急之时,更要同心协力,共同扶持,以拒楚王辽人,却如何在朕面前如此这般争权夺利?叫朕好生失望。”说罢,心情激荡之下,咳嗽连连。
高太尉并寇准忙俯身而拜,请罪道:“臣失态,请陛下责罚。”
官家叹道:“无须日次就是,如今乃是危急之时,卿家二人皆要以和为贵才好。”两人忙应下来,却不再说话。那官家喘息了一阵,方才好些。待两人看时,却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官家感觉身子变化,便叹了一口气道:“朕方才精神振奋,想来是回光返照之故罢。朕若是就此崩了,却只得一幼子,章穆皇后所出赵佑,不过六岁顽童,定然当不得大事。还望两位卿家共同辅佐之,即便是朕到不了那杭州之地,万望两位卿家辅佐朕之幼子前往。”
此番却是交代后事一般,两人忘却不快,痛哭跪倒,有听闻那官家道:“如此两位当是辅机重臣,朝中但有大事,卿家二人可商议而决,皇后郭氏,素来贤德,若遇有大事不能决之,可听其建议而行。”一口气说到此处,又叫人拟了遗诏,用了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朕——负了先祖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