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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顾明珠在花园里等了许久,直到湿透的外衣都快干了大半,也没能等到青鸾的踪影。
冬日的天气并不算暖和,何况又在室外,加之顾明珠的衣服湿了大半,不由便打了一个喷嚏。
桃心看得心疼,想将身上棉褙子脱下,却被顾明珠拦住,自己一个人生病倒也罢了,若是牵连身边丫鬟也着凉病倒可不行。
正在这时,那花园之中走来了一个身着蓝衣的翩翩公子,“顾小姐?”
顾明珠一怔,有些诧异的回头,正好对上了一张清隽的脸,正是尚书府的公子,宫中画师陶逸之,那青年温和有礼的冲着顾明珠点了点头。
对方如此彬彬有礼,顾明珠也只能点点头,打了个招呼,“陶大人,许久不见。”
面对陶逸之,顾明珠其实有些尴尬,少女是在不久前知道,母亲和云娘想将自己和他凑成一对,结果却被这倔强的青年拒绝了,晾了自己和母亲半天。
何况林羌也正是因为陶逸之,才对自己咄咄逼人,顾明珠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谁知顾明珠客气的打了招呼,陶逸之却径直走到了少女的面前,有些温和道,“顾小姐的衣服湿了,且随我去换一身吧,如今天气尚寒,你若在尚书府着凉,便是我娘亲招待不周了。”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顾明珠倒也不好拒绝,正在迟疑之际,又听闻陶逸之温声道,“我只是替你引路到母亲的别院,顾小姐身边也有丫鬟,大可放心不会有人说闲话。”
湿润的衣服穿在身上到底难受,眼见着陶逸之这样有诚意,顾明珠想了想便跟着陶逸之去了。
只是少女的心中难免感慨,林羌做了局分明是想坑自己,结果却让自己和陶逸之见了面,也不知道那宣威将军府的小姐知道这个结局,会不会悔得垂足顿胸。
陶逸之果然说话算话,将顾明珠带到了尚书夫人的院子,随即命丫鬟们带顾明珠去更衣,自己却留在了院落外,颇为谨慎守礼。
这让顾明珠有些讶异的侧目看了那青年一眼,结合上次陶逸之在淑妃娘娘面前替自己说话,其实这位尚书公子极具君子之风,令人佩服。
在丫鬟的帮助下,顾明珠很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了云娘的院子,少女便朝陶逸之轻声道谢。
陶逸之看着少女有些娇俏的样子恍神片刻,继而便摇了摇头,示意少女不用感谢,一路沉默,带着顾明珠准备回到方才的宴会厅。
其实陶逸之是专程来寻顾明珠的,在少女离席之后不久母亲便发现了林羌同样离席,因为不便离开席面,母亲便让下人通知了陶逸之。
云娘很清楚林羌的个性,生怕她与顾明珠为难,于是陶逸之才会急急赶来,羌儿自幼体弱多病,被娇宠得过了头,性子自然霸道了些。
陶逸之和顾明珠一路同行,临到女眷的会客厅时,陶逸之才顿住了脚步,有些惭愧道,“顾小姐,今日之事,是尚书府招待不周,你不要见怪。”
顾明珠摇了摇头,柔声回答道,“多谢陶大人相助,不然明珠怕还是在花园出不来。”
陶逸之闻言更是惭愧的低垂着头,犹豫再三终究忍不住开口,“这件事是我表妹林羌的错,她身子骨柔便被宠着长大,脾性娇蛮,请顾小姐不要与她计较。”
顾明珠但笑不语,只静静地看着陶逸之。
道歉这种事情,总要本人亲自来才够诚心,少女可不愿意接受这种劝人不要计较的行为,这叫慷他人之慨。
陶逸之也是个聪明人,眼见着顾明珠笑而不语,便只微微拱了拱手,苦笑道,“是我失言了,事情本不该由我多说什么,顾小姐快些进去吧。”
顾明珠静静看着面前有些温润的青年公子,终究福身行了个礼,有些认真道,“多谢陶大人今日相助,明珠告辞。”
少女单薄的身子优雅的行了一礼,随即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了身后的会客厅,陶逸之有些失神了,忍不住痴痴的望着顾明珠的背影。
两人的缘分要追溯到云娘和虞瞳暗中约定亲事,或者更早,陶逸之便听说了顾明珠在京都嚣张霸道愚蠢又粗鲁的名声。
其实陶逸之对传言并不在意,要知道众口铄金,身为读书人自然深谙这个道理,青年自然并不相信所谓流言。
大概所有人,包括他的亲娘都认为他是看不上顾明珠的名声,其实不然,陶逸之深知自己是个克妻之人,前三个的妻子接连去世对青年的打击实在很大。
所以娘亲提议让他和顾小姐相看那天,陶逸之拒绝了,那是青年第一次做失约的事情。
本就是个不详之人,又何苦牵连到旁人?
西山别院那算是他和顾家小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那少女徒手抓住了向他扑来的大蛇,那一瞬间陶逸之是有些震惊的。
自己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沦落到要靠一个女孩子来救。
但不可否认的是,顾明珠在陶逸之的心上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肆意而鲜活,跟京都所有的贵女都不一样。
再后来木兰围场上,顾明珠大放异彩,那样策马豪情的模样,会突然让人觉得她似乎合该生在马背上,俯瞰一切。
于是陶逸之才会突发奇想,为这少女画一幅特殊的小像。
不知不觉,陶逸之发现了少女的很多面,心中也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如今看着少女的背影,陶逸之突然想起了母亲之前的一句话。
将来一定会后悔!
后悔吗?
青年说不上来,只是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绵延在心田上。
陶逸之静静地的看着顾明珠的背影,直到少女进了会客厅消失不见,然而在青年没有注意的角落,有一道隐秘而绝望的目光,一直痴痴地盯着他。
林羌握紧了拳头,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看见了表哥方才的眼神,那样浓烈又深情,仿佛要将人烫化一般。
他还从来没有对自己露出过那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