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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山?!”
头顶传来的声音如此熟悉,把我狠狠吓了一跳。我震惊地抬头看去,青年的脸庞终于渐渐清晰起来,甚至连他下巴上那道刀疤都无比明显。
他快步走过来,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解和疑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还有这些伤?”
我看着他,许久才张了张嘴,发出微弱的一声:“山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我整个人一软,就这么又往灌木丛里摔去。
山本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将我接入怀中:“没事吧?”
我本想说话,但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好摇摇头。可不过动了一下,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血腥味立马顺着喉头涌上,我急忙抬手捂住,等呼吸平静下来后才偷偷看了眼,手心一片血红。
山本面色一凛,紧接着一用力将我拦腰抱了起来。“先等一下,我马上带你回基地。”说完,他便加快脚步顺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树影沙沙响着从头顶掠过,我只觉得又饿又乏,浑身都痛,就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恍惚间,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一次在公寓里被人袭击的事情。那时我脚底受伤,阿纲就是这么抱着我快步走过医院长廊,紧绷的侧脸被灯光染得异常温暖。
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来了力量,猛地睁开眼抓住了山本的衣襟,急急问道:“阿纲呢?他怎么样了?”
青年焦急的脚步骤然一滞,我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也随着他的动作蓦地停止了跳动。但很快,他又继续迈开脚步。“这个啊……”我明明白白看到他蹙了下眉,随即,脸上渐渐浮出些许沉痛的笑意,“阿纲他……”
话还没说完,山本突然又停了下来。他一眨不眨看着前方,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嗯,等回去再说吧。”他俯身将我放到路边草丛里,视线却一直没有从刚才那一点离开,“我稍微离开一下。”说完,他又冲我笑了下,当即拔下挂在肩头的太刀就朝前面冲了过去。
我本打算扭头看一眼,但别说动了,现在就连保持意识都有些困难。耳边只听到微弱的金属撞击声,然后,就有说话的声音渐渐靠过来。
“好了!”山本快走过来再次将我抱起,然后转头对后面道,“我们这就回基地吧哈哈!”
还有其他人在?
虽然睁不开眼睛,但耳朵仍能勉强捕捉到声音,听起来应该还跟着三个人的样子。其中一个是女人,声音听上去异常严厉:“这是……黑魔咒的人!?山本你怎么……”
不过没等她说完,山本就哈哈笑起来,奇怪道:“你不知道吗?这是栗山啊。”
“栗山?”她惊讶了一瞬,突然抬高声音,“那个栗山吗?!”
“啊哈哈没错!”
虽然很想问,除了我这个栗山,还有哪个栗山?但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作罢。意识沉沉浮浮像是飘在空中,我难受地皱了下眉,最后还是任由黑暗将自己浸没了。
睡过去之前,似乎隐约听见少年青涩稚嫩的声音,充满了明显的震惊:“这、这不是!”
我觉得耳熟,可睁不开眼,紧接着,就连后面的话都听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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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怎么样……”
“伤口……”
“……太过分了……”
耳边模模糊糊有说话的声音,然后是房门开合的响动,接下来就突然变得安静了。我挣扎了一下,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被突如其来的耀眼白光刺得不得不又闭上。
下意识抬起手臂往眼前遮,但一动,肩头就传来一股撕扯似的痛意。我倒抽了口冷气,皱眉看了眼,这才发现伤口已经被好好包扎了起来。
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了,我张大眼望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几秒,单手撑住床沿,正准备坐起身,房门忽然又开了。
一个毛茸茸的棕色脑袋率先出现在视野中,然后就见少年端着水杯和类似口服药之类的东西小心翼翼走进来。
我动作一颤,整个人都愣住了,使劲眨了眨眼,面前的景象仍旧没有任何改变。门口还是那个少年,棕色的发、棕色的眸,脸庞是柔软的轮廓。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我眼花了还是根本没有睡醒!
这时,对方也抬头看到了我。他先是一怔,紧接着就一脸惊慌地冲了上来:“哇——千寻さん!你还不能起来啊!”
少年急忙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手忙脚乱地过来拉我,可就在快要碰到我的时候,突然身体一僵,整张脸瞬间通红。
“呃……这个……那个……”
我终于回过神来,挫败地抓着头发看了眼自己,一下子对他那反应了然了。
之前为了方便处理伤口,上身的衣服都已经换下。现在虽然肩头和背部缠着厚厚的绷带,不过除去这些部分外的皮肤还都露在外面。
我猜应该是这个原因,所以他始终不敢正面看我。
看着他无措的模样,我下意识敛起眼睑笑了笑:“这次,我应该没有被十年火箭筒弄到十年前吧。”顿了顿,本已经到嘴边的称呼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却又咽了回去。
我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候竟然不敢叫他的名字,好像只要说出口,这段时间以来的一切负面情绪就会控制不住爆发出来。
我不希望被他看到这样的自己,即使那个“他”是十年前、仅仅十四岁的g田纲吉。
将被子往上拉一点,盖住露在外面的肩膀,我勉强靠着床头坐好,长出了口气。
阿纲抓抓脸颊,迟疑了一瞬后,拿起刚刚带来的药和水递给我:“那个……千寻さん觉得怎么样了?伤口还痛吗?”
我摇摇头:“如果不扯到伤口的话没有大碍。而且刚才睡了一觉,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
“那样就好。”他明显松了口气,不再显得那么局促。
我将药一口气吞下,抬眼时发现男孩子正坐在床边凳子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注意到我的目光,他脸上又是一红,很快就将视线收了回去。
“怎么了?”我放下水杯,干脆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诶?不是!”阿纲条件反射地直接否认,但看了我几秒,终于还是挫败似地挠着脸迟疑道,“那个……千寻さん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我挑了下眉:“你知道?”
少年很诚实地摇头。
我侧过脸看他,弯着眼角笑起来:“所以也就没有问的必要了啊,我会找山本的。说起来……”我顿了一下,抬头环视一圈周围,这房间看起来很像当初彭格列医疗部的病房,或者说几乎没有差别,“忘记问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纲露出一脸“原来你不知道吗”的诧异表情,眨了眨眼:“山本说是彭格列在并盛的地下基地。”
原来彭格列也有基地在这里吗?
我大吃一惊:“是以前就有的还是新建的?”
“咦?”他先是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据说还在建……我以为千寻さん应该比我知道得清楚的。”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啊……这种事情也不能告诉我吧。
我忍不住苦涩地笑了下,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房门再次被打开,山本从外面走进来,依旧笑容灿烂:“哟,你醒了,栗山!”
见他出现,阿纲立马如释重负地站起身,说了句“我先出去了”,就拿着水杯和托盘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山本摸着脑袋笑了几声,走过来在凳子上坐下:“你看起来精神不错,这样就放心了哈哈!”这么说着,青年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无垢,我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心里一下子很不是滋味。
“山本……”我紧紧抓住被子,垂下头不敢看他,“你父亲的事情……对不起,我没能救他。”
身边的笑声一顿,渐渐低下来。他轻轻应了声,但也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之前的开朗:“不要往心里去,栗山你也是没有办法。”
“不是那样的!杀死他的是我的亲人啊!”我着急地一下子抬起头,“我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没有错!”
“听着,栗山。”双肩被重重压住,山本凝视着我的眼睛,沉声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战争就是这样。你的家族里也有很多人死在彭格列——甚至是我和阿纲他们的手上,我们都是一样的。”
青年的表情是从未的严肃,我看着他许久,终究什么都没说下去,最后只能再次低头看着被子,诚恳地向他道谢:“谢谢你,山本。”
他直起身,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比起这个,你为什么会浑身是伤地出现在那里?”
我忍不住皱了下眉:“被人偷袭了……不过放心,这事对彭格列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哈哈,你不用想这么多,没关系的!”
我抿紧唇,不再说话。
山本又安慰了我几句,站起身打算离开。我眼角瞟到手腕上的那条链子,突然心头一震,想也没想就伸手拉住了他:“等一下!”
可能是情绪稍微有些激动了,他脚步一顿,惊诧地回头看向我。
我睁大了眼直视着那双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阿纲……这个时代的阿纲究竟怎么样了?”
青年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
他垂下眼帘,双眉不易察觉地一蹙。房中静得可怕,我耳边只剩下自己渐渐拉长的呼吸声。就这么过了许久,山本终于缓缓开口,“抱歉,栗山。”他别开头,最后还是没有看我,“阿纲他已经……不在了。”
这一瞬,我的心情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没有之前的恐惧,也没有自己所想的悲伤,仅仅是空白。
这感觉很像是变成了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嘟嘟作响着发出单调划一的声音。
“那么,他的遗体呢?在并盛吗?”
山本这才重新看向我,双眸中带着些许惊叹。沉默片刻,他点点头,重新开口道:“他的棺材就放在神社附近的那片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