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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昆明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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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飞机,下午四点半依然艳阳高照,春城的天空明亮清澈,阳光炫目耀眼,与红兴市大有不同,红兴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专家给这种天空的尘埃起了一个名字,叫霾,是可以让人心情压抑的颜色,许飞的司机已经在停车场等候。

    “等会儿进了城,随便找个地方将我放下,我打个车就回去了。”我跟许飞客套。

    “回哪样去呀,晚上一起吃饭喽,吃完饭我带你去按个脚。”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是一个聪明的老板。

    “你们多卖车多挣钱就好了,没必要破费。”我假装迟疑。

    “破费个毛线,都是朋友。”许飞强调了我们现在的“关系”。

    “好哦,那我就不客气了。”也许每个人都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司机将车驶入官渡区一家饭店,许总说:“以前在昆明做生意的时候,经常来这家店,他们的味道不错。”

    我客随主便跟他进入一家小包间,连同他的司机和公司的销售经理一共四个人,许飞抽烟的时候喜欢将香烟装在一支小过滤嘴上,他说这样能降低焦油的吸入量。

    酒足饭饱他又带我去足浴中心。

    窗外霓虹,形状各不相同,各样艳丽的颜色都有,足浴坊的的深棕红色的遮光窗帘只看得到街上风景的一丝缝隙。刚才上楼的时候,我仔细了这家足浴中心的装修,跟我和王兰香去开房的酒店颜色风格相似。

    我们换了按摩服,躺在沙发上,许老板拿遥控器把电视台换到中央五套,捏了一颗青枣放进嘴里嚼得咔嚓响。这种枣子青脆爽甜,我看他吃不由口内生津,也拿起一片西瓜喂进嘴。这间按摩房只有两张足浴沙发,更为奇怪的是小小的房间里居然还有套间,套间门口挂着厚而密实的门窗,整个房间的墙都刷成了粉红色,与我之前见过的足浴店有着明显的不同。

    我的脚才入水,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看是杨帆打来的,我先弹了烟灰才接电话:“咋得了哥们儿,这个点儿不跟女朋友腻歪,倒想起我来了。”

    “别闹,有正事和你说,说话方便不?”杨帆问,这小子在我面前很少这么正经。

    我穿起拖鞋起到外面走廊里接电话:“啥情况啊?搞的神神秘秘的。”

    “告诉你一个爆炸性的消息,SX70可能不会在6月8号如期上市了?”他说完我心头一震,我可是在云南所有的经销商面前吹过牛的,月底给样车,6月8日上午十点准时上市公布价格,如果杨帆说的是真的,这他妈要我的脸往哪儿放。

    “什么原因?”我赶紧问。

    “2.0的发动机搭载在我们这个车上,百公里油耗达到了十八升。你要是消费者,你敢买呀。”杨帆说道。

    “你从哪儿知道的?”我又问他。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信息十分准确。”杨帆说得斩钉截铁。

    “如果因为质量问题跳票上市时间被媒体拿来做文章,那这个玩笑就开大了。”我说出我的担心,此时距离正式上市的日期仅有两个礼拜了,厂区的库房里已经生产了上千台样车。

    杨帆叹了一口气:“技术部的的同事连同变速箱合作厂商的专家现在连夜加班加点修改各项程序参数,反复测试,老大都抱着被子住到车间里去了。”

    他所说的老大,是袁二狗的直属上级,也就是主管销售的副总经理关鹤。如果杨帆所说是真的,那这就不仅仅是个爆炸性的新闻了,妈了个八子的,这是要命啊。

    “那高层可有表态,这件事情要往什么方向发展?而且这么严重的问题不可能今天才发现啊?”我满是不解。

    “这就不是你我这个层面能解决的事情喽,各安天命自求多福吧,我还没跟其他人讲过,你也不要乱传哦。”杨帆叮嘱我。

    “那是自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他的不信任让我产生一丝不悦。

    挂了电话,我把烟屁股丢进垃圾筒,坐在走廊里的条椅上,想着如果延期上市会延到什么时候,油耗高能通过修改程序调低?!!

    如果事情照杨帆说的那样发展下去,我又该如何面对云南这些我拍着胸膛保证过的兄弟们,工厂失信于人,但整天跟他们打交道的人是我,我将颜面何存,他大爷的。

    重新躺在足浴沙发上,女技师问我木桶里的水有没有凉,要不要换一桶,我将脚没入水中:“算了,不用了,水还是热的。”

    您往上坐一点,我先给您按头,技师调整了沙发的靠背高度。

    我闭上眼睛。

    许总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咋个?老婆查岗啊?”

    我一笑,常年在外,互相都习惯了,查不查都那样,我敷衍了一句。

    许飞的小眼睛露出邪笑:“男人嘛,理解理解。”我没听懂他说的‘理解理解’是什么意思,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想表达的和对方听到的完全是两个意思。

    许飞的语中带有深意的玩笑并没有让我转过思绪,我依然在想仅仅半个月的时候通过优化程序就能降低油耗的可能性,可能性就是几乎没有可能,虽然我不是技术方面的专家,但一台发动机的油耗是由所有硬件和软件匹配的结果,软件能起的作用是有限的。

    许飞递过来一支烟:“孙总在云南,工厂给配的什么交通工具呀?”

    我笑了一下:“坐公交车噻,咱没到那个级别。”

    “孙总,辛苦了,我小舅子在昆明有个小租赁公司,明天去给你搞个交通工具。”他说。

    “唉,没这个必要,我一个人来去怎么都方便。”我谢绝了他的好意。

    他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了电话:“喂,小江,明天给我留台车,我要用。”

    挂了电话:“解决了,明天去开。”

    我再次表示不需要。

    “莫那么客气。”他吐出一个烟圈。

    我真想拒绝他的好意,我还担心有台车,还得去加油:“那这样,需要用了我去开,不用的时候就给人还回去,免得影响人家生意。”

    “不存在,你说了算,咋个都行。”他说话带着浓重的西南口音。

    当晚,我们就住在足浴店里,第二天许飞带我去租赁公司,我挑了一台八成新的捷达开回出租房。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我给龙姗发微信:(一个笑脸)

    干嘛?

    哪里可以去爬山?

    去西山嘛。

    有空吗,一起?

    老子今天没空。

    我一看她没空,就不想回复了,几分钟后她发来信息嘛,明天嘛周末去,我回到明天我来接你。下午我打扫了房间的卫生,拍了几张照片,招合租伙伴,限女性爱干净。没什么别的事了,就打了一个下午的游戏。

    接上龙姗,我替她系上安全带,在额头上亲了一下。她一下打在我手上:“我老公要是看见了,冲上来要挝死你。”

    “老子不怕。”我坏笑。

    打着车我问:“你哪年考的驾照?”

    “前年。”

    “那你会开手动档的车不?”我问

    龙姗:“不太会,手生的很。”

    “那我教你吧。”

    我拦过她的手,按在档杆上挂上一档,开始起步,我握着她的手,她握着档杆,一直开到西山脚下,找了停车位,我们向着山顶进发。

    “昆明西山,有个传说。”走了几步,她说。

    “什么传说?”我问。

    “说是情侣爬山之后大多会分手。”

    “这么邪乎,分手是因为不合适,跟爬山有毛关系,该分的话整天呆在家里还不是要分。”我不信这种说法。我们沿着绿树成荫的柏油马路缓步而行,路两旁是葱翠的树木,树丛中总有盛开的花朵,步道上吹着山林中清新的凉风,婆娑的树影投射在地面上。

    “传说而已,跟我也没关系。”龙姗绺了一下头发,她脸蛋光洁,细细的汗毛有一层光晕,修长的脖子上的两条肌肉层次分明,锁骨光滑让人忍不住想亲吻一下,我承认,这是怦然心动的感觉,我凝眸注视她的身姿,,观察她的披肩长发和脖颈。

    我们可以畅谈的话题往往绕了几个圈,拐上几道弯,还是会回到婚姻的幸福指数上,这是让人充满怀疑的话题,讨论起来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我得从以往的经历中搜寻极富哲理的话来说,同时又不能让她感到失望,还得搜肠刮肚组织确切的语言,防止词不达意。有些事情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你说出来的是一个意思,对方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意思,所以表达的时候,还得顾及倾听者倾听者的听话水平和习惯。

    我递过一瓶鲜橙多,她接在手里:“你爱你老婆吗?”

    尽管我不想,但最终还是聊到了这个话题,我深思了两秒钟:“爱情只有几个月,剩下的全是生活,无论是谁最终都得从花前月下回归到柴米油盐,用尽全力应付时时刻刻的鸡零狗碎。”此刻我表现的像个哲人。

    “可是没有爱情的生活你能快乐吗?”她问我。

    “既然不爱他,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吗?”我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她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可能觉得感情这东西可以培养出来吧。”

    “结果感情没培养出来,反倒学会了将就和凑合。”我一下子说到了她的痛点,她拉着我的手使劲捏了一下。

    薄云漂浮在寥廓的长空中,几只麻雀在路边的香樟树枝中叫唤,我一边移动脚步前行,一边怀疑眼前的世界是否真实,这种怀疑马上就被打断。

    “如果我们先遇见,你愿意娶我吗?”她这一问,我倒吸一口凉气,赶紧答到:“愿意,但是不会去你家做上门女婿。”反正对她说这种谎又没什么成本,这种她自以为是的假如,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有一抹不悦的神情从她脸上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不真诚的笑容,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开心,从笑容上也能分辨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爬山哪?”她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

    “跟你在一起心情美噻,再说,你技术好。”我道。

    “操你妈,老子对你有情,你却把老子当**。”龙姗甩开我的手,径自向前走去。

    二、

    我曾经敲过妓女的门,曾经吻过公主的唇,这一天,我勾走了少妇的魂。

    有一次,苏青萍跟我发了很大的火,也就是我们散伙的那次,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我也生气,所以只跟着,不说话,我们从情人湖一直走到天盛,走到天盛的时候,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后半夜,城市的灯火凋零了不少,路灯暗黄,雪花在空中飞舞。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我们在新鲜的雪上踩下脚印一前一后,走过了天盛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越走越快,而且她走到了马路中间,快到愚公码头时我冲上去在一个十字路口拦住她,拽着她直到交警指挥交通的岗台上,捧着她冰凉的脸说别这样我们回去吧,她只掉眼泪不说话,我吻上去,狂吻,你们谁能想象,我曾在风雪中,在十字路口交警的岗台上,吻一个大声啜泣的女人。

    苏青萍一把推开我,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大声质问,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死!

    去死吧,我大声说,转身走掉。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苏青萍,也没有听任何认识我们两个的人说起她的蛛丝马迹,她,消失了。

    本是风和日丽的时节,我却想起一段久远的往事,而且我他妈眼角酸湿,肠子像打了结。

    我摘下眼镜,拭了拭眼角,关掉回忆。

    走到太华古道,我们拾阶而上,龙姗款款而行,我走在后面,石阶旁生长了很多鸢尾和三叶草,还有少许灯笼果,高一点的还有紫薇和木槿树,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夹杂着路上游人的谈笑风生,我追上前去:“你别生气,我这个人就是嘴贱。”

    “你全身都贱,”我听她这样一说,试着去牵她的手,她没有躲开。她手指柔软,指肌平滑有力,握感舒适,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手之一。前一秒我还沉浸深夜风雪中的罪恶和愧疚之中,根据剧情的需要肝肠寸断,后一秒我可以无缝切换场景,笑逐颜开。

    正当我揣摩着她的手,心神摇曳之时,她突然停了下来看向远处:“在西山看昆明,有种说不出的美。”我顺着她看的方向,将整个昆明市——这半水半城之地尽收眼底,几束丁达尔光芒照在昆明城上方,似有天国之美,而滇池水浓绿深沉,碧波万顷,天上的云朵变成了狗,一会儿又变成了鳄鱼,一会儿什么动物都不像。

    “山上有吃的没,估计我们上去就饿了。”我估摸着时间,从背后抱住她,曾有一个女人告诉我,拥抱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肢体语言,一个被从背后抱住的女人,是没有力气反抗的,我曾感受过这种拥抱,的确妙不可言。

    “有农家乐,杀鸡宰牛都可以。”龙姗道。

    “好,上去炖只鸡给你补补。”我道。

    龙姗说:“我一没生孩子,二没生病,补哪样补。”

    “需要补的时候再补,往往来不及,我们提前补,母鸡有大量的雌激素,可以让你美不胜收。”我这句话发自内心,我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说得很轻。

    到了农家乐,龙姗果然点了一只老母鸡,半只清炖,半只黄焖,还有两个野菜,我叫不上名字。

    我对菜的口感表示了赞许,但是对天气表示了担忧,凉风中带着雨的气息:“小石林还去吗?你看这天气,像要下雨。”

    “不是还没下呢么,下了再说。”龙姗。

    到了西山景区入口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好在门口有人售卖雨衣,我买了一套蓝色一套粉色,粉色的给龙姗穿上。

    一路上不好走的地方,我紧握着她的手。我们像两只蝴蝶蹁跹在小石林乱石嶙峋的道路之中,此刻像一个梦,毕竟看起来不那么真实,而我又能真切感受到溅入裤管的水滴带给我的冰凉,走到崖壁凿出的阶梯上,昆明城和滇池笼罩在烟雨蒙蒙的五月之中。石墙上稍宽敞的地方供奉着俯看世间悲欢离合却不动声色的佛像,以及记载着各种传说的碑文。

    在一处石栏边上,龙姗静静站着,惆怅地看着远方:“我走不动了,一会儿我们坐索道下去吧。”

    “好啊,雨中索道必然很美。”我附和道。

    在索道的轿箱里,就我们两个人,我无暇观赏四下里的风景,以一个长吻度过全程。索道的终点在海埂大坝,出了索道站我们打车回山脚下,全天旅程结束,我送龙姗回家,路上她还在学如何挂档。

    四、

    区域销售管理群里袁部长发了一条信息:近日公司内谣传SX70最后阶段测试不过关为不实消息,新车将如期上市,请各区域对接经销商进行样车打款。

    看到这条消息,我松了一口气回复到:收到!

    葛丽娜发来信息:孙总,您啥时候来云南呀?天天有客户问SX70啥时候有样车。

    明天就到了,你来接我呀!

    火车还是飞机?

    应该是飞机吧,你来接我吗?

    我不会开车呀,你坐公交车来我们公司嘛

    我不知道路线呀!

    我告诉你好了,

    你说,

    下了飞机坐机场大巴到南疆宾馆,在南疆宾馆乘坐183路到海埂大坝,步行到码头乘坐轮渡“樱花号”到大观公园,坐52路到小西门,然后在小西门乘210C线,就可以到我们公司了。

    我看了一下这路线:你这路线也太复杂了嘛!

    也不怎么复杂,一会儿就到了。

    等我到了天都黑了,天黑了能干什么?

    看电影儿,她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