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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被桃花颜彩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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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所谓的仇恨,他始终是未曾亲历的,这仇恨,于兄长来说是夜夜难安,无可消除,可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一个极为模糊的影子,和这一座压在心口,不可松懈的大石。

    叫人喘不过气来。

    因着这份仇恨,他不得欢笑,不得欢喜,不得月下独酌,不得做着任何他所念着的事情。复仇是从小就是灌输了进的东西,他亦是清楚。只是仇恨这种东西,实在太过的累人,让人不敢去碰触,任何自己想要了的东西来。

    而到底,他这许多的年岁里,都是在为着什么而活。

    父母的仇,是要报的。可这等的年岁里,终归亦是要有着自己的生活来。不可被着这所谓复仇二字,牵扯了鼻子走,终究一生不可欢喜。

    而父母所盼,不过让儿孙欢喜而已。

    可终究深沉入了骨的复仇,便是叫人不可欢喜。

    外方须臾之间的就是滚了雨水来,雨水落于外方青石板的滴答声,落入耳中,竟是多了些许的冰冷之感。

    春雨,总是来的这般快,可亦是去的这般快。

    终究,是留也未曾留的住。

    他抬眸瞧着兄长一眼,似是温和的笑着,可笑意,始终未达眼底。

    他瞧着这四周,除却那透过厚厚轻纱帘子的光,洒下的明明灭灭,都是灰黑一片,阴沉着,酝酿着低压的情绪。兄长一向不喜光亮。似乎只有在这等的黑暗之中,他才是可以欢喜着,才是可以稍稍忘却着,入骨的恨意,深刻的谋求。

    夏竏期盼着,期盼着兄长有着一日可以走脱仇恨。

    因为,他知晓,一旦这复仇成功,手刃仇人,当那属于了仇人的滚烫鲜血滚到指尖的那一刻,他是欢喜的,真真欢喜的,可这之后,便是在这仇人冰冷的尸体旁,呆愣着,像是被抽干了一切养分的树苗,不知该如何,那牵引着他走了这般长路途的恨意,一瞬间湮灭之后,便是无尽的空洞与不知所谓。

    他怕,他怕兄长,终是有一日会变得如此。而他,竟是无半分的法子。

    “何时,你也是变得如此妇人心肠了?”骨节分明的手,滑动着这泛着丝丝檀香气息的佛珠串子,串子因着这长久的抚摸,便是越发的光滑,在这透过厚重轻纱而滚落进来的日光里,泛着些许的冷色光滑。夏竦面上依旧笑着,仿若温和。探寻到了这眼底,却是冰寒一片。

    眉眼依旧温和,心下却是另一番的行事。

    装着的久了,这面上的温和皮子竟是扯不下来了。或许,当年那件事未曾发生,他亦应该是如此的温和模样吧。只是人世间,从未有过或许,有着的,不过都是这鲜血淋漓的恨意,与长夜未央的痛意。

    他的弟弟,可不该是如此的。

    仇人那冰冷的刀锋,那一夜的血,冰冷的月,竟是到了夏竏这儿,都成了无所谓的虚无东西了不成?!

    “兄长,有时我亦是念过,这般多的算计,到底是否值得?父亲母亲亦是不愿复仇之中,卷进这般多的人的。”夏竏说着,眉眼之间多了几分的凌厉之色。他从未违背过兄长的心意,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想要愿着自己的心意行事,而不是乖乖的,在这瞧不见的黑暗里,做着一把,最为锋利的刀剑。

    父亲母亲的仇,自是要报了的,只是到底为何要牵扯进了这般多的人,搅扰着,永远都分不清楚对错。

    “值不值得?”夏竦一字一顿的说着,终究面上亦是浮上了怒色。

    他这些年的谋求算计,夜夜难安,到了夏竏这儿,就只是一句值得而已?

    或许到底年轻,不过都是为着这世上缭乱的桃花色迷了眼罢了。

    “若是为着段莹,你便不必再说。”闭眸,眼前是纯粹的灰黑,夏竦的声音从这只留有几分光彩的室内传来,像是毒蛇吐着的信子,须臾之间就是寻到了他的命脉,可偏生就是这般的,云淡风轻的说着出来,让他所有的一切,所谓忧虑所谓心思,都是化作云烟,入了九天。

    “你恨也好,爱也罢,可你终究绕不得傅家。”夏竦轻笑着,似乎有些嘲弄。

    嘲弄些什么呢?

    大抵就是嘲弄这等的所谓少年心思。

    少年时谁又不是鲜衣怒马,总是以为,世间的一切都是唾手可得。却都是看不甚清楚,看不清,什么才是这此生最为珍视了的。

    可他总是会念着那入骨的仇恨,那便是他这一生,最为珍视的东西。

    “兄长,我不是这等的意思。”夏竏说着,只是觉得浑身虚浮无力,他放到最心底的东西,竟是被兄长这般一眼,就是瞧了一个透彻干净了来。

    可他说着的这所谓值不值得,亦不只是为着段莹而言。

    更多的,便是为了兄长罢了。

    兄长执念太深,而这执念,终究是会害了他的。

    “我只不过不想你陷入这复仇的执念中越行越远!”夏竏说着,便是离得夏竦又是近了几步,近到,他可以真真切切的瞧见了,瞧见夏竦眼底,那深切的恨意。

    “呵。”夏竦低低的冷笑了一声,外方的雨越发的大了,卷着雨滴,透过未曾关严实了的窗户,就是落在了这厚厚的轻纱处,湿润了一片。

    青色晕开,便是化作了深色的颜彩,泛着暗色的光华。

    “执念?若是不手刃仇人,那你我,活着,便是无了任何意义!夏竏我希望你好生谨记着,最好是好好的记着。不论这仇,最终牵扯进再多的人,你都是要好好的,好好的随着我一起手刃了那仇敌!我要看着,看着高高在上的傅家,一步步,一步步落到这泥泞里,终究抬不起头!!”夏竦从这椅子上站起了身子,与夏竏平视着,面上那温和的皮子亦是脱落了一个干净,他吼着,眼底是少有的疯狂暗色。

    说完,夏竦就是起身走了去,掀开厚重的帘子,门外的光透了进来,有些刺眼,与这光芒一起滚进来的,还有着搅扰了深寒的雨水珠子,滚到夏竏的脸上,他觉得,有些痛。

    瞧着兄长的身影消逝,这帘子再度的放下,室内依旧的灰黑。

    有些东西,只要是入了骨,非得要抽干这满身的血,刮骨疗毒,方才可好。

    夏竏轻笑了一声,慢慢的说着:“罢了,兄长想要复仇,复仇便是。这等的无回路,亦是愿得与兄长一同走着。”只是回答他的,不过是这帘外依旧淅淅沥沥而落的雨声,和这倦鸟归巢的啾啾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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