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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暖阳,照得地上的积雪融化了一些。寒风刮过,我瑟缩了下脖子。一个三分球砸在篮筐的上方回旋,最后还是没有落进篮筐,落在地上弹远了。
卓泊然扶了扶眼镜,偏头对身旁的女生笑了笑。捡球回来,牵着她的手离开。我努力的想看清楚那张女生的脸,却是一片迷蒙。卓泊然的背影渐行渐远,我满脑子都是他们手互握着的画面。我呼喊着“泊然”,他却置若未闻。
天空又飘起了雪,沿着大大小小的脚印,朝着背影追过去。跑的太急,自己把自己绊倒,重重的跌在雪地上,呼吸里夹杂着寒冷侵入心肺。
“西贝,西贝……”我睁开眼,缑旧梦站在床边喊我。
“西贝,你做噩梦了?”我望着宿舍的天花板,偏头看站在凳子上的缑旧梦,才发现刚才是个梦。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梦见卓泊然。每次都是卓泊然背向我,越走越远,任我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我从小就相信梦是有预示意义的,以至于我醒来后,心情就变得很差。
“西贝,泊然是谁啊”缑旧梦饶有兴趣问我。
“不是谁啊,你听错了吧。”我拉着被子盖头,躲闪她的问题。
“好饿”我揉着我空空的肚子。
“现在十二住点半,能不饿吗?”旧梦扯开我的被子。
“好吧,现在起来去吃东西”一到周末,我就忘了按时吃饭。缑旧梦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我“那我们现在去吃饭,我先回我们宿舍,你收拾下,待会叫我。”我喝着水答应着,差点呛到自己。缑旧梦合上门走了,宿舍里一如既往的剩下我一个人睡懒觉。低垂着头,还在想刚才的梦。胡乱的揉着散乱的头发,起床洗簌。
缑旧梦是我军训时在一起偷懒认识的。第一眼就觉得缑旧梦像新疆人,有种异域的感觉。小麦色皮肤,高鼻梁,深眼窝。我开口就问她是不是新疆人,她一脸郁闷的解释说不是。刚开始总把她的姓念错,她很无奈的说:“你以后别带姓叫我,直接叫我旧梦吧,好好的一个缑,被你念成猴”我总说旧梦的名字应该有一个故事。缑旧梦说什么也没有,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说旧梦是不可挽回的,或许代表着一段年少轻狂的爱情。缑旧梦称这是西子臆想症思维。
走到西一食堂门口,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从西一食堂的另外一边门走出来。
“好高,好瘦,你认识那个”这就是旧梦对绪安泽的第一印象.旧梦见我没有跟上去,又倒回来看我在发什么愣。看样子,绪安泽刚吃完饭出来。他没注意到我在看他,和身边的男生在说话。
“社团的”我收回目光,继续往食堂走。
“去打个招呼”旧梦边走边说,进门还在回头看绪安泽。
“不熟”
“不熟,刚才干嘛站着不走”
“我这不是走进食堂了吗?吃饭,吃什么”我赶紧转移旧梦的视线,不然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砂锅粉”买了两份砂锅粉,慢悠悠的吃完。吃完饭往操场的方向走,卓影儿打电话问我在哪。
“西贝,在忙什么啊?”
“没忙什么啊,刚吃完饭,散会步啊”卓影儿滔滔不绝的说了最近身边发生的趣事,还有她新交的男朋友。
“西贝,我哥把女朋友带我家去了,好想去见见我未来的嫂子啊。可惜没有假放。现在他们又回去上班了”
我听到嫂子两个字,脑子有点死机。后来卓影儿在电话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听进去,失措的挂了电话。卓泊然是大我五岁的学长和邻居,卓影儿是卓泊然的妹妹,也是我儿时最好的玩伴。自我记事起,卓泊然的名字就时常在长辈们口中提起,夸赞之色溢于言表。
“西子,怎么了”缑旧梦关切的问我。
“没事,旧梦,我不去操场,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宿舍”心像要快要落进深不可测的冰窖,一直往下落,生疼。其实我何曾不无数次的担心这一天。以前卓影儿带着我去她家里,指着她桌上的一堆小礼物说,那都是我哥的同学送我哥的礼物。一个风铃上,还挂着一个字条,俊秀的笔迹。
眉目清朗,学习好,会打篮球,身高达标一七八,这些条件足以引来校园里不少女孩子的目光。而且泊然谦和的性格也是招人喜欢的。那是我第一次惶恐,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能看见发着光的卓泊然。
回了宿舍,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站在宿舍楼窗边,看着楼下来的行人思绪万千。
“旧梦,你帮我请假,有事。”
缑旧梦脸上满是错愕的表情。“请几天,什么事”
“先请几天,办完就回来”
“什么事啊?”
“人生大事”我转身把行李箱拿出来装衣服。就是那么一瞬间,我决定去找卓泊然。问旧梦借了钱,带上这个月的生活费,买了一张飞S城的飞机票。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因为卓泊然。
飞机降落在卓泊然所在的城市,天空下起了小雨。我没有给卓泊然打电话,按着卓影儿给我的地址,坐计程车直接去了卓泊然的住处。看着这座城市暮色四起,灯火初上,心里不安的情绪在一点点的升腾。或许我能见到他的她。不停的拿出手机看时间,看完塞回包里,又拿出来。如此反复再三,也缓解不了我心里的激动和不安。
车在一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卓泊然的住所在一座花园小区,环境优美。从电梯里走出来,看了一下“19F”的字眼。走到1902的门牌号,我用力按了门铃。心砰砰的乱跳,双腿有些发软。怕见到他,也怕他不在。里面没有人回应,我又按了几下,依旧没有人回应。我拨通了卓泊然的电话,接听的是个女声。
“喂,你好”我的喉咙像卡住般,吐不出完整的字句来,失落的挂了电话。我在门口等了他三个小时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离开了卓泊然的住处,找了一个干净便宜的旅馆住下,出门随便吃了点东西。天下起了雨,没带伞的人在一路小跑着躲雨。我抬头看着纷飞的雨,和我此刻的狼狈是多么的应景。走了一段路,一个女孩跑上来喊我姐姐,给了我一把伞。心里感激路人的善意,灰败的心情好了一点。
我不敢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去试探。在路边的电话亭,拨通卓泊然的电话。接起来的依旧是那个女声,我忙不迭挂电话。仿佛那个声音如利剑般,无情在我心里挥舞。我在这座城市逗留了三天,每天都会去卓泊然的住处按门铃,但总是没有人应答。我在城市的广场上游走,疲惫和失落围绕着我,让我在这座城市脆弱的不堪一击。第三天我拨通卓泊然的电话,还是那个女声“喂,你好”
“卓泊然在吗?”我木然的问道,声音干涩。
“他出差了,请问你是?”
我挂了电话,失落的走回旅馆,带着我的行李去了火车站。在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广场,感觉自己像受伤的南归雁,无所依傍。如果泊然见了我,我想也该责备我如此任性。看着广场上的电子公告牌,找到候车室号码。检票进站,掏出手机打开收件箱,是旧梦问我把事情办好没有,让我注意安全。
我回了短信说好。墙上的挂钟,刚好九点半,候车室走道里排起了进站的长队。掏出钱包,抽出来那张站票。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连硬座都没有买上。心里没有后悔,只有沮丧和不甘心。时间滑到十一点半,候车室里的人已经少得可怜。
下了火车,上了回学校的校车。车在行进,车窗外的风景一一淌过我的眼。夕阳打在城墙上有些褪色的旗帜上,迎风飘扬让我觉得沧桑。路边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拖着手拿着冰淇淋边吃边走,笑的阳光灿烂,那一刻,我的脸上一片冰凉的濡湿。我靠着窗,轻微的抽噎。我都忘了我在哪,只知道一路上泪如雨下。
回到学校,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缑旧梦知道我回来,从隔壁来找我,看我眼窝深陷,乱兮兮的头发,问我去哪里流浪了。我说私奔去了,结果男主角丢了。
缑旧梦骂了我一句神经,下楼给我买饭。洗完澡出来,看着香喷喷的饭菜一点食欲也没有。我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水,从抽屉里找出一片安眠药。扔进杯子里,看着白色的药丸融化在水里,倾杯喝下。
我累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对自己说。去找卓泊然的这三天里,我总是整夜整夜的失眠,看着黎明破晓,惶惶然的睁着眼睛。不安的情绪在夜里游走,快要把我吞噬。喝完水,我沉沉的睡去。没有做梦,一切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