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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看到婆子手里的信,心里猛地一惊,忙夺过信,手指颤抖着把信打开,迅速的读了一遍,才缓过神来靠在椅子上喘气,婆子见了忙跪下不敢言语。
元秋进屋来正好看着母亲拿着一封信气的直抖,忙上前请了安,便静静的站在一边,李氏使了个眼色给那婆子,那婆子行了礼起来弓着身慢慢的退了出去。
元秋见那婆子出去了,便走到李氏身后帮她捏背,又找些有趣的事情和李氏说,李氏开始心不在焉地听着,后来慢慢地被元秋说的话吸引,逐渐松了眉头,嘴角也含了笑容。母女两个说了好一会话,李氏才叹道:“你是个体贴的孩子,不像你姐姐是个不省心的。”
元秋听李氏说这话,便知道那信与元容有关,心理转了几个圈细细地琢磨一番。对于李氏来说,元容是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即使那孩子再好,落在自己眼里也是个刺眼的。更何况元容又不是乖巧听话的,最近连连惹事,轻视嫡母,早让李氏心里窝了一把火。但李氏又不能太过惩罚元容,怕落在顾礼眼里成了苛责庶女。如果被下人乱嚼舌根传出府外,怕是也会影响到李氏贤良的名声。
元秋想了一遍,笑着开口道:“姐姐年龄也不大,虽然现在心思有些佐了,倒也不是改不回来的。只是现在无论母亲讲什么,姐姐多少都会猜疑母亲的良苦用心,倒不如丢给父亲去管,母亲乐的清闲,以后若是她有什么不好的,父亲也怪罪不到母亲头上。”
李氏听了搂着她笑道:“你想的容易,哪有父亲教养女儿的?”
元秋道:“即使不能让父亲教养她,那以后她的大小事情,母亲也必要都先给父亲通了气,父亲允了母亲再去做,省的她故意找些事来和父亲嚼耳根。”
李氏听了点头道:“我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只是难得你也会想到,我的秋儿真真聪明。”
元秋伏在李氏怀里只是笑,李氏寻思了下便把元容的信拿给元秋看,元秋展开信,细读了一遍惊愕的抬头看着李氏:“姐姐打算在庵里住满一百日?”
李氏冷笑道:“可不是,还主动承认了粽子的事,说什么心里内疚,悔不当初。愿在庵里住满一百日来赎罪,为父母兄长和妹妹祈福。”
元秋寻思了一番道:“她这次的法子倒不赖,连母亲都没想到她能主动把这件事担下来。
李氏道:“她这是做给你父亲看呢,她主动承认错误,只怕你父亲心里就先软了三分了,再加上在庵里住三个多月,想必那时候你父亲早都消了气了,更会去心疼她在庵里清苦。她倒是找了一个好军师啊。”
元秋又把那信看了一遍笑道:“母亲放心,她愿意在庵里就随她,母亲还怕她能翻出花来不成?她就是闹腾还能闹几年?不去理她,我们自家清净几天是几天。”
李氏本来想和元秋商量些法子,听元秋这样说才想起她年龄不大,哪里会有什么好法子。往日只因元秋早慧,看事情透彻,又经常一针见血的说到点子上,倒让李氏总是忘记她真正的年龄,把她当大人了。
晚上,李氏服侍顾礼躺下,把元容的事情和他讲了,顾礼听了也一愣,却没说什么,直接天亮李氏服侍顾礼梳洗的时候,顾礼才道:“我和你一起去庵里把元容接回来。”
李氏忙应了,麻利的收拾好以后,传了早饭,两人匆匆忙忙吃饭以后,坐了车直奔郊外的葫芦庵。
主持师太将二人领到净室,便让小尼姑把元容带了过来。只见那元容一声素色粗布衣服,用木头簪子挽起头发,素净着脸,一脸平淡的出来给顾礼、李氏请了安。
顾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你这一个月性子倒沉静了许多。罢了,总呆在庵里也不是常事,和我们一起回府吧。”
元容听了上前先给顾礼行了一礼后,淡漠地笑道:“父亲亲自来接女儿回府是给了女儿天大的体面,女儿自是感激涕零。只是女儿在佛前许下誓言,要日夜念经忏悔满百日。女儿此时回府,恐怕佛祖会怪罪下来。”
顾礼闻言倒无话可说,李氏心里冷哼元容倒找了一个让人无法驳回的借口。三个人相对无言默默地坐了一会,顾礼便带李氏回府了。元容目送顾府的马车绝尘而去,嘴角含着冷笑回了庵里。
元容不在府中,元秋倒是觉得清净许多,和新请的才艺师傅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李氏倒没想让元秋样样都精通,但必要每样都略知一二才是。之前李氏看元秋不在女红上下功夫,便说了让她绣寿图给祖母贺寿的话,因此元秋每日还要绣寿图,李氏见元秋学的东西太多实在辛苦,便心疼地说:“那日只是为了激你一下,虽说你现在绣的还成,但是当做寿礼献出去还是不到火候,就不用那么辛劳了,等过几年有了大长进了再送这样寿礼。”
元秋听了笑道:“日后也要亲自绣寿图给祖母的,正好现在练习了,以后送出去才不丢人。”李氏闻言只得依她。
顾山上两日课便去郡王府和士衡一起学一天武艺,即使在家时候他也在卯时起床,先在院子里打一通拳,在洗漱了去上房请安才去前院跟张先生上课。
顾府上下都各忙各的,转眼到了元容回来的日子,李氏又派了车去接,只是晌午不到便有车来了,却不是接元容的车,而是京城老太太派人来送中秋礼。
李氏忙迎了出去,见来的人是沈妈妈,心里不由得一惊,面上却是一脸惊喜的迎了上去。
这个沈妈妈是当年老太太的陪房丫头,在顾家是极有脸面的人物,连顾礼见了沈妈妈都得礼让三分。沈妈妈见到李氏故意要请安,李氏忙上去扶了起来,嘴里叫道:“我的妈妈,这么老远劳您大驾过来,哪里敢让您请安,这可当不得。”
沈妈妈拍着李氏的手笑道:“大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礼不可废、礼不可废啊。”她虽说此话,却没有再请安,只是拉着手和李氏说话。
李氏面上应着,心里不由得盘算,这沈妈妈可是和老太太一样的年纪,平日里更是老太太的心腹,这么老远从京城让她送端午礼,怕是没那么简单。更何况,往年只有他们往京城送年节礼的,京城来送节日礼倒是头一回。
李氏心里越想越凉,面上只能装作无事拉着沈妈妈道:“妈妈这么远的路过来,真真苦了您,和我进屋吃茶去。”
沈妈妈拍着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回了头冲着车里喊道:“你们也都下来吧,这回可到家了。”
李氏闻言也不由得向马车看去,只见车帘子掀开,两个穿粉色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从车上走了下来,一起上前给李氏请安:“林氏(王氏)给夫人请安。”
刹那间,宛如一桶冷水浇在李氏头上,心里凉个彻底,只得僵硬的将头转向沈妈妈。
原来,那日顾礼将素梅打发回京,老太太见到自己送给儿子的小妾这么多年来不仅没被收房,反而被打发回来,顿时觉得没了脸面,心里不由得对李氏不满起来,连说辞都没听便把那人打发了回去。
素梅因在杭州受了羞辱,被打发回了京城又没了前程,心里越发的凉,加油添醋的把李氏的不好讲了一遍,那老太太原本就对李氏有些意见,又听说她捏算吃醋,不让顾礼收素梅入房;苛责庶女,甚至为了不让小妾张氏侍寝而蛇蝎心肠的给庶女下毒。老太太听完心里对李氏愈加不满起来。
顾家老太太素来偏爱小儿子,长子在外为官又因夫妻情深一起去了任上,老宅里长房无人理应二房当家,但因老太太担心二房当家会让小儿子受委屈,生生越过二房,让三房媳妇吴氏当起家来。
那日素梅回来,正巧吴氏也在上房,见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忙劝道:“大嫂是仗着大哥身边没贴心的人罢了,那张氏年龄本就和大嫂相当,早过了如花季节,又生产过,哪里还抓的住男人的心。”
老太太冷笑道:“我倒是想给儿子娶几个小妾,只是送去的美人能几年不动原本的送回来,让媳妇这样打我的脸我哪里还敢送?”
吴氏谄媚笑道:“媳妇倒有个主意。”
老太太瞅了眼吴氏,低头吃了口茶,才眯了眼睛。吴氏见状忙上前说:“素梅送去的时候,老太太没给走过明路,所以大嫂装糊涂混了这么多年。这次不如老太太做主先给帮大哥把妾室纳了,再把人送过去,到时只怕大嫂想不认都没办法。”
老太太闻言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眼睛从屋里扫了一圈,便招手让大丫鬟彩珠上前来:“你以后就是大老爷的人了,去了杭州好生服侍他,争取早日生出个一男半女来。”
彩珠闻言忙跪下给老太太磕了头,乖乖的说了声:“谨遵老太太教诲,彩珠一定服侍好大老爷。”
吴氏心里见老太太指了彩珠,心里便有些不甘。原来她给老太太支这招是有缘故的,老太太表弟去年过世,他子嗣艰难,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庶女雪莲。因他府上不宽裕,怕自己过世后正室会改嫁,到时候女儿无人看管。便临终前托人把这个雪莲送到顾府。老太太念及旧情,便把她养到身边。雪莲温柔乖巧,又长相甜美,来了一年多倒让整日来请安的三老爷瞄上了,只是碍于雪莲没有及笄,不好开口。
吴氏平日在上房伺候,自然知道三老爷的心思,更是明白以老太太对三老爷疼爱,若是他开口这事必定是准的。因此心里整日的盘算着怎么把雪莲送出去,正巧素梅回来了,吴氏心里便有了盘算,于是出了那个主意,谁知道老太太根本没想到雪莲,直接点了个丫头出来。
吴氏心里憋了口气,但又不想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便满脸堆笑道:“老太太素来会□□人,彩珠水灵的什么似的,大哥必是喜欢的。只是大嫂当家多年,怕是彩珠拿不住她,又被当个丫头打发回来。”
老太太闻言便道:“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吴氏笑着说:“雪莲温柔又娴静,难得的是自家的表妹,只怕大嫂也不敢为难她,再加上让彩珠帮衬她,大嫂必是看的住这边防不住那边。等过了一年半载,她俩都有了身孕,这姨娘之位更是牢靠了。大哥子嗣单薄,到现在只有一个嫡子,若仍让大嫂一人独大,只怕……”
老太太琢磨了一番,觉得吴氏说的甚是有理,心里便允了,等了半个月待雪莲及笄后,做主让雪莲和彩珠开了脸,以姨娘身份进了门。因怕李氏不认,便让自己的陪房沈妈妈亲自将二人送到杭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