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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迁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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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新阁到雅轩,因有两个活泼的女儿,所以柳慎竟然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先前是蹲在小溪边看鱼,然后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鱼妈妈是哪个,为什么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啊?金鱼看完后,两个小丫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七宝回来了,然后嚷着要去找七宝,柳慎只得叫丫头帮忙寻,好在这七宝算是听话的,虽然才被柳慎赶走,不过听到喊它,又屁颠颠的跑了回来。&

    两个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拿线来逗猫了,在花园里竟然吵着说七宝要玩线。于是柳慎只得叫了小丫头去找两根细麻线来。这般又玩了会儿,后来又要去看杏花什么的,总之柳慎觉得,小孩子的世界果然是太欢快了,对于什么都充满了兴趣。

    好在老王妃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未说什么,只是叫了两个孩子到跟前说了几句话,便叫丫头带她们去院子里玩耍。

    太阳这个时候已经升起来了,又不晒人,暖烘烘的最合适晒太阳了。

    两个小丫头出去了,其他丫头看得出两位主子有话要说,也都各自找了借口出去,石嬷嬷更是亲自守在门口。

    “我还以为,你会缓些日子才能回来呢。”老王妃并不知道那九千岁图谋不轨之事,只是以为柳慎能回来这么快,是西山的事情处理好了。

    却见柳慎眉目紧锁,叹着气道:“那里的事情,比起旁的,已算不得什么事情了。”

    这样的事情还不算大事?那所谓的大事?老王妃惊了一下,满是错愕的看着柳慎。

    柳慎本来是不愿意叫老人家操心的,不过既然要准备将飞羽营的家眷先迁移,自然是要先知会老王妃,到时候左右是瞒不住的,因此便直接告诉了她。

    老王妃听完,许久没有说话,好一阵子之后才频频叹气:“大夏,当真是撑不下去了么?”

    大夏如何柳慎是管不了,可是这战南王府却是散不得,当然也容不得谁打半分主意。

    “你打算如何?”这个家既然已经交到了她的手中,所以老王妃也不拿主意,只问她的意思。

    “但求安定。”荣华富贵什么的,她已经不缺了,就差一个安定的日子。“先把飞羽营家眷迁移到梧州。”

    “额?”老王妃其实也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她并不知晓柳慎在出嫁前,就在江南梧州准备好了这么大的庄子,因此很是疑惑的看着柳慎。

    柳慎这才细细与老王妃说起自己在天灾那天,靠着卖米发了些小财,又趁着那机会在江南梧州买了大量田地,这些年依靠着手底下那几个人,如今打理的极好,而且地势又广阔,在安置个两三千人并不在话下。只是柳慎担心的是如何让他们走得悄无声息的。

    老王妃听完柳慎的话,一面又想起柳加商团里,柳慎也是占了股份的,如今算起来,她才是个正儿八经的富贵人,这手中的钱财,只怕是养几十万大军也不是问题吧,也难怪了,皇帝这样一直不放过她,想来也是了,这么个钱窜子流落在外头,谁都不能放心,又何况她在战南王府。

    不过幸亏是在战南王府!

    柳慎的意思她已经明白了,迁移是必定的,不然到时候正的事发突然,手下人如何安生?所以很是赞同,尤其柳慎把最大的难题已经解了,她就更不用担心这些人如何安置了。“两个丫头就在我这里吧,你先忙正经事,家里的这些琐事,让管事们来就好。”

    柳慎确实在没有空闲了管家里的这些小琐事,因此也不矫情,当即谢过老王妃,跟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便先去书房了。

    “玄钺这媳妇倒是没有娶错,这府上啊,那些个只会绣花吟诗的姑娘们是不适合的。”老王妃看着柳慎出去的背影,忍不住轻叹道。

    书房外面,红包已经安排好了人在这里,可是紫衣却依旧不放心,硬是要守在外头,至于良珠,此刻正在帮柳慎整理着梧州拿来的账本,一面与她说起梧州的来信。

    田地买进来的时候,很是便宜,谁知道这大灾后的第二天,粮食长得极好,柳慎倒没把粮食卖了,而是公平的分给新入住的佃户,这些人都是被饿怕了的,别的不要,只要这粮食在身边才会显得踏实,所以柳慎给他们各自发了粮食储备着,第一年又没有收什么租子,大家心里都是感激,只把柳慎当作了他们的救命人。

    给了他们田地,还入了户头,如今又把第二年甚至第三年的粮食都备好了,这般的好人,世间还能有几个,于是都越发卖力的做活,闲暇田地里没事,也跟着打理山庄的事情,也正是这样,那梧州的庄子才能那么快完成。因此这第二年的年初,还没下地大家都主动把租子上缴。

    这般叫人省心的佃户,还是很少见的。原来谢三端阳等人还担心,毕竟这些人从前都是无根无叶的流民,所以一颗心总算悬着的,谁晓得他们竟然远比那些能吃饱穿暖的人懂得感恩多了。

    紫苏一直在旁边帮忙,听着那边如此好,瞧世子妃的意思是要把大家都迁移过去,心下自然是欢喜的,甚至有些高兴道:“我听说梧州虽然在江南边上,却是江南之腹,我从前听人说,那里是个实在的水乡,田间路旁,全身阡陌交错的小溪小河,而且河中鱼虾又甚多,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以为过年时候柳大公子托人带来的鱼虾当真是买的么?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说是他买来的,其实啊都是咱们自己庄子的小河里捞的。”良珠虽然没有去过,不过谢三夫妻俩每次来,都会与她说很多梧州的事情,尤其是那里的山水如何美,田地如何肥沃。

    “当真么?”紫苏满脸欣喜,见柳慎也点了头,不禁欢喜道:“那可好了,过年的时候我家里也分了一些,母亲和小弟小妹们都很是欢喜,只是后来听说是柳大公子送来的,因此也舍不得吃,只怕一下没了。如今倒好,既然是世子妃庄子里的,以后迁移过去,那可就甩开腮帮子吃了。”

    柳慎听着两个丫头提起这些,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那梧州地势奇异,四面环山,就是一个天然的屏障,唯有一出口,却是易守难攻。若是战南王府能真正的迁移到那里,也不极好的,而且很多东西都能自给自足。

    可是夏成帝答应么?九千岁又答应么?算了,柳慎觉得自己想远了去,当下还是先把人都迁过去才是要紧事情。

    书信方才已经写好封蜡了,是给周轶的,此事少不得要麻烦周轶帮忙安排,很久没有青羽的消息了,柳慎猜疑,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依照她的性子,不可能不来看两小丫头的。只是柳慎也不好直接问周轶,只是另外给青羽写了一封信,麻烦周轶帮忙转交。

    而柳慎现在还心念念一件事情,那边是这前朝地宫,安王府虽然从前自己怀疑过他们的居心,可是如今看来,这杯美羹,他根本就分不上了,而且公孙卉儿已经那样了,安王就算横插一脚,却能守着几时呢?

    王府中的下至丫头小厮嬷嬷,上至管事,都是飞羽营的家眷,还不算在外头做活计的,便是两百多,而且飞羽营一共十二队,一队一百人,一百人的家眷就算平均只有三个,那也是三百,何况事实数据根本不是这样的。

    好在飞羽营的人,由始至终都属于一个世外团体,他们不与外人结亲,这点倒是好,省得到时候走了,还留下一大堆的亲戚。

    忙到中午,柳慎这里总算是整理出了一套尚且算完整的计划,正打算去陪孩子吃午膳,却有人来传,宫里太后又打发人来瞧自己了。

    原来自从她病了的消息传出去后,太后那里就打发人前前后后来了三次,还带了御医过来,不过却都叫老王妃打发走了,这如今还不死心,所以又差人过来。

    柳慎唇角忍不住开出一丝讥讽:“也是有心了,总共不过是才十天的时间不到,竟然来了这么多次,这般恩宠,我倒受不起了。”从前也没见太后如此上心,如今竟然打发这么人来,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

    “那世子妃是?”来传话的小丫头还在外面候着等消息,紫苏揉了揉鼻子朝柳慎看去。

    “请到新阁吧,我这里便去准备。”她不是不相信自己是病了吗,那就病一次给她瞧瞧,省得总是怀疑,这样对她老人家的身心健康是很不利的。

    紫苏去回过话,看着精神抖擞的柳慎,心下有些担忧:“前天太后差人来的时候,老王妃还说您下部的床,如今这生龙活虎的,只怕是要露陷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既然要假装病了,那是该有个病了的模样才对。

    却见柳慎毫不担心的笑道:“不必担忧,快先去厨房给我捣些姜汁来,我就在小偏厅里候着。”

    紫苏虽然不知道柳慎有什么打算,不过还是急忙小跑过去了。

    柳慎回到房间,叫良珠把粉拿出来,又在九格柜里取了香出来,只是点燃一星点,往身上一熏,顿时就一阵淡淡的药香味。

    “这东西什么时候做的?”良珠有些好奇的拿起来闻了一下,却是平淡无味,感情是要点燃了才有效的啊。

    柳慎也不知道怎的,当初济安师太教她调香,明明都是些防身的香,或是女儿家喜爱的胭脂香味,可是到了她手中,不止是合欢香这类的东西调制出了许多,还有另外乱七八糟的,当然还有那种很臭很臭的香。“我呀,眼下也就这么点爱好了,当初大家给我添箱的许多东西,在这上面都很有用途,无聊时候,拿来玩玩,就弄出这些东西了,如今瞧来,竟没有一个是用不上的。”

    良珠扫了一眼那九格柜子里分开的二十来种香,满目的好奇自然不必多说,总是想拿出来闻一闻,不过知道世子妃喜爱弄这些乱七八糟的,所以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看一眼就罢了。一面笑着回道:“也是世子妃你,那么些个好东西,竟然你给糟蹋在这上面了,也不知道人家知晓了,是何等心疼。”

    “这哪里有什么心疼不心疼的,既已送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何况这两年他们有什么红白喜事,就是娃娃满月我都没有落下的。”当时虽然来添妆的人多,又匆匆来匆匆去,不过柳慎还是让大堂哥,和二伯加的晨楚哥哥帮忙把名字记下来了,这两年里,他们有什么事情,也是让人端阳重阳带礼物过去了的。所以算起来,这人情来往,根本就没有谁欠谁的。

    只是当初他们大张旗鼓的来,如今柳慎却只能悄悄的回罢了。

    主仆俩这厢说着,一面到了小偏厅里,柳慎才躺在小榻上,良珠吩咐着小丫头们抬来火盆子,那紫苏就急急忙忙的来了,竟然抬着大半碗姜汁。

    “我哪里用得了这么多,可是浪费了。”柳慎很是可惜,只叫她拿茶盅倒了些出来,剩下的跟着熬姜糖算了。

    “世子妃这可是要喝,我把糖也带来了,添一些不会那么辣。”紫苏说着,从托盘里上的抬下一碗精致小碟,里面正是雪白的糖

    “不用我,擦擦脸。”柳慎动作极快,已经拿了绵帕子沾了姜汁擦脸,又让良珠把粉拿出来扑在脸上,只是也掩不住她一脸的蜡黄。

    “我竟从来不知道,姜汁竟然有这样的作用。”紫苏有些诧异的打量着柳慎,一张精致的小脸如今满是蜡黄无光,扑了这粉之后,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姜汁拿走,糖留下吧。”柳慎觉得差不多了,只让他们赶紧收拾,自己则卧在榻上,一副病容倒是及其真切。

    太后差来的是个面声的太监,才到暖阁门口,就问道一阵淡淡的药味,不由得揉了揉鼻子。旁边候着他的紫莲见此道:“我们世子妃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昨日已经能起来了,公公请。”

    小偏厅的房门被推开,那公公一眼就看到了榻上躺着的柳慎,满脸的病容不说,厅里还摆着火盆,这外头已经大太阳了。他有些嫌弃的掏出绢子捂着鼻子进去,“世子妃可好些了?”

    榻上的柳慎颔首,看起来很是虚弱,一面示意着旁边的良珠伺候茶水。

    良珠会意,急忙去倒茶水,可提起茶壶却一脸的为难,“世子妃吃药喝不得茶,这里都是水,公公来的聪匆忙,只怕要等一会儿了。”说着,作势要喊外面的小丫头上茶来。

    这屋子里门窗一关,自柳慎身上发出来的药味就更重了,这公公已经快受不住了,甚至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一面将脸别向厅里唯一一扇仅仅半开的窗户,想要猛烈的吸口气,可是一张口就觉得自己满嘴的药味。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不忘仔细在厅里打量,还瞧见柳慎旁边小几上放着的一碟糖。柳慎见他目光落在上面,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公公会意,显然她才吃过药了。一面看这几个丫头,看着水灵灵的,可是只怕不好管教吧,屋子里满是药味也不知道拿香熏一下,还有那碟糖,也不知道收拾下去,这幸亏是自己瞧见了不打紧,若是让别人来瞧见了,还不知道要如何笑话这府里的主子连下人都管不着。

    他实在是呆不下去了,隔着帕子狠狠的吸了几口气,这才张口道:“既然世子妃已经好了许多,那杂家就去回了太后娘娘,也省得她老人家担忧。”

    “在坐回吧,我已经咳咳咳叫丫头备了饭菜,还请公公用了膳在走。”柳慎一脸的诚心,可是这满屋子的药味,他如何受得了。

    当即急忙回道:“世子妃的心意杂家晓得了,用膳就不必了,世子妃还是不要操心这些琐事,好生养病。”说着,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要准备告辞。

    柳慎却还一个劲儿的留他用膳,甚至是要起身来陪他一起,那公公可劲是给柳慎吓着了,连跑带逃的,也不等紫莲的脚步,就急忙出去了。

    紫苏从厨房来的时候,正瞧见他在院子里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一面拿手里的帕子扇着风不禁有些好奇的朝他身后追来的紫莲看去。

    紫莲确实憋着一脸的笑意,见紫苏来了,只冲她朝着身后的小偏厅努嘴。

    待紫苏进去,柳慎已经已经在开始擦脸了,不过那身上的药香,因为屋子里的火盆子而显得越发的浓烈,这叫忽然进来的紫苏都有些不习惯。一面不解的朝外面已经快要出这小拱门的紫苏,“紫苏怎么了,怎笑成那样子,亏得她是跟在那公公身后,若是叫人瞧见,可不大好。”

    良珠这才将公公在这屋子里本就被这药味憋坏了,早就想走,可柳慎一直留他,甚至要陪他用膳,这可把人吓得。

    紫苏闻言,也哈哈笑起来,“这可好,我看那太后娘娘还信不信。”

    这般一折腾,柳慎又得去沐浴更衣了,因此只让紫莲去老王妃那里说一声不过去吃饭了。

    又说宫里头,这奉了懿旨去看柳慎的公公,本身就有洁癖,这回宫之后,觉得自己身上还满是药味,所以回了太后的话,就急忙去打水洗澡。

    太后到底是相信了,一面有些责备皇后的意思:“只怕是宫里的事情被惊到了,如今病成了这个样子。”她轻叹着,心下有些愧疚。

    萧淑妃在她跟前伺候着,听到这话,笑着劝道:“不如妾身去瞧瞧吧。”一面看着旁边玩耍的儿子:“弋儿也很是想念他们府上的双胞胎小皇姑呢。”

    公孙弋向来沉默,宫中的皇子公主们,又及其玩到一起,所以听见他母妃提起战南王府的双胞胎小娃娃,眼睛一下亮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到太后跟前来撒着娇道:“皇祖母,弋儿也想和她们玩呢。”

    这宫里头,按理来说他已经三岁了,应该不在与母妃同住,而且更要去上课,可是因为这公孙弋自来很会讨太后的喜欢,萧淑妃又是个聪明的,所以他现在不止是跟自己的母妃同住比翼宫,更是连学也没去。

    当然,宫中其他的嫔妃,比如皇后对此都颇有微词,不过随即想到这公孙弋没去上学,又暗自高兴。

    让他玩吧,在随着母妃同住,以后成个没出息,离不得娘的废物最好。

    “哟,咱们弋儿倒是难得,自来可没瞧见过跟哪个孩子亲,如今却惦记起双胞胎小丫头。”太后听到他的话,心下想起那两个玉娃娃,也是希望她们能常常进宫里来玩。可是一想到大年初一的事情,只好作罢。更是应了萧淑妃的话:“也好,你代哀家去瞧瞧,多带些补品去,这才初春就病了,要多补补才是。”一面喊来内侍去拿补品。

    萧淑妃笑着应了,一面止住那内侍,又与太后一番闲话,这才告退。

    那公孙弋晓得要出宫,心里很是兴奋,毕竟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这森森皇宫,因此一出了太后的慈安宫就问萧淑妃:“母妃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小妹妹么?”

    萧淑妃垂眸看着儿子,玉般雕琢的小脸上,是极少看到的高兴之色,这与平日在夏成帝面前那种表面的高兴不已,而是发自内心的。“既然你这般想见两位小皇姑,那咱们一会儿便去吧。”一面环望着这四周的高墙绿瓦,心里到底是有些疑虑了,这真的是弋儿想要的生活么?

    回到宫殿,却觉得有些疲倦,便将公孙弋交给嬷嬷,自己进寝殿休息,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本来空无一人的殿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道偏冷高的身影。他叹着气走到萧淑妃的榻前,蹲下身来,眼中的冷冽瞬间化作道道柔情,指尖轻轻的按着萧淑妃的太阳穴,“既然这么累,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如往时不一样,萧淑妃没有继续去给他说这权力的重要与好处,反而是沉默了下来,垂着眼眸长长的睫羽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扇动着。

    那男人忽然低下头亲亲的在她光洁的额间一吻,“离开这里,我不会让你和弋儿受到半分伤害的。”

    萧淑妃竟然没有恼怒,而是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望着面具里的那双眼睛,缓缓说道:“弋儿在这里,竟然不开心。”

    她本来以为,权力会让弋儿活得更好,可是好像弋儿不是这般想的,虽然他年纪小,可是很多事情他心里是明白的,所以极少跟宫中的人有交集。

    萧淑妃起身来,扶了扶额,“我要带弋儿去战南王府一趟。”

    “嗯。”男人轻声应着,扶着她到妆台前,满是茧子的手本是那剑的,却也能拿眉笔为她画眉。

    萧淑妃已经习以为常了,坐在那里任由这个男人给自己上妆。只是这眉间的倦意不退,所以只好去回了太后,明日在去。

    战南王府在京城的产业虽然少,不过还是有几处铺面的,听说是当初王妃的嫁妆,都在长安大街。

    这长安大街可谓是寸金寸土,这几个铺面自然是要值些银子,不过柳慎却没打算处理了,而是转租给大堂嫂。

    大堂嫂自从生下殊哥儿之后,大堂哥又常年在外,因此总觉得无聊,大伯母就推荐她开间铺在来打发时间,席红袖晓得之后,也有了这样的念头,于是一个要开零嘴铺子,一个却要卖烤鸭店。

    这会儿正愁着找到不合适的门脸,恰好也是巧了,王妃名下的这几家铺子都是挨在一起的,眼下租期又快到了,正好直接转租给她们二人,到时候正好照看。

    不过柳慎很快就担心起来,若是战南王府的人能安置到梧州,那大伯和二伯一家呢?只怕依照这夏成帝的性子,定会牵连与他们。

    那么柳慎要么与大伯二伯脱离关系,而且必须让皇帝相信,或者连他们一并带走。可二伯现在还在朝中任职。

    良珠见她为难,不禁提议道:“不如去看看大老爷二老爷是什么意思吧。”

    柳慎摇头,“他们已经很疼我了,我怎能还让她们为了我而背井离乡,更何况我不确定二伯的心里怎么想的。”眼下虽说晨楚哥哥跟晨风哥哥去了天水,可是并不代表二伯会放弃仕途,自此全心全意操劳柳家商队。

    “正是他们疼世子妃你,世子妃你才要为他们多考虑才是,别的不说就这柳家商团,与战南王府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能说断了就断了的。”江北的事情,良珠知道一二,所以知道柳慎心里的担忧,她也略知些。

    “是呢。”柳慎叹着,此事确实有些叫人觉得头疼。“对了,这几日他们可是有来过府上?”自己当时走的匆忙,也没能去说一声,这几日既然宫里都差人来了,他们不可能不知晓。

    却见良珠笑道:“自然是来了的,他们本就十分疼爱你,这里有点风吹草动,就差没齐家过来了,说来也是世子妃您的福气,国公爷虽然不重视你,可是大老爷和二老爷府上,都一直把您当作掌上明珠呢。虽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然我倒觉得,自从嫁过来之后,能常常走动,反而比从前更亲了。”

    良珠说的正是,当初在府上,碍着周苑,总不能方便四处走动。如今嫁到了这府上,遇到了好公婆,祖母又十分明理,这般说来,自己也不知是哪一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了。可是他们这般疼爱自己,自己究竟能为他们做什么?“晚上去大老爷府上一趟吧,把俩丫头一起带上,与殊哥儿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如此这般,夜幕之后,柳慎便带着孩子去了柳大老爷的府上。

    大门自然是不敢出的,所以柳慎趁着两个孩子还在睡着了,就自暗道里直接去外城,那边红包已经备好了马车。

    这般周折,是要费些功夫,不过却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大老爷府上并不知道柳慎要来,一家子正围着桌子吃饭,除了在家里接替大堂哥在京城生意的晨曦三哥,还有昨日刚回来的柳辰轩。

    柳慎与他已经好多年没见,不过好在是骨血同脉,几句言语间就已经熟络了。

    两个小玉娃娃一进厅里,就被程氏和余氏抱着,殊哥儿也围了过来,满脸的着急,竟然不知道先跟哪个妹妹说话才好。

    “伯娘嫂子,先放下她们,不然可惯坏了。”柳慎见她们竟然要把两个小丫头搂在怀里吃饭,这自然是不行,急忙开口道。

    两小丫头倒是听话,自己挣脱下来,然后跟着各自的教养嬷嬷到小桌前乖巧的吃饭。

    “真是可心的小人儿,前几日我去府上瞧你,两个小丫头可是懂事得很,招呼我这老婆子坐下不说,还要亲自敬茶,这可把紫苏紫莲两个丫头吓坏了,这是没烫着,不然的话,可叫人心疼死了。”程氏一面说着,亲自舀了两碗汤给丫头,让她们给孩子送过去。

    这殊哥儿本来就不爱好好吃饭,别瞧已经四岁了,可却调皮着,如今看着妹妹们都这么乖巧的吃饭,自己也不好意思在母亲面前闹,端着碗跑去跟她们姐妹俩坐在一起,竟然也吃了两碗多,后面还想在添饭,却被程氏拦住:“一会儿少不得要吃些点心,留着些肚子,免得晚上不消食,难受的可是你。”

    一说补消食,殊哥儿急忙放下碗,那消食散的味道他可是怕了,一面坐在小马扎上认真的看着拿勺子吃饭的两个妹妹,有时候还喂她们一下。

    却被果儿嫌弃:“不要你喂了,刚刚明明才喂了我一口,你又接着喂,我又不是猪,妹妹还一口没吃上呢。”

    一面的小蛮却是学着大人们瞪人,“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不给小蛮饭饭吃?”

    殊哥儿已经糊涂了,两个妹妹他明明是左一口右一口的。

    大人们都在一旁哄笑,方才这殊哥儿低头舀饭的时候,两个小丫头就趁机换了位置,也就是她们两个鬼灵精怪的知道作弄人,如今还敢问殊哥儿的不是。

    殊哥儿一脸的委屈,仔细的看了看两位妹妹,越看越觉得眼花,她们不止是长得一模一样,连这头发都梳得一模一样,还有这小裙子也是一样的。不禁可怜兮兮的回头朝大人们这桌看去。

    “好了,你们两个在欺负哥哥,以后哥哥就不保护你们了。”柳慎见两个小丫头得意的吐舌,笑着训斥着。

    柳慎家的这两个闺女,虽然是顽皮得紧,不过好在听话,但凡大人说什么,一遍就够了,根本不需要警告第二次,也正是这样,才格外惹人喜欢。

    “哥哥不要生气,我们乖乖吃吃饭。”哄人也是好样的,压根没人教她们,这会儿就一人一边挽着殊哥儿的手臂撒娇。

    本就是粉雕玉琢的玉娃娃,两个又一模一样,如今动作还一样,看着更是叫人喜欢得紧。

    殊哥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面重新喂饭。

    小孩子聚在一起,总是有这么多玩的。柳慎也落得清闲,正好与大伯和两位哥哥说起商团的事情。不过柳慎并未提起江北之事,只是强调了想要把这京城的生意都转移到梧州去。而且还有王妃的铺面,过几日就腾出来给两位嫂子。

    大老爷是个精明世故的,柳慎的打算虽然看不清楚,不过好歹是察觉了些许的不对劲,所以后面将两个儿子支开,便一瞬不瞬的盯着柳慎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好端端的都搬去梧州作甚?”

    柳慎晓得是瞒不住大伯了,只得叹道:“九千岁占了江北,势必是要与圣山自相残杀,战南王府的立场是护公孙氏一组,佑大夏江山,可是如果大夏一分为二,那战南王府只怕”

    没等他话说完,大老爷已经是满脸的惊骇,倏然站起身来,一脸难以置信,“既已如此,为何一点风声都不曾听到?”

    “李奇的案子大伯应该知道吧,其实他那三军早就换成了四处的流寇,真正的三军早就去了江北,如今已是九千岁的麾下。”这是柳慎最不想提起的事情。也难怪秦誉被连云寨的抓走,只怕就是想要为西山大营的诡异拖些时间罢了。

    大老爷的脸色已经变得刷白了,也是好一阵才缓和了神色,缓缓坐下身来,“这太平盛世的,好端端的闹什么,这些人眼里百姓都算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前才出现大灾那年,江南的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路上还有人吃人的事情发生。这仅仅是因为庶民们没有饭吃而造成的后果。若是真的开了战,那到时候税赋加重,庶民们还如何生存,家中栋梁皆上战场,留下一堆老弱妇孺在田间,只怕那税赋的钱都交不上,还说什么吃饭呢?

    柳慎见大伯神情激动,也不敢在多提此事,只是在一旁叹气,“罢了,这些事情究竟不是我们能管的起的,如今我也不求如何,只要能安生,这战南府的爵位要不要已经无所谓了。”

    “事情哪里有这般简单,不过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你这样打算也是对的,只是那么多人要去梧州太扎眼了,倒不如让晨曦假意带货过江南去,顺道带走一批人吧。”大老爷虽然忧国忧民,可是一如柳慎所言,自己的稀饭都没能吹冷,哪里有时间管他人的瓦上霜,不是他们太无情,而是根本无余力,只怕太操心这天下庶民了,到时候皇帝给安上一个煽动庶民谋反的罪名,那就得不偿失了。

    也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把眼下的事情做好了。

    柳慎本来在为此事烦忧的,如今听到大伯的话,自然是感激,可是又有些担心若是被发现了,到时候可就连累整个柳氏了,于是只得婉言拒绝。

    她这点小心思大老爷如何看不出来,只是语重心长道:“你还顾及这些做什么?如今的柳氏已经不似从前了,这整个族里说出来只怕你也不愿意相信,竟然都是靠着柳家商团在讨生活,商团和战南王府又密切,说起来是一体了,如今战南王府上好,我们柳氏一组方能昌盛,所以客气的话你也不要说,我安排的人你也不要担心,都是信得过的,只需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

    “大伯。”柳慎自是感动,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个傻孩子,咱们是一家人,倒是你父亲,可是有消息?”怕她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大老爷巧妙的转过话题。

    柳慎摇摇头,“大伯也不必担心,我父亲是个聪明人,若不是他太固执,在外面应是吃不了什么大亏的。”

    “也是了,我们三兄弟里头,其实就属他脑子里最清明了,可是却爱钻牛角尖。”大老爷说着,喝了两口茶水,正欲说什么,外头便听见小孩子的嬉笑声。便朝柳慎看去:“只怕是许久没瞧见你这当娘的,寻过来了。”也不知怎的,听着这孩子们的笑声,心中的愁绪一下消散了不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打开门。

    外头,果然站着三个小娃娃。

    “祖父。”殊哥儿先叫了一声,两个小妹妹也一起叫道:“外祖!”

    “都乖,过来外组抱抱。”说着蹲下身,一手抱着一个,却显得有些吃力。

    “快放下来吧,别叫这俩胖娃娃跟累坏了。”柳慎见此,急忙去将果儿接过来放下。

    大老爷苦苦一笑:“果然是老了,竟然抱不动两个娃娃了。”

    可是两个小娃娃却不稀罕他抱,反而是对他的胡须比较感兴趣,小蛮更是咯咯的笑着:“外祖这里的头发好长哦。”比她们府上好几个爷爷的都要长。

    “那不是头发,是是”果儿本来想纠正的,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一脸的苦思冥想,模样可爱极了。

    ------题外话------

    ··亲们都觉得接不上,是不是第90章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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