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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古今路”, 是那次摄影大赛的主题,拍摄重点在于一些胜古迹、古村古貌与“古”沾边的东西。
怪不得青峤要去古村落拍照。
来不及细想此点,邓理事正说着青峤的参赛作品内容:“……一些非常古老的村落, 看去还保留着较为原始的习俗, 譬如古怪的祭祀场面, 傩戏了,巫舞了,还不少壁画石雕, 那些石雕看起来也很古怪, 一种异族特色……青峤的镜头感非常好,通光线、色彩和构图,让照片的画面看去有一种古今交叠、时空并行的诡丽感——啧啧, 没能得奖真是太可惜了,套照片就是拿到国际去都能获奖的。”……
和梁帆说的相差无几。
从摄影协会出来, 两人坐进车中。
“逆旅办公室、老梁办公室, 还家里被人翻过,恐怕对方要找的就是这套照片了。”展翼没急着启动车子,手放在方向盘, 轻轻敲着指尖,“而且老峤参赛的那几张应该已经落进了对方手中, 但对方显然不知足,还要把他拍到的同系列照片全都拿走,一条漏网之鱼都不允许存在。看来,照片可能拍到了某些涉及到某种利益的内容。”
青岫目光望进车前的雨幕里:“哥不是拍了套古村落的人文风景照, 会涉及到什么人、什么样的利益?能被人光明正大摆在外面任由拍摄的,就应该不涉及什么非之利,除非, 他去拍了不允许拍的东西。……不,也不可能,如果是这种东西,他也不会拿去参加摄影大赛。”
“也一种可能,”展翼转脸看向他,“老峤无意中拍到了什么,他以为很正常,可以被公开,但实际触犯或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别急,别急,只是猜测。”
看到青岫的瞳孔明显瞬间放大,展翼连忙安抚,轻轻拍了拍他僵硬的肩,知道他在想什么——触犯或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通常会遭到报复甚至……灭口吧。
青岫紧紧抿着唇,半晌道了一声:“开车吧,想回家查监控。”
展翼没再多说,小孩儿既理智,又倔强,他不需要劝慰,而劝慰也无阻止他去做自己决定了的事。
他知道着急担心解决不了问题,但并不代表他不着急不担心,他只不是把些全都转化成了疯狂的付出——精力,时间,一切。
一进家门,看着那么爱干净的他连半湿的衣服都顾不得换就大步迈进书房,展翼无奈地摇头,跟进去,直接将人扛起来,楼,进房,把他扔在床。
“换身衣服再下去。”展翼边往外走边扔给他一句,“不差这么几分钟。”
青岫默默换过衣服回到书房时,见电脑已经打开了,杯子里热水也倒好了,连转椅都给他摆正了。
看着靠在桌边揣怀着他的展翼,青岫垂了垂眼帘,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至于为什么要道歉,他自个儿也点不太明白。
抬起眼看他,见头发湿着,衣服也湿着,莫名觉得更抱歉了一点……“你也去换衣服吧,”青岫平静地望住他,“没事。”
“不急。”展翼总是没子在对青岫的目光时还能继续保持强硬,原本想着孩子又要没日没夜地玩儿命调查,连教训他的词儿都想好了,然而一对上双眼睛,自个儿先就心疼起来。
个青小岫啊,就像颗小钻石一样,钻石硬吗?硬啊,可钻石它也脆啊。
么颗脆且易碎的透明小石头,呵护还来不及。
展翼放软了声调,全没了刚才把人扔床的势,温声道:“查监控的话,别抱有太大的希望。对方既然有本事抹去逆旅的监控录像,就有本事抹去杂志社的。你来盯监控,来查摄影大赛终审评委的信息,然后挨个儿联系,争取能当面接触一下。”
“好。”青岫点头,坐到了电脑前,再次抬眼看他,“你去换衣服吧,当心感冒。”
展翼笑笑,去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书房的时候,见桌多了一杯热水,而那颗坚硬的小钻石,已经在全神贯注地投入于监控视频中了。
展翼按着老梁帮忙提供的评委单,挨个儿在网搜索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和履历。些人里,资深且著的摄影家,艺术界德高望重的教授人,来自省级报社的总编,旅游局的干部,考古界的专家,演艺圈的红星,层社会的流。
每一位,都既有财力,又实力。
展翼开始打电话尝试联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网当然不会公开些人的私人联系方式,多半留的是工作邮箱,如果发邮件申请采访的话,得到回信不定要到什么时候。
也留助手电话的,但又多半打不通,毕竟都是社会流,岂能轻易让随便一个人就掌握去向和坐标。
展翼联络了一圈未果,看着自己手机屏幕“嗬”了一声,然后拨了一个电话。
“琴姐,,你大侄儿……”展翼边说边起身走去窗户边,外面的中雨已经转为了大雨,伴着电闪雷鸣,才不下午三点多钟,天已经暗得像是六七点的光景。
青岫虽认真盯着监控,也不是完全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听着展翼电话通后这句开头语,就有点儿弄不清又是姐又是侄儿的到底是个什么辈分。
转头看了他一眼,见展翼用肩和脸夹着手机讲话,两只手都腾出来,一手拎喷壶,一手转着花盆给窗台上的花儿浇水,窗外的电光在灰色的云层间忽明忽昧,让眼前的画面多了一种奇妙的安逸氛围。
青岫起身走去,一手拿过展翼手里的喷壶放到窗台上,一手指了指窗外的电光。
展翼顺着他的手往外看,显然没太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对着手机说了一声:“琴姐,稍。”然后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着青岫,“你是说用雨浇花?”
青岫:“……”并没那个闲心。
“雷雨天,打手机离窗户远些。”青岫说着去拉窗帘。
展翼笑起来,一边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一边去拉另一半窗帘。
大约是离得近的缘故,青岫听见他那手机里传出一个女性的声音:“……挺关心你的啊,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展翼偏脸看了青岫一眼,见青岫也正往边看,面不改色地笑道:“早呢,不关心也得孝顺啊,毕竟老爷子是我长辈呢……”
青岫走回座位重新盯监控,展翼在后头无声地吁了口气,继续对电话里的人道:“琴姐,不说那个。儿现在有个事儿,恐怕得您帮一手。
“一会儿给您发个单去,您看看能直接联系上哪个,最好是能让当面见一见、聊几句……是,还是那件事儿……嗯,没找着呢,还在查。
“……是,黑三儿帮跑外头村子呢……多管齐下,怎么也能捯饬出点儿线索……我知道您在刑警队里人,现在这不是还不够达到刑事案件的标准么,不立案也没法子……
“……行,那您一会儿帮oo那名单,您信儿。……最近怕是去不了您家里吃,小孩儿心里急着呢,先把事儿弄妥了吧。……他指定不去,内向。
“……行,行,好嘞,大侄儿我就不跟您见外说谢字儿了,您信儿……好,好。”
展翼结束了通话,刚走回座位,就见青岫转脸看他:“‘小孩儿’?”
展翼笑出来:“耳朵还挺尖。你但凡听点儿话在我眼里都能显得大几岁。”
“你想让听什么话?”青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盯监控可以,每晚十一点必须睡觉,早上六点前必须在床,每天必须8杯水,每顿必须一碗饭,能听吗?”展翼反问他。
青岫转回头去继续盯监控。
展翼笑得直摇头,不心里又点儿小愉悦,小朋友终于不再老跟他那么客气了,敢于甩脸子就是个好现象。
又近了一步不是?
青岫当然也明白展翼的善意,何况,对于青峤的处境,自己早已经做好了面对最坏结果的准备,一时的焦虑后,现在早已冷静下来。
展翼说得没错,身体不能垮,否则就真的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所以晚饭青岫果真吃了一整碗,没食欲也要逼着自己吃下去,搞得展翼看着他吃得么费力十分哭笑不得:“要是我做得太难吃你就说,别委屈自个儿……好了好了,吃不了就放下,不差这一口儿了……放下放下。”
不到底没有十一点就去睡,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才回到床躺下。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又回到之前盯监控的节奏里,展翼也没有干等着那位“琴姐”的回信儿,依然在不断尝试着通各种渠道联系那些评委,期间也联络了负责青峤失踪一事的警员,仍然没什么进展。
帮忙去寻找古村落的负责人黑三儿也反馈几个电话,同样没用的发现。
在又一个入境日到来之时,青岫照例坐在了客厅的沙发,心里些怅然。
一次,恐怕见不到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