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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 岛上这些宿舍的室内陈设大同小异,就连正墙悬挂的古画都区别不大,虽然有的是山水, 有的是松石, 有的是竹梅, 但看上去就像是同一个画家画的。
古画的两旁各有一个青花瓷的大花瓶,青岫将花瓶翻来,看了看底部落款。
“怎么, 这花瓶还是古董吗?”一凡有好奇。
花瓶底部写了六字双行楷:大明成化年制。
“哟, 这还真是古董!”一凡倒没觉得这有什么稀罕的,毕竟这是契中世界,比这些更离奇的道具和场景自己也经历。
青岫不擅长研究瓷器, 类似的这种青花瓷梅瓶以前在博馆也见,但总觉得两个一模一样的“大明成化年制”的瓷瓶摆在这里有些怪异。
“生宿舍的花瓶和咱们的一样吗?”展翼问。
“器形和花纹不太一样, 我没有看底部。”青岫没有卖关子, 指着两个花瓶之间的位置道:“每个宿舍的室内摆设完全一致的话,这里应该有个钟表的,就像505和716宿舍一样。”
梓睿发现自己差点忘记所住的宿舍实则是503。
展翼隐约记得生宿舍是有个大座钟, 看上去金碧辉煌的,青岫似乎还按那个钟表的时间对了对自己的手表。
“哦, 505也有个表?”展翼看似不经地问。
“对,虽然当时没有进屋,但隔着门格玻璃能够看见,”显然青岫非常在这件事, “505和716的钟表颜色不同,但样式尺寸完全一样,都是铜镀金嵌珐琅葫芦顶渔樵耕读钟。”
展翼:“……”
一凡诧异地看向展翼:“浩轩刚才是说了个绕口令儿吗?”
展翼微了个笑。
青岫进一步道:“那是故宫馆藏钟表。”
一凡:“我天, 故宫?那肯定是古董啊!”
梓睿:“就算是像,那也肯定不能是故宫里的啊,应该都是仿品吧。”
青岫:“我不是古董专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钟是钟,听声音应该很有年头了,至少距今一百多年历史。”
“那不还是古董吗,”一凡下识看了看桌上的青花瓷瓶,越看越觉得“真”,“不,这事儿也没啥稀罕的吧,契中世界就算真的把和故宫一模一样的古董弄进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展翼看了看那幅古画,沉吟道:“有此精湛的‘搬运’技术,那直接把故宫钟表馆的各种钟表‘运’来摆放就可以了,为什么偏弄很多一模一样的钟表高仿品摆在每个宿舍里呢?不是因为颜色不同,这些东西简直就像复制的一样。”
一凡凑到青岫身边:“那个,浩轩,你能不能把这个钟表的全名儿说一遍?就是那个金刚葫芦什么的绕口令。”
青岫一字一句又说了一遍:“铜镀金嵌珐琅葫芦顶渔樵耕读钟。”
“哦。”一凡认真听完,但还是没能复述下来,“反正就是这个葫芦钟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义啊?为什么每个宿舍都摆一个呢?”
“那为什么咱们宿舍没有?”梓睿反问。
一凡挠了挠头,突然感觉那两个青花瓷瓶中间的空位有些恐怖,那里该摆一个大钟表的,为什么没有呢。
“因为咱们宿舍的钟表坏了,”青岫很快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件事我已经向芷晴打听了,钟表被浩轩拆开后没能安装成功。”
“所以,你刚才是在找那个坏了的钟表?”展翼问。
青岫点头:“或,是钟表零部件。我认为他们不可能把坏了的钟表扔掉。”
会客厅虽然很大,但是室内摆设一目了然,屋子里也没有柜子之类盛的家具——显然钟表不在这个房间。
梓睿回忆道:“表的名称里有渔樵耕读,应该是装饰了这四个吧?我下午在生宿舍也看了两眼,那个表下面的玻璃罩里好像是有个金属制的古代。是不是这四个有什么说法?”
这个问题青岫暂时也无法回答,只是道:“钟表的底层有机械装置,启动后会响起音乐声,内置场景中会出现渔翁打渔,樵夫扛柴,农夫扶犁,仕挥扇的活动景。同时,上层葫芦瓶腹的吉门也会大开。”
“想不到内中有乾坤啊。”展翼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们当时没有打开装置试试吗?”一凡问。
“毕竟是在别的宿舍,乱动东西有些唐突。而且,也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忌讳。”青岫当时还是有些忌惮院子里的大坟的,“我略动了动底层发条,感觉活动内置应该是完好的。”
一凡的大脑活跃起来:“是没有上发条的话,那个钟表怎么走得准呢?”
“那座钟表的特点就是别有两套装置,负责音乐和活动的装置在底层,计时的装置在中层,可以别启动。”青岫说到此处,心里动了动,似乎有些支离破碎的拼图开始慢慢凑到了一起。
“没想到那会儿就有这么高级的钟表了……”一凡似乎在和大家议论着,但青岫心里还在想那些线索碎片,直到展翼走到身边来道,“这么复杂的机械钟表,是怎样做到雷同复制十座之多的呢?那些做仿古的也着行当,比有的专门仿画,有的仿瓷器……钟表,身就很难仿造,那应该是另外一套手艺活儿。但现在,钟表、青花瓷、古画,还有这些紫檀木的桌椅,到底是怎么同时实现的呢?”
青岫来心里想的方向和展翼不同,但此时也听进去了,笑了笑道:“这个问题太难了,先想想怎样度今晚吧。”
青岫的话将所有拉回了现实。
天已经半黑了。
“现在点了?”梓睿问。
“差五八点。”青岫看了手表。
展翼去把客厅的门关上了,从里面上了门闩。
大家不在外屋逗留,陆续掀帘子回到了寝室,在黑暗吞噬这个世界之前,大家借着最后一点微光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房间里潮闷的气味渐渐浓郁起来,仿佛昭示着雨的来临。
大家破例都有些安静,仿佛是在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
“这个世界能睡吗?”第一个打破寂静的是一凡,“为什么一晚上没睡,也不困呢。”
“我们已经不需吃,大概也不需睡觉吧。”梓睿的声音从一凡上铺传来。
“起码咱们四个还能做伴儿,那个叫语桐的生真是不容易,就她一个结契,她们那个院子还那样……”一凡感觉深夜里似乎不大适合聊这个,就没说下去。
大家又恢复了寂静。
一凡有些不安:“你们都在想什么啊?这么静还真挺不习惯的。”
“在想你的诗。”展翼的声音很快响起来,和一凡最后一句话重合到了一起,就次形成了和昨晚一样的声音效。
一凡:“宇航你能不能别半夜里捣蛋。”
展翼的声音次和一凡凑到一起:“我真的在想你的诗。”
一凡:“……”
半天,梓睿说一句:“看来,这个世界的黑夜和白天不一样。”
一凡:“这倒没什么稀罕的,很多世界的npc都喜欢选择夜间动手。”
了一会儿,一凡又道:“浩轩,你还在屋吗?”
“在。”青岫回答。
“你想什么呢?半天不吭声儿。”
“在想你的诗。”展翼的声音次从青岫所在的上铺传来。
一凡:“宇航你怎么又上去了?”
展翼:“我怕。”
“我还真没看出你胆儿小来。”一凡这时候才想起展翼刚才的话,“我的诗怎么了?”
“语桐说你写的是诗歌,那应该和昨晚窗外吟诵的古代诗句是不同类型。窗外蛊惑诗,那应该选择诗擅长的类型,做到有的放矢才对。为什么他偏偏选了古诗来吟诵呢。”展翼说——随着夜晚到来,大家似乎很回避“水鬼”这两个字,于是“水鬼”又回到了最初的代称,“窗外”。
一凡想了想:“难道不是因为宇航你昨晚起头起的吗?把窗外给误导了?”
宇航:“……”
青岫:“是这样,那窗外反倒很容易被窗内蛊惑引导。”
一凡:“浩轩这是在活跃气氛?”
青岫:“总之,窗外其实没有我们之前想象的神通广大。最起码,他们不能真正窥探到我们的内心。”
虽然这话明明很鼓舞,但梓睿在深夜里仍然觉得怕,他始终都没有躺下,而是像昨晚那样靠墙拥被而坐,时不时用余光向窗外的方向看两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连月光也没有,连窗框的大概轮廓也没有。
“那,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宿舍有一个爱好写诗的呢?”梓睿听见自己这么问。
回答他的是展翼:“我认为,这些窗外获取的仅仅是残缺的信息,就像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幻境一样,短时间无法把们连贯在一起。窗外获取的信息也一样,甚至可能比那些幻境还简单,比只有一个字‘诗’,或只有一个词‘诗’。”
事变得越来越微妙了,梓睿道:“莫非,他们和我们一样都在猜测,我们在彼此猜测?隔着水猜测?”
“关于水,”展翼的声音次响起,低音炮的质感在深夜里格外明显,“你们有没有觉得那片水泽和我们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大家似乎都在思索这件事,一凡首先道:“这个世界的设定来就是一个岛,岛的周围肯定是水啊,有什么格格不入的?”
展翼:“世界的设定不是岛。四个大二男生,他们应该生活在大学宿舍里,而不是岛上。这个岛,是这个奇怪的世界强加给我们的。”
青岫清晰的声音响起来:“那片水,里面都是暗绿色海藻,发出浓重的水腥味。回想岛上的其他事,那些风景,建筑,室内摆设,男子子,完美得不真实。的确和那片水格格不入。”
这样美丽的世界应该搭配蓝水晶似的河水,或是镜面一样的湖水才是。
“那片水,和我在幻境里看到的水泽一模一样。”展翼说,“墨绿,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