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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一阵若有似无的呼喊声,伊千年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这么吵闹的大雨里,她居然又听到了季忧唤自己‘年年’,伊千年摇了摇头,确认自己肯定是幻听了,她苦涩的笑了笑,更加用力的拉紧了方孟的手。
方孟胳膊上流下来的血液,一路流到了他们紧握着的双手之中,粘乎乎的感觉很不好受,伊千年扭头看着方孟越来越白的脸色,这样继续跑下去,他一定会流血而死的。
“年年”!雨里有传来季忧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伊千年和方孟的脚步猛然一停,这一次他们都听得很清楚,之前并不是伊千年的幻听,伊千年对着方孟一笑,就像是在说我们有救了!
“救命啊!救命啊!季忧,我在这”!身后的杀手步步紧逼,伊千年与方孟不敢停下奔跑的脚步,伊千年边跑边大声呼喊。
“救命啊!救命啊”!伊千年的呼喊一直没有停,但脚步却停了下来,因为他们跑进了一个死胡同,前面是一堵高高的墙院,三个杀手看着他们无路可逃,就放慢了脚步。
“完了”!伊千年与方孟靠在那堵高墙,伊千年看着那三个杀手,绝望的说。
“都是我的错”!方孟白着脸看着伊千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现在方孟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
“你有什么错,是我连累了你才对,紫玉公主要杀的是我”。伊千年苦笑着对方孟道。
大雨里忽然出现一个狂奔的紫色的身影,季忧停在了伊千年他们被困的小巷口处,看着四通八达的道路,不知该如何选择。
“年年,你在哪里,快告诉我”!季忧紧张的喊了一声,这么安静,伊千年该不会已经出事了吧!季忧越想越紧张,已经在雨里找了好久好久的他,脸色看起来竟然比失血过多的方孟还要白。
小巷中伊千年听到季忧的喊声,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活下去的希望出现了,伊千年憋了一口气然后大声的喊道:“季忧我在这,有人要杀我”!
她话声刚落,三个黑衣人背后就出现一个紫色的声影,他速度快的惊人,三个黑衣人还没来的及做出反抗,季忧就朝着他们的脑袋后重重的涌手掌为刀,把他们打晕过去。
“年年,你没事吧”!季忧紧张跑到伊千年面前,一把扯过她,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才半天不见,季忧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方孟和伊千年以血液粘合在一起的手掌,因为季忧的牵扯而分开,没有伊千年身体力量的支撑,方孟微闭着双眼,顺着墙慢慢地滑落,然后倒在了地面。
“我没事,你快松开我”!伊千年很排斥季忧滚烫的怀抱,她挣扎着,季忧不舍的松开了双臂,一脱离他的怀抱,伊千年立马转身,看到的是方孟已经昏迷的声影,这么短的时间,他的血又染红了一大片的地方,他的身体里还有多少血液在维持着他强悍的生命力呢?
伊千年担忧的跑出去,扶起了方孟摊在地面上的身体,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没有任何反应,伊千年眼神里带着乞求的意思看向了季忧。季忧心里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她为了别的男人求自己!
这样乞求的眼神,季忧曾经就这样看过方孟,不过当时他的状况应该更卑微,因为他是跪着的,如果自己现在不理会伊千年的话,她会不会为了方孟而给自己跪下呢?他怎么能让年年跪下呢?季忧淡淡的看着伊千年,然后走到了她的身边,弯腰把昏迷的方孟背在背上。
“我们不是该去医馆吗?“伊千年跟在季忧身后问,这路她认识,是回客栈的路。
“我就是大夫”。季忧淡淡的回答,眼眸暗深,他在想什么呢!
“哦”!伊千年低头应了一声。
回到客栈,季忧把方孟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并没有着急替方孟看伤,而是一言不发的把跟在他身后浑身上下全湿透的伊千年带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
“现在你立马换身干衣服,我去找店家给你烧桶洗澡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明天再帮他看伤”。季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伊千年眼神暗了暗,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像拧毛巾一样,拧着长发上的水。
季忧回到房间,关起了门,自己的身上还往下滴着水,他确先解开了方孟湿透了的衣服,方孟的上衣被他脱去,露出了四五道翻着肉的伤口,他淡然的看了一眼,走到房间的另一处,提起了一个黑木的药箱。
换上了干衣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伊千年,迫不及待的敲响了季忧房间的门,她很担心方孟的安危,流了那么多血,不死也会丢了半条命的。还是穿着那身湿透了的紫色官服的季忧开了门,开门以后他就堵在门口,盯着伊千年带点酡红的脸颊,不让伊千年进去,他自己也不出来,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洗了澡还有那么重得酒味,伊千年是喝了多少酒啊?
“年年喝酒了吗?”季忧问,伊千年诺诺的点头。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呢”?季忧再问。
“因为你不喜欢酒啊”。伊千年脱口而出,谎话她说的越来越溜了,真的不用打草稿了。
“是吗”!季忧脸带着浅笑道,他知道伊千年说谎,但并不想戳破她的谎言,他知道那样的话会让伊千年很尴尬,季忧往门边移了移,给伊千年让出进门的位置。
“他不会死吧”?伊千年跑到床边,见方孟整个□□的上身都被季忧用白色的绷带绑住,比穿衣服遮的皮肤还多,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刚刚做好的木乃伊一样,伊千年有些担心的问。她知道方孟一定受了很多伤,但是想不到居然整个上身都有伤口,这么多的伤,再加上那么多的血,他真的能保住命吗?
“不会,你放心,赶快去休息吧”。季忧说,伊千年看着季忧比方孟还要惨白的脸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该说些什么呢,好像真的无话可说。
伊千年与季忧擦肩而过,季忧的身体微微倾斜,伊千年走了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这个动作就没变过,湿漉漉的头发衣服,不停的向下滴着水,季忧饿的头越来越重,表情越来越暗,她的眼里都没有自己的吗?为什么看不到他还穿着湿衣服?为什么不提醒他赶快换衣服呢?
伊千年缓步走出季忧的房间,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眼神幽然的盯着那个被门上的油纸挡住的身影,虽然只能看到季忧的一个剪影,伊千年还是无比珍惜,季忧站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一夜春雨伴随谁的美梦游四方呢?在穿上做了一夜的伊千年,一听到客栈后厨公鸡打鸣的声音,她静如死灰的双眸慢慢多了一丝活力的光彩,她坐直了身体,伸了一个懒腰,跳下床穿上鞋子,走到门边,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伸手打开了门。
门一开,原本倚门而坐的季忧就脑袋朝后直直的倒了下去,伊千年惊了一跳,她连忙弯腰扶起了已经接近于半昏迷状态的季忧,他的身体滚烫滚烫的,只见季忧脸色潮红,眉头紧皱,双唇因为缺水而干裂,额头上全是虚汗,他的身上还穿着那一身紫色的官服,经过一夜的时间,衣服还没有干,颜色显得沉重。
“季忧,你醒醒啊”!伊千年着急的喊了他一声,季忧闻声,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尝试了许多遍,都未能如愿,伊千年冰凉的手,覆上他光洁的额头,那么烫,仅凭手上的感觉,伊千年大概猜测他现在的体温应该在四十度以上。
“来人啊,就命,赵御史!”伊千年对着镂空雕花的木栏大喊,其余陈国的人都住在一楼的客房里,伊千年除了季忧就只知道一个赵御史,现在伊千年只能向赵御史求救。
“赵御史,救命啊”!伊千年对着楼下又是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叫,她站了起来,尝试性想要拖着季忧往二楼下,但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房间里被裹成木乃伊样的方孟听到伊千年的声音,猛地睁开了他幽深寂静的眼睛,才一夜的功夫,他的面色就变得红润,眼睛也炯炯有神,看起来似乎身体似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真是强悍的生命力啊!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固定住了一样,他仰起头想要坐起来,但因为上身被包扎的太紧了,他整个人就像被困在了茧里一样,而一夜没动的双腿也早就麻木了,完全使不上力气,他有些恼怒的撅起了上身,但只能起来大约离床板五十度的角度。
“赵御史,你快看看,他好像快不行了”!赵御史带着两个穿着便衣陈国士兵,火急火燎的冲上楼,伊千年一看到熟悉的赵御史,有些绝望的说。她喊了季忧好久了,可他都没有反应,伊千年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虚弱……
“姑娘,你别担心,季学士一定不会有事的,更不会死”!赵御史肯定的说,说完就命令士兵背起了季忧,一行人连忙往大宛城中的医馆赶。
“白胡!”挣扎了好半天都没有起来的方孟,干脆老老实实的躺在了床上,门外已经归于一片安静了,他对着门不大不小的喊了一声白胡。
“大夫,他怎么样啊,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医馆里,昏迷的季忧被平放在一张竹床之上,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的,前前后后的看了半天功夫,一直一言不发,守在一边的伊千年有些着急的问。
“嘘,别说话”!大夫瞪了一眼伊千年,小声的警告,伊千年立马闭嘴,站在一旁。
“依老夫所看,病人是急火攻心,又加邪寒侵体,所以才致高烧昏迷,没有什么大碍,老夫现在就施针压住他体内的寒气,等会再开两贴药,回家之后三个时辰喂一碗药,半天便可清醒,三天准保痊愈”!大夫说。
“太好了,你赶快治吧”。伊千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胡闹!治病救人怎能赶快呢!”大夫怒瞪着伊千年说,伊千年悻悻的低头,那个大夫便从衣袖里掏出一灰蓝色的针灸包,打开仔细的选了一遍,然后大夫抽出了三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三根针皆扎在了季忧的胸口。
客栈里,穿着白衣俊美绝尘的白胡,手里拿着剪刀恭敬的站在一边,地上扔了一地的碎绷带,方孟上身□□着,那几处伤口上被他自己重新上了一层淡绿色的药膏,没有再次用绷带包扎,他手里拿着季忧的包袱低头在翻找着衣服。
“赵御史,把他放到我房间吧,这个房间里有人”。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一个高大的士兵背着依旧昏迷的季忧,赵御史走到季忧房间前,想要推开门,伊千年却快一步拦住了赵御史说。
“也好,还得多多劳烦伊姑娘照顾季学士呢,我们这些个大老爷们哪里懂得照顾别人”。赵御史笑着道。
“赵御史说笑了”。伊千年说,她又哪里懂得照顾别人呢,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好像一直都是季忧再照顾她。
“呵呵,走吧”。赵御史说。房间里方孟拿着衣服,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听到门外没有了声音,方孟开始穿衣服。
“赵御史你等等,我去拿套干衣服,你给他换上再离开”。伊千年看着季忧衣服,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赵御史说,赵御史听到止步对着伊千年点头示意。
“还是女子心细”。赵御史赞赏道,伊千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出了门。
伊千年推开了季忧房间的大门,她看着里面刚刚穿好衣服,头发还有些乱的方孟,又看了看拿着剪刀尴尬的站在一边的白胡,他们两个人也在门被打开的同时,一起看向了伊千年。
“你好了,是吗”?伊千年见方孟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心想他大概已经好了,但是毕竟流了那么多的血,且才过了一夜,所以她有点不确定的问。
“应该快好了”。方孟回答的很模糊。
“哦”。伊千年应了一声,走到方孟所在的窗边,手一捞抱起季忧装衣服的包袱就准备离开。
“伊千年,我身上的伤都是因为你才留下的,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方孟喊停了准备离开的伊千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