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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就连一旁的熹贵妃也向同心投来惊讶的目光。
“苏公公,四王爷要替先皇守灵,便由你带着诸位大人前去取诏书吧。”熹贵妃瞧着同心一脸淡然,一颗忐忑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众人一得到诏书的下落,哪里还有耐性耗在灵堂外,苏培盛还未迈出脚步,他们已草草向熹贵妃行了一礼,纷纷离去。
待众人散去,熹贵妃瞅着同心满面的倦容,难得对她关切道,“若是累了,便下去歇着吧。”
“臣妾不累。”同心摇了摇头,对她福了福身子,“臣妾先进去了。”
缓缓迈入堂内,望着满室的白烛,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悲哀。
偌大的灵堂中,仅有弘历一人披着麻衣跪在中央,而其余人早在知晓诏书的那一刻便消失在此地。
生前荣光,死后凄凄,或许这便是做帝王的悲哀吧。
收回思绪,同心徐步行至弘历的身旁缓缓跪下,偷偷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只见他唇角留着青色的胡茬,疲惫不堪的双眼愣愣失神。
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一股彻骨的凉意霎时传至她的手心,同心心下一惊,忙吩咐下人取一件披风来。
可弘历却轻轻摇了摇头,愣了许久,才低声哽咽道,“心儿,我是不是特别不孝?连皇阿玛…临终前也未赶回来。”
“皇上不会怪你的,他走的时候很安详,他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你做一个好皇帝。”同心扬起小脸,轻声安抚道。
弘历悲痛的合上眼眸,同心亦陪在他的身边默默地为先皇守灵,这是这样的寂静不过才半个时辰便被堂外的喧哗扰乱。
众臣在太和殿正大光明的牌匾下找到了先帝的圣旨,先帝遗旨传位给四阿哥弘历。
“先皇有旨,将皇位传给四子弘历。”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皇上即日登基。”
为了免于大臣们守在灵堂外继续聒噪,弘历于当日灵前继位。当年九月初三日,正式即皇帝位于太和殿,颁登极诏书,大赦天下,以次年为乾隆元年。
……
待先皇的丧礼完毕,已是一月之后。
国丧期间,举国同悲。同心和众位福晋虽然住进了后宫,虽然已定了众人的位份,但由于在守孝期间,封后封妃大典也随之搁浅。
长春宫的寝殿内,弘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已是一夜未眠。身边的同心,睁着肿胀酸涩的双眼,也是整夜未合。天才刚过五更,弘历连早膳都没用过,便匆匆忙忙赶回养心殿。
同心更是睡意全无,起身着了一件素白的长裙,披着如瀑的长发,随意戴了根白玉簪子,推门出去,来到小院。
抬头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锁住的眉头更加紧了几分。先皇刚刚宾天,朝堂动荡不安之际,忽然又闹出一个文字狱案,确实让人闹心。
“姐姐!”
闻声望去,一袭白裙的景娴已向自己走来,看着她娇美的容颜上也是满满的倦意,同心舒展开眉头,关切道,“你怎么也起这么早?你是来找皇上的?他刚刚回了养心殿。”
“娘娘误会了。”景娴轻启双唇,淡淡道,“我是来向娘娘辞行的,我已向太后娘娘请旨,即日启程前往太庙亲自为先帝守灵。”
“为什么?”同心微微吃惊,拉了她的手,劝道,“如今大局已定,你也是皇上亲自立的娴妃,你没有必要把大好的年华耗在太庙那个清冷的地方……”
“我已经决定了。”景娴疲倦的脸上挤出一抹浅浅的微笑,释然道,“在王府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若王爷身居庙堂,恐怕三千佳丽的后宫没有我景娴的一席之地。若王爷游走江湖,身边所伴之人亦不会是我。如今王爷荣登大宝,也不需要臣妾陪在身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与其终日相见惹人愁,还不如离得远远的,来得清净些。”
景娴充满笃定而又决绝的眼睛里,同心看到更多的是绝望,在王府的这些年,弘历与她虽是相敬如宾,但何曾以真心相对。像她这般心气高的女子,又怎么甘心日日夜夜独守空房,孤独寂寞。
同心微微叹气,眼里浮现一丝怜惜之情,“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劝你了。只是亏得我还比你年长几岁,在很多事上还没你想得通透。”
“多娘娘成全!”景娴俯了俯身,脸上多了份释然,“那臣妾就先回宫了。”
同心微微一笑,朝她轻轻点头。看着她缓缓离开的背影,心里竟生出一丝敬佩之意。
她与弘历虽有三年之约,可她仍然没有得偿所愿有一个孩子,但她对弘历的心意,自己都看在眼里,能够做到这般洒脱的放手,想必内心也是历经了一番苦痛的煎熬吧。
再次抬头,灰蒙蒙的天变得更加低沉,压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本是苍白无力的脸庞又多了几分愁色,同心吃力地抬着眼皮望着远处。
文字狱一案,江南一场文字狱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江南数十家文人墨士招致全家满门抄斩。听说连曾经的太医院院首安远宁和太医孟奇也牵连其中,皆是难逃满门抄斩的厄运。
在她的记忆中,安太医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者,他曾经对弘历母子多番照料,为何也会参与到诛灭九族的大罪之中?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雅琴忽然神色慌张地从远处跑来。
“娘娘,对于文字狱一案,皇上为了将此事压下,竟是一道圣旨斩了贪官知县沈据,就将数百人的冤案不了了之。”雅琴将打探得来的消息如实禀报。
同心听着眉头皱得更深,幽幽问道,“冤案?你怎知这是一场冤案?难道不是沈据的失察,私自下令将江南数百人处斩的吗?亦或是…那些人确确实实做下顶撞皇权的诗句,罪该至死……”
说到最后,同心的声音也渐渐弱下来,就连她自己也不信,安远宁会犯下如此糊涂的事来。
“奴婢也是听说…”雅琴顿了顿,又接着言道,“沈据早就是数罪在身,强抢妇女,鱼肉百姓,无恶不作,文字狱一案牵连甚广,岂是他一人敢私自做主的。况且几百条无辜冤魂,竟以一贪官血偿,实在不公啊!可是…皇上下令不许对此案追究。”
瞧着同心的面色越发凝重,雅琴迟疑了片刻,继续道,“奴婢还听说…江南的百姓常年受安太医布医施药的恩惠,此事已引起百姓的不满,已有好几封民状递到了京城。”
“娘娘…娘娘…”见同心愣仲出神,雅琴急忙唤出声。
“我都知道了,此事会向皇上问清楚的,你也不必再去打探,我相信皇上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同心回过心神,温声道。
弘历初登大宝,若是彻查此事必会引起朝堂大乱,他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
虽然国事繁忙,但每日弘历依旧会抽出一小会儿功夫回长春宫陪同心用午膳。
望着一桌的山珍海味,同心却没有一点胃口。
“菜不合胃口?”弘历瞧她筷子也没动过几次,眉头渐渐皱起。
同心摇了摇头,环顾了一眼身边的奴才,忍不住小声问道,“臣妾听说文字狱一案,您只是斩了沈据?”
弘历点了点头,执起筷子为她添了些菜,淡淡挑眉道,“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你只要相信朕便好。”
“我又没说不信你。”同心咂了咂嘴,小声喃喃后,便有些心虚地低着头吃饭,没有再看他。
见她乖乖吃饭,弘历的眉宇也渐渐舒展开来,静了一会儿,又随口问道,“听说弘昼回京也一月有余了,为何朕一直没有瞧见他的踪影。”
“他去找夏青了。”同心咽下一口饭,轻声应道。
“夏青?”弘历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疑惑地望着她,“夏青不是在京城吗?费得着用一月来找。”
同心倏地抬头,抿了抿唇,才低声道,“因为…臣妾对他说,夏青一个人远走他乡,所以…”
见弘历的面色渐渐沉下来,她也忍不住皱起小脸,低声责怪道,“谁让他当初那么无情,害得夏青受了这么多苦,况且不把他支走,你那个时候又没有赶回京城,还不知裕妃要带着他胡闹到什么时候。”
“你就不怕他再次离开京城,和夏青永远错过吗?”其实弘历对她的做法并没有生气,只是一想到弘昼当初对她的情意,心里就老大的不舒服。
同心轻轻勾起唇角,“放心,这些年夏邑到处找弘昼,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京了,又岂会轻易地放他离开。只是…想着当年弘昼犯下的错可能会为难他一阵子吧。”
“朕不管他们有什么恩怨,明日朕就下旨将夏青赐给弘昼做嫡福晋。”弘历说得坚决,他可不想弘昼再重蹈覆辙,再千方百计拐走他的妻 子。
……
这一边,弘昼一离开皇宫,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京城,寻了十几日仍是杳无音讯。后来兜兜转转还是回了京城,可是寻遍了京城各处,仍然没有发现夏青的踪迹。
正当他苦无头绪之际,竟在明月楼前遇到夏邑,只是如今的夏邑不再是当年那个武功高强的少年。
瞧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在东门大街上,弘昼的心底莫名涌出自责。
他,一定知晓夏青的下落!
弘昼一想及此,便朝夏邑的方向快步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