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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走吧,皇上有请!”魏筠谨冷冷说道,虽然他心里也感激安秉生救了同心的性命,可不知为何,当他知晓此人也深爱着同心之时,还能为同心舍命之后,对此人怎么也生不出一点好感。
若是弘历爱同心,他选择祝福与守候。
可是一遇到安秉生,他的心里竟有些许醋意,但更多是愧疚,他多么想为同心挡刀的是自己,那这样,同心便能向守他一样守自己一夜。
待他回过心神,安秉生已大步跨出了厢房。
拖着伤痛,安秉生随魏筠谨上了马车,不知不觉马车竟停在了曼云居的门口。
自从发生了昨日的事,曼云居已经歇业了,门前一片冷清。
魏筠谨直接将他带到了祠堂,推开祠堂的密门,只见弘历负手立于无数的牌位前。
“你们先退下吧,朕要单独和他谈一谈。”弘历听了脚步声,未转过身子便轻声吩咐道。
魏筠谨有些迟疑,随即担忧道,“皇上……”
“退下!”弘历大声呵斥,他知晓魏筠谨担心自己的安危,可是有些事情还是私下了解比较好。
众人无可奈何,皆退于门外。
安秉生无所畏惧地立于祠堂一角,沉默不语。
弘历亲自点了柱香,朝着众多亡灵拜了三拜。
“这里没有旁人,皇上不必惺惺作态!”安秉生见到此举,不禁冷笑道。
弘历毕恭毕敬地将香插入炉中,转过身来,与安秉生四目相对。
“昨日你恩怨分明,可见你与那群亡命之徒着实不同,朕今日便把一切真相告诉你。如果你听后,还是决定要取朕性命,朕绝无怨言。”
安秉生深邃的双眼闪现一丝厌恶,无论这个杀父仇人编出什么样的谎言,他绝不相信。
“这个是你父亲写给太后的信。”弘历将一纸书信递在他的眼前。
安秉生半信半疑地拆开信封,父亲那熟悉的笔迹乍现眼前。
‘老弱残躯之身,何时危于荣宠,随时方可取之。’
仅是寥寥数字,安秉生竟看出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用情至深。
阿玛竟为了那个女人可以舍弃性命,一时无法接受,一时无法言语,短短只言片语足以让他承受锥心之痛。
“其实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弘历的声音逐渐低沉,慢慢道出这文字狱一案的真实原委。
当听完了一切,对安秉生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阿玛如此自私,置额娘于何地?置自己于何地?置数十口安府人于何地?
这纸书信,奶娘临终前的遗言,还有眼前这个皇帝的凿凿证词,还有什么理由不让相信从小到大一直敬爱的父亲,竟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了所有,放弃了安家数十口性命。
“安太医一心求死,朕并不想伤害他的家人,只是太后……”只是太后私自授意他人假传圣旨才酿成了如今这场无以挽回的悲剧。
弘历顿了顿,面带一丝愧疚之色,又继续言道,“当初若非她的扶持,朕坐不上这把龙椅,她养育之恩,朕没齿难忘。即使知晓这一切因她而起,又教朕如何能够在天下人面前指责于她?如今边疆之国,对我朝蠢蠢欲动,倘若让天下人知晓当今天子的母亲如此失德,势必会引起所有人对朕的猜忌,到时候便是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见安秉生没有任何言语,弘历缓缓闭上双眼,眉宇间多了几分释然。
静了许久之后,才缓声道,“如今文字狱一案冤死了这么多人,朕也是寝食难安,只要你发誓永远守住这个秘密,朕立刻下诏传位于二阿哥,朕由你处置。”
其实安秉生一直想要不过是一个公道而已,根本就没有打算要置弘历于死地。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为逞一时之快,而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这并非他的初衷。
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的公道,竟是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所犯的糊涂账,想想也是可悲。
安秉生慢慢缓过心神,挑眉淡然道,“你的罪过还是弥补给百姓吧,我发誓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弘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立刻又恢复了往日天子的神采,“既然你我恩怨已了,那心儿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放手了。”
“怎么皇上也会害怕了?”安秉生的眸子愈发地幽深,刻意反问道。
“好,那你我就来一场公平的较量,出招吧!”说罢,弘历便朝安秉生攻击,招招险得是怵目惊心,安秉生也只好见招拆招。
守在门外的魏筠谨焦躁难安,直到听到屋内的打斗之声,才急忙带人冲了进去。
弘历、安秉生立刻收了手。
“大胆,没有朕的吩咐,谁让你们进来的?”弘历一脸愤怒地喝道。
“微臣,听到屋内打斗,才……”魏筠谨急忙俯身,低声解释道。
弘历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耳边适时响起安秉生冷漠的声音,“她不是一件东西,她的去留不是你我谁输谁赢便可决定的。”
随即这冷漠的声音又化作低沉决绝的声音慢慢附上弘历的耳畔,“有朝一日,若你舍弃她,即便边疆民不聊生,紫禁城血流成河,天下人处于水深火热,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你!”
弘历面色一沉,使劲握住了双拳,他…何时要受此人的威胁了。
安秉生根本就没有等他发怒,自己的脸色便开始缓和,但声音依然冰冷,“放心,我一定会劝阻其他人放下仇恨,只希望你不要忘了弥补一切。”
又决绝道,“如果有一天让我知晓她在你身边并不快乐,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带她远走天涯!”
一直烦忧自己的文字狱一案,能够得到这番了解,对弘历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对安秉生刚才的言语,他也不追究了。
望着安秉生毅然远去的背影,弘历大声喊道,“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
待他的身影消失于视线,弘历才对魏筠谨轻声道,“放了所有人,告诉他们从今以后,好好过活,此事朕一概不追究了。”
这样的结果,魏筠谨亦是喜见乐成,急急忙忙应了一声,“喳!”
……
晌午,日头毒辣,同心睁开疲惫的双眼时,感觉四肢有些麻木无力,忽然猛地从床上坐起,四处张望着,“安大哥呢?”
同宇突然从外面推门进来,满面欢愉,“姐姐,你醒了。安少侠,他已经平安地醒过来了。”
“那他人现在在哪?”同心心底一舒,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问道。
“他走了,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同宇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同心慌忙地拆开信封,却只有八个字,‘君子之诺,言出必行。’
与其说心中充满感动歉疚,还不如说心里更多的是失落。
是安秉生这个男人曾经把自己从生死边缘拉回,也是他帮自己找回了曾经那个洒脱不拘的同心。
人生得一知己不易,安秉生便是她此生的知己。可惜…往事如风,从今以后注定他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交集。
同心愣了愣,又继续问道,“那皇上没有为难他们吗?”
“放心吧,姐姐。皇上已经饶了所有人,安少侠也放下了仇恨,不过我们也不知皇上跟他说了什么,他便一脸释然地离开了。”同宇一五一十道。
同心木讷地反问,“是吗?”
同宇点点头。
可是同心当他是知己,为何他又不辞而别呢?
不过走了也好,留下来,她除了愧疚,什么也做不了。
“姐姐,您别难过了,安大哥和其他人都被皇上赦免,也放下了仇恨,您应该为他高兴才是。”望着同心满目的黯然,同宇轻声劝道。
是啊,如今他能放下仇恨,也算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她相信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在江南的这段美好时光。
同心慢慢恢复常色,一脸欣慰地望向身旁的弟弟,“同宇,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也长大了,在不像从前那般不懂事了。”
抬手摸了摸脑袋,同宇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忘了吗,如今我也是做阿玛的人了。”
同心弯了弯唇角,喜上眉梢,“孩子可有带来?”
“没有,不过以后有机会,姐姐会看见的。”
“那就好,那就好。”
……
皓月当空,蜿蜒曲折的回廊,雕栏横桓,弘历揽住同心,拥她入怀,爱人失而复得的心情百感交集,今后他定不敢再这么自负了。
“皇上,我还是不明白,安家,孟家究竟犯了何事?”同心在弘历的怀中稍稍不安道。
弘历深情款款地低首吻了吻同心的额头,轻轻抚摸着耳鬓上的发丝,望着寂静夜空,缓缓说道,“其实安家并没有罪。”
同心一听陡然从弘历的怀中挣脱,两眼炯烁地望着弘历,“那为什么安家几乎被灭了满门?”
“那是前朝的一段往事了。”弘历起身负手而立,依然凝望着当空的皓月。
“当年安远宁和孟琦同为太医院太医,二人是同僚,更是挚友。太后与安远宁有私情一事,孟琦对此更是了如指掌。
四年前,孟奇因其长子孟静昌多番科举失败,便希望还是熹妃的太后可以提拔其为当朝学士,却遭到皇阿玛和众朝臣的一直反对,若不是当年皇阿玛久病缠身骤然离世,恐怕皇额娘也会因后宫干政受到处罚。后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