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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
众太医手忙脚乱,一个个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到喉咙口一般,皇上突发晕厥,搞不好便是自己的小命不保。
徐胤之带领众太医细细为弘历诊断,不出半柱香的时辰,众人面色皆苍白如纸,使殿中阴冷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景娴、孟静怡等妃嫔纷纷匆忙赶来了,唯有景娴这贵妃方不用通传,直接入了殿中。
首先撞见,于龙榻前反复踱步的同心,微微福身,焦急万分道,“娘娘,皇上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你自己还病着呢!”同心本是皱起的眉头又倏地紧了几分,关切责问道。
未及景娴解释,魏筠谨也推门而入,朝着同心、景娴俯身一拜,旋即一脸忧心地望向龙榻之上。
人心惶惶之下,同心更是愁眉紧蹙,清澈的眸底泛起一丝丝担忧。
见徐胤之一空下来,急忙询问道,“皇上的龙体究竟何恙?”
徐胤之倒要比其他人更加稳重些,眼中略带忧虑却仍旧冷静回禀,“启禀娘娘,皇上高烧不退,颈部稍有红点出现,恐怕所患之症,正是民间俗称的天花!”
“天花!”一向稳重的丫头玉莲忽的失声脱口而出,手中的黄金脸盆倏地滑出,水珠溅了一地。
霎时众人的目光皆凝聚在这声响之处,吓得玉莲一脸惊慌,腿脚发软,嗖的瘫倒在地,连忙磕头求饶。
同心刚欲出口训斥,耳边提前传来一声女子的斥责,“大胆,天子面前竟如此口无遮拦,来人,拖下去拔舌以儆效尤!”
望着眼前这个忽然额冒青筋的女子,同心一脸懵然。
和景娴共侍一夫多年,从未见过她这般动怒,一向温良贤淑、宽厚待人的娴贵妃今日之举怎会如此异常。
平日里她吃斋念佛,就连脚下的蚂蚁也不忍踩死,为何对这无心之过的宫女却是如此残忍,莫非是自己一直都看错了她?
弘历此刻病危,同心来不及再探究景娴的为人,在自己发愣之际,又用余光扫了一下景娴秀丽的容颜。
只见景娴凌厉的目光又扫向众宫人,厉声道,“谁要敢将刚刚所听到的,以讹传讹,下场只会比玉莲惨烈百倍!”
“奴婢、奴才不敢!”众人皆跪地求饶。
同心本打算劝阻,饶了玉莲,魏筠谨却在身旁一个劲的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心软。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玉莲被侍卫拖了出去,此刻应以大局为重。
“娘娘,您如今应该暂时回避,天花极易传染,稍有不慎恐有性命之忧。”徐胤之附在同心耳边低声劝道。
同心拧着秀眉,对魏筠谨的话却是置若罔闻。
“怎会染上天花?”
徐胤之思虑了片刻道,“恐怕是皇上连日来太过操劳,引起了身子发热……”而膳食上有些关联。
当然他没有说后面那句,若是说了,恐怕整个御膳房的人都得诛灭九族了。
同心亦是听出了他的顾虑,望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弘历,朝众人吩咐道,“未上前伺候的,先出去用药水浣手,艾草熏衣。娴贵妃暂代本宫掌管后宫,魏大学士暂抚朝臣。本宫从今日开始便要入住养心殿,对外宣称皇上生了疥疮需百日才能康复,本宫要照顾皇上百日。”
魏筠谨一听,顿时脸色苍白,愁眉相劝,“娘娘使不得!且不说这天花这病的危害有多大,皇上已经病倒群龙无首,难道还要让这六宫无主吗?”
“娘娘,大学士言之有理,微臣定会竭尽全力,让皇上早日康复,实在不敢让您冒险呀!”徐胤之也以肺腑之言相劝。
“娘娘,还是让臣妾留下来照顾皇上吧!”景娴亦是揪心万分劝道。
同心眼神笃定,面色平和,语气坚硬道,“本宫心意已决,无需多言!”
“娘娘!”魏筠谨还欲阻拦。
“其余的人都退下吧!”同心提了音量喝道。
景娴领着其余人无奈退下,魏筠谨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既然你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便陪你一起。
同心无可奈何,只好示意魏筠谨随自己来到偏殿,好言相劝,“筠谨哥哥,我知道你担心心儿的安危,可是皇上感染天花危在旦夕,我又岂能躲在远处观望,什么事都做不了!”
“娘娘,微臣曾在书中见过这天花病症的危害,方圆百里的人都有可能沾染,何况你还要寸步不离!”魏筠谨的言语中满是关怀又满是无奈。
同心释然微笑,动容道,“皇上于我并非天子,他是心儿的夫君呀!倘若此刻因畏惧生死,而放弃照顾他,那实在是罔顾我们多年的夫妻情分!”
“可是……”
“别可是了,筠谨哥哥,你与我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
同心立马打断他的话,神色稍显沉重,“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众人面前将皇上的病情瞒天过海,以免有心之人伺机作乱。还有宫中也遍洒药水,防止天花传播,至于要找个什么由头,就得靠你想想法子了!”
前朝确实需要有人主持大局,魏筠谨根本就脱不了身。
无计可施之下,只好点头,“但请娘娘准许微臣每日来殿外探望!”
“你这又是何苦呢?”同心露出为难之色。
“这是微臣最大的让步!”魏筠谨坚决道。
同心扶额,“罢了,以后你每日就在殿门口将外面的事说与我听吧,这也是我最大的让步。”
其实同心又何尝不晓魏筠谨也同自己是直肠子,一根到底,只好与之相视一笑,权当默许了。
……
景娴一回到永乐宫,便开始张罗起后宫的琐事。
翠羽一脸慌张地附在她的耳畔,悄声道,“娘娘!云贵人她该怎么处置?”
一提及这个表妹云珠,景娴眼里闪过一丝悲伤,又立刻坚定了目光,面色极尽平静道,“对外宣称云贵人终日忧伤过度,精神恍惚之际咬舌自尽,以贵人的礼仪下葬吧!”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翠羽退下,房中仅留下景娴一人。
空无一人的房间,显得整个世界格外的阴冷与凄凉,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熟悉的脂粉味。
已不记得上次皇上驾临永乐宫是什么时候了,他的味道,早已消失殆尽,空留一个孤独的女人企图留存。
一阵冷风吹得雕花木窗瑟瑟发抖,景娴轻蔑的目光扫了一片窗外欣欣向荣的景象,院中的一株红牡丹傲立于百花之间,显得格外惊艳。
望着望着眼中凸显一阵怒意,想要把这株牡丹生吞活剥的念头,冰凉的嘴唇开始呢喃,“花无百日红,想要在这后宫一枝独秀,便是逆天而行,注定是要零落成泥碾作尘!”
……
接下来的百日中,前朝如何,后宫如何,同心无暇顾问。
雅琴几次请求希望一同照顾皇上,都被同心拒之门外。
魏筠谨便每日趁同心空闲的时候,贴在门面上向同心禀报朝中琐事,其实心里却在仔细窥探同心的身体是否抱恙。
为弘历喂药、擦身子,凡事同心皆亲力亲为,一干太医、宫女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无不感叹世间情深意重,唯如此而已。
随着弘历的病情稍有好转,众人悬在半空的心脏终于可以缓缓搁置下来。
弘历渐渐恢复意识,才发现自己身患重病,当缓缓睁开眼之际,同心那张憔悴不堪的愁容上终于有了一丝喜悦。
“弘历。”同心轻柔低唤。
弘历伸手触到同心苍白的脸庞,心碎了一地,欣慰笑道,“在这危难情急之刻,只有心儿陪着朕。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啊!”
同心欣然一笑,轻柔地握住他的手,满目柔情,“因为你是我的天,我的夫,我的一切呀。我不陪在你的身边,你还想要谁陪在你的身边?”
弘历动容湿了眼眶,猛地起身,整个身子用力一倾,附到同心身上,二人紧紧相拥。
众人见状,皆默然退了出去。
这么多日,哪怕是弘历高烧不退的时候,同心也未落过一地泪,此刻眼泪终是忍不住,如同大雨一般,倾盆而下。
弘历缓缓抽开身子,极尽温柔地为她轻轻擦拭着脸上流淌的泪花,可是泪珠却是一波一波地袭来,怎么擦也擦不完。
只好靠近这张闭月羞花的面庞,亲吻着已被热泪烧得滚烫的脸颊。
吻到嘴都开始有些酥麻,才感觉同心的泪稍稍止住。
同心娇羞地低下头,却被弘历猛地吻住了唇。
二人目光交接之际,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开始炽热。
她心系弘历的身体,不得不马上挣脱开来,温声细语道,“弘历,你还是快躺下吧,您的身子还没有痊愈呢,在这段日子里你都必须听我的,否则…否则以后我都不理你了。”
弘历轻轻笑了笑,松开她的身子,乖乖地躺下,眼神却从未离开过同心的身上。
同心面颊开始有些微微泛红,娇声道,“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朕怕一闭眼,你就不在身边了。”弘历的话语中有些凄凉。
真是病来如山倒,历来皇帝病死的多不胜数,弘历真怕有一日会先离开她,他怎么可以丢下他的心儿和孩子。
“相信我,无论发生何事,心儿都不会离开你的。”同心一脸真挚地再次握住了弘历冰凉的双手。
他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舍得离他而去呢?
可是…同心怎么也没想到,这口口声声的诺言却成了谎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