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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里除了厚厚的灰尘,还迎面扑来一股腐烂的味道。
三十年了,边刑魔教九位长老被关在这里三十年了。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上三十年的人,就算他不是世界上最强的人,这个世界上也应该没有人能够击败他。
他们如同死人一般然而他们却没有死,因为他们的胸口还有起伏、他们的鼻腔中还有气息、他们的脉搏还在跳动,所以他们应该也必须活着。
叶赎恶从怀中那处一只锦囊,这似乎和当初他递给温云峰的锦囊一模一样,他拿起锦囊一一的递到九位长老鼻子旁,不一会儿九位长老便一一醒了过来。
石屋里有灯火,他们可以相互看清对方的模样,这次对视与上一次对视或许已经相隔了三十年,三十年的日新月异、潮起潮落,当初他们都还是三十出头的风华少男,而今已是白发苍苍的老翁。
他们相互对视着、他们看不清自己什么模样,只能借着对方的样子来照亮自己的轮廓。
三十年不吃不喝他们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三十年他们如同死人一般躺在这里不吃不喝也属正常。
突然九双深邃的眼眸之中噙满了泪水,他们却没有与哭出声,因为他们不知道为何而哭?这个眼泪又是为谁而流?该不该流?
九位六旬老叟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虽然已是迟暮的夕阳,但他们那颗心应该还年轻如初。
谁也不会想到当年名震天下的边刑十魔有九人竟然在这幽暗的石屋里度过了人生一半的岁月?
三十年的沉睡,今朝醒来又是为何?叶赎恶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没有目的,但看上去总是没有丝毫企图。
这时一个国字脸、络腮胡子、身高八尺的老翁走上前来,望着叶赎恶说道:“多谢少侠相救让我等兄弟此生还能重见天日,我们几人已经阔别江湖三十年了,请问少侠怎么称呼?”
当初边刑魔教那一夜,也是叶赎恶与九位伯伯最后一面,那时的叶赎恶不过十岁,所以九位长老一时之间并未将叶赎恶认出来。
叶赎恶眼睛里泛起了泪花,他的眼泪很突然、很真实,上一刻他的心底应该还在暗暗发笑、这一刻便已经痛哭流涕。
江湖最高额杀人术不是刀剑绝学而是眼泪,一个人如果能够将眼泪收放自如,那么独步天下又有何难?
叶赎恶跪倒在方才说话的那位长老跟前痛哭的大喊道:“大伯、大伯,你连我也不认识了吗?你好好看看我是恶儿啊!”
说罢,叶赎恶握着大长老的手贴近自己的脸庞,其他几位长老也同时望了过来。九位长老都是前任叶教主的忠实拥护者,九人也对叶赎恶时厚爱有加,人与人之间久了便会产生一种情愫,所以当九人听到眼前救命恩人是叶赎恶时心中也是万分激动和高兴。
大长老久久的凝望着叶赎恶的眼睛,过了很久才大笑道:“没错!真的是恶儿,他真是当初那个聪明伶俐的恶儿,几位兄弟快过来看看啊!”
说罢,其余八位长老走上前来将叶赎恶团团围住,大家眼神之中全是长辈对晚辈的怜惜和关爱,叶赎恶一遍遍的扫视这些人脸庞,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当年九位长老袖手旁观的场面。
叶赎恶心中仍有很,而且恨的很深,这个世界上除了敏娘之外或许已经没有他不恨的人了。然而九位长老沉浸在喜悦之中,也未曾注意叶赎恶的情绪变化。
突然九位长老齐刷刷的跪到在叶赎恶跟前,叶赎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几位长老,然而大家似乎有话要说、有愧疚要诉说。
大长老说道:“恶儿,这是九位长老欠你的。”
叶赎恶说道:“九位伯伯不曾欠我什么?这些年让几位伯伯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要说欠也是恶儿欠几位伯伯的。”
大长老摇了摇头说道:“不,恶儿你听我说。虽然我们几位与叶教主有君臣之别,但叶教主一直是我们为亲兄弟,你与云儿叶叫我们一声伯伯,这是教主对我们的无限信任!然而那一夜”
说到当年十大长老前去逼问叶赎恶和叶云索要藏宝图的那一幕,大长老突然哽咽了,其中是非对错其实早在他们心中,其他几位长老叶羞愧的低着头,这或许将成为他们永恒的伤痛。
叶赎恶笑了笑、笑的是那么释怀和友善,似乎这一切他早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他走上前去望着大长老说道:“大伯不用再说下去了,当初几位伯伯也是身不由己迫于魔十长老的压力而已,恶儿既然还叫几位一声伯伯,这些事情我便没有挂在心上,再说当初几位伯伯也是因为不肯就范才被关进这人间地狱,叶赎恶心中也有愧疚。”
说罢,叶赎恶也跪了下来。
大长老和其他几位长老赶紧说道:“恶儿使不得啊!”
叶赎恶哽咽的说道:“几位伯伯若是在愧疚自责,恶儿便在此长跪不起,父亲未曾告诉我你们的君臣关系,他就是想让我永远把几位当做最亲的伯伯,还请几位伯伯不要在如此,重逢的日子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大长老想了想说道:“大家都起来吧,恶儿与其父一般胸怀宽广、宅心仁厚,我们几位这样也未必过于迂腐。”
说罢,几位长老慢慢的从上来站了起来,叶赎恶也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长老似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恶儿,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魔十这个狗杂种没对你怎么样吧?这次出去我们首要任务就是要替边刑魔教铲除这个叛徒,否则老教主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其他几位长老也附和道:“不错,这次出去首先得找他算账,虽然他有魔元神功护体,但合我们九人之力也未必不是对手。”
还有几位长老叶附和道:“即便是同归于尽,我们也要铲除这狗贼,边刑魔教绝对不能容下这种人!”
听着几位长老的话语,叶赎恶在心底暗暗自语道:“蛇鼠一窝你们又何必在这里义正言辞?有你们这群人在,边刑魔教永远也只是一个魔教而已。”
大长老走过来拍了拍叶赎恶肩膀道:“恶儿,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没关系如今有九位伯伯替你做主。”
叶赎恶赶紧说道:“几位伯伯不要误会,恶儿不是这个意思,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魔十叔叔也不时你们想象的那样。自哥哥走后,中原武林不断进犯边刑魔教,这三十年魔十长老也带着数千教众不日不夜的与中原武林纠缠,或许当初他只是被一时的财富冲昏了头脑而已,如今他早已忘了这件事,现在都还深陷中原江湖。”
几位长老永远没有想到结果是这样的,然而这番话是从叶赎恶口中说出来的,他们便没有任何质疑的理由。
大长老上前问道:“恶儿,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叶赎恶说道:“千真万确,我当初也是对魔十长老恨之入骨,不过看着他这些年为了边刑魔教昼伏夜出,我也已经释怀了当初的一切。”
叶赎恶知道单单一番片面之词,还不足以令这些人相信自己,因为很多年前九位长老便与魔十长老有一些矛盾,又怎是三言两语能够化解的了的?
叶赎恶接着说道:“这些年魔教与中原江湖周旋也是损兵折将,就连风雷两位护法使者也都已经惨死他们屠刀之下。”
风、雷二人时这九位长老一手培养起来的杀手,虽然只是护法使者,但在几位长老心中却将其视为自己的接班人,听到他们惨死的消息这几位长老再也不能保持原有的理智。
当然叶赎恶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撒下这个谎言。
大长老愤怒说道:“什么?中原武林太过分了,边刑魔教在叶教主带领下施行仁义从未侵犯中原半点,如今叶教主走了他们竟然敢欺我教无人。”
其他几位长老也附和道:“光、雷二人是叶教主在世时最喜欢的使者,待之为亲生骨肉,如今惨死中原武林人刀下我们又怎可坐视不管?此番让我们九人重见天日,无疑就是叶教主在天之灵的指示!”
望着这九位长老情绪激动的模样,叶赎恶在一旁暗自发笑,从他与几位长老第一句交谈开始他就在撒一个谎、一个挑拨中原武林和边刑魔教的大谎,这个谎言看似普通、平凡,然而它背后却不知藏着多少杀戮、流血和伤亡?
叶赎恶说道:“几位伯伯也别站着了,赶紧随我回边刑魔教看看吧!这么多年了你们一定也想他了吧!”
说罢,叶赎恶便带着九位长老朝着暗道石梯一步步的向外面走去。
当走出山顶木屋时已是清晨,朝阳的第一缕光辉照耀着这处山头。几位长老三十年来没有见过太阳,突见这秋日的晨辉似乎有些不适应,不过他们很快便调节过来。
迎着朝阳的方向,他们大喊着、欢呼着,如果被外人看到几个六旬老人望着朝阳欢呼雀跃,那么一定会认为他们是傻子;但如果有人知道那么背后的故事,就连傻子也会为之动容。
望着九位长老,叶赎恶微笑着喃喃自语道:“魔永远是魔,三十年也无法让你们成为神。九魔现世,江湖这锅粥也来越有味道了!”
说罢,叶赎恶继续笑着,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是欣慰、高兴的笑,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笑什么?
十个绝对高手都不敌不过一个能把假话说成真话的人,江湖最毒的毒药就是无法分辨的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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