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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这……”
赵偃看着赵高,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这番话如果从其他赵国臣子口中说出,还可以理解,但这是赵高啊,他对嬴质的尊敬,就差直接在家里设立牌位供奉起来了,这样的人,能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可看赵高现在的表情,阴冷的笑容仿佛一条毒蛇,他是那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掌握权力的人,说出这种话来,也十分具有可信度。
“你……”赵偃勉强回过神来,顿了顿,大声质问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背叛!主人现在虽然没有消息,但就凭你说的这句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来杀掉你!”
赵高还是那副笑容,让人看不出深浅。
“看来,你对主上的忠心,并没有因为身居高位而减弱半分,这很好。”
一句话出口,赵偃顿时反应过来。
“你在试探我?”
脸上立刻浮现怒容。
“别这么激动,你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可是赵国的王,应该喜怒不形于色才对,而且主上的消息,你只是不知道罢了。”赵高淡淡道:“但我所说,合纵攻秦,也不是假话,你应该这么去做。”
赵偃强忍着拿下赵高的冲动,揉了揉不断跳动的太阳穴,问道:“为何?”
“一,六国合纵是必然之举,有利益却不出手,容易让人看出破绽,派兵出征才符合你赵王的身份;二,虽然赵国现在大部分人都赞同天下一家的理念,但秦赵之间的血仇不是说解就能解的,从这一点上看,出兵也是必然的。”赵高详细的分析道。
这番话让赵偃彻底平静下来,也不由得高看赵高这个弄臣一眼,想了想,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可若是这么去做,与背叛有何区别?”
“区别很大。”赵高分析道:“六国合纵,赵国必须在暗中传递消息,并且掣肘六国,但若是作为附庸,这样很容易被人察觉,可若是作为发起国,就算暗中传递消息被发现端倪,却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毕竟没人会相信,有血海深仇的秦赵,现在是主仆关系,只会去猜测,此次合纵中有奸细存在,五国之间从来都不是一条心,互相怀疑是本能,而一旦开始试探,必定心生嫌隙,合纵之谋再次不攻自破。”
“我大秦,不会有多少损失。”
赵高调理清晰的说着,细长眼中透露着毒辣。
“赵国发起合纵而且主动担起领导之位,再派出名将担任主帅,五国面上假惺惺的推辞,但却不会真的去做这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他们派出多少军伍,就要有多少军伍葬送在大秦锐士手下,一旦六国整体实力遭到削弱,必会前来问责,而这个时候,就可以将联军主帅丢出来承担责任。”
“任由五国责问,是杀是剐都随便,而这位将军,任凭他尽心尽力,最后也逃不开一个死字,而如此一来,赵国就可以彻底撇清干系。”
“让五国去猜忌,去内斗、消耗实力,等到大秦锐士,在主上的指挥下东出,五国也不可能再次联合,只能被逐个击破!”
一字字一句句,说的清清楚楚,调理十分清晰,而赵偃,却越听越心寒。
这赵高……怎地如此厉害?
一条毒计出口,便是六国血流成河,而且精准的额直指人心,让六国再也不能联合!
而且在此之前,还先出口试探,若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他又会做什么?他准备了什么?
赵偃控制不住,背后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沁透,双眼看向赵高,却发现这个人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却仿佛随便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一个国家分崩离析。
这真只是区区一个弄臣?
忽然间,赵偃心中升起一股庆幸之意,幸亏没有因为当上赵王而糊涂,生出本不该有的反叛之心,而且赵高尚且如此让人的胆寒,那主人……
选人的眼光,驭下的手段,也同样让人惊骇。
给赵高极高的自由度,不做干涉,还不会遭到反叛。
赵偃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赵高:“先生此计甚妙,我这就召集群臣商讨。”
“不用召集,赵国的文武百官已经迫不及待,自己赶过来了。”赵高淡淡道:“只要大王一声令下就可以了。”
说完,他也不多等,转身就往外走了。
“可领兵的将领该如何选择?”赵偃急忙起身问道。
“哪一位有实力,就选哪一位。”赵高一边离开,一边随口道:“我看廉颇就可以,四大名将之一嘛。”
虽然说的随意,但却有着一股谁也无法忽视的寒意。
“活了这么多年,名啊利的都差不多了,还留下一桩负荆请罪的美谈,还求得什么?”
“昭襄王都去了,他凭什么还留着?”
话音落下,赵偃却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良久,才反应过来。
也不耽搁,直接动身前往主殿。
文武百官列立两旁,行礼完毕之后,一位大臣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
“大王,嬴稷已死,举国哀悼,兵将皆无心战斗,我等应趁此良机派兵进进攻!挫败秦国锐气!”
“对,大王,我赵国虽然兵马强盛,四大名将有两位都在赵国,但无奈强秦不可小看,只能等待机会,如今嬴稷已死,此乃天赐良机,若坐视其溜走,恐怕反受天谴!”
“还请大王下旨出兵!”
天谴二字,在赵国之中许多人深信不疑。
当年祥瑞之夜,赵佾降生,但却因为不求上进,最后被鬼神杀掉,这是血淋淋的教训,而他们对赵偃这位只知享乐,懈怠国政的王,并不赞成,但王室已经没人了,偌大国家也不可一日无君。
王昏庸,臣若贤明,国家还有存续的可能。
干脆全部跪倒,同时高呼。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等声音落下,赵偃才缓缓开口。
“众位爱卿之言,寡人已经知晓,可赵国现在出兵,实在匆忙,寡人认为此事不妥。”
众臣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神色,一位五短身材的人站了起来,脸色愤慨。
“我赵国君王昏庸无能,错失良机,我大赵,危矣!”
话音未落,殿前武士重重一顿手中长戈。
“大胆!”
说着就要走过来来将其诛杀。
而此人却毫无惧色,挺身站立。
“都退下!”赵偃摆摆手,好奇问道:“你是何人?”
“大王,此人是我门客,名叫毛遂。”平原君站了起来:“他在我府中多年,虽然没什么名声,但今日却主动找到我,要我请求大王出兵,言辞恳切,我便将他带来,却没想到言语冒失,冲撞大王,但请大王看在他一片拳拳爱国之心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说完,平原君对毛遂厉声道:“还不认错?”
毛遂仿佛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平原君不必如此,我看此人,倒是有些血性。”赵偃若有若无的笑了笑:“既然如此,我有件要事,看来非你莫属了。”
毛遂愣了愣。
他对赵偃的感官很一般,而且对赵国的前景很不看好,心中有气,本打算出了气,死了就算了,以后的事情,眼不见心不烦,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问。
“大王言下何意?”平原君不解问道。
“你我君臣皆知,此时乃是出兵攻秦的好时机,但若只是我一国,取得的利益也有限,若是六国联合呢?”赵偃笑着反问道。
“大王的意思是……”平原君眼睛一亮。
“直接灭秦!”赵偃大手一挥。
“大王英明!”平原君立刻跪下,激动的涕泪横流。
谁说赵偃昏庸来着?
以后再有人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这句话,直接将他斩了!
毛遂也愣愣的看着赵偃,此时,赵偃沉声开口。
“毛遂,寡人命你游说五国,同意合纵攻秦。”
“这个不难!”毛遂飞快道。
“但是必须要五国点头同意,此次合纵以我赵国为主,而且你的动作还要快,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时间!”赵偃眼中闪动着光芒:“寡人要亲手灭秦!”
如此一幕,正是每个大臣心中期盼已久的。
于是再次呼喊起来。
“大王英明!大王英明!”
毛遂顿觉身上压力深重。
而赵偃也不再看他,转头看向廉颇。
“老将军,此次六国联军的大元帅之位,你可愿意承担?”
廉颇雄壮的身子一抖,话语虽然简短,但声音却雄浑有力。
“末将领命!”
“好!此次还请各位与寡人同心协力,开创前所未有之局面!”赵偃站起身身来,声音慷慨激昂。
“大王万年!”众臣同时高呼。
一派君臣祥和之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