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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姜槐手术后,整整昏睡了三天。
除去单池远来的那一天她醒了一次,剩余时间都是沉沉地昏睡。
虽然请了护工,但南希一直守在医院,每天要找医生好几次,要求给姜槐做检查:“为什么她还没醒?”
得到的回复永远是:“她已经脱离危险,昏睡是血块未退,脑部功能尚未完全恢复所导致。”
“那什么时候能醒?”
“这我们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
南希坐立不安了三天,期间蒋瑶几次劝她回南泽,都遭到拒绝:“姜槐为了救我还在昏迷,我现在怎么可能回去?”
南希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蒋瑶无奈,只能任由她在医院呆着,在医院呆着也好,至少安全,高级病房也能阻挡媒体。
这三天,南希仅见到单池远三次,他每次都是匆匆地来,看姜槐几眼,又匆匆离开。南希没问,却也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你忙就不用来了,姜槐没什么事。”她这样对单池远说。
他站在病床上,深深地凝视着床上的人。
在这一刻,南希似乎明白了什么。
变态跟踪者被陆沉舟伏击,断了三条肋骨,已报警被拘留。
但事情还未结束,这只是开始。
南希受到袭击的事情已经传出去,已有媒体收到风声,消息必须压下去。虽然她是被害人,但媒体狗仔会怎么写,却是无法控制,所以在造成影响之前,要摆平记者。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跟踪南希的人叫刘永,并非他们所想象的无业游民,反倒有个体面的身份,是某个投行的高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就住在碧海蓝天附近的小区,与他们仅有一街之隔。被拘留的第二天,他的律师已经赶到,申请外保就医。
至于他是怎么有南希行踪的,单池远在第二天已经有了答案。
既然变态跟踪者已从暗处走出,单池远所要做的,便是让他付出代价,让他一辈子永远不能出现在南希面前。
至于其中的龌蹉与艰难,他不会说,南希也无需知晓。
从前南希对单池远的干预十分不满,觉得他控制了自己的生活,但这一次,她在助理小烦消失后,半句不满都不曾说,因为她隐隐已经知道了什么。
小烦是她身边唯一一个不是单池远安排的人,她的经纪人,司机都是单池远一手安排,唯独小烦,是当初她拼了命抗争的结果,她的原话是:“我的助理天天和我呆在一起,我要找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人。”
南希对身边的人向来照顾,所以她始终无法想象,一个和她朝夕相处了两三年的人,会将她的行踪泄露给别人。
但,她永远不会怀疑单池远的判断。
因为就算她不愿意承认,他仍旧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伤害她的人。
姜槐醒来的那个午后,病房里除了南希,还有陆沉舟。
那个夜里,陆沉舟与南希一起将姜槐送到医院。
救护车上,南希因为担忧而忍不住哭泣,他却始终不发一言。直到她被送进手术室,他才说了第一句话:“她不会有事。”他这样说,拳头却紧紧地攥在一起,骨骼突兀地显现,上面还有淤青和擦伤,他却毫无知觉。
“你要不要上点药?”南希指了指他的手,“你受伤了。”
他摇摇头,笔直地站着,望着手术室的方向,像一尊雕塑。
南希一直看陆沉舟不顺眼,但这一刻,她十分感激,他在这里。
陆沉舟一直等到手术结束才离开医院,而这几天,一直没出现。
南希再次看见他,有些尴尬,想起以前与他针锋相对,而他却救了她,那一夜顾着恐惧和悲伤,忘记表达。南希是感激的,同时心情却微妙,他看姜槐的担忧不似作假,却三天都不曾来探望过。
于是,那句感谢便怎么也不说不出口。
所以,姜槐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坐在她病床前相对无言的两人。
“姜槐,你醒了。”南希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窜到她面前,知道她没有想到,姜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会是“对不起”。
她好几天没有张开,声音又嘶又哑,像老妪。
南希看着她头上的纱布,半晌才道:“你对不起我什么啊,别自作多情了,我可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对不起……”说完,她就背过了身,害怕说下去会忍不住眼泪。
姜槐有很多话想问,后脑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的记忆有些断片。她看了看南希,又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陆沉舟:“你怎么来了?”她完全不记得单池远对她说过是陆沉舟救了南希,只记得南希没受伤。
南希这才想到要去叫医生,忘记了还有床头铃,推开门就往外跑。
“刚录完节目,来看看你。”
“我爸知道我受伤了吗?”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就要坐起来,被陆沉舟按了回去:“别动,你刚动手术,动作不能太剧烈。你爸不知道,他们没有你家人的电话,我没有给他打。”
姜槐离家前才给姜山打过电话,告知他自己要外出培训,姜山并没有怀疑。
姜槐放了心,又觉得疲倦,闭着眼靠着枕头休息,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所以医生是什么时候来,陆沉舟是什么时候离开,她半点也不知道。
他真人秀已录制完,还有许多通告要赶,他是忙中抽空探望她,见她醒了,问过医生她已无大碍,陆沉舟便匆匆赶完机场。
姜槐先前是昏迷,这一次倒是真正地睡眠,再次醒来,是被肚子的饥饿叫醒的。可睁开眼,入眼所及却是一片黑暗。
姜槐摸索着要起身,却听到一个喑哑的声音:“别动。”
她一愣,灯已经打开了。
刺目的灯光让姜槐忍不住用手挡了挡。
明亮的光中,有个影子慢慢地没入她的视线,她看不清那张脸,但她却知道那是单池远。
她听见他问:“你好些了吗?头还疼吗?”
姜槐没说话。
单池远又靠近了一些,这一次,姜槐终于清楚地看见他微蹙的眉和深邃的眼,他身上带着一股似乎不属于他的烟味。
“姜槐,你听见我说话吗?”他俯下身靠近她,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
姜槐仍是没有说话,她是听见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出声。
“那你听好,这话我只说一次。”
“姜槐,我是个不幸运的人,只要和我牵扯在一起,一定没有好事发生。你最好给我躲得远远的。知道吗?”虽然他不迷信,但过去就像一道可怕的诅咒缠绕着他。所以就算是南希,单池远也不敢与她太亲近,总担心自己会给她带来厄运。所以,当他发现姜槐在自己心中已经不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后,他下意识地躲避她。
姜槐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和他说话,因为她在生气。眼前这个人,总是这样,捉摸不透,阴晴不定,令她觉得生气。
“如果我不呢?”她努力地挤出几个字。
“那你别后悔。”逆着光,他似乎笑了:“我会拖着你,无论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姜槐看着他,始终想不通,这个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可他为什么总是板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