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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帝薨逝,十一皇子冷凌泽即位,四海臣服,民心所归!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世人最不愿看到的事情,殷太后虽是神伤,但好在早已做了心里准备,不至于被一下子击倒。
毕竟楚帝的身子早已经空了,状况也一日不如一日,终是没能挺过去。
不管楚帝为人如何,他毕竟是楚国国君,锦安王和冷凌澈最近都在忙着楚帝的大丧之礼,云曦则是抱着团团待在德彰宫,以免殷太后忧思伤神。
在进宫之前,云曦便与团团讲过,最近殷太后心情不好看,让团团好好哄着她。
团团一到德彰宫,便迈着胖胖的小腿朝着殷太后跑了过去,张开手臂,便撒娇道:“抱抱!我要老祖宗抱抱!”
殷太后弯腰抱起团团,发现她现在抱团团居然有些费力了,这小娃娃到底多沉啊!
团团一把搂住殷太后,朝着殷太后的脸上就亲了过去,“老祖宗,团团想你了……”
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得殷太后心里都化成了一汪水。
“前日你不是刚进宫吗?就知道骗我开心是不是?”殷太后的子孙虽是不少,但是与她这般撒娇的就只有团团一个了。
“才没有!”团团噘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我喜欢老祖宗,我要每天都见到老祖宗!”
殷太后又是无奈又是欢喜,恨不得将怀里的肉娃娃揉成个团,“你这小嘴啊,真是比那蜜糖还甜!老祖宗便是为了团团,也要多活几年啊!”
殷太后如何不知道云曦的意思,他们是担心她一时难以接受,伤了身子。
可她活了这么久,看的比他们要开!
这人的命数一半是天注定,一半是自己修的,这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坐到她这个位置,看到了太多的得失浮沉,她会伤心会难过,却不会因此便一蹶不振,毕竟这世上还有许多值得她好好活着的人不是吗?
“几年不够的!”团团一脸认真的蹙着眉,掰着自己胖胖的手指认真的数着,最后还是放弃了,挥着手臂道:“要很多很多很多年……”
“好!老祖宗要活很多很多很多年!”殷太后抱着团团,在团团的脸蛋上“叭”的亲了一口,脸上的皱纹都舒缓了几分。
云曦欣慰的看着,如今天下平定,她希望殷太后能够颐养天年,再不用为小辈们操心了。
楚帝薨逝七日后,一辆青色的马车缓缓驶进金陵城内,一路朝着楚宫行去。
马车停在楚宫门前,里面先行跳下一人,正是锦安王爷,他伸手从里面扶下一位身穿素白衣裳的清瘦女子。
那女子一身素白,脖间还围着一条纯白色的丝巾,她长发乌黑如墨,却越发衬得她的脸色莹白如雪。
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楚宫城门,她眸光晃动,身子摇摇欲坠。
“婉清,你没事吧?”锦安王立刻搀扶住玉婉清,却被她侧身避开。
锦安王略有尴尬,感觉到门前的侍卫似乎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立刻一记眼刀飞去。
守门的侍卫连忙端正站姿,目视前方,心无旁骛,心里却都想着,刚才锦安王也是被人嫌弃了对吧?
“婉清,明日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新帝登基之后会即刻为左丞相府洗刷冤屈,岳父他们不会再背负骂名了!”
锦安王心疼的看着眼前消瘦柔弱的女子,她弱的宛如柳絮,似乎一阵风便能将她吹散,让他心疼怜惜!
玉婉清垂了垂眸子,就算冤屈可以洗清,可她的父母家人还能回来吗?
“婉清,随我进去吧,你一定很想念宸妃吧?”左丞相府唯剩下她们姐妹二人,也许宸妃能够让她打开心结。
避开了锦安王伸过来的手,玉婉清抬步向前走去,锦安王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负手随行。
门前的侍卫互望了对方一眼,心意相通,刚才王爷又被拒绝了是吧?
最近宸妃也一直忙着楚帝的丧礼,就算她再怎么恨他,他都已经死了,她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该做的她还是要做,也算是全了曾经的情谊。
“娘娘,锦安王爷求见!”
“不见!不见!”
想也不想便挥手赶人,宸妃一脸不耐烦,单手撑额,疲乏的蹙着眉。
她可没心情见那个混账王爷,也不知道老天什么时候能把他收走!
“娘娘,王爷还带了一位夫人来!”小宫女开口禀告道。
宸妃闻后更是疑惑,夫人?他搞什么名堂?
“算了,让他进来吧!”宸妃懒得去猜,命人请了锦安王进来。
“什么风居然把锦安王爷吹来了?可是你皇兄去了,你你好心来探望皇嫂?
你不要脸面,我还要顾及名声呢,便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我也不愿和你的名字挂在一起!”
宸妃没有抬头,开口便讽刺道。
她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这兄弟两人,若不是顾及凌澈,她真想掐死这个混账!
婉清与她不同,她那般温柔娇弱的一个人,他怎么能忍心那么对她!
想到此处,宸妃眸中闪现了一丝凌厉,却闭上了眼睛,将那丝冷芒藏在了眼帘下面。
锦安王的嘴角动了动,这世上说话最难听的人非宸妃莫属,每次与她说话都要折寿几年。
若不是为了婉清,他才懒得来!
宸妃见锦安王迟迟不开口,慵懒的抬眼扫了锦安王和他身边的女子一眼。
她只淡淡的瞥了一眼,连那人的模样都没看清,只冷冷开口道:“听说你带了一个夫人来,怎么,一把年纪又春心芳动了?不知廉耻……”
谁知那白衣女子突然上前,她蹲下身子,竟是一把握住了宸妃的手。
“大胆!谁给你的……”
宸妃勃然大怒,猛地抽回手,谁给她的胆子,居然敢触碰自己!
可当她怒目看着那脸色莹白,如梨花般柔弱的女子,在那一瞬间之间,她仿佛被雷狠狠击中。
她是玉府长女,父亲说她是火一般的性子,看不惯的东西就恨不得一把火烧了。
她对弟弟妹妹也都严厉的很,他们都怕她惧她,可她唯独最疼的就是她的二妹婉清。
她们自小就不同,她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喜欢去参与一番,可婉清却总是娇滴滴的躲在母亲身后,动不动就会脸红羞涩。
婉清柔弱却不娇贵,她在学习算账时,婉清会安静的坐在一旁帮她研墨。
她被母亲逼迫学习绣花时,婉清在一旁穿针引线,还会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帮她做绣活。
当她心血来潮要下厨做饭时,婉清便毫无怨言的蹲在灶台旁帮她添柴烧火,将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熏得黑乎乎的,却只随手蹭了一下脸,傻笑的看着她。
可结果她们并未如预料一般做出美味的饭菜,反是将小厨房烧了一半。
当父母赶来时,她们两个浑身黑漆漆的,一张脸只能看见两只眼睛,头上也乱糟糟的挂满了烟灰,比逃难的还要落魄。
父亲大怒,罚她们去祠堂抄写女戒,她本想一力承担,可婉清却拉着她的手,红着眼圈,轻声细语的说道:“我要和姐姐一起……”
她的手很冷,她明明很怕,却偏偏倔强的和她一起面对责罚。
祠堂很黑很冷,婉清一贯胆子小,她们便一同钻进被窝,她抱着婉清,婉清抱着被子,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坐着,直到困意袭来,两人才呼呼睡去。
其实没过多久父亲便来接她们了,可当看到她们两个睡的又香又甜,硬是气得多关了她们一日。
家里面几乎每个人都被她骂过,除了婉清。
因为她自小便心疼怜惜她,那般娇滴滴的一个女娃娃,她护着还来不及,怎么忍心伤她?
在她心里,婉清才是最完美的女子,温柔善良,美丽娇弱,她甚至想一辈子带着婉清,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可她一直护在掌心的妹妹,她最最疼爱的婉清,在嫁给锦安王之后却郁郁寡欢,直至悲痛欲绝自刎而死。
她恨他们,恨不得喝干他们的鲜血,可她那可爱温柔的妹妹还能回来吗?
覆在她手背的纤纤玉手是那般冰冷,一如在祠堂里,婉清那冰凉的小手。
“你……你是……婉清?”
有一滴泪珠砸在她的手背,白衣女子薄唇轻启,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只无声的伏在她的膝头垂泪哭泣。
“婉清!你真的是婉清!你还活着?”宸妃激动不已,她拉起玉婉清,上下的打量着她。
眼前的人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妹妹玉婉清!
“婉清,你居然还活着,这么些年你去哪了?我一直以为你也随着父亲母亲去了,你……”
宸妃喜极而泣,声音颤抖,夹杂着不可置信和无尽的欢喜。
而玉婉清只是一边流泪一边含笑,无声的望着宸妃。
宸妃一人激动许久,这才注意到,她从进殿开始便一句话没有说过。
宸妃收敛了笑容,“婉清,你怎么不说话,可是哪里不舒服?”
玉婉清眼眸微垂,长长的睫翅遮住了她眼中的破碎的星光。
宸妃抬手解开了玉婉清脖子上的纱巾,喉咙处是一道清晰可见的疤痕,即便时隔多年,这条伤疤依然可现当年的惨烈和悲壮。
玉婉清握住了宸妃的手,重新系上了纱巾,笑着摇了摇头。
宸妃心疼的将玉婉清抱在怀里,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想着宽慰别人,她怎么还那么傻!
姐妹两人抱着彼此,无声的哭泣着,锦安王心里有些酸涩,婉清比起宸妃要瘦上一圈,脆弱的仿若浮萍,希望宸妃能让她开怀一些。
宸妃这般才想起锦安王,她松开玉婉清,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她转身看着锦安王,未等锦安王反应过来,宸妃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锦安王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极重,将锦安王的脸都打偏了,锦安王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
他刚才被人掌掴了?
他居然被一个女人打了脸?
“这一个巴掌我早就想打你了!别以为你救下了婉清,我就会原谅你,你之前做过的那些事便是十个巴掌也讨不回来!
现在你给我滚出去!不要再碍我们的眼!”
宸妃说完便拉着玉婉清进了内殿,徒留锦安王一人站在原地凌乱。
打完了还要骂他一顿,骂完了就走,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他能怎么办,那是他心爱女人的姐姐,他除了忍耐还能做什么?
锦安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嘶”,这泼妇,下手也太重了!
金陵突传,锦安王领了一个女子回府,而且还要下人称为王妃。
金陵众臣都觉得锦安王是疯了!
其一,帝王薨逝百官守孝,就是连亲近自己的妻妾都不可,锦安王居然领回了一个女人,这不是等着御史弹劾吗?
其二,冷世子是何等人物,锦安王此举不是公然在打世子的脸面吗,父子两人还不得打起来?
可就在全金陵都在等着看锦安王府的笑话时,却没人想到王府内此时是多么的和乐。
而当他们看见锦安王妃的真容时,众人才知道,这王府的女主人从始至终都是那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