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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那男主人所指引的方向,转过一道山梁,又拐了两道弯,果然见前面有一条宽阔的大路,横贯南北。路面由沙石铺成,上有许多生灵的脚印,可见平时过往的人兽不在少数。
上了大路,姚重华便迈步疾驰,此时海阔鱼跃,天高鸟飞,心情畅快之极。他不懂得御风而行,只是使蛮力发足急奔,身后荡起滚滚烟尘,一条黄龙曲卷腾空,越拉越长。
二女不愿和他一起走,而是跟在后面,保持相应的距离。忽见前方烟尘扑来,忙释放出法力在周身结成一层光幕,将尘埃隔绝在外,心中更是恼怒,对姚重华的怨恨又增添了几分。
但见他一路疾行,竟不休息,境界虽低,可身上力气似永不枯竭,时间越长,反而越发积盛,心中也不由暗暗惊讶。
奔行了大半天,远远见前方有一大批人马正徐徐而进,约有数十人。行进间不时有几道白光在人群中一晃而逝,一看便知携带了不少刀斧之类的武器。
姚重华不知对方是善是恶,倒也不敢贸然追上问询,当下放慢脚步跟在后头。
又走了一个时辰,忽见那批人马的踪影缓缓往右边隐去,转眼便消失在山障间。
姚重华微觉惊奇,但见大路朝天,笔直向前,不知这些人怎地突然都转入山道中,况且路的两旁山势陡峭,跟本就不容大批人马行走。
待到了他们隐去地方,原来道路右侧有一块凹进去的平地,三面环山,从大路的两头望去,根本看不到这里面的光景,难怪那队人马走着走着却突然间像是消失了一般。
平地不大,四周盖着七八个草亭,每一个草亭相距数丈,高约八尺,能容纳十余人左右,当初建造,应该是给路人遮阳避雨所用。只是顶上茅草枯败,梁柱腐朽,显然年久失修。
草亭座落在山脚下,将中间空出了一大块地方,似随意而建,不成格局,但边上草木青翠欲滴,山脚巨石屹然挺立,细看之下却也另有一番别致。
亭内都放置了打磨粗糙的石桌石椅,除了左边一个亭子,其它的都坐满了人,足有百余之众。不难分辩,每一个亭中的人都是一伙的,有些人多的挤不下,便围在亭外席地而坐,竟也不另多占一亭。
看这些人的装束却很平常,有樵夫,有耕农,有猎人,也有作商人打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的腰间,背后都鼓起一个包,似乎藏武器之类的东西。
显然这些人都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乔装的功夫未免太也粗浅,不说一些稍有见识的人,就连姚重华都能看得出其中的端倪。
姚重华刚出现在此,各人目光不约而同刷地转向这边,本来在交头接耳的人也顿时安静了下来,都静静的瞧着他。
陡然见了那么多人,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又见这些人都直直的望着自己,登时觉得不好意思,脸上微微一红。
随即定了定神,径自向左边的空亭走去,也不管众人目光如何,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双眉展开,咧嘴一笑,向众人一一拱手,示意问好。
众人初时见他单身一人走来,无不心中一懔。心想:“这人单身赶路,绝非泛泛之辈,莫非是哪一坐仙山上的高人,身怀绝世神通?”
再看他年纪又轻,衣衫破破烂烂,满身尘土,又呆头呆脑的四下张望,不过是一个乡下毛头小子模样,有的人目光顿时转冷,暗忖:“原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有的人感知他身俱修为,似乎还不弱,便向他微微点头,以示还礼。有的人则脸现鄙夷之色,冷笑出声,隐隐觉得或许有好戏可看了。
姚重华头一次在外走动,本就不会与陌生人打交道,也不懂得查颜观色,揣摩人心善恶,自然看不懂各人神色下隐藏的诸般心念。
他生性淳朴,与世无争,更不会与人勾心斗角,不管遇上什么人,总是以和善的态度相对。
这时见众人均神色有异,似乎各怀心事,也没去想那么多,自顾坐在亭中,寻思稍后如何找人交谈,打听去中州的路途。
有些好事之徒虽然想看热闹,觉得姚重华可欺,但一时竟也无人站出来,这些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似乎都在等着别人先挑起事端。
看来没事找事,节外生枝的人毕竟还是少,谁都不愿当那出头之鸟。
忽听一人压低声音道:“此地离彭泽镇尚有百里,众位兄弟吃些干粮,抓紧时间歇息,眼下这批货关联甚大,绝不容有失,咱们须在天黑之前赶到镇上。”
姚重华见说话那人是对面草亭内的一条中年汉子,服饰甚为华丽,却一身油渍汗水,丝绸长袍满是褶皱,邋遢不堪。那人身形高大魁梧,五官粗犷,虽有意压低了声音,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旁边的人听到中年汉子吩咐,都低低的应了一声:“是!”便不再说话。
姚重华认得这正是走在他前面的那伙人,占了东边的一个草亭,亭中只坐着几个中年人和几个老者,都是作商人打扮,衣着不凡。其余的人则围坐在亭边,边上还要十几匹骏马,驮满了货物,给人的感觉便是一支富有的商队。
这时东北角一个声音响起,似有气无力的道:“啧啧……青云宫向来做的都是无本买卖,这马背上驮的,箩筐里装的难道还真是实打实的干货?此地在列阳国境内,听说贵派与列阳国交好,每年抢来无数的金银美眷进贡上国,又是哪一个贼子敢如此不长眼睛,来劫青云宫的货物,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只见那人坐在亭中,身体靠在一根木柱上,身穿一件破烂的布衣,赤着双足,裤脚高高卷起,满是污泥,头戴一顶发黄的草帽,帽檐压得很低,遮挡住大半边脸孔,看不清楚容貌。他边上另有三名年轻人,三名中年人,都是差不多装束。
布衣人接着又道:“嘿嘿……听闻贵派最近做了笔大买卖,着实赚了不少,兄弟这两天手头有点紧,吃不饱穿不好,想借一点盘缠用用,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那人话音刚落,这边便有几人霍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按在腰间,凝神待战。
锦衣汉子手一扬,示意他们不可妄动。淡淡去扫了布衣人一眼,冷声道:“便是借给你,那也得有命花才行。”
布衣人拱手起身,笑道:“有没有命花就不劳烦阁下挂怀了,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锦衣汉子一愕,道:“请什么?”
布衣人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道:“自然是请你们上路,只须留下马匹货物便行。”
锦衣汉子脸色微变,显是气得不轻,心中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必然要大动干戈,正自思索对策。
他身旁另一人却是怒极,忍不住喝道:“列阳国少主的东西,也是尔等能动的?”
布衣人却不生气,仍是慢吞吞的道:“动就动了,是谁的又有什么区别。好了,废话真多,你们可以走了。”
耳听得那人冷嘲热讽,还公然抢劫,这伙人哪里还坐得住,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先前那几人更是唰唰唰拔出了刀,遥遥指向布衣人。
那锦衣汉子倒是一声不吭,仍然隐忍不发,神色颇为凝重,似乎非常忌惮对方。
便在这时,隐隐听到有小孩的哭声传来。
姚重华望去,见另一边人群中有两个孩童,一男一女,七八岁模样,正伏身摇着一个倒在地上的老人,边哭边道:“呜呜……爷爷,你不要死啊。”
边上一个脸有刀疤的汉子抬脚踢过去,喝道:“他妈的老东西,装死么?再不起来,老子一刀把这两个小杂种给劈了。”
说着,抓住两孩童的衣领一手一个提了起来,作势就要摔出。
两个小孩顿时吓得哇哇大叫,手脚不住扭动,老人挣扎着爬到刀疤汉子的脚下,苦苦哀求道:“大爷,请你饶了孩子吧,这样危险,快放下来……我……我实在是没力气了,背不动了。”
刀疤汉子道:“那你去死吧,叫你背点东西都背不起,连个畜生都不如,要你有何用。”一脚踢在老人腹部,那老人跌出数丈远,翻滚几下,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气绝了。
小男孩和小女孩见爷爷伏在地上不动,哭得更是厉害。刀疤汉子听得烦燥,恶念又生,两手一扬,将两小孩童摔了去出,脑袋正好撞在不远处的巨石上。噗的两下便没有了声息,显然已经毙命。
众人看着这一幕,谁都没有说话,有的人神情漠然,似乎早习惯了这等行迳,见怪不怪的。还有的人更打起精神,兴致勃勃的观看着,似乎一见鲜血,便兴奋异常。
姚重华看得义愤填膺,陡然起身,怒喝道:“你……你连两个小小的孩子也要杀害。”他冷不防的站起身喝叱,许多人都吃了一惊。
那汉子脸色阴沉,桀桀一笑,道:“竟有人敢管老子的闲事,真是好胆。”手中阔刀一拉,便纵身过去。
姚重华见一条人影直奔自己而来,不由大吃一惊,忙侧身让过,身形闪动跃出了亭外。
只听得那汉子狞声笑道:“给老子去死吧。”叮的一声,火花溅起,微微感到愕然,定睛一看,竟砍在了石桌上,却不知对手身在何处了。
刀疤汉子怒不可遏,回身望去,见姚重华立身在亭外,也在盯着自己。蓦地大吼一声,又扑将过去。
他本身也在度血境,向来以凶悍闻名,在同境界中所向无敌,杀过不少对手,自然不认为姚重华能威胁到他。
姚重华恨极了眼前之人,此时无所畏惧,见他举刀扑来,身上气血运转,周身隆隆作响,直接便迎了上去,法力贯于手臂上,硬撼刀疤汉子的大刀。
砰!
一响巨响,大刀断成几截掉落地上,那汉子的手臂更是被震得骨节粉碎,软软的垂了下去。
姚重华一步抢上,又一拳轰在他上身,刀疤汉子一声大叫,便如断线的风筝飞向远方,砸断了大片山石,登时血肉模糊,哪里还有命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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