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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的情思被触动,凉意席卷全身。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上一世的现在,他虽曾找来了良药,救了她一命,却并未在她面前如此惊慌失措,不能自已。
“将军,不必为我这样。”
她想说的是,这一切只不过是繁花一梦,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就会变成路人,甚至是仇人。
换句话说,他们现在已经是了,只是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她要出去,她要赢回沐家所失去的一切。
“我绝不会让你就这样走的,我说过会给你永远的幸福,我不允许你抛下我一个人。”
霍重山心里充斥着无助和绝望的呐喊,他去找过那个可能救沐莹雪的人,但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只要再多给一点时间,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沐莹雪知道自己死不了。
胸口拥堵的感觉已经消失,只是好几日未能进食,身子很虚弱而已。
脸上的伤,她碰都不敢碰。
因为害怕吓着别人,醒来后,她便让春兰用一条浅色的巾帕捂住了面容,只露出双眼和额头,不至于那么难看。
想来时兰舒寻来的药的确有用,才一两个时辰,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似乎被压了下去。
“别怕,我不走。”
外间春雨绵绵,她抚着他被淋湿的头,仰起头,泪珠从眼角滑落。
此刻的感受,沐莹雪自己也说不清楚。
另一边,行云阁内,祁唯安远望漆黑的夜幕,静听雨水从屋檐滑落,跌进鱼缸里的声音。
“公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京墨瞧了瞧,见祁唯安一动不动,就知道有心事,忙换上一副憨傻的模样,将刚刚买来的酱肘子放在了祁唯安身侧的矮桌上。
“这么晚了,从哪儿弄来的?”
祁唯安抬眼一看,才发现京墨衣角正淌着雨,鞋袜皆被淋湿。
“小的去紫月阁找阿云嫂,专门给公子做的,快尝尝。”
“大晚上的,谁有胃口吃这么油腻的东西,留着自己吃吧。”
祁唯安闻了闻,又推给了京墨。
“早就猜到公子会这样说,我特意让阿云嫂过了好几遍水,又减了好几味香料,公子吃,味道正合适。”
祁唯安从小对香料很敏感,旁人或许能吃出来两三分,在他那里,或许就是六七成,因而口味素来很淡。
“这还差不多。”
他尝了一口,还是觉得滋味过重,又让京墨准备好一碗清水,吃前在水里晃一晃,才放进嘴里。
“公子是在担心沐娘子?”
祁唯安抬了一下眼,没说话。
“公子不会还想着沈娘子的事吧?”
祁唯安听此,一双眼像是要吃人。
“我就非得想着女人吗?夜深人静,我思考思考人生不行吗?”
“公子就别说笑了,今天的事,霍将军不是已经知道了,不管公子惦记的是哪一个,他都不会同意的。”
祁唯安听到这话,扔下手里的肉,抬腿就是一脚。
“你能不能少听阿云嫂讲那些不着调的男女之事,你都是快要成家的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一样。
再说了,我就那么经不得女人诱惑吗?还说什么霍将军不能同意,就算他同意,我还能真的要啊?”
京墨吃瘪,不过也不生气。
“那公子是真的不挂念沈娘子了吗?今天看你那样,我还以为你真要······”
“我要怎样?你说你这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是不是我非得动个手才能让你闭上那张臭嘴。”
祁唯安说着,拿起一旁的拂尘,京墨眼见大事不好,将手里的肉往嘴里一塞,跳起来就跑。
“我又没说什么,公子不是还留着那封信纸······”
眼见他已跑下楼,祁唯安转身回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屋内终于又恢复了宁静。
窗外的春雨依旧,天边偶尔传来隐隐的雷声,它并不会显现成闪电或者是更大的震音,但它就在那里。
祁唯安拿起块肉,嚼了半天,发觉嘴里发苦,实在难以下咽。
又坐回竹椅上,面对着黑洞洞的窗口,吹了一夜的风。
京墨悄悄从后观望,满脸都是担忧。
等到夜深了,京墨终于再一次进屋,叮嘱道:“公子,已过子时,床已经铺好了,早点歇息吧。”
祁唯安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公子?”
他又唤了一声。
祁唯安还是一动不动,京墨终于慌了,赶忙跑来一看,才发现人已经昏过去了。
只见他从胸前掏出特制的竹哨,哨音穿过林木,清清楚楚地落入了一个白发老者的耳朵里。
山脚的茅草屋内,一抹烛光微微燃起,点亮了无边的夜。
“怎么弄的?不是说好这几天也特别小心,不能受一丁点的伤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者翻开衣袖,祁唯安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一道醒目的刀痕,一看就是新鲜的伤口。
“这我可真不知道,我跟了公子一天,也没见他跟谁动过手,这里的伤就更不应该了。”
京墨将熬煮的汤药放置在床榻前,老者褴褛的衣衫,和屋内的陈设显得格格不入。
“莫非?”
“莫非什么?”
京墨收回眼神,连忙打岔:“没什么,公子现下没事吧,我只知他昨日碍着侯爷,饮过一杯酒,夜里勉强吃了几口肉,再没有别的了。”
“哼,幸亏发现的及时,要是再晚半刻,他就别想再起来了。”
京墨知道祁唯安的身子从小就不同寻常,自从他自己开始研制草药,更是怪事频出,每每都将人吓个半死,但听到老者这样说,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怕,赶忙跪在地上:
“长老,你可一定要救救公子,想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我随时都可以给你,求你一定救救他。”
“哪有那么严重,我只是太累了。”
祁唯安听到动静,挣扎着起来,京墨欣喜不已:“公子,你终于醒了。”
京墨用衣袖擦了擦脸,拿来一床被子,给他垫在身后。
老者叹气道:“你从前不是很惜命的吗?见伤就躲,生怕自己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怪病,非要把我留在身边照顾,现在怎么了?不想活了?”
祁唯安坐直身子,京墨赶忙递上剩下的半碗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