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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 这两人心中各有算盘,侯玉莹心里明白得很, 燕清荣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她好,虽说语气亲和, 但还不是用软刀子磨,国公府的情况她了解,燕清荣的话字字在理,就算自己这次赢了,但还有下次,下下次呢,纳妾已经势在必行, 大公子把问题抛给自己, 倘若真出了什么错,那岂不就是罪人了,哪怕她和云哥感情再怎么深厚,到时候也会产生裂痕。
与其如此, 还不如顺水推舟, 既卖给大公子一个人情,还可以让云哥心生内疚,就算是新妇进了门,她也有自信可以牢牢掌住云哥的心。
燕清荣忍不住赞叹,这女子果然不简单,之前看她那楚楚可怜,大受打击的模样, 还生怕她会然来一个晕倒,或是伤心欲绝,让自己的傻弟弟就范,没想到,这么快就权衡利弊,挽回一局,并让弟弟死心塌地,楼子里出来的女人果然不能小看,难怪母亲一直没占到上峰。
长公主心里松了口气,虽不满荣儿竟对那狐媚子颜色和悦,但至少云儿已经妥协,她实在有些经不起折腾了,看着病弱的长子,心中忍不住酸涩,他的荣儿自幼聪慧,若不是被那些贱人给害了,如今又岂会落到如此境地。
争来争去,还不是为了他们两个,云儿实在太让她失望了。
“母亲别担心,弟弟会懂你的苦心。”燕清荣微微一笑,温言劝慰。
“罢了,我只希望你们能早日获得子嗣,国公爷的位置,很多人都盯着,是好是坏,待我百年之后,也只有看你们的。”长公主淡淡地说道,没看燕清云一眼,这孩子随了他爹,长情。
“母亲快别这么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我和三弟,还要给你抱孙子呢。”没有哪个世家,会让无子的世子继承爵位,哪怕母亲贵为公主,也不能挑战国律家法,现在他们看着虽然显贵,但若不能过继一个孩子到他名下,此时有母亲撑着还好,将来......
怕是连头上寸瓦都难得了,还不知有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
长公主淡淡一笑,看着容颜清朗的长子,心情忽然就放松下来,嗔他一眼,斥道:“你们呀,别把我气死就好,你的身子骨不好,还在外面吹冷风,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不是要了娘的命么。”
“孩儿知错,娘您大人大量,原谅孩儿,可好?”燕清荣赶忙赔笑作揖。
长公主佯作生气:“行了,就你会讨好卖乖,今儿出来的时间也久了,快点儿回去歇着吧,我现在也要回去了。”
“孩儿恭送母亲,天冷路滑,您多注意身子。”燕清荣含笑点头,心知母亲是担心自己,怕他陪在这儿的时间久了会着凉。
“孩儿恭送母亲。”燕清云闷闷地说道,心里感觉有些难受,母亲和大哥说着话,从头至尾都没看他一眼,以前不是这样的。
“云哥。”
听着耳旁的呼唤,燕清云心中一暖,紧抿的薄唇也弯了起来,是啊,自己还有她,清雅如莲,才华出众,坚韧善良,他心尖尖上的女子啊......
燕清云的失落,瞬间被治愈了——
李婉华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妒火,扭曲的面容变得可怖起来,转瞬又掩藏在梨花带雨的面具之下,除了燕清荣,这一幕,谁也没有发现。
轻轻叹了口气,并不打算去提醒,他这弟弟天不怕地不怕,只有真正的吃了亏,上了当,才会知道什么是错。
侯玉莹是一定要除去的,李婉华若当真是个聪明的,他并不介意帮上一把......
母亲高高在上惯了,殊不知,这种事情,她越是反对,三弟反叛的也就越厉害,当没有了一切阻碍,当弟弟后院里再多几个美貌女子,他也想看看,所谓真心的感情,能坚持到哪一步。
他从来都不会小看女人的嫉妒心,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母亲说起来身份尊贵,是先皇的嫡长女,亲封的大长公主,但实际上,自从二舅舅去世后,便一直小心谨慎,生怕行错半步。
现在的皇帝,虽也是先皇后名下,但毕竟亲生母亲尚在,若不是外戚权利过大,皇上需要衡治,就凭母亲嫡长女的身份,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当初会下嫁给父亲,不仅是看上辅国公的身份,也是因为想要帮衬二舅,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也只怪二舅福薄,竟然死于非命,从此......
他记得,他的生活就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那时候他才五岁,但他始终记得,母亲怀着三弟时,父亲把袁淑宁和二弟领回家的场面——
却原来父亲早有了青梅竹马,会与母亲成婚,只是奉旨行事,当真好感人呐......
那个时候他不懂,见到母亲以泪洗面,便努力着学习,讨父亲欢心,只想着等他出息了,定要给母亲出一口气,却不知树大招风的道理。
直到先皇驾崩,先皇后去世,自己不慎掉入水里,接着中毒昏迷不醒,父亲不愿处置真凶,随便找了个人顶罪,才恍然大悟,自己所做的一切有多么多余,人心都是长偏的,唯一不变的只有权利。
从此他便把自己保护得滴水不露,他不害怕犯错,只害怕丢了性命,他的世子之位是先帝钦赐,除非犯下天大的错误,否则绝不会被剥夺,可笑袁淑宁精心算计,殊不知,他如果犯下错误,国公府又岂会保得住,小事他也会给闹大了说。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把问题做在子嗣身上,可恨弟弟又不争气,其实,弟弟或许是明白的吧,他不是不聪明,也不是不懂事,只是厌了,倦了,不想参与这争权夺利,所以才会对侯玉莹的纯白无暇动心,才会为了她不惜违抗母命,只因为,他还保有着一颗稚子之心。
轻轻叹了口气,怪只怪,他和母亲把弟弟保护得太好,因为自己的经历,生怕他也出了差错,哪知.......
唉!罢了......
以后多看着点就行了,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自己这身子,也不知能坚持到几时,若有一天自己和母亲都不在了,他总要学着自己生活。
时间转瞬而过,转眼到了过年,自从和香姨娘谈过后,杨初雪便一直等着她回话。不过倒也不是很着急,因为她心里明白,无论有了什么信儿,都要等到天气暖了再说。
杨老爷每日早出晚归,屁颠屁颠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杨初雪此时才深深地感觉到,一家宅院的掌控,果然不是一年半载就可以完成的,小道消息没问题,真到了外面的事儿,就耳塞闭听了,竟是连零星半点消息都没传来,爹防得可还真严实。
今年的过年特别热闹,与往年相比起来,杨府装点得更加华贵,四处摆放的东西,不是金色,就是红色,要么就是闪闪发亮的,随时随地都刺激着人的眼球。
杨初雪有些无语,话说,爹有时候挺幼稚,也不怕招了人的眼,不就是二叔前来吹了一回牛吗?这有什么好攀比的。
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着。没事儿找事儿呢。
更何况,爹的欣赏水平,实在不敢维恭,简直俗不可耐透了,偏他还自鸣得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杨初雪想想就觉得胃疼。
跟她有同样感觉的,还有杨荀盛和杨荀朝兄弟,去了官学读书,到底不一样了,杨荀盛脾气收敛了许多,性格也不暴发户了,整个人都变得圆滑起来,见人挂着三分笑,再也不会随便打架闹事,一点就着。
杨荀朝则更加内敛,性子也沉稳起来,再没有从前大家公子那种飘飘逸仙的傲气,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也亲和了不少。
杨初雪轻轻叹息,感觉有些欣慰,又有一些心酸,弟弟们吃了多少苦,才会变成这样啊,从来都知道官场不易捧高踩低,没想到官学也是如此,没有身份背景,注定要被人看低一等,家有钱财金箔,也注定了和那些寒窗苦读的书生聊不到一起,左右都是一个难字,不过——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锻炼呢,她宁愿弟弟们现在多受点教训,也不愿他们将来到了官场行错半步,官场之中,身不由己,一子错,满盘皆输,他们赌不起!
“嗯,不错,继续努力。”翻看着年结的账本,杨初雪抿嘴浅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骄傲。
“那是当然。”杨荀盛一点也不谦虚,下巴微微一扬,十三岁的年纪,早已长得玉树临风,忽略他那变声期的公鸭嗓,倒还真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以后账本,我就不帮你们看了,需记得,任何一点错处,都切不可放过,该奖的奖,该罚的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哪怕身边的老人,也不能有破例。”
“姐你不监督我们了吗?”杨荀盛的声音略显惊奇,虽说有姐姐监管不自在,但也的确帮了不少忙,否则他还真要被那些下面的人糊弄去,如今忽然间不管了,总觉得有些别扭。
杨荀朝沉默着不出声,眉宇间透着一些难过。
杨初雪叹了口气,摸了摸二弟的脑袋,难得的,杨荀朝竟没有躲开,他向来都心思慎密,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明年,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屋里的气氛,忽然变得低落,杨荀盛也沉默起来,官学里的日子,他也不是白混的,心念一转,便知道了原因,以前跟姐姐不和,总觉得她讨厌,后来跟她和好了,又总觉得她喜欢管东管西,还喜欢教育人,如今,她就要走了,心底冒出来的酸涩,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他只恨自己没出息,不能多长几岁,不能把学问做好,不能去考进去,不能当官为姐姐撑腰,也不能为她找一个好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