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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个身穿黑袍,头戴奇形怪状帽子的家伙不知何时在十丈外灌木丛中撒开,人与人之间相距五尺,围成了半弧包围圈,将他堵在河岸线上。
更要命的是,这些人手上端着黑色弓弩,灵光流转,很显然属于专门用来对付修行者的远程武器。
这些弓弩与他在居留城见过,钜子谷那些侠客所用弓弩有几分相似。
幽冥界本是人生百年必来之地,拥有前世记忆的鬼魂制造人界、仙界任何武器都不足为奇。
刚刚他若冒失御剑升空,此时早成了这些人活靶子,数十把弓弩连续攻击下,谁都没把握全身而退。
落回河岸倒还罢了,要是落进了忘川,再次经历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悲催!
想想都觉得可怕。
若非境界提升,他根本无法发现这些人存在。
他也不想和这些人发生冲突,朗声道:“在下误入此间,并无恶意,还请领头的出来说话。”
灌木丛中一人分开枝叶走了出来。
头上戴了顶奇怪的高帽,顶端略尖,上面画满了古怪纹样,一张脸瘦得皮包骨头,好似饿死鬼投胎,宽大衣袍随风飘动,仿如没有身躯,手上还拄了根招魂幡,幡上绘制着各种各样神鬼图案。
他一出现立马自报家门:“查察司司录郎何少平,奉六天之主查察擅入幽冥之人,阁下若是识趣,随本郎中回衙门接受调查,若无大碍,也就三五日,即可放你回家。”
“三五日。”林默不太相信对方鬼话,做了鬼确实不讲信用,早前栗禇和李固已经让他受到了教训,“莫非何郎中有办法送人回人间?”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审视着周边情况,真要动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制住这位什么查察司司录郎,说不定能全身而退。
何少平微微一笑:“有没有办法,得查过阁下身份无碍才能告诉你。”
林默双手摊开,全身放松,慢慢朝对方走去,嘴里还说道:“希望何司录明察秋毫,我真不想与诸位为敌。”
何少平打着哈哈,晃了晃手中招魂幡,说道:“本官出了名的目光如炬,不会冤枉一个坏人,更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三丈,两丈,一丈……就在林默准备发力蹬地那一刹,何少平右手腕一抖,竟先于他做出动作。
真元灌注,招魂幡顿时化作流云,一大团黑雾席卷而出,无数骷髅白骨张着锋利如刀的牙齿,密密麻麻,钻出浓雾,黑洞洞的眼眶闪着绿光,仿佛一口欲将对手吞噬。
招魂法宝由无数冤魂炼成,此方天地中,威力更发挥极致,筑基境初期能力,令法宝威力大增。
纸面实力,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战斗从来不是纸面较量,剑修本为杀伐而生。
一剑在手,无坚不摧。
林默完全爆发出杀气,剑意如决堤之水,奔涌流泻。
初登炼气巅峰,这是他第一次站在炼气最高处,对人出剑。
身形微转,剑未先出,十余颗雷火丹夹带着六七枚致幻丹自左手指尖弹射,嗤嗤破空,呈扇面射向灌木丛中隐藏帮手。
右手反握剑柄,拧腰、错步、旋转,剑出鞘,剑光如练。
噗噗声不断,白骨骷髅几近同时爆裂开来。
剑可斩魂魄,同样也能破厉鬼。剑光不停,笔直成一条细线,黑雾如同被剑整齐切开,一条通道直指黑幡。
招魂幡飘扬,无风,凌厉剑气激荡。
寒光掠过,一块黑布飘飘荡荡,随风飞向天空,刹那间,黑布上闪现纵横数十道光。
一张花费数千厉鬼魂炼成的筑基境法宝,只一息间就分割成上百片毫无灵气的破布,黑色蝴蝶一样飘向四方。
何少平同样反应不慢,左腿轻抬,足弓一踢幡杆,竟将当作杆棒,毒蛇般刺向林默两腿之间。
……
炸雷响彻河谷。
隆隆巨响中,闪电如枝条蔓延,十余道电光雷闪铺扯出一张巨大电网。
灌木丛埋伏的鬼差尚未来得及扳动弩机,转眼便被覆盖,哀嚎声四起,二三十名鬼差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明亮的光电中魂魄蒸发,连一点渣都不剩。
天下术法,雷法为尊,雷电之咒可克万鬼。
炸出一条弧形沟壑,寸草不存,飘起黑色浓烟,仿佛大地上一道难看的焦黑疤痕,散发着难闻让人窒息的味道。
剩下没魂魄消散也没好到哪去。
大半全身烧得焦煳,哪有再战之力,一个个嚎得比死了亲娘还惨,加上那些致幻丹造出的蓝雾,迅速让凄凉的场面变成了一幅木雕画。
刚刚还在张嘴惨叫的鬼差,此时瞪大了眼,鬼眼发直,忘记了疼痛,忘记了身处战场,忘记了他们要做的事。
致幻丹竟然对只剩魂魄的鬼差也有作用,这倒是个不小的意外之喜。
……
很显然何少平是位浸淫武学多年的宗师,一条杆棒舞得风雨不透,真元透过长长的棒端,青芒毕现,扫中一下,骨碎筋折是小,直接将人斩成两段也非不可能。
数十招递出,他忽然发觉单凭境界和武者招式根本没办法将对方制伏,这奇怪的年轻人移动实在太快,好像未卜先知,总能提前移动到他下一招无法攻击的角度,而对方不出剑,似乎是在等他换气。
只要换气,招法定然会凝滞,对于有经验的武者来说,哪怕慢上一分一毫,都有可能出现致命失误。
林默嘴角扬起,对手第一轮攻势基本到了临界点,他很有把握用最小的代价,最低的消耗,来解决眼前麻烦。
何少平也很清楚目前形势不利,他这筑基境空有境界,相应术法根本配不上境界需要,唯一称手的法宝此时已经被毁,再想赢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立刻微笑道:“小兄弟,咱们两相罢手如何?我放你走,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林默道:“可我不信你的鬼话。”
何少平长笑一声,一棍直刺,人却往后退去,衣袍飘飘,真有些阴风鬼影的味道。
林默凝注着他,说道:“可我还是不信。”
嘴里说着话,剑已刺了出去。
一剑之快,简直不可用语言形容,连身形残影都没见到,剑锋已经穿透何少平空荡荡的黑袍。
黑袍下没有真实的身体,只有魂魄虚影。
剑锋却似钉在了实体之上,没有血,只有虚影顺着剑尖融化、滴落。
四周的哀嚎声渐渐平息,没死的鬼差全部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发呆,眼前这场战斗仿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充耳不闻,有目勿视。
何少平瞪着林默,双手紧握住剑锋,死灰色的瞳孔中充满恐惧和绝望。
他还在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林默道:“我只知道杀掉了一个威胁我生命的鬼,说实话,你这筑基境真心不如我揍过的那只鹤。”
剑光再闪,何少平身躯分开两截,随风消逝。
正当他转身准备御剑离开,天一下暗沉下来,好像有人在天地之间盖上了一个罩子。
然后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伟岸的形象。
有多高,顶天立地。
头顶平天冠,垂下十二条冕旒;一身玄色衮龙冕服袍,上面金丝银线绣满活灵活现的五爪云龙;佩授玉印;足踩赤舄;双手还捧了块古旧发黄玉圭。
舆山镇外有座幽冥殿,里面供奉着泥塑木雕神像,与眼前这位就有五六分相似。
至少打扮上很像。
不过泥塑才多高,一丈上下,眼前这位简直就是一座高山。
降真咒?
林默眼中未见咒术气机。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灵法身?
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整个天地似乎全部压在了身上,重负直叫人喘不过气,他甚至能听到砰砰作响的心跳,粗重急促的呼吸。
高大的法像开口道:“擅闯幽冥,按律当押,武力拒捕,擅杀冥差更是罪上加罪,如此恶劣,以为幽冥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
声音不大,语速不疾不徐,听不出抑扬顿挫,也不让人振聋发聩,然而就是这个声音,如同神人法旨,口含天宪,每个字都敲击着林默心脏,他不由自主后退,身体随之摇晃起来,当最后一个‘地’字出口,一口鲜血喷出,染红衣襟。
林默拳头握紧,剑锋嗡嗡振鸣。
手上的剑此时变得无比沉重,想抬起半寸都会花费以往百倍力气。
他想用慧眼灵识勘破天地漏洞,然而心念甫生,头未昂起,旋即被强大周边无形力量挤压制。
这是什么样的境界,难道眼前之人超过五源大陆上限。
他见过的上限就是季伯、平尘、余祖等人,哪怕这些人再强,出手至少有迹可寻,哪像现在,只是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随口一句话,天地间无形的压力就已经令人到达崩溃边沿。
这种差距还用打?
对神一般的存在出剑,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林默强压翻涌的气血,问道:“那依尊上的意思又当如何?”
“简单,杀了我查察司司录郎,你就得代替,完成未完之契约。”
“什么契约?”
“当然是卖命契。”
神灵法身大笑,好像捡到了宝。
十二条冕旒稀里哗啦摇晃,互相撞击,玎玲珑璁,如鸣佩环,就连这个声音也如同一把把无形飞剑,深深插进林默身体每个窍穴,强大的气机冲撞着他每一条经络,在气海湖泊中掀起滔天巨浪……
压力令人窒息,却激发起林默压抑已久的血性。
他左脚后移,绷直了大腿,脚掌重重蹬地,整个人好似离弦之箭,笔直前冲。
就算死,也不愿死得憋屈;就算死,也要在这座看似不可摧动的山岳上凿出一个洞来。
剑光起,璀璨如星河。
人却似逆流疾进的一叶扁舟。
神灵大笑:“有勇气,我喜欢。”
一条手臂抬起,食指一点。只一瞬,指尖与剑尖接触。
林默倒飞,鲜血从他嘴里喷出,化成血雾,空中开出一朵血雾花。
凄美而短暂。
几乎同时,神灵不易察觉地皱眉,手握成拳,很快收了回去,背到身后。
一滴血珠,从蜷缩的小拇指边沿滴落,滴落进高大身躯背后的忘川,血滴入水,河面翻波,滴落处血红如一抹红日散开万道光芒,将河水染得通红。
与此同时,无数阴魂自水底冒出,惨白脸庞和水草般头发铺满河道,沐浴血河中,不断吸食着血红的河水。
很快河水重新清澈,阴魂们齐齐高昂头颅,望向天空,望向那滴血滴落源头,灰白无光的眼中流露出贪婪和渴望。
林默重重摔落在地,后背着地,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
他挣扎着爬起,左手支地,右手握剑,抬起头喃喃:“为你卖命,做你娘的梦,有种和小爷一般高,大家来场公平问剑。”
法像笑了,“好像变小了你就能赢似的,真是幼稚。”
他好像也没耐心再玩下去,大袖一挥、一卷,衣袖便如黑云铺天盖地将林默卷入。
……
“这家伙什么人?听说神主亲自抓回来的。”
“神主都亲自动手,他还能活下来!”
“你看看,他不僅活得好好的,身上还带着剑,咱进来的哪个还能带武器。”
“是啊!坐牢带武器,真可以算是开了广闻天牢先河。”
……
一众关在囚笼中蓬头垢面的囚魂,正对躺卧一间单独囚笼中呼呼大睡的囚犯评头论足。
“看这家伙的身体有点怪。”
“什么怪,人不都长那样。”
“你他娘还是人吗?咱是鬼,鬼自然得有鬼样。”
老犯人指了指反驳他的年轻犯人。
关在牢中这些人其实单从外形上分,很难分出谁老谁年轻,比的无非是坐牢日子长短。
大家都是鬼,关在囚牢里自然没有投胎的机会。
有的关了上百年,比普通人一世还长;有的也就短短数年,刚从上界下来,就给扔进了囚牢,等待赏善罚恶最终裁决。
这时一名穿着胸前印有囚字皂衣的牢管打开牢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群怀抱小箩筐的同僚。
多数犯鬼都在讨好地向走在最前面的牢管作揖打躬,奴颜媚骨叫着:“荆爷。”
小箩筐里面全是一块块暗红色晶石,个头不大,小拇指粗细。
被称作荆爷的牢管来到囚牢中间,那里正好是一片空地,位置较高,整个囚笼一览无余。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一年一度的精血石发放,人人有份,每块精血石足够维持你们一年魂魄不散,有命等到罚恶司判决那天,老犯人都知道规矩,刚来的也得学着点,听到了吗?”
“听到了。”
老囚犯相当激动,有些刚来不到一年的还没适应,自然蔫啦吧唧,提不起兴趣。
荆爷指着正呼呼酣睡那间囚笼:“那家伙是谁?荆爷来了,竟敢不理不睬,小三子,去,去给爷弄出来,爷要请他吃顿滚油炒肉。”
小三子赶紧上前,小声道:“爷,那可不行,昨儿个您老不在,这人是神主亲自扔进来的,让我们谁都甭去管他,让他这儿好好待着。”
他压低了嗓子,附上前说道:“那家伙身上还带着剑,进来时就在睡,到现在还没醒。”
荆爷讶然道:“带剑,神主亲自弄来的。”
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都在这儿看守牢房三百年,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小三子道:“那小子不是魂,肉身还在,说不定是下界来搞魂丹的鬼修,正好让神主撞上。”
荆爷指了指小箩筐:“那这发还是不发?”
小三子道:“发,怎么不发,罚恶司按人头发下来的。”
荆爷一巴掌甩在小三子脑门上,啪的一声,拍了个脆响。
“干嘛打我?”小三子揉着脑门被打的地方,魂体比肉身脆弱,打起来比肉身更能感觉疼痛,两眼泪汪汪,泫然欲泣。
荆爷道:“你小子傻啊!那人有肉身,哪需要精血石稳固魂魄不散,少发一块是一块,这都不懂,难为荆爷这多年提携,快去分发,别忘了每块上面截下咱的回扣。”
小三子含泪抱着箩筐去分发每年配额。
荆爷踱着步来到那间新人囚笼,绕着笼子观察里面那家伙。
这时囚笼里的人耸了耸肩,翻身坐起,直不愣瞪地盯着笼子外的荆爷。
荆爷也愣了,盯着他不转眼。
两人对视着,良久。
那人自然就是被广闻天带走的林默,自从黑云压顶,他就昏了过去,直到刚刚荆爷靠近,危机感应方才将他惊醒。
身上每块骨头,每条肌肉都在痛,酸痛,像在睡梦中被几百人围着暴揍了一顿。
脸上还是一点不露怯,瞪着眼问:“你是管事的?”
荆爷冷笑,几百年,他还没见过如此脖子梗的家伙,在这片地跟他这么说话的人,不是被过油翻炸折磨得失去锐气,就是魂飞魄散在了鬼磨碾子的碾磨之下,他决心一定要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是又怎地。”
他眉毛一扬,“别以为带把剑就叫剑客,你荆爷混江湖那几年,谁不竖大拇指叫一声荆大剑客,就你这小样,爷一个能打你十个信不信。”
林默笑了,问道:“有吃的没,饿了,要吃肉。”
荆爷怔了怔,怒火中烧,“吃肉,你可以拿你屁股后头那把剑,割你自个的肉吃,最好从屁股割起,那里肉厚,等你把自个吃得差不了,荆爷倒不妨尝你两块精血石稳固魂魄。”
林默道:“人肉,我还没那习惯,鬼魂嘛!倒不妨尝试一下,去,找把剑来,让我见识下你这位大剑客风采。”
这时外面有人把牢门拍得山响。
荆爷皱着眉,很不高兴地道:“谁他娘的恁不懂事,叫丧啊!”
很快有手下牢管带着两个朱红双色袍子的人进来,头上戴有奇怪帽冠。
荆爷赶紧上前躬身施礼:“不知二位判官大人纡尊,有何指教。”
一位判官指了指林默囚笼,也不答话,从荆爷身边快步走过,来到囚笼边。
林默竟看不清对方面容,无论用慧眼还是灵识,这两人面容都是一片模糊。
“你姓林,林默,五源仙界人?”
“嗯。”
林默惊诧地盯着对方。
虽然记得报出过林默这个名字,但并未与谁提起过五源大陆这事。但地府玄妙,冥冥中自有其道,很难用他的眼光来看待这方天地的事物。
就像那位幽冥大神,他根本分不清对方境界究竟到了何等程度,只知道,他真要下手,僅需多看他几眼,他一定会死,而且死得彻彻底底,什么体修强横体魄啥的,在那种绝对碾压下,毫无还手之力。
判官道:“我姓陆,身边这位姓种,我来自阴律司,他来自罚恶司,前来问你几个问题,主要就你杀害本司查察司司录郎一案做最后佐证。”
林默道:“杀害!既然如此,随便你们怎么做,爱判不判。”
说着话,仰面倒下,灵识沉入‘情结’,吸纳灵晶以固真元。
陆判道:“你若有冤,尽管提出,本判不会因为你是神王亲手拿下的囚徒而重判,也不会因你杀害本官同僚而故意强加罪责;种判同样如此。”
林默双手叠放肚子上,跷起腿,说道:“那位何郎中也这么说,但我靠近他,他却突施暗算。”
陆判道:“你说何少平先对你动手?”
林默道:“我一个外来人,人生地不熟,真想杀人,栗、李二位还能活到现在,我只想找一条回家的路,别人不杀我,我怎会杀他。”
种判道:“可广闻神王说,何郎中明明已经收手,你还是利用他后撤露出的破绽杀死了他,这可是事实?”
林默刮了眼刚开口的判官,嘴角扯了扯,“你觉得一个出手想要你命,却占了下风,想换口真元的家伙后撤,有几分可信。”
陆判道:“神王没打算杀你,相反还准备用你,让你接替查察司司录郎,专事广闻天界诸事疑难真相查察,关你进此处,无非要你冷静。”
林默翻了个白眼。
听到不用死的消息当然高兴,然而任职司录郎也就意味着在冥界会待很长时间,他可不想把光阴耗在这既不吸收灵气,又无法再提升修为的鬼地方。
“做司录郎,多久?”
陆判道:“不长,一百年。”
“一百年。”林默差点从床板上直接弹起来,“我才没这空闲,一百年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一百年,到时候徐渝说不定都破天接引去了青莲仙界;小胖子也有可能,毕竟还有足足甲子光阴让他们修行;二师兄更不用说;季伯也走了;平尘大长老也走了,就他一个炼气境,等下个三百年,筑基境顶了天也活不过三百多岁,何长老不就这样,只能怪运气不佳,眼看着离破天接引越来越近,肉身神魂却再也坚持不到那一天。
结丹破天不是不行,那得百年之后再等几十年,若能顺利得到五行真源倒还罢了,没得到咋办,结丹就是镜中花、水中月。
何况一百几十年,说不定徐渝都另找了道侣,找到她又能怎样。
他的思维如雨后春笋,疯狂发散。
陆判苦口婆心那些劝慰话,没一句听进了耳朵。
见鬼的广闻天,老子和你无冤无仇,干嘛这么坑老子。
林默欲哭无泪,真想拔剑而起,斩断牢笼栅栏,冲出去杀个痛快,尤其是那个自称大剑客的荆牢头。
可理智告诉他,杀出牢房又如何?
广闻天只需要打个喷嚏,他就会迎来一场撕碎骨肉的飓风。
这种差距,根本不是他能对抗的。